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郎看着妹子眼睛红红的走出来。
拳头攥了攥, 腮边被咬得鼓起,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直到走出府, 坐进马车里, 他才看着低头静默的妹子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陈宝音摇摇头“没有。”
陈二郎不信。想起处处透着富贵,漂亮得好似仙境儿一般的府邸,又想起登门时,对他们多加刁难的李婆子,心里愤怒得有如火烧。
“真没有。”察觉到车厢里的异样,陈宝音抬起头,对陈二郎解释道“我养母肯见我,当然不是为了欺负我。”
陈二郎看着她。
“只是”陈宝音抿抿唇,低声道“故地重游, 我有些感伤罢了。”
陈二郎信了一半。
宝丫儿的性子, 又倔,又傲。她就算受了欺负, 也不会说。
伸出大手, 摸摸她的头,陈二郎道“别伤心,二哥给你买糖吃。”
哄孩子的语调, 让陈宝音心中的伤感一下子消失大半, 她“噗嗤”一笑,抬起头道“我要吃糖葫芦。”
“给你买”陈二郎大手一挥,“咱买两串,一人一串”
陈宝音笑眯眯道“二嫂如果知道你在外面偷吃,你猜你回去后会不会挨打”
陈二郎便瞪她“陈宝丫,你好没良心, 哥是为了谁”
“嘻嘻。”陈宝音笑道。
车夫按照陈宝音的指路,赶到一条热闹的街道上,卖吃食的小店、摊子到处都是,还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在叫卖。
陈二郎跳下车,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后站在马车外面吃,边吃边道“哥挑的这两串,绝对是里面最大最红的。”
“二哥厉害。”陈宝音配合地捧场。
很快,她换完衣服。
朴素的衣裙,桃木簪子,她又变成了陈宝丫。打开车帘,对外面道“二哥,你上来吧。”
陈二郎便跳上来,将一串完完整整的糖葫芦递给她,自己那串只剩下两颗了,他眼睛冒光地道“走,快走”
他们要去逛街。
难得来一趟京城,陈二郎舍不得立刻就回去,他想到处瞧一瞧、看一看,再买点东西回去。
陈宝音当然是陪着他了。
陈二郎给孙五娘买了一根簪子,他自己买了一串核桃手串,没给家里人买东西。
用杜金花的话说,不缺吃不缺穿,花啥钱买了东西回去,也不见得谁高兴,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打,他才不干这种亏本买卖。
陈宝音则是什么也没买。上回来京城,她带杜金花一块来的,吃过喝过见识过,再给杜金花买东西,回去她也要挨唠叨的。
住客栈要费钱,两人买完东西就启程了。
车夫把他们送到陈家村的村口,才告辞了。
回到赵家,先去禀了赵文曲“大爷,他们去了京城,是陈姑娘抱错的那户人家,小的打听过,叫什么淮阴侯府。”
“她进去了”赵文曲问。
车夫回答“陈姑娘一开始没进去,后来碰见认识的管事,才把她带进去了。不过,陈姑娘出来时,是被人恭恭敬敬送出来的。”
赵文曲点点头“我知道了。”
车夫见他没有别的问,便下去做事了。
赵文曲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笑了一声,抬脚出门了。
陈家村。
“咋样说清楚没有”杜金花抓着闺女的胳膊问道。
陈宝音看着她粗糙朴实的脸庞,充满关切的眼睛,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明明没受什么罪,可她心里却说不出的委屈,热意涌上眼眶,很想扑到杜金花怀里去。
“说清楚了。”她忍住了,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那边不会再干涉我的事。”
杜金花松了好长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本来就是关他们什么事本来就不该他们管”
多事
手伸得长
若是为宝丫儿好,也就罢了。多个人心疼宝丫儿,她当娘的高兴都来不及。
但他们是为宝丫儿好吗
小顾是多好的孩子,他们相不中。那他们倒是说个更好的人家啊
