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渐渐春末, 到了要入夏的时候。
林飘换了薄衫,感觉身上又轻了一层,走起路来风拂着袖袍感觉很清凉。
林飘坐在廊下吃早饭“昨夜又下了一场雨,夜里打了好几个大雷, 早上起来一看倒也没什么, 地上的水都干得差不多了。”
秋雨和夏荷点头, 林飘才从沈鸿那边过来,因为早上要和娟儿小月他们在一起吃早饭,他每日晨起之后都走过来,来回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夏荷道“如今也不算春雨了,是夏雨了, 春雨软绵绵的,就算是下大了, 也是丝线一样, 丝丝缕缕的,夏雨就不一样了, 跟天被捅个窟窿一样, 一瓢一瓢的往下浇,不过来得快去得快, 一会又是大太阳天。”
他们聊了一会天气, 林飘每次聊起雨的时候,都忍不住会在心里打个问号, 南方的情况如今怎么样了,这里也没有天气预报这种东西,也没有新闻直播,没有人知道现在南方到底是什么天气,降水量如何, 林飘是很希望今年南方的情况能好起来,因为如果再旱下去,人撑不住,人心也撑不住,连年的旱灾,对于人的打击太大了。
只能等沈鸿回来了,问一问他最近有没有南方的奏报递上来。
吃过早饭,小月便先出了门,娟儿因为来了月事,便在家中休息,坐在软榻上也没别的事,便看看闲书,绣绣花。
林飘到她屋子里看他,倒不好意思凑得太进去,毕竟娟儿在家里,穿得很轻薄,林飘还是很自觉的,就站在门口探头问“娟儿,我让厨房炖了点乌鸡汤,待会温了你喝点吧。”
娟儿点头“谢小嫂子。”
娟儿之前来月事来得比较晚,来了之后又肚子痛得厉害,幸好那个时候已经到上京了,家里有的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算着日子给她来之前的前几天喝姜红糖,中药一类的东西暖身子,喝一些乌鸡汤,暖宫汤,倒也调理过来了,如今也就是脸色差一点,已经半点不痛了。
但林飘身为一个完全体会不到这种痛楚的人,对这种莫名的,未知的,不可名状的痛苦充满了敬畏,于是也格外的疼爱娟儿和小月。
林飘看他行动受限,便有些感慨这事的麻烦“幸好哥儿不用来月事”不然每月都要这样憋闷几天可就烦死了。
林飘说完,娟儿目光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小嫂子”
“嗯”
娟儿的目光很不解。
林飘的目光也很不解。
过了好一会,娟儿才疑惑的道“小嫂子,哥儿是来月事的啊。”
林飘一瞬间瞪大了双眼“啊”
娟儿也慢慢瞪大了双眼“小嫂子你不来吗”
“啊”
林飘的脑袋上一排排全是问号。
他有来吗他没感觉啊
林飘茫然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
“我应该是没来过吧”反正他目前是没感觉到自己有来过。
林飘迷茫了,娟儿震惊了,一脸困惑的看着他。
林飘想了想“哥儿那个也是红的吗”
娟儿震惊的看着他“小嫂子你在说什么,人血当然是红的。”
“”
林飘确认了,没来过。
“哥儿比女子好一些的,便是来得很少,每月只一点点,也耽误不了什么事,身体比女子强健,也不容易肚痛。”
缺点是整体普遍生育比女子困难一些,容易在生产中出事。
林飘哪里敢吭声,他压根都没太搞懂哥儿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存在,这个时候越说越错,越是闭上了嘴,老实巴交jg
娟儿见林飘沉默了,便想起他孕痣淡的事情,只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便也马上不提这一茬了,只拿着自己的刺绣给林飘看。
林飘假意欣赏了一会了娟儿的刺绣,便失魂落魄的离去了。
娟儿在软榻上看着林飘失魂落魄的背影,小嫂子好可怜
林飘精神不振的走在路上,这个有些奇奇怪怪的信息有种一下把他的精神创飞的感觉。
回到房间定下心来,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过下来的,现在知道了日子也是该怎么过怎么过,没必要太困扰。
林飘定下神,希望这个体质继续这样保持下去就好了,又忽然觉得人和人的需求非常奇妙,对于原身来说,这个体质让他非常自卑和痛苦,但对于林飘来说,这个体质可遇不可求。
林飘正在沉思中,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唤他“夫人。”
林飘一抬眼“是蓉意啊,来,快坐下。”
蓉意坐下,今天是特意来报账的,她如今管着城外的救助站,一个月要来报一次花销,将账本这些东西都交上来核验,这些都是有一套固定流程的,她都做习惯了,每个月来的时候都要来拜见一下林飘。
