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是说打就打, 从宣战到征兵,短短半个月下来, 整个大宁都陷入了对这场战争的畏惧中。
林飘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 毕竟离战区太远了,但是没几天就能感觉到这种氛围已经席卷的每个地方,上京人人振奋, 都想要一场胜仗来扬眉吐气,也有无数人家在为这件事叹气,归乡衣的销量直涨,冬天被征出去的兵,身上没一件合宜的衣衫家里人怎么舍得。
林飘和小月商量了一番, 把做归乡衣的生产线扩大了, 因为越来越熟练和量产,成本也在不断降低, 林飘便叫小月适当的把归乡衣的价钱也调低一点, 他们买个成本价, 赚点薄利就算了。
因为向下调价的事,月明坊又受到了一波夸奖,后续来买归乡衣的人太多,最后由一位跟随戚家的副将牵头,直接以内部价给戚家手下的大小将领全都了归乡衣,也算是戚家军的内部福利了。
向家身为皇亲国戚自然更豪气,直接把林飘和小月约到了府上去, 要谈合作。
林飘和小月还是第一次登入这种将军的府邸, 来往都是人高马大的侍从和卫兵,每个人都一身肃穆之气,看起来很不好惹。
前头的男子将他们引到了偏厅去, 里面等着他们的正是向家的公子。
他看向林飘和小月,两人向向他行了一个礼,他十分拽的道“不必多礼。”
“向小将军请我们过来当真是我们的荣幸,只是不知道是何事,居然能劳动向小将军。”
“自然是归乡衣,总不会是绣帕”向小将军说了一个冷笑话,说完自己十分开怀的模样。
林飘见状附和了一下“哈哈,向小将军真风趣。”
小月也跟着尬笑了两声,达到了一个宾主尽欢的效果。
略一交谈林飘才知道,好家伙,向家居然想要他们当供货商,他们想直接给他们向家手底下的士兵每人发一套,并且供货向向家所管辖的几处地方,实行来他们这边当兵就送衣服的福利政策。
林飘人都傻了,这能说啥,当然是说好,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销售渠道,这渠道是彻底打开了,托二柱的福,他这是彻底赶上的军需后备物资的风口了。
只向小将军有个要求,归乡衣中要做一批绣花的,做些简单的样式出来,但没提说是做什么的是,林飘心里一猜,就想他应该是要把这些绣花的衣服送给有官阶的,以此来区别众人的身份。
将这些要求一一应下,林飘领着小月往外走,待出了向府,上了马车,小月才松了一口气“小嫂子,当兵的可真吓人,人壮,嗓门也洪亮得很,以前二壮哥在家里的时候也只是声音有些大,并不这么洪亮。”
“那是我们不许他在家里太大声,他捏着嗓门呢。”
小月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然后又看向林飘“小嫂子,你说,现在突然就开始打仗了,征兵会征到咱们村子里吗”
“不知道,应该要不了这么多人吧,要是每村每户的征,把边境得被咱们大宁的人淹没了,要么自愿报国,要么出男丁的几户人家里抓阄,谁倒霉谁上,。”
小月点了点头,林飘看得出来,小月应该是担心他家里的大哥,一个完美的壮丁预备役,林飘安慰了他两句,其实觉得她大哥要是真被抓壮丁了还挺好的,整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的坐吃等死,出去当兵在军营里历练一下说不定还能改改那个疲懒的德行。
两人坐着马车,先回到了月明坊,然后料理完月明坊里的一些事之后,小月继续留在月明坊看着店,林飘便钻进马车先回去了。
之前林飘每次出来都是坐着马车出来,做一会活计觉得身上的骨头一截截都硬邦邦的,便会走路回去,一路上散散心,现在却已经不能这样了,因为会被围观。
他现在是,林爱国企业家哥儿之骄傲哥商之代表飘,走在路上必然被男子围观,女子惊叹,哥儿搭话,滔滔不绝的表示一番对他的敬仰和崇拜,以及自己也要成为像他这样有本事的哥儿等等之类的话。
林飘表面“好的好的,感谢感谢,没有没有,只是阴差阳错,运气好而已。”
实际上已经被吹嘘的话弄得满身鸡皮疙瘩,想要逃回家咸鱼躺了。
尤其是还要面对那么多的应酬,温解青他们组织了两次哥儿聚会,林飘每次都要去做成功哥儿的代表,说一说自己生意成功的小小心路历程,林飘感觉自己像赢得了选美冠军的萨摩耶,每天都要叼着奖牌上台给客人们展示一番自己的勋章,现在只想回家啃骨头。
林飘回到家里,下了马车往府里走去,就发现今天府里的气压有些低,他左看右看,看大家都不说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都成哑巴了。
要知道他们府上的规矩说严很严,很多东西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并且他们居住的地方不能随意进出,甚至不能随意靠近,但凡没他们叫太靠近都会受罚。
