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川这一觉睡得很沉, 还做了很多梦。
梦里面,徐旦被变成树的教导主任抓走了, 他提着火箭筒, 一炮将学校夷为平地,找到徐旦时他正娇滴滴地坐在废墟上,跟他撒娇说脚痛, 要抱,还说他是救命恩人, 要以身相许。
再一晃神, 他又梦见整个心知镇遭到污染, 所有人都用同样的恶意眼神注视着他们, 众口一致, 指责他背离道义, 出卖人类, 信奉邪神。于是他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个精光,带着他的小怪物一起逃亡。
醒来的时候,他的嘴角是上扬的。
房间里传来细碎水声,他打了个哈欠,看向用透明玻璃门隔开的浴室。徐旦正站在盥洗台前,埋头搓着他昨天泡在水里的脏衣服。
家里一直用洗衣机,徐旦是第一次手洗衣服, 双手和触手并用,做得生疏又无比认真,身上的背心因为弯腰的动作缩上去大半截, 露出白皙精瘦的腰。
徐容川愣了半天神。
可能是没睡醒的缘故, 他竟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哪天结了婚, 早上醒来也许就是这样的画面吧
他在这个危险的想法里沉浸了几分钟, 徐旦已经拧干衣服,确认上面没有一点血迹之后,将衣服仔细地挂在靠窗的地方,然后回过头来,对上徐容川的目光。
“早。”他走到床边,俯下身,亲了一下徐容川的侧脸,“哥哥,你昨晚一直在踢被子。”
徐容川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他脸上,魂还没有回到身体里,大脑放空地说“我昨晚梦到我们一起逃亡”
“是私奔,”徐旦很认真地纠正他,“我们在做同一个梦,按照人类的说法,同床同梦,同心同德。”
徐容川终于回魂了,他看着徐旦近在咫尺地脸,蹭地旁边挪了一段距离,耳朵尖发红“你最近到底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徐旦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他最近在研读的书。徐容川的目光挪过去,看见封面上写着如何维护夫妻关系
徐容川
为什么连出外勤都要带这些东西看来是该送徐旦去上大学了。
徐旦已经收起书,重新钻进被窝里,靠着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瓮声道“才六点,再睡一会,隔壁的沈哥还没醒呢。”
徐容川摸了摸他冰凉的手“一大早起来洗衣服做什么背回去盘古洗就行了。”
“可是,书上说要让攻略对象心疼,要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卸下心防,”徐旦的尾音拖长,“哥哥,好难学啊。”
除了亲弟弟徐望海,徐容川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心软都给了怀里的小怪物。他顺着他的头发,道“不用学这些浪费时间的东西,我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不拘泥于人类眼中的固化关系。那些都不过是没有意义是束缚。”
徐旦听到这句,重新睁开眼,望向眼前的人。
“没有听懂。”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徐容川又不说了,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只是敷衍道“以后你会懂的。”
徐旦意外很执着“你不能总用这个来敷衍我,哥哥,我并不想用某种固化的人类关系套用在我和你之间,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每天每时每刻都渴望确认。”
徐容川看着他“什么”
徐旦半撑起身,在徐容川的瞳孔里寻找着自己的影子,但并没有动用能力去读取身边人的意识。
“你是爱我的吗”他问,“独一无二的,无法取代的那种爱。”
徐容川的心跳漏了一拍,张张嘴,一个答案已经到了嘴
边,却无论如何也不知怎么表达。在这件事情上,非人的徐旦远比他清楚得多,也诚实得多。
徐旦已经笑了起来,他的触手勾住衣领,熟练地划进里面,收起所有在此时毫无用处的吸盘和尖牙,把自己变得柔软无骨,蹭着这具无论以人类的审美、还是以怪物的审美来看都近乎完美的伸体,嘴里嘟嘟囔囔,道“你又不肯说爱我,也不肯哄哄我,我昨天烧了教学楼,救了这么多学生,一点奖励都没有这份工真是一天也打不下去了。”
徐容川头皮一麻,抓住徐旦的一截触手,但作为人类的他只有两只手,徐旦的触手却有四只。