之前林飘还特意给蓉意说过,让他先在外面做着,若是不喜欢在外面呆着就再回来,现在蓉意在外面呆着,如鱼得水,比在府上的时候看着精神干练多了。
“夫人,如今站子里的人都十分好,她们也都十分感谢夫人。”
林飘点点头“大家过得好就行,我前几天就听见账房那边念叨,说站子那边过来划钱,救的人越来越多,划的钱倒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少,不要想着太省吃节用,虽然谈不上供多好的生活,但日常的吃喝该有的还是都得有。”
蓉意点头“如今大家都做起了事来,都是自己养自己,完全养得开,还能顺带攒几个零花钱,站子里面她们自己住着,拿当自己家一般来维护,做事做活她们也自己打点得清清楚楚,并不是闲着什么都没做。”
林飘点了点头,目光在他的衣服上打量了一眼,蓉意虽然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银钱,比他在这边当丫鬟还多一两,但他目前的月钱应该是穿不起这样好的衣服的,他罩在身上的外衣,是云雾锦,最适合夏天穿,薄纱一般的质地,却又不像纱那么透。
蓉意察觉到林飘的眼神,便有些尴尬,他穿习惯了,这衣服轻薄舒服,这几日都是在穿这个料子,他都要忘记了这不是他如今的月钱穿得起的东西“夫人蓉意本不想说,但也不好瞒着夫人,先前救的人里,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外室,后来那人好了,便跑了回去,成了小妾,给站子捐了一些花销钱,还给姐妹们送了些衣裳来。”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怕夫人厌憎,这叫人听见,终归是觉得做小妾的妖娆不老实,但夫人,她若不是个好人,这些东西我是碰也不会碰的,她做外室也是被逼的,因家贫又貌美才落到这一步,她整日无欲无求的,只想着把日子混过去就算了,后来被正室发现,痛打了一顿丢出来不许人医治,我们夜里无意发现捡回来的,如今她心里有些发恨,才非要回去拼着进门当个小妾,便是想要报仇罢了。”蓉意解释了一通,生怕夫人反感,他知晓夫人是大好人,但做夫人的终归是不太喜欢做妾的,做妾做得老实就罢了,又忌讳那不老实的,总想搅扰得别人家宅不宁的,这位几样都占了,他才想瞒下来,但他心里是觉得这人并没有什么错的,他有些紧张的抬眼看向夫人,就见夫人听得很认真,双眼充满了震惊。
“咱们站子里这种人很多吗”林飘一个大惊呆,那他岂不是救下了很多品如战神,功德仿佛更加闪亮了。
蓉意见夫人神色不反感,便想夫人在这件事上也是好人,便不再顾忌的说起来“寻常的都是来住上几天就走了,要来养伤的大多是有些事在身上的,若是怀胎来生产的,也都是有些纠葛在身上的。”
“就说前几日救下的一个哥儿,伤得厉害极了,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同我们说他的事情,原来他是来上京寻他相公的,他相公如今在上京成了人物,他在老家苦苦的等也不见人归来,便寻了过来,寻到之后人也没见着,只说有事在忙,叫他先等着,下人奴仆待他恭恭敬敬的,他也知道他相公如今是大人物了,抽不开时间也是应该的,便先去了给他安排的住处住下,结果到了傍晚,他想着他相公再忙也该歇下来了,便去找他相公,路上忽然被一群人冲上来打了一顿,他刚开始听见那些人嘴里念叨着什么生不生,想到自己还没给相公生下孩子,应当是拍喜,便连连求饶,想着打几下便过去了,却没想到他们下手越来越没有轻重,棒子敲在头上直把他打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在了一处僻静无人的草坡里,他又痛又怕,知道若是没人来救自己,便是必死无疑了,便硬生生一点点从草坡那边爬到了巷尾,这才在早上被人看见,救了下来送到了站子里。”
林飘有些惊讶,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借拍喜杀人这种手段不是没有,但也只能在乡镇这种小地方偷偷的用,居然在上京明目张胆的干这件事。
又想到那个可怜又倒霉的哥儿“这么狠当代陈世美啊”
“男子若是狠起心来,便是这样的。”
林飘摇了摇头“礼义廉耻,但凡这件事叫人知道了,任他多大的官都要被戳脊梁骨。”
薛平贵当了皇帝都得迎娶糟糠妻当皇后,原配两个字都能把公主压一头,虽然是十八天皇后,但这一套观念在当下是普世价值观,相当于政治正确,这人这么做,百分百是想要杀掉这个哥儿了,不可能放任事情败露。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你们把消息藏好,别让别人知道了,不然恐怕惹出麻烦来。”