但说宽松也宽松,没有军事化管理,也不会拿人当狗训,该说话就说话,该聊天就聊天,只要不大喊大叫干扰到别人就行,所以每次他们两两凑在一起干活或者看守的时候,闲聊的嘴是停不下来的。
结果今天一个个像是吃了哑药一样,尤其是看见他之后,更加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怎么了”林飘眉头微皱,家里气氛一变,他就知道可能没好事。
守在廊上的人不敢说,一副低眉顺眼的事情。
“府上有什么事”
那人倒是有些诧异的看向林飘“夫人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才从明月楼回来。”林飘没好气。
他大清早就去了月明楼,然后又被向小将军叫了过去,和向家谈了一通合作之后回到月明楼忙活了一会才回来,这一天都在外面,能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结果这个仆从也不说,硬是卖关子“夫人您进去就知道了,我不敢说。”
林飘简直想拽住他的衣领狂晃,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但是这样太有失他的身份,林飘深吸一口气,朝着他们居住的院子走去,路上正好遇见了蓝回急匆匆的往外走,林飘赶紧逮住他“府上出什么事了”
蓝回有些莫名“夫人,府上今日没有任何事。”
“那怎么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好似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啊”蓝回了然,似乎语塞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很为难的开口“沈大人被陛下训斥了。”
“啊”林飘震惊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
这狗皇帝疯了吧他拿沈鸿当枪使,指哪打哪,这倒也不算什么,这本来就是臣子的本分,让他辅佐二皇子他就辅佐二皇子,让他当谏官他就兢兢业业的开谏,皇帝对什么不满意他就谏什么,顺带还谏一些民生上面的事,上供下施既不得罪老板又让下面的人过好更好的日子,沈鸿都已经把指哪打哪执行得这么完美了,他还反手来了一场训斥。
“训斥沈鸿什么了”
“说沈大人胆小温吞,过于怕事,还是因为征兵的事,沈大人上奏,说现在征兵太多,不应每七户征一人,应当每十五户征一人,征兵太多,恐怕边境众部反而会心中不安,见大军直逼边境,反而会让这场和处月部的战火更加蔓延。”
林飘听了听“说得很有道理啊,杀鸡焉用牛刀,处月部才几个人,就算这真的打起来他们找了外援,和别的部落结盟,他们虽然凶悍勇猛,全都调动起来却也顶多几万人马,咱们乌泱泱十几万人压边境去,吃什么,住什么啊”
蓝回点点头“但陛下认为沈大人胆小,之前一直主张不开战,导致处月部越发嚣张,如今又劝说少征兵,做事畏手畏脚,总是放不开。”
“”林飘忍不住露出了极度嫌弃的表情。
蓝回看见他的表情,默默低下头让自己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林飘真是无语了,这个老皇帝,说屁话的时候能不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真能甩锅啊。
“行了,你忙去吧。”林飘快步朝着沈鸿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门口,林飘脚步停滞了一下,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安慰沈鸿,沈鸿向来是非常优秀的,可是做到了最优秀,做到了最标准的答案,却还是被驳斥了,这对一个学霸来说,是太大的打击。
林飘走进院子,慢慢的向里走着,青俞见他来了,向他行了一个礼“我去通报大人。”
“不用。”
林飘摆了摆手,青俞见状便退到了一旁去,林飘一直走到了沈鸿的房间门口,林飘推开门探头看进去,就看见沈鸿正在桌边写什么,估计才回来没多久。
林飘走进去,沈鸿抬起眼看向他,有些诧异,随即将桌上的信纸折了起来。
“今日回来得这样早”林飘问。
沈鸿点了点头“月明坊的事不要紧吧。”
“没事,再忙也就那么一回事,总也得等着时间把衣服做出来,我已经让他们加一些人手开始赶工了。”
沈鸿点了点头“辛苦了。”
林飘看向他“今天的事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无事。”
