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第一次坐这样的画舫, 坐在画舫上看着船缓缓飘进湖中央,船上的灯火映在湖面上,忍不住连连哇塞。
娟儿和小月在甲板上向外看“小嫂子, 好漂亮啊,天一黑下来这些船就更好看了, 感觉像仙境。”
林飘点头,在甲板上吹着风,感受到了一阵阵清凉,看着附近各种豪华的船只, 夜色越是暗下来, 便将那一簇簇的灯火衬得越发辉煌,明亮的船只在黑暗的水面漂浮着, 夜色静而凉, 远处是不是有一两缕丝竹管弦的美妙声音,在夜风中夹杂着吹过来。
沈鸿让船夫去船尾守着, 船舱和甲板都留给了他们, 免得有外人打扰,船夫自然见惯了这种场面, 恭敬道了一声是便径直去了船尾。
林飘在甲板上探头左右看“这边还有船上表演还是人家自己请的伎乐”
沈鸿道“大多是同游的伎乐, 你若是喜欢,下次我们也请两位来同游。”
林飘点了点头“好啊。”
虽然没有伎乐的感觉已经很好, 感受着夜色的安静,看着黑夜里的风景和灯火辉煌。
林飘今天有些格外的安静,沈鸿便走到他身旁来。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少言寡语,我还以为你不开心。”
“吹吹风不挺好的吗,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鸿大约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便在黑暗中笑了笑, 身后的灯火映到他侧脸上“船上备了些水灯,要放水灯吗”
“好啊。”
两人走到屋子里去,将里面备着用来消遣的水灯都拿了出来,点了一支烛火用来引燃,沈鸿陪在他身侧,在他点水灯时为他撩了一下袖子。
“仔细烧着袖子。”
林飘将水灯点燃,捧着莲花瓣形状的水灯走到了甲板边,低下身将水灯放在水里,看着那一点烛光在莲花和水波中摇摇晃晃。
沈鸿在旁边看着“不许愿吗。”
林飘双手合十,许了一个发财的愿望,便收回了手。
“许了什么”沈鸿轻声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鸿凝视他片刻“可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林飘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段关系中,沈鸿太过于志在必得了,他的姿态永远是温和的,让林飘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每一步都走得极妥当。
可这种妥当,只会让林飘更慌乱,有种这个孩子很听自己的话,但实际自己一点也控制不了他的无措。
林飘也并不想控制他,只是,在这件事上,林飘不希望这件事变得混乱起来。
“林飘,不要不理我。”沈鸿走近了一些,他回头看向娟儿小月和大壮“船舱中备了点心,你们去尝尝,水灯在柜子里,要放待会自己拿出来。”
娟儿小月和大壮听沈鸿如此招呼,应了一声便结伴走进了船舱中。
沈鸿看着他,静静看了片刻,服软一般,目光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嫂嫂,可是生我的气了。”
林飘“”
这个时候叫嫂嫂。
你小子是有毛病吧。
指定是有点故意的在身上。
林飘本来都要封心锁爱了,一句话被他叫得面具都要裂开了。
“你小子,故意的欠打是吧”林飘拽住他衣袖,上去先在他肩头上给了俩巴掌。
“我既然做错了,便该打,再多打两下才合算。”
林飘看着他“不要和我耍这些花招,你这样黏得紧做什么。”
“过往我便常和你在一起,也不算黏得紧,如今为何就黏得紧了。”沈鸿看着他的双眸。
湖水湛湛,水波晃荡,林飘对上他的眼眸,心中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一把推开他“我说黏得紧就是黏得紧了,你怎么这么贫嘴。”