蓉意紧张的点头“自然,大约他也是伤心极了,不愿意提起那个人的姓名,回去我再问问他,其余的事自然好好的隐着,不叫别人知道。”
林飘点了点头“以后有事不可再瞒着我,不管什么事,我瞧得惯还是瞧不惯,都没有瞒着我的道理。”
蓉意听他如此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夫人,蓉意不敢,蓉意自作主张了。”
“我只是将这话告诉你,这事是我的规矩,你成日在外面做事,又怕这些事显得立身不正所以想瞒着我,但确实没必要。”
蓉意点头,又诚惶诚恐的告罪“那位夫人,便是入府做妾的那位,先前也想孝敬夫人,只是唯恐夫人不喜欢,又怕送些金银珠宝又污了夫人的眼,辱没了夫人,先前她有来问过,想要亲自拜见夫人,不知夫人允不允。”
“不用来,叫她先顾好自己吧。”林飘自觉就是一条咸鱼,和复仇剧场有些格格不入,暂时还是先不来往。
事情前后交代清楚了,蓉意退下,到了晚上又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
林飘见他又来了,只当是外面的站子出了什么问题,就听见他急急忙忙的说“夫人,我知道知道那个大官是谁了”
“谁”
“夫人你猜”蓉意两眼放光,神情称得上是有些兴奋,之前夫人据说被调戏的事他还记着呢,结果现在这个什么魏尺壁的把柄就落他们手上来了,简直是自寻死路,蓉意心里一阵爽快。
“快说快说,别啰嗦。”林飘心道怎么还在这种关键时刻卖关子。
“是魏尺壁”
“啊真的”
“真的”
林飘有种意外又不是很意外的感觉,毕竟这人馋哥儿,身上桃花债多也是意料之中,林飘一下兴奋起来“原来是他,你先回去稳住人,把人拢好,到时候要怎么做我让沈鸿安排。”
蓉意连连点头“奴婢等着听指令。”说着都掩不住一脸的兴高采烈。
林飘乘着下午,赶紧先去沈鸿的书房等着,等着给他说这个惊天八卦。
林飘简直坐立难安,急着想找人说一下这个消息,好不容易等到沈鸿回来了,见他一进书房就跳下榻“沈鸿,给你说个惊天大事情,绝对的大消息”
林飘一下蹿过去,沈鸿便顺势将他拥进怀里,见他仰起头来,兴高采烈的模样,先低下头吻了吻他唇瓣,轻轻的啄吻,让林飘脑袋短路了一小片刻,然后马上又把脑回路接了回来。
“你先别亲,你听我说。”
“你说。”沈鸿说着又低下头,轻轻亲了他鼻尖一下。
他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让林飘今日如此可爱,在他怀里仰着头,这副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模样。
林飘又被他打断了思路,干脆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压着他不许他动,瞪大双眼告诉他。
“魏尺壁的事情,魏尺壁有个原配妻子,是个哥儿,现在找上到上京来了,被他找人打了一顿,想要趁机打死,现在人没死,在我的救助站里”林飘一口气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后放开了沈鸿。
沈鸿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沉思了片刻“夜里我派人去将他接进来,安置好之后仔细盘问,若他所言不虚,恼恨魏尺壁,便也可用。”
林飘等他的下文,然后发现他说完了。
“再同我说两句,我憋了好一会,就想和你说这个事。”
沈鸿道“那你细说,我并不知道细节。”
“你知道他怎么打的对方吗借口拍喜打的,这个人真是可恨。”
“的确可恨。”
“魏尺壁这次要倒大霉了。”
“是。”
林飘发现沈鸿确实对别人的事反应比较平淡,把事说完之后好像整件事都在他那里结束了一样,便看向他“好吧,说完了。”
沈鸿对他早上是吃了蒸肉包还是蒸鸡蛋都比对这些事关心,林飘只好把话题往回带。
“一天没见了,想不想我。”
“如何不想”沈鸿将林飘抱紧,比起林飘嘴里说着的事情,他更喜欢林飘这种兴奋又开心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笑意和得意弥漫在眉梢眼角,叫他想吻他的眉眼,他的唇。
沈鸿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低下头亲了亲林飘的眉毛。
林飘眯起眼,等他亲过之后便忍不住问“魏尺壁这次回倒台吗还是你打算用这件事先威胁他,如此便可以压制住他,以后再也不敢轻狂,在你们手底下也老实了。”
“威胁”沈鸿轻笑了一声,带着林飘到书桌后,沈鸿在内侧坐下,然后伸开一侧的手,示意他坐下。
