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下意识的往旁边的窗户后躲了一下, 然后反应过来,自己都已经叫出声了,没什么躲的必要, 于是探出头看着楼下的韩修。
真是没想到啊。
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贵公子,也来逛青楼。
林飘实在没想到, 在离开了县府鹿洞书院之后,他和韩修的再次见面居然是在青楼里碰头了。
林飘心情很微妙, 看向沈鸿“你平时就是和韩修一起来这里的”
沈鸿看着林飘的反应“偶尔。”
“嫂嫂, 要叫他上来一起吗。”
“他有自己的事要办吧,肯定会去自己的房间。”林飘看着楼下的歌舞,时不时看一眼韩修,他上了楼梯,正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的一起走上来。
林飘看了好几眼, 主要是的确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沈鸿的变化很大,韩修的变化也很大,虽然韩修当初在鹿洞书院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比较成熟的少年了,但翻过一个年关,半年多的时间,他们由书院中的少年,变成了这名利场中来来往往的尊客。
林飘每天都看着沈鸿, 衣衫打扮也由他决定, 没觉得有太大的变化,今日见着了韩修, 才发觉时光无情,他这半年一下就变得成熟了许多,依然是一颗明珠, 却光华内敛,少年气消失在华服间,只剩下世家公子的满身清贵。
感觉有点陌生了,林飘有点怅然,侧头看向沈鸿,在他脸上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是不是沈鸿在别人眼里其实也是这样,只是他太熟悉了,才没发现,沈鸿早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牵着的小少年了。
“嫂嫂在看什么。”
“瞧你长得真快。”
说着话,外面传来叩门声,沈鸿去拉开门,林飘目光望出去,便看见是韩修站在门口。
他特意前来,见了面唤了一声沈兄,又称林飘做嫂嫂。
林飘热情的邀请他进来坐一会,他也走了进来落座,和沈鸿林飘说了一会话。
和沈鸿自然是说他们共同的朋友或者同窗之间的一些事,比如谁也中了,谁去了洛都,谁打算殿试之后外放求个官职,和林飘便是说自己离了县府之后,很想念同喜楼的饭菜,之前订的书包现在偶尔还会继续用,十分的方便之类的话。
林飘便和这位大客户展望了一下他们未来的商业发展,说打算在州府把同喜楼和绣坊做大,这样以后有商船来往,也能将货物运到上京来做一做这边的生意,还望他到时候也要记得照顾他们的生意。
韩修听了便赞他有头脑,相信他一定会做大做强之类褒扬的话,也承诺以后若是在上京贸易,需要他帮忙只管向他开口,能帮的一定会帮。
林飘对韩修的大方非常满意,韩修坐了一会,便告辞,要回去陪他那边的朋友了,说待会再过来。
林飘和沈鸿把他送出去,沈鸿看着林飘满脸灿烂的笑容,落在他深沉的眼中。
沈鸿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哪怕他知道,林飘对待客人对待朋友向来是这样,但理性克制不了心底翻涌的烦躁和妒火。
即使他脸上能够继续保持着温润的神色,但心里灼烧的感觉骗不了自己。
林飘把人送走,走到窗边继续坐下看跳舞,只感觉手腕一紧,垂眼一看,沈鸿握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手拉住了窗棂,将薄薄的纱窗放了下来。
林飘看着他“你做什么”
“我有话同嫂嫂说。”
林飘想把手挣出来,又怕他发觉,便任由他握着,纱窗落下,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飘垂眼还能看见外面欢快热烈的舞蹈,但这种环境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总感觉气氛有点危险。
“你说。”
“我已经写信去州府,叫娟儿小月和大壮启程来上京。”
林飘震惊的看着他“什么”
“我想,嫂嫂既然要做生意,上京才是最好的地方,何必退而求其次去州府。”
沈鸿眼眸微垂,睨着林飘,方才他说往后要在州府做生意,他听在耳中,便知道林飘可能已经不打算继续陪在自己身边了。
即使自己装不知道,留着两人之间的这层体面,林飘也不打算留下来继续陪着他。
那个会在傍晚等他的嫂嫂,已经想好要离去了,他贪念那一盏灯火而不敢妄动,并没有任何意义。
