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生命发出尖利叫声, 每分钟数以千计地被摧毁,在徐旦的碾压之下显得毫无还手之力,不消片刻便被清扫掉一半, 战线被推到了灰雾空间的最中央。
达到中央之后,徐旦的推进速度明显开始放慢。
与人类军队不同, 机械们没有思想,不会恐惧, 不受权柄影响,只知道听从指令不停战斗。无数同伴被碾进泥土,它们仍然毫不畏惧,甚至逐渐开始找回秩序,对徐旦进行针对性的阻挡。
它组织严密,像真正的军队,不同种类不同分工,前锋、防御、远程和指挥泾渭分明。
小体型动物冲在最前面, 尤其是用肉眼难以发现的蚂蚁军团, 专门挑徐旦的触手吸盘进攻,试图攻入身体内部。大体型动物挡在他面前, 用肉体减慢他的进攻速度,螳螂和鹿站在最后,朝他不停发射子弹。
徐旦的身下堆砌起高高的尸体城墙, 机械们的进攻势头仍然丝毫不减。部分尸体与灰雾交配, 产生新的变异体。军队大后方,还有未知的存在藏于灰雾之后, 源源不断分娩新的机械生命。
渐渐的, 徐旦走不动了, 被淹没在大军之中, 触手上密密麻麻全是蚂蚁和蜘蛛,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伤害,又足够惹人心烦。
母神沦陷了一支人类军队后,吸取教训,准备靠机械把他车轮战到死
徐旦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微微眯眼,停止攻击,单瞳扫过全场,最后锁定在军队后方的浓郁灰雾上。
与无限再生的士兵战斗毫无意义。他想。
他抽出一条触手,放弃和小兵小将的纠缠,甩掉攀附在上面的烦人蚂蚁,从上空越过机械大军,飞快蹿向灰雾深处。
这个举动在机械大军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大军的指挥策略瞬间改变,无论是前锋还是后锋,都朝着触手蹿去的方向狂奔而去,所有枪口在同一时间调转方向,对准即将抵达的触手,上膛,发射
“轰隆”
数不清的弹药冲向触手,带起浓浓硝烟,在半空中与徐旦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动。
大地因此震颤,战场产生了半秒的停滞,机械们猩红色的眼睛紧张盯着硝烟的方向,想要判断这次进攻是否成功
半秒后,触手毫发无伤地穿过硝烟,直冲机械大军最后方
大军内部再次炸开了锅,连送死都能有条不紊的队伍终于出现慌乱,逃跑的逃跑,进攻的进攻,铁桶般的防线开始破绽百出。
眨眼的功夫,触手即将抵达灰雾中心。
坚守最后排的机械白鹿吹响了号角。
号角震慑住所有的慌乱情绪,秩序开始回归,所有士兵听从号令,飞快垒成一面墙壁,用身躯挡在灰雾面前。
徐旦触手砸向墙壁,砸出一个缺口,缺口仅仅昙花一现,又被新的士兵迅速填满。
他没有放弃,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战场形势不知不觉中已经扭转,攻守发生变化,当徐旦所有触手砸向墙壁之时,一个足足有数百米长的缺口产生。
机械士兵们再快,也快不过触手的速度。
在修复完成的极短时间差内,他已经抓住了机会,两条触手扎进最浓郁的灰雾之内,从里面拖出了一只不停尖叫的怪物。
怪物形似母蜂,腹部巨大无比,尖尾处还在不停产生新的机械生命,一双翅膀疯狂振动,试图从触手下逃脱。
机械大军同时发出绝望叫声,开始疯了一样朝他反扑,试图救回他们的“蜂后”。徐旦饶有兴趣地望着它们的癫狂举动,将母蜂举到眼前。
墨绿色的
无瞳之眼,对上母蜂恐惧的猩红色眼睛。
“又是一个母神眷者。”徐旦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怎么,你们的母神不敢自己来见我”
