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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 我第一次当着征十郎的面喊出了他的名字,然而事实上,当时的我之所以有勇气这么叫出来, 完全是迫于形势。
人在压力之下, 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我在无意之间伤害了征十郎的感情,亟需给予他补偿, 而能让他满意的补偿只有那么一项,我自然得依照他的心愿, 以便自己能得到他的原谅。
可说到底,“能做到”和“善于做”,它们从根本上就不是一回事
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巨大得就好像“八百米测试能及格”和“八百米测试及格很轻松”之间的差别
是绝对不能被人、也不可以被人忽视的存在
所以在处理好“征十郎生气了”这项sss级的紧急突发事件后, 第二天一早我便决定反本还原,重新启用最常用的“赤司君”。
虽然当时征十郎说的是“以后都要用在心里的叫法叫他”,但是如果我真的不乐意的话,征十郎那么体贴的人,他也不可能逼我
对吧
从家到学校,一路上我都在不断地给自己进行着心理建设,以至于中途路过了便利店忘了进去。
最后还是我走到校门口,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这才想起自己连早餐都没有买。
重新返回便利店的时候, 炙手可热的肉包已经卖完了。
已经能认出我的店员跟我说, 下一笼肉包得等到七点半。
这个噩耗意味着我如果想吃上一口肉包,还得再等二十分钟。
虽然是自身原因导致的损失,可这忽然多出的时间成本还是让我感到了些微的气闷。
算了, 不吃了。大不了明天再早起过来。
我自认倒霉, 忍不住鼓了鼓脸颊, 噔噔噔地踏出便利店,又噔噔噔地爬上教学楼,每一步都能听出我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的好。
来到教室门口,门是关着的,门上的一小片玻璃透出明亮的灯光。
意识到征十郎可能更早到了教室,我瞬间就不气了,甚至不饿了。
不过这个时候,篮球部的训练已经开始了吧征十郎应该不在才对。
我悄悄拉动教室门,打开一条缝,探进去半个脑袋。
很好。
教室里的灯已经被打开了,但征十郎不在。
“呼”我松了口气。
明明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坏事,我却还是有种主动失约欺骗他人的心虚。
“早上好啊须王”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
我被吓得一惊,又因为想要看清来人,我忽然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以右腿为轴,脚踝以上的身体都从前往后拧了过来。
事实证明,想要在这种扭曲的姿势下保持安定,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至少对于我而言,显然为时尚早。
“喂”
“须王”
那人,又或者说,那两个人也被我的过度反应吓到了。
我看见他们同时惊慌伸出的手,但很可惜,没一个人能抓住我。
我失去了平衡,后脑勺和后背“砰”的一声砸在了教室门板上。
“嘶”
好疼
我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了地上。
后脑勺和后背还算好,真正让我直冒冷汗的疼痛是从脚踝蹿上来的,细细密密宛如针扎的痛感让我的头皮都仿佛在隐隐的发麻。
千万不要是把脚扭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脚踝上,极轻极轻地往下一摁。
嗷
谁能想到居然疼
得我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须王你没事吧”
其中一个人靠过来,我看清她的脸,是一之谷。
而另一个,我抬起头居然没看见,只好又把下巴抬了抬,这回看清了是绿间。
“好像有事”我气若游丝。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的”一之谷十分愧疚。
“没关系的,是我自己分神了,不怪你。”我抓住一之谷伸过来的手,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倒吸冷气。
“谢谢,真的不怪你,别太在意。”
换做平时我肯定不会被这么轻易吓到,更不可能碰到比我晚来这么多的一之谷。
可偏偏今天似乎格外特殊,一之谷也不知道我站在教室外面,是因为心虚想要暂时躲开征十郎的缘故。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脚踝上的疼痛不仅一丝一毫都没被缓解,反而还有了加重的迹象。
“绿间,来搭把手”
眼下我完全使不上力,一之谷一个人扶不起我,她当即往后瞪去。
被突然点名的绿间愣了一下,随后他推了推眼镜,闪烁的眼镜镜片后,墨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这关我什么事”的被麻烦到的情绪。
然而大概还是有看在同学情分和一之谷开口提了要求的面子上,绿间真太郎走过来将我搀扶了起来。
由于脚踝的疼痛已经严重到了难以令我忽略的地步,一之谷和我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医务室外等老师来帮忙检查一下。
全程绿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带着点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我和一之谷。
不过生无可恋归生无可恋,绿间却并没有径直离开。
虽然的确是个不喜欢多管别人闲事的人,但说到底都是个三观正常的初中生,还不至于见到同学受伤或者趴在冷冰冰的教室里睡觉,对此表现得完全无动于衷。