“我我”林飘努力的在组织话语,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沈鸿,因为沈鸿说得有道理,上京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能留在最好的地方,为什么反而要去次一等的地方发展
“这个这个不是因为你要在上京做官吗我到时候在上京做生意,人家会诟病你议论你的,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若我不能庇护嫂嫂,何必走到今天。”
林飘“”
“话是这样说但是”
林飘本来想好了自己去州府的事情,还有点担心会出现他追他逃这种扯淡的情况,没想到自己还没挥动起翅膀,就一下被沈鸿眼疾手快的薅下来了。
沈鸿突然软下话语“林飘,过往我中了,你便会为我准备礼物,此次中了贡士,你却还什么都没给我。”
“这个还在准备中,肯定是要给你的。”林飘赶紧狡辩,他的确没给他准备中贡士的礼物,能送的东西之前也都送了,想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后面还要殿试,半年里紧着考了那么几次,沈鸿没考麻,林飘连轴转的搬家做后勤,准备东西都要准备麻了,一时都没顾上这件事。
“我想向你要一个东西,若是殿试之后,再获佳绩,便作为奖赏一同给我,如此可好。”
林飘张了张嘴,想掐自己的人中,心想你小子是装也不装了是吧居然说出这种话了,要什么东西
是我吗
林飘想继续装傻,但又觉得有些装不下去了,便问他“你要什么。”
他若是敢说出来,林飘就直接连夜站票走人,还走得理直气壮。
沈鸿看着他“飘儿,不知道吗。”
林飘咬了咬牙,忍了又忍,他真的不想把事情捅穿,可是沈鸿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又是把家里的其他人接来上京,又是明里暗里和他说这种话。
明摆着是不会放过他了。
林飘抬眼看向他。
“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要娶我吗”
“还是想我和你暗度陈仓”
“之前既然说过我们是朋友,那我不摆长辈的架子和你说教什么,或者说什么为你好的话,那些你自己早就心知肚明,你心知肚明,你想自毁前程还是你又要前程,又要我,让我和你暗度陈仓你能得到很多东西,但你能给我什么”
林飘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他不说出来,他怕沈鸿真的觉得这事有可行度,林飘扪心自问,他是对沈鸿有感情的,但不代表他要毁掉自己的生活。
林飘看着他的眼眸“沈鸿,我警告你一次。”
“作为你的长辈,我可以很和蔼,但如果你想和我谈爱,你不见得能继续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沈鸿看着林飘突然言辞犀利的模样,林飘脸色冷淡了下来,格外的清冷美丽,一双眼睛冷冷看着他。
好凶。
他凶巴巴充满警惕性的小狐狸。
又藏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沈鸿伸出手,贴上他的脸颊,轻轻抚了一下,林飘偏头避开。
沈鸿上前一步,拥住了他“我娶你,只是,给我一些时间。”
林飘猝不及防被揽进了他怀中,挣扎着“你想得美,我没答应。”
但沈鸿将他的腰身紧紧圈在了怀里,林飘没能挣开,气不过便对面前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如果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林飘才不会忍他到现在,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要过好自己的一生,要共赢,沈鸿对他的执着太强烈了,缠得也太紧了。
他喜欢沈鸿作为他人生锚点的那种温暖可靠的感觉,而爱情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太兵荒马乱了。
沈鸿手臂肌肉紧绷,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痛楚,只是温声道。
“日子还长,待你想答应的时候再答应便好了。”
林飘心里发狠,心想,好你个蜘蛛精,真能缠。
“放开我。”
沈鸿松开手,林飘赶紧离开了他的怀抱,看着他肩上皱巴巴的衣服。
“自己理好。”
沈鸿如他所言,伸手捋了捋衣袖,将那一处整理好了,隔着衣衫,肩上还在隐隐刺痛,可见林飘是真的有点恼了,他将他逼得太紧了。
可若他不是想逃走,他愿意经年累日,做水滴石穿的功夫。