“徐旦”他拧起眉,“回去给你奖励好不好红烧肉米粉肉炖鸡喂,等等”
徐旦打量着哥哥英俊的侧脸,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他紧皱的眉心,其余触手像绳子一样将他牢牢绑住,翻过身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
被子掉落,徐容川接触到冷空气,呼吸猛地一顿,一层接一层的鸡皮疙瘩涌上背脊,平日里锐利逼人的眼睛里聚集起难奈的水汽。他不轻不重地给了徐旦一巴掌,徐旦笑得更开心了,反倒越发有恃无恐。
枕头下有枪,床头柜里有匕首,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徒手拧断他的脑袋。
但是哥哥只是轻轻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愤怒地瞪着他,嘴里恶狠狠地说着威胁的话。徐旦简直要上瘾了,他太喜欢听哥哥骂他,最好骂得更凶一点,或者像昨天拿枪指着脑花那样指着他,他一定会兴奋到全身发抖的程度。
只要是徐容川给予他的,无论是刺激还是疼痛,对于他来说都是绝顶的极乐。时至如今,他仍然会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徐容川用手枪指着他,轰掉他半边脑袋,而他透过蠕动的脑花和鲜血看到哥哥坚定的脸,那张脸充斥着强烈恐惧,瞳孔里只映出他一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人,于是连疼痛都变成了值得久久回味的快乐。
徐旦漂亮的脸庞上带着迷醉,他做着最下留的动作,然后用最天真的声音撒娇“哥哥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躺下来啊,你出了好多汗,这样不行,会着凉。”
他像给小火慢煎的豆腐翻面那样,小心翼翼地将还未凝固的那面贴上滚热的锅面,油水相遇发出嗞嗞的声音,低沉又悦耳,连声音都散发着美味。
“我实在是”徐容川一句话需要用很多次气,抓住了徐旦后脑勺的头发,抓得很用力,有几缕被扯了下来,落在徐旦白皙的后颈,“太惯着你”
“有吗”徐旦说,“哥哥,你连一句爱我都不肯说,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呢”
被倒打一耙的徐容川气得全是汗,徐旦的筷子一不小心,戳破了豆腐刚刚凝固的表皮,几乎要将豆腐捅个对穿。徐容川张张嘴,什么都没来及得说,汗珠顺着喉结滚落,被添进嘴里。
忽然,放在床头柜上的内置耳机滴滴地响了起来,盘古来的联络。
徐容川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伸手就要挂断。徐旦扣住他的手,将耳机卷住,塞进徐容川的耳朵里。耳机自动匹配完毕,那边已经传来杜若的声音。
“容川,我昨天接到u市盘古分所的联络,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初步结束了,他们今早派后勤人员过来做收尾工作,这次任务还顺利吗”
徐容川瞪着徐旦,湿漉漉的刘海被拨开,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
“容川”
“顺利”他说。
杜若“啊”了一声“你声音好哑,不会还没睡醒吧抱歉抱歉,打扰你休息,我还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筷子翻动,徐容川发出一声极
低的啜音,立刻被极其敏锐的小白牌信号捕捉,诚实地传递给了杜若。
杜若“”
徐容川咬住牙“任务有问题,没抓到最大的污染源,还跑了一个姓田的校长,很多证据都被烧毁了,需要排查有没有类似的神秘事件,我怀疑不是个案。”
杜若担忧“你是不是受伤了徐旦呢他有没有在照顾你先别急任务的事,我知道你就喜欢逞强,等下我派个直升飞”
话没说完,那头传来忙音“嘟嘟”
杜若“”
他第一次被任务中的徐容川挂了信号,想到他奇怪的语气,心中忍不住着急,赶紧联络徐旦。徐旦倒是一切正常地接通上了,声音里面像是含着蜜糖,软绵绵地喊他“杜博士,早上好。”
杜若“你家队长没事吧刚才莫名把信号切断了。”
徐旦轻笑一声“没事呢,我们昨晚战斗到后半夜,队长实在太累了,你别去打扰他,让他睡一会儿。”
“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是累。”徐旦说“是吧我很小心的,不会受伤。”
杜若放心下来“那就好,你多盯着点他,他总爱逞能”
徐旦也把信号掐断了。
