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支摊

    今天分银子, 家里人的表现,让杜金花很满意。不管怎么说,比上回可好多了。

    “我找不开。”陈宝音握着银子, 对孙五娘道“明日我进城一趟,买些东西。等兑开了,回来还你们。”

    孙五娘一听进城, 恢复了两分“我也去, 咱一起去。”

    “你去干啥”杜金花拦住了,“在家做饭”盖房子的男人们很能吃, 她和大儿媳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孙五娘一下子灰了心“哦。”有气无力的, 看向陈宝音,“宝丫儿,给二嫂捎点东西, 成不。”

    “成。”陈宝音点头。

    孙五娘便道“那一会儿你来我屋, 我跟你说。”

    “好。”陈宝音应道, 又看向钱碧荷,“大嫂,你要捎啥不”

    钱碧荷本来想说不捎啥,但陈宝音道“你和兰兰的衣裳都旧了。要扯些布,做身新的不”

    做一身衣裳, 怎么也要一二百文钱。从前是舍不得, 现在还是舍不得。但兰兰的衣裳该做了, 孩子很懂事,又孝顺, 她和陈大郎可以不做,兰兰该做一身。

    犹豫了下,她道“那一会儿你来我屋, 我给你拿钱。”

    “不用。”陈宝音道,“还不知道用多少,我先垫上,回来你再给我。”

    钱碧荷倒也不跟她客气,占宝丫儿许多便宜了,这时候再计较,倒显得见外了“好,那就劳烦宝丫儿了。”

    “客气啥。”陈宝音笑眯眯道。

    又看向陈有福和杜金花“爹,娘,有啥让我捎的不”

    陈有福想买烟杆,话刚起个头,被杜金花喝止了“你以为自己是地主老爷哪白面馒头吃上了吗抽烟,抽个”忍了忍,“不许抽”

    今天分钱,大家都高兴,她就不骂人了。

    陈有福被驳回了想法,也不恼,垂头想了想,又说道“我想吃芝麻面饼。宝丫儿给爹捎两个,不,三个回来。”

    “好嘞”陈宝音应声。

    最后她问杜金花“娘,你要我捎啥不”

    杜金花没啥要的,她看着闺女穿的衣裙,也算不错的料子,比她两个嫂子穿得好。但是,跟她来时穿的那身比起来,差远了。

    又看了看她头上,来时戴的那根珠钗,被她收起来了,陈二郎给她削了根荆条,她别在头上了。乌鸦鸦的头发,漂亮得像绸缎一样,一根寒酸的荆钗,真不配。

    “你给自己买就行。”她说道,摸摸闺女顺滑的头发,“胭脂,发簪,都买。看到喜欢的布料,也买,买回来娘给你做衣裳。”

    陈宝音笑眯眯回答“好。”

    她现在手里攥着三十五两银子,家里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盯着她的钱。她想买啥,就买啥。

    曹铉还想给她安排个人家。啥样的人家,比得过她的亲人们

    刚分了银子,大伙儿没有睡意,陈宝音叫过金来、兰兰,给他们传授新的知识。确保他们掌握好了,便一人一块冰糖,说道“明日上午,你们带其他人读书,能办好不”

    “能”金来率先自信回答。

    兰兰便也抿抿唇,秀气地回答“能,姑姑。”

    “嗯。等我回来,要检查的。”陈宝音笑眯眯道,“如果你们做得好,以后有机会还找你们。”

    两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亮。

    就算没有冰糖,能够当小老师,他们也愿意

    “去睡吧。”陈宝音拍拍两个孩子的小脑袋。

    等两个孩子走了,她伸了个懒腰,也准备睡了。今天是漫长的一天,也是值得的一天。京城,再见了。侯府小姐,再也不见了。

    这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陈宝音跟二堂嫂结伴去镇上。同行的,还有两个婶子,臂弯里挎着篮子,头发抿得整齐。

    “三婶。五婶。”二堂嫂叫道。

    “三婶。五婶。”陈宝音跟着叫道。

    两个婶子看着她,脸上露出和蔼表情“宝丫儿也去镇上啊”

    “要去买些什么啊”

    陈宝音便回答道“家里的油盐不多了,要补一些。大嫂托我扯块布,给兰兰做衣裳。”

    “兰兰啊是该做身衣裳了。”五婶说道,“这孩子从小没穿过一件好衣裳,都是大人的旧衣改出来的。”

    三婶反驳道“哪有,你记错了。兰兰小时候还是穿过的,自打她三岁后,才没再穿过。”

    陈宝音听着两位长辈说话,慢慢知道了,以前大嫂很喜欢兰兰。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养得很珍惜,小时候的兰兰并不是现在这样头发枯黄、面色干瘦的模样,而是水灵灵的,白嫩嫩的小娃娃。

    “生不了儿子,她心里难受。”五婶唏嘘,“她从前多骄傲的一个人”

    童生的女儿,识几个字,被杜金花求娶回来,嫁的是高大英俊的陈大郎,当年羡慕她的人可多了。

    直到一年又一年,始终生不出儿子,钱碧荷的脸色日渐灰暗,兰兰也从白嫩嫩的小娃娃,长成现在这样。

    “我听说他们夫妇到镇上抓药吃”三婶凑近过来,问道“看的哪个大夫花了多少钱药吃着咋样”