他们在碧云楼待了一会,快要入夜,碧云楼越来越热闹,人流开始密集起来,楼里楼外也将灯点了起来。
沈鸿说夜里乱,丝竹纷扰,再待一会便说得回家了。
林飘打包了一大盒这里的点心带回去,这里的点心做得很精致,全都是花型的,小的桃花酥,大的牡丹花糕,菊花、金莲形状的果子,精致得就像真花。
林飘让沈鸿提着食盒,托人去给韩修说了一声他们先走了,两人便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待走进那条无人的小巷子,沈鸿才轻声道。
“我并非逼你做出抉择。”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你可以一直不选择我。”
“但不要离开我身边。”
林飘烦恼得大步向前走开“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走”
两人回到院子里,二婶子给他们留了灯,正好还坐在檐下没睡,见他俩回来了,紧张的神色终于松解了一点“你俩终于回来了”
林飘走上前“婶子,我们给你带了糕点回来,你快尝尝,样子做得可好看了。”
林飘走近才发现,二婶子神色慌张,眼中似乎还带着泪“婶子,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二柱,他打人被抓起来了”
“啊”
沈鸿走上台阶“婶子你细说。”
二婶子赶紧细细道来“今天二柱出去和他认识的兄弟喝酒谈天,就看见一个小哥儿被强抢,正从家里拖出来要带上马车,二柱一看这个事情不对劲,马上就下去帮忙了,把那几个人一顿揍,结果人家来捕他,说他当街闹事打人,把他逮了起来。”
林飘“这么不讲道理打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历啊”
“说是阮家的家仆,阮家可是皇亲国戚,这怎么得了啊。”
沈鸿道“婶子不用慌张,我先打探清楚虚实,再找应对的办法。”
林飘也看向她“婶子你快去歇息吧,也担惊受怕这么大半天了,睡一觉,明儿一早什么都好了。”
二婶子点点头,知道话都说了,沈鸿和林飘也在想办法,她再着急也没用“要是要我做什么,你们同我说,我就怕二柱在牢子里吃亏。”
“没事没事,他是武举人,又有武功在身上,又有功名在身上。”
沈鸿也宽慰道“以虎臣的功名,纵然我们不为他打点,最后也是会放出来的,他们不敢做得太过,那些人本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好似打狗一样,他们并不将他们之下的人视为人,一旦有人胆敢挑衅他们的权威,比起要对方的性命,他们想要的始终都是踩在对方头上,让对方明白,我不是你可以惹的人。
“林飘你也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林飘和二婶子留在院子里,沈鸿深夜出去捞人了。
林飘一直叫二婶子去休息,沈鸿又叫林飘休息,结果他俩没一个休息的,全等在院子里。
天上的星星逐渐出来了,夜深了,林飘听见门响了一声,回头看过去,便看见是沈鸿推门回来了,林飘赶紧站起身。
“怎么样了”
沈鸿点点头“明日便可以去将他接回来了。”
林飘松了一口气,二婶子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几乎哭了出来“沈鸿,幸好有你在,不然二柱那个愣头青,遇见石头都不知道转弯的,不知道搁哪里就一头碰死了。”
“婶子,二柱遇见石头还是知道转弯的,就是遇见抢人这事转不了弯,但他要是连这个弯都转得过去,那不完蛋了吗,那成什么了。”
二婶子点点头,上京不好混,但他也知道,二柱没有做错,遇到这样的事,他一个习武的男人不挺身站出来,还有谁能站出来
忙了一晚上,他们各自回了房间,沈鸿回到房间里,点起烛火,开始在灯下写信,然后特意把落款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信中让娟儿小月和大壮先来上京。
林飘睡了一觉起来,心里记挂着二柱的事情,第二日他们便去接二柱出来,二柱被关了一晚上,看起来并不服气,他们只能把人先带回家。
二柱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起来气得够呛,进了院子更是暴躁了起来。
二婶子一路宽慰了他一些话,也没怪罪他冲动。
林飘也说他做得对,但二柱还是很憋屈。
“娘,小嫂子要说我得罪那些大人物,打死我我也认了可是我救的那个小哥儿,一口咬死说自己是愿意的,反成我多管闲事了。”
二柱有种自己一腔热血和豪情都喂狗了的感觉。
“当真是不值”
林飘一听,原来这短短小半天加一个晚上,还有这样的变故,便问他“那你以后还救不救”
二柱想了想“救吧万一真有想被救的呢。”