“是。”沈鸿又乖巧了起来,好像一条活泥鳅,一点也抓不住他,林飘要被气死了。
沈鸿见他当真有些生气了,便道“我想同你呆在一起,纵然你不愿,但我想,人总是会做自己想的事,劳烦你多体谅了。”
林飘“”
主打就是一个坦诚是吧
态度还挺好是吧。
林飘想来想去,还真拿这个臭小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一下还真被他拿捏住了。
林飘不甘心的伸高手,一把捏住他的耳朵。
“你这臭小子,欺负我是吧”
“不敢。”
林飘捏着他的耳廓,逼得沈鸿倾身过来,他手上倒没怎么用力,沈鸿倒是听话得很,顺势就低头过来了,好似他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气似的。
这正是甲板上,稍远一点的地方时不时有画舫经过,忽然传来一声唤“沈鸿兄沈鸿兄是你吗”
叫着沈鸿的声音有些疑惑,有些慌张,显然有些怀疑这个正在被教训的年轻人是不是沈鸿,但看身形却又太像沈鸿了,除了他之外也想不到会是谁了。
林飘抬眼看了一眼那边,瞧见对面甲板上有几个人,便松开了手,径直穿过甲板进了船舱。
沈鸿站直了身子,朝着他们微微拱手行礼,姿态彬彬有礼“黄兄,柳兄。”
那边几人也回礼“沈兄可是金屋藏娇却是养了个夜叉,那美人是谁啊”
沈鸿默然了一瞬“家中嫂嫂。”
“哎哟眼拙眼拙,就说沈兄如此品行高洁,如何会与人有私,果然并无其事。”
说着他们便要邀沈鸿过去喝酒,画舫上备了木桥,便是一块结实的长木板,若是画舫靠近,由船夫牵住两面的绳索,然后搭上木桥,便可以在水上互相走访。
沈鸿婉拒“此次是陪家中人出来游玩,不好走开,下次定然水上一聚。”
几人见沈鸿拒绝,也不好多劝,毕竟他们和沈鸿的关系不远不近的,也没有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何况人家都说了,难得是陪一次家人,他家中那个嫂嫂还是那么一个凶悍的,看着并不好说话。
画舫在水面飘飘荡荡,两艘画舫慢慢错开,渐渐驶远之后几人才议论起来。
“那当真是沈鸿的嫂嫂我瞧着模样可不寻常。”
“如今敢揪沈鸿耳朵的有几个人你便是孤陋寡闻了,沈鸿的嫂嫂正是一个容貌十分出挑的哥儿,先前的事你没听说便正是说他容色出众,许多人巴结不上沈鸿便想娶他嫂嫂,他嫂嫂不堪其扰,带了支箍铁皮的长箫在身上做装点。”
“为何表明自己的志气一根箫,独箫,只愿独自萧瑟余生”
“那倒不是,他带长萧趁手,他带着打人,那些人本就是奔着巴结沈鸿去的,被他打了也不敢还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颇有几个轻佻男子挨了些打。”
“”
众人想到沈鸿方才在甲板上被揪耳朵的画面,心里不禁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是这个道理,长嫂如母,只是如今他已经是新科状元郎,却还要在家中受嫂嫂的教训,想想却也憋屈。”
“难不成还能忤逆不成听说他嫂嫂是新寡,嫁过来沈鸿大哥就没了,一家里里外外一个大人都没了,他嫂嫂那时候才多大点年纪,也不肯改嫁,硬是把沈鸿养出来的,这样天大的恩情,沈鸿哪里敢忤逆他一句只要不拿家伙,打又能打成什么样皮都擦不破的。”
“沈鸿孝顺是一回事,但他也该知道分寸,如此才算和美,如今却差了点意思了,哪有在外面就动手的。”
几人连连点头,其实心里都有个隐晦的念头,他们见沈鸿如此年轻俊美,林飘又正值盛年貌美如花,见着他俩在甲板的上的时候,还以为是对新婚的小夫妇,心里忍不住想,他俩如此朝夕相处相依为命,说是叔嫂,倒也平白有几分叫人想入非非的暧昧。
但这话不敢乱说,他们只笑笑,然后在水面继续晃荡着,偶尔遇上别的朋友,便邀对方来船上一叙,或者去对方的船上呆一会,然后说起方才撞见了沈鸿的事情。
“沈鸿他当真在这里”
“那倒要请他来喝两杯了,难得在外面撞见他一次。”
“我看还是不要去了,他嫂嫂也在船上呢,他嫂嫂可是个凶的,若是听见要喝酒,只怕你们当狐朋狗友,全都打了出去。”