“当真无事”林飘看着沈鸿眉眼,见他虽然淡然,却还是有些寥落的感觉在脸上,显然这件事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沈鸿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今日在朝堂之上,陛下当着众人的面前训斥他,他自然也清楚,这只是陛下的一时意气而已。
“这并不是你的错。”林飘在他身边坐下看向他“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大宁如此宽广,人口众多,处月部和大宁比起来也就像烧饼上的芝麻那么大一点的地方,征那么多兵干什么是想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对面的人淹死吗。”
沈鸿见林飘为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虽然没有说陛下的不是,但也是一副要彻底和他同一个阵营的模样,便笑了笑。
“陛下此次大肆征兵,我想陛下大约是怕输,要么不打,要么就一定要打赢。”
皇帝一直以守成之君来标榜自己,并且一直认为自己的是具有福德之人,因为他不好战,边境战事他处理过不少,却从没有这样主动的开启一场战事,
“那他倒是怂,要么不打,要么人肉战也要打赢,一点都输不起。”
沈鸿道“因为边境开战,好歹二柱不会出事了。”
林飘见沈鸿的表情还是不是很好,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不要难过了,是陛下没眼光,你做的这么好,居然还这样说你。”
沈鸿点了点头,心中最大的不悦来自于陛下不止训斥了他胆小温吞,还说他在做的都是没用的事,当下最要紧的是征收粮食,准备足够的军饷。
春播秋收,年岁生长,军饷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在乡村里住过,自然知道征收粮食最后的苦楚都是百姓受着。
粮食一年一茬,书生十年一茬,壮丁十五年一茬,取之需要先予之,需要付出,需要好好的培养,而不是将他们随意的使用,当做江山的基石,压进金銮宝殿下的地基中。
陛下从未真的对贫寒之士有过丝毫的尊重,对他来说,他们只是用来制衡世家的筹码,是没有背景而可以随意驱使和喝骂的棋子,而即使如此,他也对他们施行着他眼中最大的恩典,便是分明可以将他们驱逐出局,却还好心的将他们留在了这里。
和他同一批入仕的人,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像世家子弟那般嚣张犯下祸国殃民的事,可他们不少都因为得罪世家,或朝堂上几句不够察言观色的话,便被下放了出去,偏偏这一批人,才是最想做实事的人。
沈鸿神色冷淡,看着面前的茶杯,林飘看见他的神情,知道他心情是真的很不好很不好了,但又偏偏是个闷葫芦,可是是奉行不背后骂人的人生准则吧,但凡他抱怨辱骂几句,心里估计都会好受很多。
林飘看向他,感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毕竟沈鸿比他懂更多有的没的大道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抱抱你。”
林飘走到他身旁伸出手,环住他的肩膀,沈鸿坐着,他站在旁边,将沈鸿拥入了怀中。
他环着沈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头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吃惊,正仰头看向自己,两人目光相对。
“其实我很开心。”
“什么”
“我很开心你会因为这件事生气,而不是陷入惶恐和自责,觉得自己这次的话是有哪里没说对,下次一定要说对。”
沈鸿明白了他的意思“飘儿,我不是那些一味讨好逢迎的人,只是根基未稳,我做的不够好的话会被换掉。”
“我明白,你辛苦了。”其实他可以娶一个出身很好的贵女,有岳家的扶持,有了另一半的助力,他不需要那么努力,也不需要一定要做得极其好,不需要面对那么大的压力,他可以慢慢的升迁,十岁四十岁,坐到一个很不错的位置上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急于求成。
林飘伸手捧住他的脸“可是你很厉害了啊,你才到上京一年不到,你成了皇帝看重的年轻一代,别的人做十年都不一定有你做一年有效果。”
林飘看他神情是越来越缓和,但一双漆黑的眼眸还是有些阴沉沉,盯着他的眼眸和脸看了一会,忽然低下头,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然后迅速抬起头,看着沈鸿惊讶得睁大双眼的模样,阴沉一扫而空。
