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极北荒原。
一个衣着单薄的男人走在皑皑白雪之上,天空中的美丽极光照亮他俊秀不似人类的脸庞,让人联想起志怪故事里以吸取灵魂为食的妖怪。
在这片不毛之地, 除他以外再无别人, 只有呼呼的冷风刮过以冰铸成的旷野。而男人连外套都没有穿,只套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 迎着刀子般的风好似不知道冷, 甚至还在边走边玩手机。
走着走着, 他挑了一块看得顺眼的冰块坐下, 开始专心看手机。
手机屏幕上映着某个远程会议的画面,他把耳机往里塞了塞,可以更清晰地听见里面的人说话。
说话之人与他相隔大半个地球, 正在温暖如春的g市,是几天前刚与他见过面的“火种”外交官先生。
“外交官”在耳机里说“据可靠信息,盘古发生较大人事变动, 其中有一个新聘请的神秘副队长, 名叫徐旦。如果诸位有相关情报, 还请与我私下交流。”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火种成员们在各自领域以坐火箭的速度晋升, “外交官”成为盘古分所负责人, “富翁”成为操盘手,“天文学家”成为某高精尖科技企业领头人, 还有作为直接从属的“学者”猪先生,已经在盘古研发部门混得风生水起, 连续带了几个大项目。
徐旦坐在冰块之上, 左眼淡琥珀色, 右眼绿色, 低声自言自语起来“我只是想听听有没有r国的情报,怎么八到了自己身上”
过了几秒,他又用不同的声音冷哼一声“谁让你非得在晚会上和他喝酒,没看到他差点把眼珠子黏在你身上”
自己和自己吵完,他戳了几下屏幕,那边的猪先生立刻心领神会,将话题岔开,问“诸位,有没有r国的相关情报尤其是涉及信仰、权力更替、国家形态等方面的。”
猪先生的话非常好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新的问题上。慈善家说“我有14的r国血统,在r国的爷爷已经很久没有与我们联络,从几年前开始,他沉迷于某个以弯月为图腾的组织,似乎特别强调生殖和,年近八十岁了还给我们找了一个继奶奶。”
徐旦抬头看看天空的弯月,打字“确定是弯月不是满月”
猪先生替他问出这个问题,慈善家说“是弯月。他们会在新月时开展狂欢活动。”
坐在慈善家旁边的富翁开口“r国经济有很奇怪的走势,在两年前跌到谷底,然后又古怪的飞快上升,尤其是出口业务。今年,r国与a国签订了非常不平等的贸易协议,以极度低廉的价格向a国大量出口天然气、石油、稀土等战略性资源。”
外交官道“r国政治高层近两年频繁变动,新的领导层在军事和航空领域投入了不少资金,在智慧之主陨落之后,他们已经向星空发射了十多次卫星。”
众人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领域能获取的情报,徐旦听得微微勾起嘴角,欣慰道“有信徒就是好办事。”
接着,他用不同语气开口“弯月和满月现在还不好说,可以肯定的一点是,r国与a国之间一定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这可不像母神的风格。祂不是号称万神之母,对其他神嗣不屑一顾,且尤其讨厌a国那个傲慢的家伙吗”
“谁知道呢”另一个他耸耸肩,“也许是我们发育太快,让祂们有了危机感。”
刚说完这句,琥珀色和绿色的瞳孔之间,有黑色蔓延开来。
“”回来了。
虚妄和智慧在同一时间停止交谈,转向“怎么样”
开口“哥哥说要把我们关进最小的玻璃罐里。
”
话音落地,雪地里的男人缩了缩肩膀,三个权柄同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手机里的会议还在继续,他摘下耳机,退出会议,决定先解决这个最严重的危机。
虚妄先开口“都怪你,提出让哥哥来当诱饵的主意。”
智慧挑眉“当初你们可是全票通过的母神已经把手伸进了盘古里面,如果不让祂自以为设下了陷阱,必定会进一步入侵盘古。一旦发展成混沌那样的事态,以哥哥的性子,肯定宁可和盘古一起毁灭也不肯走,到时候处境更危险。”
虚妄道“将母神的视线从盘古引开没问题,但是,为什么要瞒着哥哥现在好了,哥哥生气,我们一个都跑不掉,等着一起住罐子吧。”
智慧跳脚“蠢货,蠢货。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哥哥就喜欢我们呆呆笨笨的样子,一看到这样的我们,他就会父爱爆发,说什么话都好使。”
“那你的意思是,回去撒个娇就没事了”
智慧“没错。”
智慧“吧。”
、虚妄“呵呵。”
智慧的声音逐渐没什么底气“做都做了”