几人开怀大笑“无妨无妨,沈翰林如此进退有度,待人有礼,不信他嫂嫂就是个不讲理的了,不过你们若是担心,我使出一计来,声东击西便可。”
林飘呆在画舫上,船上陪着娟儿小月他们下了一会棋,围棋太过复杂他们一时都玩不明白,五子棋简简单单一说就会,林飘稍微演示了一下,他们就围着棋桌下了起来,时不时的吃块糕点,倒也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林飘便听见外面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林飘侧耳听了一会“是有人在叫我名字吗”
小月娟儿也竖起了耳朵“好像是有,小嫂子我们出去看看吧。”
林飘放下棋子扔进棋盒里,三人走到甲板上,就看见不远处有一艘相对来说比较大的画舫,甲板上几个女子站着,靠近栏杆的地方便是几个丫鬟和哥儿,正在上面唤着他的名字。
林飘定睛一看,仔细分辨,看出甲板上站在后方的人中,有一个是温解青,他对上林飘的视线,走上前来一些,画舫也更靠近了一些“林飘,如今这么巧遇见,不如过来说说话,我介绍几位朋友给你认识。”
林飘看着甲板上站着的人,见她们有的神色冷淡,有的面容带着温婉的浅笑,云鬓花貌,如同一幅幅仕女图一般,丫鬟在一旁小心的服侍着,清风一吹,衣袂飘飘,她们在那边上下打量着林飘。
站在温解青身旁的一个看着十分温婉和气的女子也上前道“快过来喝杯果酿,你来上京咱们都还没见过,咱们年龄相当,也只解青和你见过,他却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对面的人瞧着他,一个比一个热情,脸上盈着笑意,目光温柔的望着他,好像他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让这站在甲板上的不少人都想请他过去喝一杯。
林飘一听这话,感觉要是不过去喝一杯感觉今天可就不好了,这个时候把人家拒绝了,相当于是把半个上京的女子哥儿圈拒绝了。
但他不想去。
感觉氛围很奇怪。
尤其是那些人一面热情的笑着,一面上下打量他的眼神,他是来游玩散心的,不少来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
“我身子有些不适,本躺在船舱里休息的,听见有人唤我,怕是什么要紧事才出来,现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我晕得紧,怕一会就要吐了,我们待到了平地上再聚吧。”林飘摆出一副不胜柔弱的姿态。
娟儿和小月在旁边傻眼的听着,刚才小嫂子和他们下五子棋,一个棋子落错了还叫得比谁都大声,现在突然就病了,速度之快,反应只迅速,让她俩十分佩服。
甲板上有两个女子瞧见了娟儿和小月,便笑吟吟的同娟儿和小月问话,夸赞起她俩的帕子,然后又邀她俩过去一叙。
娟儿和小月虽然并不敏锐,但也感觉得到有点不对劲,这个时候叫她们过去那里是为了叫她俩过去,是为了把小嫂子架住,让小嫂子也跟着过去,毕竟木桥要是一搭过来,她俩又过去了,小嫂子再说推脱,便是饭喂到嘴边还要扭开脸了。
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的确有些想过去,毕竟那一船都是贵女公子,她们进去说上一句话,介绍一下帕子,往后的生意不知道要好做多少。
但小嫂子不想过去,她们也不可能在这么一点诱惑面前低头,虽然绣坊的计划很重要,但小嫂子更重要。
她俩立马脚下一个踉跄摇晃,扶住了额头“我和娟儿也晕乎得紧,怕是要吐了,待下了船,过几日,我们肯定亲自登门拜访,将新绣的花样拿出来赔罪。”
画舫上的人笑了笑“说什么赔罪这么严重,既然不舒服,那便歇着吧。”
她说罢带着丫鬟转身进船舱里了,其他人也笑着对他们点头,然后陆陆续续走了进去。
进了船舱,她们素手执着小扇轻扇风“叫我们去请,请也请过了,人家不来,叫他们再去想办法去吧,这闲事我们可懒得多管。”
“他当真这么凶吗这些男子竟都怕他。”
“傻姑娘,哪里是怕他,让着他呢。”