“那这就是你选的道,你就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二柱楞了一下,想了许久,才看向林飘“是,是我偏要做这样的事情,我往后也要做这样的事情,我才不会让这个世道改变了我。”
林飘点点头,其实他觉得二柱是他们中最勇敢的,这种勇敢是毫不怀柔,毫不回避,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依然要前行的勇敢,林飘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但这是二柱的人生,二柱选择的道。
这件事之后,沈鸿为二柱牵线,出了个主意,让他去与戚将军的幼子交好,因为戚家和阮家一个作为将门,一个作为喜欢强抢民女的皇亲国戚,彼此之间非常的互相看不顺眼,而二柱见义勇为反被阮家下狱这件倒霉事在沈鸿的调动下,成了二柱面对戚小少爷的敲门砖,成功的让戚小少爷唱出了我家大门常打开。
之后便是殿试,殿试就和他们关系不大了,甚至连送考都没什么必要,把他送出门,马车接送,点查身份,直接把人带到了皇宫里去。
林飘想想觉得沈鸿这个人生轨迹真的太牛逼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如此少年天才,名动京城。
现在沈鸿的名气水涨船高,可谓高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沈鸿的各种名头在众人的传言中越来越响当当,什么上京第一贡士,上京第一美男,玉郎之类的。
其中尤其是玉郎这个外号,据说很多闺阁中的姑娘和小哥儿,私底下便是这样称呼沈鸿的。
属于是给爱豆起了一个专属爱称,时时在心中暗暗念着了。
但其中的纷争也并不是没有,比如土生土长的上京美男韩修的拥护者,就觉得韩修才是真正的上京第一美男,且出身更加高贵,拥有更美好的品格,沈鸿是没办法和他比的。
这一点不知闺阁中的女子哥儿心中有想法,不少年轻的文人墨客也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论述,他们认为。
拥护韩修的人持着觉得韩修更加高贵,以血统论和世家论为基础。
喜欢沈鸿的则认为韩修是世家养出来的好根骨,而沈鸿是天生的好根骨,污泥中也长成了菡萏幽兰,是更伟大的。
这场微妙的口水战持续了一段时间,反正林飘发现,所有夸韩修高贵的人,基本都是觉得自己有点身份,夸韩修像在夸自己,所有夸沈鸿的,基本都自认自己出生贫寒或者寒门,吹沈鸿也像在吹自己,文人的笔墨,充满了自恋。
林飘在院子里等着,不想出门去酒楼,只要去酒楼,外面所有人基本都在议论沈鸿和韩修,尤其是在殿试这个节骨眼上,他俩是第一名的热门候选,大家都在揣测,到底谁能得第一。
当然还有几个冷门选手的名字,但是在两大热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就是在学校外面等孩子高考结束,并且还是三天能出结果的高考,林飘怎么能不焦躁,忍不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二柱从外面回来“小嫂子,外面好多地方在押宝,赌谁能拿状元。”
林飘一听,还有这种经典的环节,赶紧问“压沈鸿的多吗”
“可多了。”
林飘松了一口气。
“不过压韩修的更多。”
林飘才松开的气又提起来了。
“怎么会沈鸿是会元啊”
“他们说沈鸿已经得过一次会元了,应该不会得状元了,而且之前他还是解元,如果他这次再中,就是三元及第,三元及第的人世上没几个,他们觉得肯定不太可能,而且韩修是韩家的人,皇上怎么也得给韩家一些面子,差不多的情况下,肯定会选韩家,而不是让贫寒之子压韩家一头。”
天子脚下的臣民,就算是卖大饼的,都要比外面的小官更知道上京有那些人是不能得罪的,何况是响当当的韩家。
林飘一听这个逻辑,倒也是有道理,但他实在有点忍不住“拿我钱来,给我压沈鸿”
二柱一听“好我也压沈鸿”
二婶子也参与进来,他们搂着银票和散碎银两,跑出去压了沈鸿,将能支用的现金流全都压了进去。
看着钱落在桌上,林飘心想,无所谓了,沈鸿回不了头了,他也没必要回头,他都走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怕什么得罪不得罪韩家。
林飘不是很确定,但心里有种感觉,是一种猜测,虽然他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沈鸿到底做了什么,但考贡士的时候能让他中会元,就代表他大概率也会中状元。
他必然会压到韩修的头上,必然要得罪韩家,他最光耀的这一刻,往后的路可能就已经成型了。