林飘心情好的笑了起来,沈鸿见林飘忽然还笑了,耳廓上更加涌出一层淡淡的薄红。
沈鸿没想到林飘会突然亲自己,虽然就那么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可层层涟漪还在水面轻晃,那种柔软又温暖的触感还停留在脸颊上。
林飘看着沈鸿有些傻了的模样,他仰着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眼神中有无数细微的情绪,全都凝结在一起变成了迷恋,望着他,沉浸在这一刻中的迷恋。
哇
林飘没想到他居然耳朵都红了。
脸上还有点泛薄红。
居然这么害羞的吗。
“做什么这样瞧着我你也想亲我”林飘撅起嘴微微低下头,发出啵的声音,在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又站直了身体,笑着看向沈鸿“不给亲。”
沈鸿坐在凳上,已经微微仰起了头,下颌微抬,严阵以待的候着了,看着那淡红的菱唇微微嘟起靠近过来,脉搏都有些加快了,又见他忽然站直了身,笑眯眯的瞧着他说不给亲,发现林飘忽然这样耍他,面色更加泛红,站起身便要揽住林飘的腰。
林飘火速后退两步,嘲笑他“你干什么。”
沈鸿动作比他更快,追上前两步一把把他搂住。
他站起身,便比林飘高了许多,变成了林飘得仰望着他,沈鸿垂眸瞧着他。
林飘已经被他扣在了怀里,火速低下头,掩护自己的嘴撤退,避开这危险的路径,沈鸿却依然抱着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林飘被他抱了一会,发现就是在静静的搂着自己,便抬眼瞧向了他。
沈鸿神情柔软了下来,眼色都回暖了许多。
看来心情好多了。
林飘抬眼看向他,发现其实这样仰着头的姿态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状态很求垂怜的,尤其是在对方怀里的时候,想到方才沈鸿仰着头等他的样子,他面上淡定,实际耳廓发红,心里想必也是十分有起伏的。
他便仰起了头。
“来吧,给你亲一下。”林飘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沈鸿低头靠近下来,鼻息落在他鼻尖,落在他脸颊上,然后感觉到脸颊触碰到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酥酥麻麻的,心跳加快了一下。
然后。
然后就没了。
林飘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鸿,他已经亲完了,林飘亲了他脸颊一下,他也亲了林飘脸颊一下,一亲还一亲,这小子还挺公平的,林飘呆了一瞬。
只他亲完依然低着头,在近在咫尺处看着林飘,目光落在林飘的眉眼间,脸上,观察着他的神色,从他闭着眼一直到他睁开眼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为什么呆了一下。
他没做对吗。
林飘想要让他吻的是嘴
沈鸿目光下移,落在那红润的嘴唇上,低下头微微侧脸。
林飘仰头避开“打住打住。”
这大白天的,再亲下去就不像话了。
而且他看沈鸿的表情,有点太沉迷其中了,得赶紧脚刹。
沈鸿耳朵又红了一分,抱着他的腰肢没松手。
“你先松开手。”
“再抱一会。”
“一会是多久。”
“半盏茶。”
“好吧,我们再说说话。”
“好。”
林飘靠进他怀里,微微抬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等了一会,将沈鸿也没说话。
“你没话说吗,没话说我说了。”
“你说。”
“额”林飘想了一圈,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话说,如果是坐在桌边,他还可以絮叨一下家里人,但被沈鸿抱在怀里,感觉只有他俩之间的话题才最合适,他俩之间的话题也就是吃喝玩乐,有空了出去一起玩这些事情。
林飘还真没想出什么来,感觉这种时候只有山无陵天地合比较应景。
沈鸿见他没有话说,便道“那就什么都别说,我们安静的呆一会。”
“行。”林飘靠在他肩上。
他们安静的呆在屋子里,这样拥着对方,没有说一句话,地龙烘着,沈鸿的体温也在不断的传过来,两人相拥的地方格外的热。
是在无声了太久,林飘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今年好不好过。”
“瑞雪兆丰年,会是好的一年。”
“嗯。”谷物会自然的生长,但今年的人们呢除了继续前进还是继续前进,他们逆水行舟,不能退却松懈,一定要走到彼岸去。
林飘抬手,摸了摸沈鸿的侧脸,触碰到脖颈的时候发现他的脉搏跳得十分强烈而有力。
幸好刚刚打住了。
年轻气盛的一点都经不起撩。