旁边一个小瓜子脸的哥儿道“那是见他年轻貌美,姿色又好,才这般怕他,遇着那贱皮子的,别说让着他了,脸上要得他赏两个巴掌吃吃,心里才能舒坦,若是个老夜叉,别说动手了,便是瞪他们一眼他们都是要恼的。”
她们轻笑起来,却又有些忧虑“沈翰林有这样的嫂嫂,恐怕是难相处了。”
“往后谁嫁给了他,自去寻法子收拾这麻烦吧。”
几人淡淡说着,目光看向了一旁始终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的黄丽姝。
现在外面都传得捕风捉影的,太傅想要将孙女嫁给沈鸿,黄丽姝便是这传言中的人物,太傅的嫡孙女。
她们知道虽然事情没定下来,但太傅既然瞧上了沈鸿,有了这个意思,慢慢将关节打通自然事情就成了,如今沈鸿在上京是香饽饽,几方势力都想巴结他,他既不敢轻易站队,也不敢轻易结亲,太傅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这一点就是傻子也瞧得出来,若是黄丽姝能嫁给沈鸿,便代表沈鸿选择了二皇子一派,这一桩事才算落定。
但现在,天知道沈鸿到底在想什么,总归是叫人看不透的。
林飘回到船舱里,在软榻上坐下,手支在棋桌上,小月看了看他神色“小嫂子你害怕她们”
“那一堆人的架势,盘丝洞似的,谁不怕”
“”
他们在水上飘着,想着再玩一会就回去了,却听见外面突然一片嘈杂和叫喊声,林飘将窗支开,从窗缝往外看热闹,就看见远处一艘画舫的甲板上占满了人,都在焦急的往下看,几个侍从正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水里有谁在扑腾着。
沈鸿走到他身旁来,往外看了一眼,林飘道“有人落水了。”
他们的画舫朝那边慢慢靠近,但没有太靠近,沈鸿看着窗外,在水中仰起一张素白面孔的人,立即皱起了眉头。
“是她。”
“谁啊”
“太傅的孙女。”
“啊那我们得去问候一下吗”
“不要过去,外男越多,事情越大。”
林飘看向附近,因为听见落水的声响和她们发出的动静,正有无数的船只在靠近过来,想要问询状况。
林飘皱眉看着“她们船上怎么还没说话啊,支会一声有女子落水了,叫他们别过来看了。”
“慌张吧,对她们而言话也并不好说出口。”
大呼大喝,哪怕是叫身边的丫鬟来做这事,仿佛都有一定的羞耻感,毕竟上京的女子骄傲却柔弱,并没有几个有雷厉风行的能力。
而且跳下去救人的都是侍从,都是男子,无论外男是否靠近,这事已经成一半的定局了。
林飘想了想,带着小月和娟儿跑了出去,顺带还警告沈鸿和大壮“你俩不要出来。”
三人跑到甲板上,提了灯做警示,并不强调原因,只是在甲板上警告过来看情况的船只不能靠近。
他们一头雾水,林飘只说是有女子落水了,并没说到底是谁,是主子还是丫鬟,但有点自觉的都该自己离远点别出来看。
画舫绕着前方的区域绕了一个半圈,将所有能拦住的船只全都尽力拦住了,离开后提醒他们要记得拦住后面不知情赶过来看热闹的船只,林飘将话说得漂亮,又是夸他们有风度,又是说他们是翩翩君子,他们自然答应得干脆,说会通知后面来的船只,让他们不要太靠近,其中还遇见了两个急公好义的公子哥,他们帮着去拦了不少船只。
一直到把人黑暗中林飘看向前方的水域,见一个女子衣衫尽湿,半昏迷的被两个侍卫从水中托起,从水域游到画舫边都废了好一会功夫,然后被甲板上的丫鬟伸手拖上了甲板,对这种上京贵女而言,可谓是颜面尽失。
林飘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看见这样的事情,他有些不解,黄丽姝为什么会在这样贵女云集的高级画舫上面落水,对她们而言,落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们是轻易不靠近栏杆的,就算靠近,身边至少也得有两个丫鬟做陪同。
感觉是一桩事故,但林飘没赶过去看,看黄丽姝被丫鬟们送进了船舱里,便带着小月和娟儿也回到了船舱里。
林飘皱着眉头“总感觉事情有点奇怪,怎么会平白落水了。”
沈鸿看向他“总不会是平白的落水,但黄家自会调查,与我们无关。”
