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分离

    徐旦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 嘴角艰难动了动，不敢置信地大睁眼瞪着眼前的人，连那句“对你的爱远超预料”都忽略了过去。

    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传进耳朵里，都只剩下“分开”两个字。

    他急切地凑到哥哥脸前“分开什么分开谁和谁分开为什么要分开”

    徐容川迎着他的目光, 平静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徐旦呆愣两秒, 似乎终于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 倒吸了一口冷气,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抓着徐容川的手, 迫切道“我不同意”

    徐容川说“你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 再这样下去对你的成长没有好处。离开我去找找自己想做的事, 不要再说那些小孩子气的话。”

    “我还没满周岁，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明明就是小孩子”徐旦大声反驳, “你不能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离开你我会没办法生活，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不知道怎么呼吸，真的哥哥，因为知道了世界的真相, 你难道不心疼我了吗”

    徐容川沉默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视线之下，徐旦终于意识到，哥哥是来真的。

    他转动自己一遇到徐容川就不太灵光的脑袋，开始后悔刚才在梦境里说的话。那几段话说得太急太不过脑子, 明知道他执拗坚定的性格, 就不应该拿几个残酷的选项去逼迫他。

    现在好了

    哥哥明显不可能放着人类不顾, 而他只给他留了一条路, 那就是吞噬自己, 孤独地走向至高终点。

    以徐容川的道德感, 这个选项简直就是要把他逼上绝路, 恐怕现在的哥哥光是看着他就感到难以忍受、无法思考。

    徐旦回忆完刚才混乱的聊天，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掐死乱说话的自己。明明都瞒了这么久，明明一直以来都好好地哄着，为什么偏偏这次不小心说了实话

    徐旦不知所措，眼睛里蓄起泪水，无比可怜地试图让眼前人心软“我刚才都是瞎说的，哥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考虑这些，等到吞噬掉正序主教，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不好我不要跟你分开”

    徐容川看上去头痛欲裂，伸手捏住眉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混乱和痛苦，道“只分开一小段时间，这不过是一种作战计划徐旦，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真相，你离开我好好想一想，我也需要好好想一想。”

    徐旦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掉下眼泪。

    “但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他伤心到无法自已，比看到真的世界末日还要伤心千万倍，肺部甚至因为过分悲痛而痉挛，“哥哥，看不到你我会死掉”

    徐容川深深吐气，抬起头来，眼神逐渐坚定。他从背后探出细长触手，轻轻擦掉小怪物的泪珠，神色柔和了一些。

    徐旦以为哥哥心软了，立刻蹭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说话，忽然被哥哥的触手严严实实捆了起来。

    徐旦难以置信，瞳孔地震，眼角的泪也因为震惊而凝固。

    “去r国，”他说，“真正继承母神的神国，再收复西r，把它改造成你的神格锚点。火种对于你来说还远远不够。”

    徐旦“我不能离开你”

    “不要任性，”徐容川说，“这是我以队长的身份，向你，向二仓副队长下达的任务。”

    徐旦“我又不想当主神，不要建神国，也不当副队长，我只要哥哥”

    这几句话让徐容川有了一点怒意，他拉开队长室的门。

    徐旦开始疯狂掉眼泪，又

    不敢对哥哥动手，只能任由他捆着。

    徐容川拆掉他筑成的巢，取消二仓的封锁状态，不怎么温柔地把徐旦从二仓丢了出去。

    二仓莫名进入封锁状态，正副队都联系不上，里面又关着a国的眷者，整个盘古都被惊动，门口正围着一大堆担心的同事。

    他们焦急地讨论着该怎么办，却只见徐队面无表情地把门打开，将严严实实捆着的徐副队丢进了人群里，然后重新关上二仓的仓门。

    众人“”