走这条路,不可能回头。
林飘看着庄家“我压沈鸿,全部。”
傍晚,沈鸿回来,外面一片闹哄哄的,林飘推开门一看,是沈鸿的马车在外面,沈鸿已经下了马车,周围还有一圈亲自护送他回来的人,身旁还有两三个一看就是文人的人在和他说话。
沈鸿将他们请了进来,他们喝茶谈天,那几个文人高谈阔论,说到什么世家根深蒂固,又什么某些奸佞把控朝政,恐怕会积重难返,什么贫寒学子需要更多的机会。
沈鸿都并不附和,只是宽慰,话说得恰到好处,也不会让这几个忧国忧民的愤青觉得自己一片热血白撒了,把人应付出去了,二柱和二婶子十分热心的帮忙送客,将人送了出去,林飘无奈的笑了笑。
沈鸿瞧见他笑得似乎有点不屑“飘儿不喜欢他们。”
林飘瞪他一眼“别叫我飘儿。”
肉麻死了。
“他们若是在你还是举人的时候便和你结识了,同你说什么忧国忧民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的话,说什么贫寒士子不容易之类的话,我都还看得起他们几分,现在摆明了想巴结你,又想端架子,弄得自己很清高。”
林飘很讨厌这种人,因为他以前学文学的时候,他那个中年老师就是这种人,话说得很清高很漂亮,但人很烂。
沈鸿笑了笑“事发突然,不得已让他们进来坐了坐,往后我不会把这些人带回家了。”
“你随意。”
林飘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对沈鸿说点好听的话,但面对小叔子沈鸿,和追求者沈鸿,林飘完全是两个应对模式,总是忍不住有些凶巴巴的,想把他吓退,但沈鸿每次被他冷淡的话甩了一脸,依然能眼含笑意看着他,仿佛他刚才说了什么好听的情话一样。
殿试的成绩只需要等两天,考完的次日阅卷,再次日便放榜。
放榜日,朝廷的人亲自来迎的沈鸿,带着挂了彩绸的高头大马作为头奖坐骑,
林飘在旁边看着几乎有些傻了,知道他可能会中,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会中。
此刻别说沈鸿,就连林飘站在旁边也收获了一箩筐的好话,说他将沈鸿培养得好,说长嫂如母,说沈鸿有今日有他有很大的功劳,待他的尊敬指数简直高得快要爆表。
沈鸿中了状元,林飘不知道他去街上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人会给他抛鲜花,掷瓜果,反正林飘这里再次炸了,邻里全都涌了过来,院子里坐满了人,都想和他唠唠嗑,尤其是家里有未出嫁的女子哥儿的,看他的眼神简直闪烁着温柔而激动的光辉,一举一动在深深的膜拜着他,供奉着他。
就差把林飘你是我的神刻在脸上了,简直是在乞求他垂怜的程度。
应付完邻里,林飘又收到了一大堆的请帖,是邀请他去后宅玩的,很多都是搭了温解青的线找过来的,林飘一看这么厚一摞请帖,情况不对,马上梅开二度,再次表示沈鸿中状元他太开心了,开心得又卧病在床了。
温解青来看了他两次,大约知道他是在装病,但也没办法,差人送了不少吃的过来,让他好好将养着。
沈鸿中了状元,忙得整日不见人,第一日出了风头,还抽出了时间去拜见了几位重要的人,和朋友吃了饭。
第二日琼林宴,他在琼林宴上的表现得到了皇帝的大加赞赏,当场赐他为翰林院修撰,一时名声大噪,来巴结的人更是多得受不了。
其中还不乏一些歪路子的人,他们见沈鸿这一下已经飞天化龙,轻易是攀不上了,便把目标放在了林飘身上,打算用自己俊美的外表,健硕的身姿,来勾引一下这个小寡夫,这样沈鸿以后也算他们的半个儿了,岂不美哉
于是林飘不出门则以,一出门必有西门庆式的帅哥跟在他身后,然后唤他。
“这位小哥,你手帕掉了。”
“这个小哥,下雨了,我来为你撑伞吧。”
“当心,不要受了寒。”
“这帐我付了,还望小哥赏个脸,告知芳名。”
林飘白眼都翻不完。
你不知道我是谁能来勾引我
装什么装
林飘试图通过不出门化解这个事,但越想越气,凭什么不出门,于是随身带了一根箍了铁皮圈的长箫,有人上来骚扰,他大叫一声臭流氓,然后抓紧机会抽出长箫痛抽对方一顿。
沈鸿在上京一战扬名,他也在上京一战扬名。
新科状元郎和他刚烈爱揍人的嫂嫂。
沈鸿对这件事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替林飘多准备了几支箫在家里,箍的铁皮比林飘买的还结实许多倍。
韩修和温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直笑。
嫂嫂来了上京,还是这么爱揍人。
他们之前因为压沈鸿中状元,赚了一大笔,便考虑在上京置办个宅子。
正好想着娟儿小月和大壮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也快到了,肯定得换个屋子住才行。