虚妄转开话题“不过我觉得,你有一点说对了。哥哥就是喜欢呆呆笨笨的我,小时候我在垃圾桶里翻苹果皮吃,他怜爱无比地把我放在肩头”
智慧“闭嘴。哥哥明明喜欢我”
“是吗昨天晚上哥哥把我顶在柱子上,上上下下地摸我,还用膝盖蹭我的小尾巴嗯,哥哥身上真香啊,腰也好细,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虚妄、智慧“”
他们同时咬牙切齿“让你去保护他,不是让你趁机偷吃”
“我当然有好好保护他,那两个讨厌的母神眷者被我捏成了肉泥,”辩解,“但是哥哥主动搂搂抱抱,我怎么可以拒绝”
深呼吸,深呼吸。
嫉妒和得意同时在胸腔里蔓延,翘起嘴角,回味着徐容川意图弄折自己的场景。智慧已经紧紧咬住了牙根,一字一顿地开口“来掷骰子,我选1。”
虚妄“我选2。”
“选3。”
他们在炫丽的极光苍穹之下,往冰块上投了一颗骰子。
骰子叮叮咚咚滚动,在徐旦全神贯注的凝视之中,最终停在1点上。
智慧“好终于轮到我来值班了再见”
眼中的绿色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像是多待一秒都嫌这里太冷。剩下一黑一琥珀色的两个权柄,挤在同一具身体里,寂寞地看向冰面上的骰子。
“哎”虚妄叹气,弯腰捡起骰子。
他重新迈步,这回不再慢悠悠地磨洋工,而是从脚底探出好几条触手,开始飞快赶路,在极夜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不出片刻,他立在一座没有人的小镇门口,如果徐容川在这里,必定可以马上认出这里就是宁江木生下“宁苏玉”的无人小镇。
徐旦没有进去,又找了一块看得顺眼的冰坐下,无聊地转动骰子。
“母神行不行啊,”说,“怎么还不派人来”
虚妄“不想工作想回去和哥哥搂搂抱抱。”
也没什么精神,他在冰块上躺下,望着头顶美丽的极光,无聊伸出一只手,试图在星星之间勾勒出徐容川的侧脸。
同一时间,盘古。
徐容川洗掉满身血迹,走出队长室,准备前往杜若的办
公室。
刚走到门口,徐旦从他的视觉死角冒出来,用力将他抱住。
徐容川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沐浴露清香,他摸了摸徐旦还带潮意的头发,问“怎么了”
“我好想你,”徐旦说,“我有嗯,35分钟零10秒没有见到哥哥了。”
其实是25小时18分6秒。他在心里补充。
徐容川心软了两秒,嘴角微微翘起,道“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能总这样黏着我。”
智慧旦装出天真无邪的模样,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哥哥,道“不,我只是一颗刚孵化不到半年的蛋,一旦离开你超过1000米,就会因为饥饿和恐惧而无法呼吸。”
比如这几天,他的骰运简直像被厄运之眼诅咒过一样,怎么投都投不到自己,简直气到想把自己掐死。
徐容川果然很吃这一套,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好了,我现在要去找杜若,晚点再撒娇。”
徐旦抬起头“哥哥去找杜若,是要申请前往北方吗”
“对,”徐容川说,“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估计不止我,这次盘古也许会派出几位队长。”
徐旦听着,松开徐容川,跟在哥哥的身后。在徐容川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开心的笑容。
嗯,计划的第一步达成。
将哥哥引出盘古,让母神自以为陷阱生效,以为可以把徐容川和徐旦分开击破。
可惜,徐旦的本体并没有如母神所愿,不仅没有因为冲动孤身前往浓雾老巢,反而等在北方小镇门口,准备把母神的得力眷者先一网打尽,再慢慢清理r国最北的那片浓雾。
螳螂捕蝉,蝉也在等着螳螂。
母神那个大笨蛋一定到死也想不明白吧徐旦有些得意地想着,现在的计划里只有两个变数,一是盘踞在a国的那个傲慢的审判者,还有一个行踪不定的讨厌欧皇厄运之眼
正飞快计算着计划的各种可能性,忽然,他的余光不小心瞥到哥哥投来的视线,思绪一下断掉。
智慧蛋停住脚步,慌乱了半秒,随后露出单纯的笑容“哥哥”
“总觉得你不太对劲的样子,”徐容川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智慧蛋稳住心绪,假装镇定地问“哪里不对劲”
徐容川沉思片刻“看起来好像特别聪明。”
徐旦笑容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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