杜若同时被二仓的正副队长嫌弃,忍不住头顶直冒问号,这个任务到底怎么样啊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早上八点整,沈山苍洗漱完毕,队长和副队长房里都没有动静。他礼貌地敲响了徐容川的房门,等了大约一两分钟,门从里面打开。
徐旦头发湿漉漉的,上身只穿着背心,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绯色,神情满足,靠在门边道“稍等一下,徐队还在洗澡。”
从房间里确实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沈山苍虽然属于人类中的头号冷淡群体,但不代表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尤其被混沌折磨这么多年后,他极其敏锐地从空气里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甜味。
他看看徐旦,又看看水流哗哗的浴室。
他压低声音,问“你是徐队的情人吗”
“情人”这个词让徐旦很感兴趣,“人类真的发明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词汇不过,从词义上来说确实如此,我同时是他的情人。”
“同时”沈山苍疑惑。
徐旦露出笑容,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昨天不是说,想要感受一下正常的人类情感吗现在怎么样”
沈山苍犹豫两秒,肯定地点点头。
下一刻,陌生又浓郁的感情充斥满他的心脏。他的呼吸猛地停住,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一样,伸手撑住门框。
浓烈到恐怖的爱意阴暗病态的占有欲同时又是圣洁的、纯粹的,如同一种高尚的信仰如此确信,如此坚韧,哪怕世界在今天毁灭,也许这样的情感也能永恒不灭的延续下去,简直就像就像世界规则本身
沈山苍额头冒汗,从未有过波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混沌曾经用尽手段想要让他失态,却都比不上半分钟内徐旦共享给他的一小部分感情。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此刻,他大口吸气,无比确定地说“你爱他。”
徐旦勾起嘴角,收回共享,幸福地摸了摸肩膀上被哥哥咬出来的齿印,甜蜜道“没错,我爱他。”
沈山苍按住胸腔,盯着徐旦,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喃喃开口“原来这就是爱,难怪会让人上瘾,让人变得疯狂。”
他又一次想起了赵铮,想起
在蛇腹中听到的撕心裂肺的绝望嚎叫,蛇尾不由得用力蜷缩,脑子里一片混乱。
“去谈一次恋爱,”徐旦再次建议他,“爱会让人变得更坚韧。”
沈山苍心情复杂地点点头“我回房间等你们。”
他把门关上,不再打扰队长和副队。
房间里,徐容川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徐旦正在用触手烘干还带着潮气的衣服。
一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
徐旦察觉到哥哥的目光,大步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他烤得干燥又柔软的毛衣,弯起眼睛,瞳孔像小狗一样亮晶晶的,里面晃着他的影子“哥哥,我把衣服烘好了。”
徐容川瞥了他一眼,想要掉头就走,告诉他自己这回真的很生气。
但是
徐旦的脸上全是满足和期待,看着他就像看着全世界。
如果他掉头就走的话,这个小怪物会不会难过掉又掉眼泪啊
徐容川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情热褪去之后,大脑冷静下来,还有一些复杂的、一直被回避的问题此刻也在心里打着转。
这是他们第二次做不应该的亲密之事,在两人都绝对清醒的状态下。
徐旦到底把他当什么
他又把徐旦当什么
在考虑这个复杂的问题之前,徐旦仍然眼巴巴地等待着他“临幸”那件精心打理的毛衣。徐容川还是没忍住,接过毛衣,套在身上,没什么威慑力地说“下次不准这样了。”
徐旦开心地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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