    徐旦双眼通红，立刻扑到二仓门上，不肯放弃最后让哥哥回心转意的机会，但仓门闭合之后，二仓又重新进入封锁状态，紧接着，他进二仓的权限被队长取消了。

    哥哥这回动真格了

    徐旦失魂落魄，站在门口像被赶出了家门的小狗，盯着门缝迟迟回不过神。

    在他身后，从未见过这个场面的杜若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一下徐旦的肩膀“这是什么情况”

    徐旦耷拉着脑袋，不想让同事们知道哥哥要赶他走，强撑着笑了笑，哑声道“队长派我去出个任务。”

    杜若“哦不过最近没有s级任务吧什么任务需要你去”

    旁边拿着奶瓶的文术用蛇尾打了一下没眼色的杜若“什么任务，这一看就是小情侣吵架了，旦啊，你该不会是养小情人被你哥发现了吧”

    本来只是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徐旦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垂头丧气地转身往二仓外走。众人的眼睛越瞪越大，连文术也惊掉了奶瓶。

    “不可能吧”文术惊恐地小声嘀咕。

    然而徐旦看上去一点解释的心思都没有。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间，他已经离开地下，走到了盘古门口。

    徐容川一项效率很高，他给他配了一架直升飞机，已经停在门口等他。

    徐旦盯着直升飞机，越想越伤心，背后忍不住探出好几条触手，结结实实捂住脑袋，又哭了一场，哭完后眼睛红红地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无数想说的话翻滚其中，通过淡琥珀色的眼睛努力告诉镜头另一端的人。

    磨蹭了许久，瞪摄像头瞪得眼睛都快干了，他还是没有等到哥哥改变主意。

    徐旦伤心欲绝，以踏进坟墓的绝望心情抬脚踏进驾驶室，启动飞机前又哭了一场，触手飞舞了好一会，直升飞机终于依依不舍地开始起飞。

    徐容川站在监控画面前，意识消沉地看着，直到直升飞机起飞，朝着北方向消失在天空之中。

    没有了娇气小怪物吵吵闹闹，队长室里陷入绝对的安静。

    他捂住快要炸开的脑袋，眼睛里又有星辰色闪过，主神的真相带来的污染加重了分裂倾向，让他感觉很糟糕。

    他走进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让接近零度的水温浇灭热度，然后换上作战服，取出一项b级异化物。

    他必须马上进入工作状态，用工作占据乱糟糟的大脑，否则，徐旦也走了，他很难控制那股病毒一样疯狂爆发的绝望情绪。

    徐旦走了。

    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同样沉重。徐容川还是给了自己五分钟的时间，抽出一根烟，站在队长室里慢慢地吸完，然后把烟头摁灭在左手的掌心。

    痛感给他带来一点刺激，他看着烫伤的伤口快速愈合，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重新走进封印区。

    一定会有解决办法，他强迫自己想。这个世界不可能是死局，哪怕真的是死局，他和徐旦联手，也一定能从里面劈出一条缝隙来

    封印舱内，娄鸣玉仍然被绑在原地，

    脖子上带着可怖的青紫痕迹。

    徐容川缓步走到她身前，神色间还带着阴郁，问“还能说话吗”

    娄鸣玉的声音极为沙哑“徐队长，刚才你救我一命。”

    徐容川现在心情很差，不想与她兜圈子，开口道“我和林教相识数年，他是我进特种部队后的第一任教官，现在我们又成了战友，早已经是生死之交。照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

    “只是，我相信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你应该可以理解，还有许多更重要的利益凌驾于私人关系之上。”

    “娄女士，得罪了。”

    话音落地，娄鸣玉被有实体的黑暗彻底笼罩，黑暗里亮起微弱的光是珍珠表面散发出来的诡异光芒。

    657，夜珍珠，曾在混沌战争中受黑暗力量影响，成为混沌尝试降临盘古的容器，后被契约之书摧毁。徐容川消化混沌权柄后，利用黑暗力量将夜珍珠的残骸重新修复，转移至二仓。

    它现在拥有了一个新的编码208。

    在黑暗的滋养之下，夜珍珠的力量达到巅峰，娄鸣玉看到它的瞬间，只觉得有冰凉的什么东西闯进大脑，哪怕眼睛大睁着，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沉入一个清醒的梦境。