“差点给他们坏了事”杜金花不满地唠叨,这么好的姻缘,她看了多久哇终于要圆满了,差点给那边坏了事
她叨叨着,终于出了气,然后道“累不饿不娘给你做碗疙瘩汤”
“好。”陈宝音点点头,“要加荷包蛋。”
“哎”杜金花利索地应了一声,就给她煮疙瘩汤去了。
不就是荷包蛋多大的事儿她给闺女穿不起绫罗绸缎,还给她吃不起荷包蛋吗
杜金花一口气煮了两个
搅得细碎的白面疙瘩,上面撒着青白相间的葱花,滴了几滴香油,卧着两个荷包蛋,热腾腾地端上桌。
“吃吧。”杜金花把筷子递给她。
陈宝音接过筷子,说道“谢谢娘。”
热腾腾的白汽,把她的眼睛都熏得湿润了。低下头,夹了个荷包蛋。咬了一口,疲累一瞬间散去,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到家了,她在心里说。
日子又恢复如常。唯一的波澜是,陈二郎买的核桃手串被陈有福发现,没收了。
“哼,你老子还没混上呢。”陈有福说。
他把手串握在手里,有空就去人多的地方,当念珠一样盘来盘去,还跟人说“我家老二给买的。”
“嗯,他孝顺。”
“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孝顺着呢。”
他陈有福一辈子没本事,但儿女都本事,他走到哪都骄傲得很。
“娘”陈二郎委屈地哭到杜金花跟前,“爹抢我东西。”
给杜金花嫌弃的,一把推开他“滚滚滚你还小啊找老娘告状”
“那是我花钱买的”陈二郎不依,追着她缠闹,“娘,那是我攒的私房钱,我们挣了银子,只能分一成哇”
他攒点钱,容易吗
看着哭天抹泪的小儿子,杜金花嫌弃极了“谁让你买的挣钱不容易,还不赶紧存着让你钱多烧得慌你爹抢得好”
呜哇陈二郎伤心坏了,连着两天没怎么吃饭,幽怨地望着陈有福,但陈有福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吃啊,二郎,咱家现在吃得起饭了,给”
说着,拿了个杂面窝头给他。
陈二郎发现他爹没心。终于死心了,不惦记了。
手串风波过去后,家里就平静下来。
陈宝音教书教得用心,孩子们很喜欢她,男娃会捉大蚂蚱烤了送她,女娃会摘了漂亮的树叶送她,陈宝音每次收到礼物都很开心。
“宝音。”这日,顾舒容握着一双鞋来到家里。
陈宝音惊讶道“顾姐姐,给我的”
“嗯。”顾舒容笑道,“你试试,合脚吗”
陈宝音很不好意思,接过来。坐在床上,开始试新鞋子。
杏色的缎面,绣着花枝和蝴蝶,漂亮极了。陈宝音往脚上一试,大小正好,她感激地抬头“正合穿,顾姐姐。”
“那就好。”顾舒容笑着说道,“我瞧着你的脚不大,没往大了做。”
“谢谢顾姐姐。”陈宝音脱下来,有点羞涩地道。
顾姐姐对她太好啦,还给她做鞋穿。
“客气什么。”顾舒容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说这话时,她手指不自觉绞在了一起。她给宝音做鞋,目的并不单纯。原是想着,对宝音好一点,以后生活在一起,宝音不要烦她才好。
陈宝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到“一家人”,心里有些羞涩,轻嗔一声“顾姐姐。”
她收好鞋子,想起什么问道“顾姐姐,你之前有心事,解决了没有”
问顾亭远,顾亭远不跟她说。本来陈宝音也没打算问的,可是顾姐姐待她太好了,她不关心一下,心里过意不去。
“没什么事。”顾舒容道,眼睛不敢跟她对上,“都解决了。”
阿远说的,这事交给他。
她就当解决了。
“顾姐姐,别同我客气。”陈宝音握住她手,认真道“有用得上我的,你只管开口。”
顾舒容本想说,真的没什么。但是心中一动,她不由得变了想法。
犹豫了下,她低下头,轻声说道“你若是想听,我便说给你听。”
“顾姐姐只管说”陈宝音道。
种种纷乱心思,在心头划过,顾舒容低垂着眼睛,轻声道“是我的婚事。我今年二十有七,已经年纪很大了。但是上门说的亲事,我,我都不喜欢。”
陈宝音一听,眼中浮现讶异。,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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