母蜂吱吱地叫着,似乎在诅咒他这个该死的异教徒。徐旦张开口器,露出上下两排尖锐的牙齿,像是在看着母蜂微笑。
接着,他把母蜂塞进嘴里,一口咬爆咽下
强大的母神气息涌入体内,他在战斗中损耗的细胞开始修复,短短十几秒,他的力量又恢复到顶峰时期,眼睛内有浅棕色一闪而过,被墨绿迅速消化殆尽。
嗯,有点硌牙,但味道还不错,果然是优质高蛋白。
徐旦舔了舔利齿,收回触手,重新看向剩下的机械们。
战场陷入短暂的安静。
“味道不错,”他的利齿上还带着“蜂王”的“血液”,“继续打么”
没有了蜂王,机械士兵们像失去了脑袋的无头苍蝇,开始乱窜乱叫,互相攻击。徐旦甚至懒得与它们战斗,借助刚刚吞噬的母神眷者气息隐蔽自己,两根触手伸向灰雾。
灰雾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认他是友军还是敌人。
就在它犹豫的瞬间,徐旦死死抓住灰雾,像抓住了什么有实体的东西,以母神气息作为媒介,一点一点,生生将灰雾从眼前撕开
灰雾察觉到异常,开始与触手的力量对抗,想要强行闭合。而徐旦巨大的身躯重新变回巴掌大小,在灰雾闭合的前一刹那,蹭地一下从缝隙里蹿了出去。
机械们的尖叫声消失了,四周重新变得鸦雀无声。
灰雾之外,依然是灰雾。
与刚才的灰雾比起来,这片灰雾明显浅了很多,与他们刚进入森林时无异。徐旦恢复人形,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试图从空气中分辨出哥哥的味道。
没有。
居然一丝也没有。
灰雾自带的血腥味将其他气息掩盖得干干净净,哪怕是徐旦,也无法在其中找到徐容川的踪迹。
他的心狠狠一沉,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滋味,手指尖开始微微发抖,思绪乱成了一团麻。
不能慌。他告诫自己。
要相信哥哥。
哥哥是最强大的战士。
不能慌,不能慌。
徐旦吸气,再吐气,花了很大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指关节捏得咔咔直响。
想一想现在该怎么办。哥哥与自己失去联络,从灵感触动的程度来看,大概率遇到了极度危险的陷阱,但直到现在,吊坠上留下的能量仍然没有被触动,说明哥哥要么连使用吊坠的机会都没有,要么,还能够掌控住局面,认为没到使用吊坠的时候。
现在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选择。只要灰雾还存在,他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哥哥,而要解决灰雾,唯一且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母神,将其吞噬。
这是最快的方式,也是哥哥留给他的任务。
徐旦在胸前画了六个重叠的无瞳之眼,闭上眼,嘴唇无声张合主神庇佑,请庇护我挚爱之人平安归来
片刻,他重新睁开眼,找到朝北的方向,开始在林间飞快行走,朝母神本体所在地掠去。
仍有几个疑问盘踞在他心头。
母神在r国盘踞数年之久,已出现的眷者数量达三个之多,应该很接近成熟体形态。但从刚才的机械大军来看,祂的力量似乎并不强大,为什么
弯月与满月之间到底有没有权柄上的关联,这个问题到现在也没找到线索。他总觉得这里面有极为重要的
信息,会不会和哥哥的遇险有关
一路思索,他赶路速度极快,不出五分钟,已经赶到森林的最深处。重叠的树叶开始变得稀疏,终于有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此时,仍然是弯月。
徐旦一脚踩空,陷入了沼泽之中,里面有什么东西缠住他的脚腕,将他用力往下扯。
他蹿出一条触手,卷住树干,另一条触手扎进沼泽内部,从里面抓出足足三米长的蚂蟥。