沈鸿偏了偏头,用下颌轻轻贴住他的手,将他抱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有人来叩门,林飘抵住沈鸿,看向门扉的方向,沈鸿问。
“何事。”
外面传来荣必的声音“二皇子请大人过府一叙。”
沈鸿垂眼看向林飘,林飘对上他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沈鸿松开手。
“备马车。”
荣必在外面应了一声。
林飘轻声问“二皇子如今和你的想法还一致吧”
“自然。”除了想法一致,楚誉也不可能站到四皇子的立场去,更不可能把陛下的想法视为自己的想法,战事一起,陛下又开始摆荡了起来。
“你去吧。”
沈鸿整了整衣衫出门,马车已经备好,他上了马车,向着誉王府走去。
二皇子已经在府上准备好了上好的茶,以及名贵的茶盏,身旁的一名貌美的哥儿,请沈鸿前来品茶。
沈鸿落座,他们便说了一会这上好的普洱,产自巍峨耸立的大雪山,珍贵稀少,因吸收了雪山之气,茶气霸道,会有两颊清凉之感。
待到那哥儿斟完茶,他们已经聊上了一会,那哥儿退下,二皇子才聊起今日朝堂上的事。
很明显,他是来安抚沈鸿的。
沈鸿却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二皇子便道“父皇重视此战,才会如此行事。”父皇本就心里没数,被反驳了只会更加恼怒,楚誉反倒有些意外,沈鸿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话,而不是一切顺着父皇的来。
沈鸿点了点头“可民生艰苦,征兵苦的是百姓,养兵亏的是百姓粮仓。”
楚誉点了点头“沈大人是贤良之臣,心里牵挂着万民。”
“这一切令人不得不忧愁。”
“沈大人心中有几处忧愁,或许本王可为你解忧。”
沈鸿淡淡笑了笑没说话,然后话题回到了茶叶身上。
他俩打着太极,聊着聊着二皇子起身,走向外面,站在廊下看着外面的景色。
沈鸿也跟着起身,一副有些被触动的样子,忽然道“这战事一起,大宁将不再安宁,这一战,天下的局势都会改变,大宁不会再是过去的大宁。”
不止是对百姓来说,对他们也响动,向家一直想打仗,因为打仗是军人最大的机会,可以打的仗越多,军权就越扩张,影响力就越大。
处月部骁勇善战,和周边许多部落都有来往,那些小国表面老实,背地里或许蛇鼠一窝,一旦向家影响力扩大,四皇子的威胁就变得更大。
何况陛下突然开始摇摆,在他眼中二皇子最好的守成之君,但战事改变了局面,也可能会改变大宁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君王。
这一点沈鸿明白,他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二皇子也会明白。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必须抓住些什么,或者在战事彻底落定,局面被彻底改变之前做些什么。
总之,陛下已经是不可以信任的了。
沈鸿看向楚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的都没有说话。
边境,今日邮驿送来了信,还捎来了各处托着送来的东西在营里分发,他们都眼巴巴的等着,看有没有自家家里来的信。
二柱是军营里难得会识字的热心肠,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床位旁边就会围绕上一圈大老爷们,等着他来念信。
二柱心里估计着自己年节的信件也该来了,送一趟东西来不容易,有时候中间要走上一两个月,不知道遇上什么事就耽误住了。
没多久大家便一片热闹的炫耀起来了,谁收到信的,谁又收到东西了,便要拿出来炫耀一番,抖一抖是自己老母写来的,还是家中的媳妇写来的。
二柱每次到这个时候便特别的自豪和骄傲,因为他总是有信,别人的信一两页,他的信随随便便都四页,里面有好多人给他的问候,今天给他送到的还有冬衣,他把身上的旧棉衣一脱,抖开马上穿在了身上,旁边的哥们马上说“你既有了新衣服穿,旧的不要了便说一声,我好拿来穿。”
二柱点点头“都还没穿破,你且等着吧,我家里人的心意,怎么好还没穿破就给别人。”
“你说这话,老四夜里要变老鼠把你衣服咬破洞了”
二柱懒得在意他们,抻了抻身上的衣服“这衣服,多精神,我家里人的手艺真是好。”
他衣服没系,是敞着的,把两边一拉开,露出里面的口袋来,更是赢得了一片片艳羡的哇声。
二柱将衣服抖了又抖,秀了又秀,爱惜的摸着面料。
他们羡慕得不行了,知道二柱家里是做绣坊的,经常做衣服,别的人穿得破破烂烂套一个盔甲,一年到头就那么两身,薄的一套,厚的一套,二柱却每个季度都有新的衣服穿,隔几天就要去找个湖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说他家里人是这样教他的,他习惯了,太久不洗澡会不自在。