    对于三婶知道大哥大嫂抓药吃这件事,陈宝音不奇怪。村子就这么大,家里又不是从不进人,每日熬药的味道飘出去老远,瞒是不可能瞒住的。

    “看的是和春堂的丁大夫。”陈宝音答道,“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三婶没有纠缠,大脸盘子上露出关切“老天爷保佑,千万要治好。这女人哪,若没个儿子傍身,老了没依靠哟”

    陈宝音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此刻微微低头,不言语了。

    倒是二堂嫂,跟三婶五婶有许多话说,叨叨自己家的事,说说村里人的闲话,很快到了镇上。

    “待会儿办完事,咱们在城门口会和。”三婶说道。

    陈宝音和二堂嫂应声“哎。”

    三婶和五婶走了,陈宝音和二堂嫂也进了城。

    陈宝音要买的东西很多,跟二堂嫂重合的不多,于是她道“咱们也分开吧,不然耽误不少时间。”

    “那你仔细些。”二堂嫂看着她漂亮的面孔,有些不放心。

    陈宝音笑笑,点头道“我晓得的。”

    二堂嫂自己也有东西要买,见她并不惧怕的样子,就叮嘱两句然后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宝音迈步向前,走向第一个目的地。

    龙凤银楼。

    “客官,您要买点儿什么”进了门,小伙计便热情地迎出来。

    此时,清水巷。

    顾亭远背着书箱,走出院门。顾舒容挎着篮子,跟在他后头走出来。

    “你忙完事情,回家来,买菜有我呢。”顾舒容道。

    顾亭远点点头“嗯。”

    吃了阵子汤药,顾舒容不肯再吃了,顾亭远请丁大夫给她把脉,说是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养着,注意温补。

    姐姐操劳多年,累垮了身体,才会在这个冬日,一天比一天虚弱,最终去了。这次,顾亭远不会再粗心大意,注意不到姐姐的不适。而很重要的一点是,家里要有银子。

    前世姐姐病了也不说,除了怕他担心之外,也是因为家里银钱不算多。虽然也不少,勉强够他读书的,但姐姐节俭惯了,总想着咬牙撑过去,结果就是

    顾亭远画了几幅画,打算拿去卖。

    他有个同窗,家中经营字画铺子,前两日说好了,他可以把画儿寄放在铺子里售卖。

    除了几幅画之外,他还备了笔墨纸砚,打算支个摊子,给人写家书,写诗词,给孩子起名字等,赚些银钱。

    姐姐不同意,但他说“我只上午如此,下午和晚上仍旧读书。姐姐,便让我歇歇吧。”

    他把出摊叫做歇息,顾舒容便不忍驳他。她不懂读书,不知其累,只知道弟弟是懂事的,既然他这样说了,兴许读书真的很累呢

    其实读书不累。对顾亭远而言,读书从来不累。但他要赚钱,多积攒家底,这样姐姐病了舍得抓药,迎娶宝音时也会让她风光一些。

    在镇上人来人往的街口支了摊子,顾亭远铺开纸张,研墨,思及陈家村的风景,挥笔作诗。

    讲究的人家,会在家中摆些字画,买不起名人真迹,挑选自己喜欢的也是一样。顾亭远练就一笔好字,前世就常常当街写字卖画,此番重来,自是气定神闲。

    而顾舒容出门后,便往王员外家去。王老太太是个善心人,从前顾舒容绣了帕子,每次来王家,王老太太都会选购几条。不过,今天她来不是为了帕子,而是给王老太太送豌豆黄来了。

    她跟弟弟学会了做豌豆黄,今日便用碗盛了几块,送给老太太尝一尝。

    “老太太安好。”见到王老太太,顾舒容福身一礼,“前日阿远说您想见我了,我亦想您了,还望不要嫌我打扰。”

    王老太太笑眯了眼,抓住她的手道“岂会嫌弃我想你想得不得了。来,坐到我身边来。”

    顾舒容依言起身,坐在老太太身边“您身体可好”

    “比不上从前了。”老太太叹气,但神情还是舒展的,“以前能撵鸡,现在只能看别人撵鸡。”

    顾舒容便掩口笑。

    “我听说你与方家退亲了”老太太问道。

    顾舒容咬了咬唇,低头道“是。”

    “早该如此。”老太太道,“那姓方的,好些年没音讯传来,若是他死了,也就罢了。但若他还活着,可就是个混账了。”

    这话,顾舒容只能垂眼听着。

    “不论是哪种情形,这婚都该退了。”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有什么说什么,不怕得罪人,“退的好我早些年就劝你,你一直不听。”

    顾舒容轻轻叹气“您老一直慧眼仁心。”可哪有那么简单呢方晋若如何,姑且不论。干爹干娘这些年对她和弟弟,是有情有义的。

    “退就退了,不说了。”老太太道,抓着她的手,“好闺女,你想找个啥样的跟我老太太别怕羞,老太太给你做桩媒如何”

    顾舒容心里一紧,脸色微微发白,把头垂得更低了,掐着手心道“阿远要说亲了,我,我等阿远成家之后,再,再”

    “什么”老太太一惊,攥紧了她的手,“亭远要说亲了啥时候的事相看的哪户人家”,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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