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吻。
唇与唇摩擦,细微的麻痒却给人带来不由自主地颤抖。
尤利西斯没有闭眼。他好像失去了操控自己身体的能力,别说眨眼,他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能被动地,无法自控地,任人动作。他的视野一片朦胧,放大的面孔随着亲密无间的贴近变得模糊,视线的落点便只有男人眼皮的折痕,又或者睫毛翘起的尖尖。而这点轮廓,又很快迷失在吻里。
他的头脑也丧失了思考能力,这场本应是你来我往的对抗中,他却像一个懵懂的新人选手,只能被他的对手牵着走。
起初只是轻触,明明是近乎相同的器官,只因为属于另一个人,便染上了特殊的意义。这种触碰更像是试探,当彼此的气息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交互中相融,便水到渠成走向了下一步。
然后这个吻便会加深,深入地探索,追逐,交互。
身上好像加了重量,胸膛与胸膛间挤出了多余的空气,用以保暖的布料和被子都显得多余;两颗心脏的跳动在这个瞬间近乎同步,无言地向世界宣告某个占据主动权的家伙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但他总是占着上风的。
第一个吻结束了。
男人微微抬头,将青年人薄红的脸,水润的眸,晶亮的唇尽收眼下。他忍不住笑了几声,胸腔震动,原本捏着人下巴的手终于转换阵地,轻轻点碰尤利西斯的眼皮,在人扛不住骚扰合眼的瞬间,摊平掌心盖在他眼睛上。
他又垂首,在尤利西斯耳边低笑,看着他耳尖轻颤,有些恶趣味地用舌尖触碰。
“提醒你一下,尤利,”他说,“可以呼吸的。”
托尼的声音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陷入静止的尤利西斯终于能动了。他在托尼的提醒下找回呼吸,氧气撞进肺泡,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这股力道顺着贴近的身体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带来些许的痒。
可他好像也只会喘气,束缚在床头的手都还维持着自然下垂的动作,只有无名指无意识地轻轻抽动,又很快平息。
他嘴唇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没等他发出声响,第二个吻便抓住时机又落了下来。
他的眼睛被盖在男人掌下,脆弱的眼睑轻颤,睫毛如蝶震动的翅,却始终无法挣脱黑暗的束缚。感官在这一瞬再次被放大,他好像成为了拥有柔软内里的蚌,坚硬的外壳被撬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保护自己的方法,只能被勾引着,被牵扯着,被诱惑着,与打开他的存在共舞。
这一瞬,时间被拉长到极限。
他感知着另一个人强势的存在感,陷入感官的旋涡。他被牵动着一切,在不知不觉中也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他可能不是个足够聪明的搭档,到现在也没学会任何技巧,可他还是在喘息的间隙里,笨拙地、努力地、认真地回应;又或者主动地探出柔嫩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在意外撞到坚硬的齿后便生起了退缩的心思,却在撤退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另一个存在,他便索性主动跟上了上去。
被子下的手猛地揪紧床单,连固定在床头的那只也是,蓦地绷紧,攥拳,骨节泛白,五指又缓缓张开,无法自控地抽动,连指尖都泛起血液奔涌的颜色。
他的试探获得了回应。
而回应便是掀起的铺天盖地般的狂潮,无能为力的蚌只能在狂风骤雨中随波逐流,转而被一波又一波浪潮吻得晕头转向,在令人窒息的深海中无从喘息。
终于,暴雨停歇了。
夺去他视力的掌心挪开,将他送回光明的世界。尤利西斯缓缓睁眼,露出无神的眸,
眼底雾濛濛的,眼角泛着生理性的红;他嘴巴有些微的肿,泛着水润的光,都能从还未闭合的唇缝中瞄见酥麻未褪的舌尖;他呼吸急促
,额角渗出薄汗,脸颊泛着粉红,甚至说整个人都是,发间掩着的耳垂更是烧得近欲滴血。
是托尼从未见过的模样。
托尼的情况比尤利西斯好上几倍,只剩下混乱的呼吸佐证着方才的荒唐。
能力、技巧与经验都是碾压性胜利的混蛋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小弱鸡。
他伸手,指尖轻轻蹭过尤利西斯眼角的湿痕,结果带来了又一波战栗。
从未有过这样体验的尤利西斯真的遭不住了。
一点触碰都能让他颤抖,尤利西斯好不容易才能从失神中找回些许理智,用干渴的喉咙挤出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反抗
“够、够了”
“真的吗”某个混蛋虽然有良心,但是不多,这时候依旧恶趣味地,想要看到更多没见过的风景,“我不信。除非你自己说是什么够了。”
尤利西斯唇舌都是麻木的,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感触,理智逐渐回笼,他眼珠轻轻转动,将目光定格在托尼脸上,以及他勾动的唇角。
“你。”尤利西斯喘息两声调整着呼吸,选择用单音节指责罪魁祸首。
托尼“我”