虽然同在基层,二柱性格十分的豪放粗犷不拘小节,胆子大气性也非常的烈,杀起敌军来跟砍白菜似的,回到军营里往床上一坐就和大家唠嗑,半点没有副队长的架子,还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的,每隔个五六天就要去洗个澡,简直是他们军营基层中的男神。
他们一群大汉也不讲究,鞋也没脱就坐在了床上,开始各自看信或者排队等读信,二柱先把自己信封里那厚厚的一摞信纸取了出来,然后一页一页的看着,一抬头。
壮汉流泪jg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上京,但他想上京的家人,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也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他曾经的不得志和蹉跎,对家人的思量和对上京的厌恶都在他心中,但他看见信,还是会觉得想念那个地方,他们走过的街道,吃过的酒楼,急匆匆跑过的道路,他一想,就觉得特好。
不过也就是一下的伤感,二柱把眼泪一抹,很快就好了,然后开始给别人读信。
这些信都非常的生涩,有不少都是请秀才帮着写的,写得文绉绉的,开篇就是,吾儿亲启,志效报国,慈母忧心,于家中挂念夙夜难寐,二柱认真的看了看,然后抬起头。
“你娘说他想你,在家里有时候想到你夜里都担心得睡不着。”
二柱一句话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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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不少离谱的东西,二柱感觉自己在读信的生涯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个,你媳妇说他想你得紧,想得睡不着,想要你快点回去。”二柱臊得慌,都不好意思继续念,一群人连连哇啊,艳羡的看向那位士兵。
“然后。”二柱的表情逐渐疑惑“你媳妇说他夜里梦见你了,梦见你回了家,和她一起睡觉了。”
“哇塞”一群人继续兴奋。
“他说大约是因为他去梦里求菩萨,想要生个孩子的缘故,你们在梦里相交,然后他现在已经怀孕了。”
众将士面面相觑,想要起哄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
二柱一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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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王家,终于有后了”
二柱忽然想到曾经林飘和沈鸿对他的教导,以及二狗说的话,有些事何必去多管呢,语气叹气一声,没说话,继续念下一封信。
东西分到后面,到了第二天,他们发现军营的营长也收到了和二柱一模一样的衣服,便有些怀疑,营长也一番嘚瑟,道这衣服叫归乡衣,他家中特意给他送来的。
这营长家世不错,虽然不说什么权贵世家,但也是上京的出身,这样一对,众人才知道,原来二柱家里不止是开绣坊的,他家的绣坊还是上京的绣坊,更加艳羡了起来。
二柱知道了名字之后更加嘚瑟“我家里人做的这叫归乡衣你知道吗我一定要杀光处月部,然后穿着这身衣服回家去。”
二柱最恨的就是处月部,他才来边境的时候,遇到的第一场交锋就是和处月部,处月部将他们的城池掠夺一空,将女人和哥儿像牲口一样绑在马后面拖回去,里面一片惨象,街道上是喷薄的鲜血痕迹。
但正是因为他们如此行事,他才会和兄弟们有机会追上去,将大宁的百姓和他们抢走的粮食物品全都抢了回来,还添上十一个人头。
带人头这件事他觉得有点恶心,但也没犹豫,他觉得不带人头回来,平息不了大家心里的伤痛和怨恨,这对受到侵袭的城池中的百姓而言,并不可怕,是给他们心里的一剂良药。
开春了,倒春寒只会更寒冷。
二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到上京里的那些人,心里又熨帖起来。
他若挣了军功回去,他也能保护大家了,也能做大家的依靠了,也能帮住沈鸿一些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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