沈鸿说这话对林飘是带着安抚的,叫他不用再担心,但话中对黄丽姝的冷淡赫然。
林飘看向他,看着他那双眸子,好像从他那温润温柔的躯壳,看到了他冷漠的内核,虽然他早就知道沈鸿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但其实相处久了,习惯了他的温柔,他还是时不时的觉得,沈鸿是个温柔的孩子。
沈鸿见林飘瞧着他“怎么了吗可是累着了。”
他淡笑着站起身,便要将位置让给他“快来坐。”
林飘走过去,慢慢坐下,垫子上还留有沈鸿的体温。
林飘累得额头上起了一层虚汗,沈鸿为他递了一方帕子过来,林飘接过,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知道他面对沈鸿时的迷茫和一步步想要后退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不止是身份的阻挡。
沈鸿是个目标明确,并且内心冷漠的人,他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时不时陷入沈鸿真是一个翩翩公子,吾家有小叔子初长成的滤镜中,但事实容不下他这样。
他跨不出那一步,没有以身饲虎的勇气。
在叔嫂关系里,他永远不会输,一旦进入另一种关系,沈鸿只要有心,能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不是不能接受沈鸿。
他是畏惧沈鸿。
这个人太聪明了,他才十七岁,多智近妖,林飘是个胆小鬼。
他有点害怕,不敢赌这一局。
他太知道沈鸿想要对付一个人的时候,能将局面做得有多漂亮,他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到那一步,他怕闹得难堪,他怕过去那么多好日子,那么多好时光,回忆起来都觉得温暖的东西,往后都被消磨殆尽。
所以他不想跨出那一步。
意识到这一点,林飘直直的看向沈鸿,半响都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
林飘摇了摇头“没怎么,我们回去吧,困了。”
沈鸿点了点头“那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们打道回府,入了府中,林飘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沈鸿的书房,在里面认真的问他。
“你有想过娶太傅孙女吗”
沈鸿微怔“并未。”
“权衡利弊都没有过。”
“未曾有过。”沈鸿看着林飘。
他是在为这事不高兴
“你未曾问起,我便没说,婚事的我有法子拖着,如今局势未名,把几方势力都架住了,我在中间,他们只会以为我是谁也不敢得罪,所以才不敢定亲,留给我的时间多了,我便能将局面做得更好,更天衣无缝,到时候没有人会疑心我不娶妻的事。”
林飘本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打算,是骑驴找马还是待价而沽,却没想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时怔怔看着他。
烛光柔软,渡在他的侧脸上,林飘的心又软了下来。
他骨子里是个冷漠的人。
可他的好一门心思全留给了自己。
沈鸿瞧着他烛火下的神情似有动容,双眸温柔的看着他“我做得好吗能得奖赏吗”
“你要什么”
“一个拥抱可以吗。”
林飘迟疑了一会,看着沈鸿藏着期待的表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感受着沈鸿靠近,臂膀将自己环住,陷在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林飘,你完蛋了。
沈鸿微低头,下巴抵在林飘的肩上,侧头靠近他脖颈间的味道。