林飘把这件事和沈鸿商量了一下,沈鸿自然也认同,说他手中目前有几间宅子可以选。
林飘听他一报价,好家伙,都是大房子,而且还都是低价,看来沈鸿早就在做这方面的准备了,才会收集到了这么多合适的宅子信息在手里。
而且林飘怀疑,这些宅子里有很大的人情交易,但沈鸿既然会拿出来说,就代表这部分东西是他想好了并且能接受的。
“哪个地段最好呢”
“最好的是这间。”沈鸿在上京的简易地图上指了一下“这里路段繁华,但是并不太吵闹,外面一点就是酒楼,且这是最宽敞的一个宅子。”
“和州府那个比起来如何”
“大约一半大。”
林飘点了点头“那很大了,完全够我们住了,你如今的身份,添置些服侍的人在身边,管事和丫鬟也都该有了,不然家里上上下下太多事情太多人了。”
沈鸿点点头“是,有许多事,若都要你看着,却也太劳累了,这段日子有许多事,辛苦你为我受累了。”
沈鸿声音特别的温柔,林飘看着地图没理睬他,二婶子倒是听了很感动,心道怎么人家养的孩子这么会说话这么会体恤人,他二柱就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林飘做好了决定,把银钱交给沈鸿,让沈鸿去把地契拿回来,然后便是准备搬家。
正好这个节点娟儿小月和大壮抵达上京,赶上了这搬家干活的时候,由他们来将家里细致的东西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林飘和二婶子省下了许多功夫。
把行礼装上马车,两马车拖着,他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入住了新家。
到了新家第一件事林飘没有收拾行礼,而是选了一个离沈鸿的主院比较远的院子,然后收拾好自己的屋子,先休息了一天。
之后便是采买丫鬟,招工,这些事由山子主要负责,沈鸿做出指导,林飘时不时掌个眼,大差不差把人选出来,有人维持着这么大一个府邸的运作就行了。
娟儿小月和大壮到现在都还是懵的,他们接到沈鸿哥传来的信,说让他们三人先来上京落脚,或许会在上京做生意,他们三人便抱着发展的决心出发了。
人一下车,就听见沈鸿哥中了状元,被天子赐了官,然后他们一进门,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搬家,从小院子里搬到了府邸里,然后到了府邸中,小嫂子也看见他们似乎有些忧愁的样子,也没和他们说什么话,自己回房间里睡大觉了。
娟儿小月大壮三个人凑在一起“小嫂子是不是觉得上京的生意不好做,打退堂鼓了啊”
“我觉得可能是,咱们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了吗,上京的街上那么多店,瞧着一家比一家厉害,我们在这里未必开得起店来,小嫂子心里也难过,所以见着了我们才不想说话吧。”
小月咬了咬牙“不成,咱们一定要在上京做起生意来,小嫂子想做,咱们就得做出来,当初小嫂子为了把咱们从村里带出来,没有绣坊硬自己做了个绣坊出来,我们如何做不得”
大壮一听这话,也点了点头“对,同喜楼是小嫂子谈出来的,最初的生意也是小嫂子做出来的,这些都是小嫂子给我们的,成了我们的根基,让咱们过得舒坦吃得好,现在小嫂子既然想在上京落脚,咱们就得在上京做出来。”
娟儿在旁边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月看向娟儿“你的许多绣品都带来了吗你再绣一些,我去找机会,去后宅找找关系卖出去,把咱们的名号再让别人知道了。”
娟儿点头。
大壮便道“我去琢磨琢磨菜谱,然后和二婶子商量这个事,我们照样可以先从一个小店做起,只要做起来了,慢慢的总能做大。”
林飘并不知道小月他们已经全自动的把做生意的事情盘清楚了,此刻正躺在房间里,难得休息了下来,周围也安静了下来,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没有人打扰,他在思考他和沈鸿的关系。
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不是他选不选沈鸿的问题。
而是,他可以选沈鸿,但是不能因为是只能选沈鸿,所以选了沈鸿。
选择的前提是有选择。
而他现在并没有选择。
他虽然对婚姻依然没有什么想法,但对于恋爱这件事,至少得有三个可以选择的恋爱对象,才能有资格说自己到底要选谁这个事情吧
第一个,沈鸿。
第二个第三个呢
林飘翻了一个身。
看来得多认识点人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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