    她的记忆变成仍由人翻阅的书。

    徐容川快速从其中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圣所，以主之意志为利器，制定社会规则，重组国家秩序，斩断一切恶念，审判所有罪孽，带领人类从无序走向有序，从邪恶走向正义

    代行者01，主的直属眷者，主最重要的意志传达通道，由鐢辫秴绾ц绠楁満鏋勬构成，位居鏋勬閮借绠楁，是强大的鐢辫閮借楁満绠楁哪怕是记忆里也是一连串无法解读的乱码。

    代行者02，主最忠诚的仆人，代表主统治这个混乱的国家，民众将其尊称为将军，是一个强大的、为审判而生的战士，甚至可以撬动主的一部分审判力量，给违反规则的人降下神罚。

    代行者03，主最得力的左臂右膀，行走在a国之外的混乱地带，将主的神谕播撒到世界各地，忠诚坚定，同时身负重要秘密，等待在关键时候为主启动审判之火。

    代行者04，主吞噬母神之后创造的奇迹生物，已身亡。

    代行者05，主吞噬母神之后创造的奇迹生物，重伤未愈。

    代行者00，姝e簭涓绘暀鏈汉锛屾笉鏈界殑瀹″垽涔嬩富又是一串无法解读的乱码。

    任务地点g市，任务程序if成功摧毁虚妄和命运的神国，”a”，if摧毁神国失败且途中被捕获，”b”，if摧毁神国失败且成功逃脱，”a”

    在任务程序后面，还有一段一个小时前新补充的程序if248，”b”，if752，”b”，伟大的审判之主将永垂不朽

    徐容川飞快看完所有信息，简单的理了一下娄鸣玉所在的a国圣所。

    代行者00极可能是正序主教本身，除祂以外，共有五名眷者，其中两名已经在r国被徐旦吞噬和重伤，剩下的一名，代行者03就是娄鸣玉本人，现在被关在盘古。

    还有神秘到只剩乱码的代行者01，和代表正序主教管理国家的代行者02，他们必定都留守在a国，不会轻易离开主的神国。

    作为排号03的眷者，娄鸣玉的大脑里几乎全部是没有意义的狂热崇拜，对正序主教的

    实体所在、表现形态、力量结构一无所知，对圣所和圣所的同事也知之甚少。

    徐容川最在意的，是那段任务程序。

    a代表什么b又代表什么还有248和752，为什么这两个百分比最后都会指向b

    娄鸣玉身负秘密任务

    徐容川微微眯眼。

    从这个任务程序来看，正序主教对眷者的掌控极为缜密，且心机深沉，会提前想到任务的所有可能性，并让眷者按照各个可能性的对策严格执行。祂的眷者，是真正意义上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所以，徐容川总觉得，正序主教把娄鸣玉送进盘古，秘密任务不会是当祂们之间的沟通渠道这么简单。

    徐容川从口袋里又拿出那枚骰子，心中设立了六个可能性。他把骰子抛起，再让它坠落于自己的手心。

    骰子落在三点，犹豫片刻，最终滚到四点。

    对应的第三点猜测是进入盘古后找机会窥探盘古的秘密，或者找机会感染林半夏，从他那里获取情报。

    对应的第四点猜测是娄鸣玉身体内有极为危险的某种东西，将在合适的时机对盘古进行重创。

    徐容川冰冷地勾起嘴角，收起骰子，抬头看向大口呼吸的娄鸣玉，撕裂一道新鲜的时空缝隙。

    娄鸣玉连同封锁她的封印舱被一起转移到时空缝隙之中，但以肉眼看起来，她仍然纹丝不动的停在原地。

    徐容川只是将她关在实时更新的“一分钟前”，无论她做了什么，哪怕在里面引爆核弹，摧毁的也只是“一分钟”前的盘古过去式。

    做完这一切，他将自己也纳入缝隙之中，跟娄鸣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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