蚂蟥在触手中挣扎,尖锐的头部找到吸盘,试图钻进徐旦的身体里。
徐旦仅仅只是大意了半秒,便被蚂蟥扎出针眼大的伤口,伤口处渗出少量血液,很快便修复如初。
吸到了血液的蚂蟥安静下来,从下半身飞快分化出另一条蚂蟥。
新蚂蟥长了墨绿色的眼睛,居然还有数条触手般的腿,带着与徐旦相近的气息,张开嘴露出利齿,朝徐旦的触手咬去。
“砰”
徐旦开枪,将蚂蟥轰成肉泥,不准备再在这里停留,触手勾住树枝,在树木之间飞快穿梭,避开地面的沼泽。
越靠近母神所在地,灰雾越是浓郁。
不出多时,灰雾本身变得像沼泽一样粘腻浓稠,从里面凭空“生”出了新的蚂蟥,扒在徐旦前心和后背,张开利齿试图啃咬他的血肉。
徐旦把全身的皮肤变得钢铁般坚硬,从背包中掏出燃烧弹,点燃外套。
明亮的火焰烧起,蚂蟥被烧得滋滋作响,在他耳边尖锐地叫。
他勾住新的树枝,又是一个漂亮的飞跃,跳进灰雾最浓郁之处
没有落地,也没有相撞,他就这样跌进了极尽柔软、极尽温柔的包裹之中。灰雾接住了他,散发着他最喜欢的橘子味沐浴露气息,光滑如哥哥洗完澡后的皮肤,带着与人类无异的温热体温,抚摸他的每一寸身体。
他好像回到了他与哥哥的卧室床上,一个不用早起的双休日,他们在羽绒被下抵足而眠,呼吸里都是彼此最爱恋的味道
那样的味道在不停往他身体内部渗透,从鼻孔,从口腔,从耳道,从他身上所有的洞里,无孔不入,再与他原本的力量交融,试图从里面诞生出新的诡异生命体。
徐旦在温柔乡中被麻痹了神经,浑身酥酥软软,眼睛不自觉向上翻起,任由化为实体的灰雾从他体内制造出一个接一个虚影。他看到哥哥在对自己笑,笑得非常开心,脸颊边甚至出现了极少会示人的隐秘梨涡。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半步,伸出手,与哥哥的手相握。
灰雾缠绕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怀中,贴上他的侧脸。
他感到哥哥的嘴唇贴着耳朵边缘,一张一合,在跟他说
说
“滋啦、滋啦”
“徐旦文山苍”
“滋啦我遭遇滋啦厄”
“滋啦小心月亮”
徐旦瞬间睁开眼。
哥哥
所有理智在刹那归位,他身上爆发出强大的虚妄气息,将已经凝为实体的灰雾振开,然后抓住新的树枝,借助反冲的力量,飞快躲过重新凝聚的灰雾,跃向母神本体所在之处
没有灰雾的阻碍,树木消失了,森林最中间是一片草木不生的荒地。
弯月就挂在头顶,血色的月光流泻而下,冲刷着空地最中间巨大又恐怖的蜘蛛。
蜘蛛长了上百条腿,腿上布满绒毛,腹部圆如大鼓,脑袋尖而小,从下颌到胸前全是尖锐口器,丑陋
到难以用言语描绘,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恐怖造物。任何普通人只要远远看上一眼,都将必定双目流血、在极端的恐惧之中爆体而亡。
可当徐旦视线投向“蜘蛛”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因为过度惊讶而微微张开。
怎么可能
他不敢置信,反复确认,但眼前所见的诡异画面显然是事实。
那竟然是一具尸体
他落在蜘蛛面前,对上那白色的僵硬眼睛,久久无言。
圆月弯月之争,被削弱的力量,融入机械的生命无数线索在此刻穿针引线,缝成一个远超想象的恐怖真相。
头顶的月亮在逐渐变圆。
“滋啦滋啦”
耳机再次传来微弱响动,接着彻底陷入安静。徐旦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瞳色加深,不动声色地从扫过周围,最后落在尸体最不起眼的地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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