他指尖在尤利西斯脸上滑动,若有若无挑逗般地触碰,蹭过眼角,抚过面颊,点过鼻尖,落在唇角,如同在水面点触,拨动圈圈蔓延开的涟漪。
尤利西斯又是一阵战栗,从鼻腔发出破碎的呜咽。
“我吗我不认为够了。”托尼说。
他的指尖又滑向中间,微微施力,眼瞧着微肿的皮肤下陷,松手,望着它又弹回去,果然一副很好亲的样子。
他眯起眼,压迫力十足,缓缓低头,作势要继续。
尤利西斯是真的怕了。
他下意识地缩脖子如果不是被限制了行动估计会直接躲进被子,认输讨饶了
“停停停下一次”
“下一次”
托尼的动作停在半路,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凝望着彼此的眼眸。
他说“果然还是不够吧,你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了。”
尤利西斯“”
一时之间,他竟然找不到什么词来回应托尼这张堪比战甲坚固的脸皮。而在他满是指责的目光下,托尼终于哈哈笑着,额头擦过他的脸颊,落进他的颈窝。
他的脸埋在尤利西斯颈窝,笑声闷闷的,又无比放肆,笑得让尤利西斯心底燃起无名的火。
他左手被挂在床头,右手连着被子被压在托尼身体下头。他只能踢踢腿,用膝盖去顶压在他腿上的另一条“滚开。”
托尼还在笑。
他唯一收敛地就是把搭在尤利西斯身上的腿挪开,低笑道
“这就翻脸了生气了”
他学着圣诞尤利的话
“要开心啊,尤利。”
尤利西斯面无表情“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真的生气了。”
托尼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个人都没有动作没有出声,气氛却难得的,懒散而融洽,好像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如此契合,就连吵闹斗嘴也是。
久久。
一声“咕噜噜”打碎了这一刻的和谐。
托尼懒懒翻身“饿了”
尤利西斯
“你猜。”
托尼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去把尤利西斯挂在床头的胳膊给薅下来,捏一捏“真生气了”
尤利西斯冷笑“呵呵。”
狡猾的斯塔克先生振振有词
“这可不能怪我。”
他说
“我只是以防万一,毕竟某人有
前科,而且这个家伙还在偷溜的时候被我抓个正着。”
尤利西斯翻了个白眼。
他抿着唇,或许又带着点羞恼
“可以,我认错,我是不该想跑但是你又不是找不到我,我溜有什么用。”
他转动手腕,展示那个“斯塔克出品的定位器”,而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的刺麻感在他动作的瞬间直冲脑袋,让尤利西斯整张脸都扭曲上半秒。
托尼看见了,好容易忍住笑,继续帮他按,倒是完全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问题。
他说
“当面逮住和之后再去捉拿归案可是不一样的。”
这句话没错。
家养的猫猫在你水杯里洗爪爪的时候被逮住,你可以使劲儿搓揉它,还能揍它屁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小坏蛋说不定会乖乖消停一会儿;可当你喝水喝进一嘴毛毛,再逮住猫猫说教猫猫只会觉得两脚兽莫名其妙,决定记仇咬你屁股。
尤利西斯同意,但是不想听。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毕竟他不会在托尼手腕上挂锁,如果非要用“因为死过一次”比对他也不会这么对杰森,巴基也不。
尤利西斯脑袋里其实有点乱,甚至不是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或许人类的情绪就是这样错综复杂,不能用数据来精准地分析,得出快乐占据百分之几,羞恼占据百分之几,茫然和满足又能占据百分之几。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赌气,但都是这个情况了,他也没有必要收敛情绪对吧
他从托尼手里夺回自己胳膊,忍着两条臂膀同时传来的刺麻
“ok,你赢了,祝贺你当面逮住了我。”
他说
“所以,那现在你要做什么呢哦对了,我答应你会告诉你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了。”
托尼陷入了沉思。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尤利西斯又燃起了些许的不安。
他还有点犟,不想直接认输,便只能用余光去偷看托尼,但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尤利西斯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懂托尼,有时候又觉得完全不懂。
因为他们之间隔着漫长的时间。
包括和别的那些老朋友,包括他叫爸妈的玛莎跟乔纳森。
尤利西斯的认知容易停留在过去的某个节点,需要更多的互动接触才能解锁更多,索性他认识的这些人多数本质从未变过,托尼也是。
作为朋友来说,这已经是可靠到不能再可靠了。时至今日,尤利西斯敢肯定,只要他求助,不管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托尼一定会帮到底,可再多的,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过去的尤利西斯很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