林飘一激灵,侧头躲了一下,沈鸿靠近过来的时候,鼻尖在他耳廓上划过,他低下头,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沈鸿看着林飘侧头的模样想,原来他的判断并没有出多少问题。
林飘对他是有几分心意在的。
只要有这几分心意,他知道林飘是在这里等着他的就好。
“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你要相信我。”
林飘没应声,也没否认。
这段感情的出发点本来就是微妙的,只要沈鸿不放弃,他就没法在这段关系中脱身,一切只在于沈鸿到底是否能如他所说的,真的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来。
沈鸿紧紧抱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背,温柔而紧密的将他拥在怀中。
林飘让他抱了一会,才伸手在他胸膛上抵了一下,沈鸿便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怀抱,垂眼望着他“可是要回去了。”
“不然呢”林飘有些凶巴巴的看着他,现在没了长辈架子,林飘对沈鸿格外的说不来软话,林飘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总之嘴比脑子快多了。
“我送你。”沈鸿松开他,去给他取了灯笼,点亮后递给他,然后一路将他送到了院子门口才折返。
林飘提着灯笼进了院子,待到换好衣服躺在床榻上,林飘想到刚才的那一幕都止不住在床上直打滚,连连拍自己的脑门。
天呐,疯了吧。
给沈鸿拥抱和答应了他有什么区别。
林飘赶紧按住自己,别想这么多别想这么多,八字还没一撇呢。
沈鸿才十七岁,他居然有一瞬间的上头觉得沈鸿这么认真,其实他们之间是可以先尝试发展一下的。
林飘坐起身忍不住念叨“你疯了你疯了,冷静一下脑子清醒一点。”
沈鸿认真是真的,可他十七岁未成年试个屁啊。
差点被带沟里去了。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不管了,就先这样吧。
林飘把事往脑后一抛,打算先把觉睡了,毕竟夜色已经深了。
因为沈鸿的事,林飘最近打算让自己先忙起来,尽管每天都还和沈鸿在一起吃饭,面对沈鸿待他越来越宠溺温柔的态度,林飘简直遭不住。
没过几天,一个意外的来客突然登了门。
黄丽姝落水后在家里养了几天,今日便乘着家里的马车,低调的前来拜访,并且是带着羃篱从侧门进来的,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她的存在。
她这次前来,没有提及沈鸿,只说是来找林飘的,林飘本来还在外面,府上来了消息通知他,他便赶着回去,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瞧见黄丽姝正坐在待客的小厅里。
黄丽姝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大方明丽又鲜嫩,很适合春天的颜色,衣服上点缀着珍珠,发上戴的是一套白玉簪子,十分的清新脱俗,衬着她进退得体的姿态,瞧着叫人十分赏心悦目。
她瞧见林飘来了,便站起身来行礼,又道“丽姝醒来听闻了大夫人在里海时为丽姝挡下了来查看情况的船只,保全了丽姝的名声,特意前来向大夫人道谢。”
“这并不算什么,你没事就好。”
两人坐下,黄丽姝的眉眼之间有些忧愁之态,但谈吐依然十分得体,话语间都是在感谢林飘,将一通彩虹屁放得五彩斑斓。
“那日在里海有那么多公子王孙,若是他们靠近都瞧见了我的模样,我也不用活了。”
“你也不用这么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叫别人看一眼就不用活,如何对得起家中父母。”
“爹娘将我责骂了一顿,说幸好这事闹得不算大,不然叫我一根白绫吊死算了,也算保全了家族声誉。”
啊这