“绿间君,你没去训练了吗”
我发现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篮球部的运动服。
“我当然在训练。”
说到这个,绿间的眉峰便蹙了起来。
撞到我摔倒还要求来帮忙,显然耽误到了他训练。
“那还真是对不起”我真情实感地对他道歉,然后又道谢,“谢谢你愿意帮忙。”
“就当日行一善积德。”
绿间凉凉地瞥了我和一之谷一眼。
“话说绿间你平时不都训练结束才会到教室吗”一之谷顺便也问出了我的好奇,“怎么今天这个时候就来了”
“晨间占卜说今天巨蟹座的幸运物是数学书。”
说起这个绿间似乎来了点兴致,语速相比刚才显然快了一点。
然而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骤然冷了下去。
接着绿间又瞥了我和一之谷一眼,重重叹气。
我“”
这意思难道是他之所以会遇到我和一之谷,还因此耽误了训练,等下回去说不定要被监督和教练说教,是因为刚好没有带幸运物吗
但是实事求是地说,现在在场的三个人里,应该是我最倒霉吧
我今天不仅刚好错过肉包,还被吓了个半死,后脑勺和后背都撞到了一下不说,脚踝估计也出了问题
我自嘲地凉凉一笑,随口问道“那个晨间占卜有说今天最倒霉的星座是哪个吗”
绿间推了推眼镜“狮子座。”
正巧是狮子座的我“”
巧合
一定是巧合
我不信邪,又问“那有说狮子座今天应该忌讳什么吗”
绿间凝神回忆片刻“色彩
鲜艳的东西,尤其是鲜艳的红色。拥有这个颜色的人和物品都会让狮子座今天一整天处于慌乱之中。”
我“”
救命啊
这个晨间占卜是不是有点准过头了
话说回来,我今天还没遇到过征十郎呢
没遇到过,我眼下就已经倒霉成这样了,这真的合理吗
我觉得这很不合理。
在前两天成为无神论者之前,我就已经是个相当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
我坚信客观事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我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还坚信能不能和自己男朋友见面,完全由我自己说得算
可很快我的信念就被一颗时速一百七十公里、恰好穿过了球场防护网上没来得及修补的破洞、再多走两步绝对会砸到我身上的棒球,击碎了。
而且是被击得粉碎的那种。
我和一之谷和绿间“”
看着那颗棒球在墙上留下的凹陷,走在前往医务室上的我们三人齐齐陷入沉默。
无语凝噎的绿间推了推眼镜“须王,你难不成是狮子座的吗”
我“是啊”
我咬牙切齿,有些屈辱。
感觉似乎被命运反过来扼住我的咽喉。
绿间闻言立刻攥紧了手里的数学课本,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人,在连续遇到难以解释的随机事件时,还是要稍微信一下命的。
可是
可是
可是如果我真的信命的话,不就意味着我必须今天一天都要避开征十郎吗
而且假如明天狮子座的运势也是最差的,依然要避开色彩鲜艳的红色,那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我的情绪激动起来,高声大喊“我不要”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男朋友”
“你们懂我有多喜欢征十郎吗”
“征十郎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征十郎”
我努力追赶着不断远去的计程车,脚下忽然一空,强烈的失重感让我慌乱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入目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莉绪你醒了”
征十郎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
我侧过头,脑袋还发着懵,瓮声瓮气地问“我在哪”
“医务室。你在教室门口摔了一跤,是绿间和一之谷把你送来的。”征十郎神色不大好,瑰红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我,“老师给你开了一点止疼药,你睡过去了。”
我“”
想起来了。
在来医务室的路上我确实和绿间交流了一点今天的星座运势。
但从那颗古怪的棒球开始,一切就被替换成了一个荒唐到让人发笑的梦境。
看样子我应该是没有把梦里的话说出来太好了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为了给征十郎找礼物,上网频率太高,顺带看了被推送来的各种奇奇怪怪却又很有意思的视频。
“现在感觉怎么样脚还疼吗”征十郎关切地询问着,他温热的手背贴到我的脸侧,动作轻柔地在我脸颊磨蹭。
我看着征十郎,脑子里满是刚才在梦里追着计程车、大喊着征十郎、然而却得不到丝毫回应的自己。
除了心酸还是心酸。
平心而论,长这么大我真的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于是我忿忿不平地叫了一声“赤司君。”
征十郎立刻应道,一如既往的温柔,
只是脸上浮现了些微无可奈何的笑意“怎么了莉绪。”
得到了想要的反应,我从梦里带到梦外的坏心情立刻消散了大半。
但是这还不够。
我今天那么倒霉,我也想要一点补偿。
要是换一个称呼呢
换成征十郎想听到的那个的话,可以看到对我的喜欢表露得更明显的那个征十郎吗
我的坏脑筋动起来就停不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推倒了前不久还横亘在面前的心之壁垒。
“征十郎”我忽然出声。
他没有说话。
寂静之中,我看见征十郎红色宝石般的眼睛里潋滟的闪光。
“征十郎。”我又喊了一声,“征十郎”
“嗯。”
他低低地回应我,耳尖在悄声泛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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