因为“任务”,因为他注定要离去。
可现在在他已经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现在,他应当是有资格再去做些什么吧
系统曾经嘲讽过他,说他是个骗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他根本就不懂人类的情感,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废话。尤利西斯听见了,但他不认可。
尤利西斯从不否认自
己的感情。
他懵懂地喜欢过一个人,后知后觉才发现。那个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会发光的少年,而在跨过长久岁月的如今,他喜欢的那个人在他眼中依旧会发光,照亮更广阔的世界。
是,他有时候会否认自己的存在,会将错误堆在自己身上,但他并不认为过去那些温柔的回忆,那些诚挚的情感,是假的。
有时候,他甚至会阴暗地想,他明明比大多数人类都像人类。他只是胆怯罢了。
毕竟,就算他在系统那儿遭受着心理折磨,他也一直,一直
都在想方设法保护自己。
他刚知道所有的任务都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那时候的他给自己准备好了无形的壁垒,决定过遇事就跑路,这样能让自己远离伤害。是托尼强行把他从龟壳里扯出来,然后一步一步地,成了现在这样。
tonybear应该负主要责任。
不对,他就应该负全责。
尤利西斯敛目,有些躁动不安地想。
他抿唇,下意识地又要舔,结果微微肿胀的唇瓣带来了些微刺痛,让他又一次僵在那儿。
然后,他听到了托尼的声音。
“我想好了。”
尤利西斯在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几组回答,他甚至都想好要把系统的存在交代出去。
结果,托尼问的是
“要约会吗”
尤利西斯“哈”
他开始不懂这个世界了。
每一次,他准备好面对狂风骤雨,可事实上他被问到的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问题。
托尼意有所指“答案过于明显的问题我就不问了,省得你再拖时间。”
尤利西斯“喂。”
他这样说,好像在抱怨托尼的话,可他们俩都知道藏在这个问题下的是什么。
尤利西斯有些不太自在地扭了扭,低声问“你来真的”
托尼耸肩“不然呢我换一个好了。你可以回答今天,或者明hat”
卧室的门识别过后自动打开,拥有开门权限的小呆大摇大摆地进来。
重点不是自由出行的小呆,而是它身后。
对于托尼而言,一位绝对的不速之客。
来人身上还残留些许雪渍,在暗金色的发中掺了点点湿意。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外看不清里面的角度,倒是能将自己暴露在主人眼里。
托尼“”
小呆不管不顾,开开心心地给尤利西斯送牛奶。
而托尼却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压下脏话。他几乎是从牙缝中往外挤单词“j”
j管家彬彬有礼地回答“罗杰斯先生拥有高层权限,小呆拥有通行权限,很抱歉我没能及时通知到你,我被你静音了,sir。”
被点名的来客也在真诚道歉
“抱歉。”
他体贴道
“我以为咳,我来得不是时候,需要我回避吗”
刚刚接过小呆送来的半杯奶的尤利西斯“”
是史蒂夫
尤利西斯杯子都捧不稳,差点直接洒到床上。
或许是因为队长当初也承担了监护人的职责,尤利西斯总有种在背着家长做坏事儿的错觉。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尤利西斯本能性地想要躲。很巧,托尼莫名地也有这个想法。他们俩一起动的结果就是撞成一
团,在床上发出奇怪的闷哼声,然后杯子也在意外事故中打翻,打湿一片,还摔进地毯,发出闷闷的“砰”。
如果在场的是另外的人也就算了。
偏偏,来人是四倍感知力的美国队长。
如果发声的不是尤利西斯,史蒂夫应该也不会这么失礼。
偏偏,尤利西斯的声音对于神经还没彻底放松下的队长而言,非常敏感。
史蒂夫霎时变了脸色。
他也顾不上礼貌了,甚至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准备,毫不犹豫地踏进房门,然后,陷入沉默。
托尼脸色很糟糕,阴沉沉的,单手按着撞得泛红的额角,另一只手压在身边人身上,他没搭理史蒂夫,看小呆的眼神好像要送它去读幼儿园。
而托尼身
边的另外一个家伙,他很熟。
尤利西斯同样顶着被撞红的额头,一头卷发都有些炸,被子在他身上裹得奇形怪状,还有一半被牛奶打湿,很是狼狈。
他也看见了史蒂夫。
青年讪讪地笑了笑,然后一点一点,缩进了被子,一直盖到头顶,自欺欺人。
史蒂夫“”
史蒂夫“”
史蒂夫“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声音闷闷的,羞愤欲死
“不在,你就当认错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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