林飘安慰她“气话罢了,谁气起来不是说些什么,吊死算了,死了算了,谁又当真呢哪有爹娘真的舍得。”
黄丽姝让身旁的丫鬟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出来“这一对翡翠手镯,是我十三岁及笄时祖父送我的,如今用来感谢大夫人,才算合宜。”
那一对镯子水头极好,几乎是剔透的水晶一般,里面飘着一些花,瞧着极其的漂亮。
“不用不用,这些东西给我也没用,我平日也不戴。”
“那大夫人拿去,以后不论是送人还是赏人,都是这对镯子的福气。”
林飘坚持没收那对镯子,和黄丽姝聊了好一会,聊得气氛不错的时候,黄丽姝才开口道。
“我有一事想要同大夫人说。”
“什么”
“我同大夫人投缘,若是有机会能嫁入沈家,同夫人朝夕相处,早晚问安,在后宅之中也算有地方消遣时间。”
林飘一听这话,这是想嫁沈鸿还是想嫁他啊怎么说得好像是要嫁给他一样
“沈鸿的婚事我并不能做主,他的事都是他自己决定的,和谁在说亲我也不太清楚,你找我是找错人了。”
黄丽姝见林飘脸上的热情一下就淡了,就知道他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哄得晕头转向的,但她此次落水,家中视她为羞耻,认为她往后恐怕只能低嫁到上京外,打算让她的妹妹来替代她和沈鸿说亲的事,她今日特意找上门来,便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
“夫人,长嫂如母,若是夫人愿意替我美言几句”
“你们家与沈鸿的亲事,我并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更别说你与沈鸿的婚事的,黄小姐,你还是请回吧。”
黄丽姝看向他“夫人,我并非有意为难,只是前来说一番话,若是黄家与沈家的婚事不成也就罢了,若是婚事能成,还望夫人垂怜选我,夫人有恩于我,我感激涕零,往后只会更以夫人马首是瞻,孝敬夫人。”
快拉倒吧。
林飘真是不爱听。
“你今日为何来,因为我帮了你,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但若我没有帮你,你便不敢来上门。”
林飘都懒得点破她,什么所谓的条件,说得好像是双赢一样,但凡黄丽姝要觉得他人不行,都不敢登这个门,现在是抱着因为他是好人,所以想上门来拿捏他的心态过来的,说一些歪理,施以利诱,还说得格外公平合理的样子。
“何况我一个后宅中的人,我去劝诫沈鸿,他怪罪起来,我又怎么办”林飘也可怜的望了他一眼。
黄丽姝脸色微变,没想到林飘说翻脸就翻脸了,转头又卖起了可怜,方才还十分谈得来,她以为话谈到刚才那个份上了,就算顾着见面三分情,林飘也不会太给她难堪,会先看情况答应下来。
但他没搞清楚一件事,林飘只对家里人有这份宽容,尤其是对沈鸿,对外人是没有这份心情在的。
“黄小姐请回吧。”林飘站起身,叫了外面的丫鬟进来“芸儿,送客。”
芸儿走进来,恭敬的请黄丽姝出去。
黄丽姝咬了咬嘴唇,没想到林飘能这么绝情,她本想着她能在船上做出那样护着她的事情,定然是个急公好义的人,一定愿意给她排忧解难。
“夫人,我是被推下水的。”黄丽姝忽然看向他。
林飘料到是这个原因了,不然她不会平白无故的落水“谁推的你找谁去,害你的人没有付出代价,却要帮你的人为你托底吗”
黄丽姝神情隐忍着自己的不满“可我是因为可能嫁给沈鸿才会出这样的事的。”
“那你打算找沈鸿谈这个事情吗让沈鸿对这个事情负起责任来,如果你没这个打算,你只打算找我却不敢找他”
林飘叹了一口气,真是说累了“婚姻大事虽是大事,但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黄丽姝不再言其他,带上羃篱转身离去,羃篱中眼神冰冷,旁边的丫鬟小心的扶着她快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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