林飘坐下,顺势往他臂弯里一倒“你觉得没必要” 林飘听他方才笑那一下,感觉不是很看得上威胁魏尺壁这件事。
“魏尺壁其人,跳梁小丑,将他留在我手下,也只是徒添麻烦。”沈鸿神色淡然。
他不会留下这种人。
看上过林飘的人,觊觎过林飘的人,时机合适,他便一个都不会留。
林飘感受到了魏尺壁高攀不起的气息,忍不住露出笑容“用不着他更好,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得付出代价才行。”
沈鸿点了点头。
如今魏尺壁已经改了一副态度,对他和灵岳极尽讨好,对二柱的态度便淡淡的,说起之前的事便也说觉得二柱打他没有错,他是理解的,但是话里话外没少给他们上眼药,二柱来去匆匆急着离开,魏尺壁也要状若无意的感慨一句,忠武将军真是的,也该说一声再走,不理睬我就罢了,怎么能对沈大人如此。
他见魏尺壁行事,便猜到他是想先离间他们和二柱的关系然后同他们交好,然后再逐个击破,虽然如今做出来的样子十分诚恳和讨好,但沈鸿也不可能被这么一点表面功夫迷惑。
本事不大,野心大,沈鸿并不打算容他,有送上门的时机,顺势推一把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对了,最近南方降水如何,耕地的情况正常了吗这事持续太久了,如今上京都没人爱讨论了,都没地方去打听。”
“如今是好了一些,新帝登基,上来的奏报都是说风调雨顺,自然就没人讨论了,但实际离风调雨顺还差得远,只是时不时有些雨水,不至于叫人熬不住,加上有了水渠,四面八方都修通了,日子总过得下去。”
林飘点点头“唉,真是倒霉,感觉再前面几年的日子,四处都还行,没有哪一年说了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最近这几年时运就不好了,感觉总有节气不好,时运不顺的地方。”
“年运难免有几年好有几年坏,又有几年不好不坏平平淡淡,日子是轮着过的。”
“是吗”林飘靠在沈鸿肩头上,微仰偏头看向他“我怎么觉得像是一年比一年好,也没有坏的日子,是同你在一起的缘故吗。”
沈鸿忍不住笑了“飘儿,我也这般觉得,日子过到现在,并没有坏的时候。”
同喜欢的人在一起,回忆起每天都觉得很有趣,对方存在记忆里的笑,欢喜的眉眼,雀跃的模样,再坏的日子,也是对方凑上来低语,为他担心忧愁,如何不算好呢。
夜里,沈鸿派人私下将人接了进来,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又派了两个丫鬟两个仆从过去照顾,他并不冒进,先让派过去的丫鬟同人打好关系,将消息都套出来,把该盘问清楚的都私下盘问清楚,免得出了错漏。
沈鸿全程并没有露面,让丫鬟按他的命令去指导,确认消息无误,对方恼恨魏尺壁的心也十分浓烈,便安排了他去大理寺报官,状告魏尺壁,由灵岳那边看着点,他后续也能在这件事上少操些心。
魏尺壁一案消息一穿出去,便席卷了半个上京,酒楼里,茶馆里,到处都是人在聊这件事,堂堂新科状元郎,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前途无限的魏翰林竟然有这样龌龊不堪的一面,叫人怎么不拍案叫绝。
魏尺壁倒是想反抗一下,非常笃定的强调自己不认识这个哥儿,但案件已经进入调查,侯府的婚事也暂时停摆。
不管这件案子最后的结果如何,魏尺壁的前途是全部泡汤了,这绝对是他终生的污点。
林飘等着这件事的下文,等一个尘埃落定的消息,沈鸿回来的时候也时不时会提起一些这件事的消息,进展倒是挺顺利的,只中间出了一点小事。
沈鸿说“魏尺壁拿二柱和玉娘的事威胁灵岳,叫灵岳替他结案,偷偷将那个哥儿灭口。”
这事自然是二狗私下传给沈鸿的,如今审案中,二狗也不好和沈鸿走得太近,平日里递一个消息便差不多了。
“什么那这事怎么办”林飘一下坐直了身子。
沈鸿笑了笑“灵岳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二狗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当场一脸震惊,然后笑了出来,欣慰的拍了拍魏尺壁的肩膀“原来虎臣在外面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倒是要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了。”
说完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阴沉深思的揣摩起来。
思考完又看向了魏尺壁“既然你想谈这件事,不如我帮你去叫忠武将军过来。”
魏尺壁一听这话,便是要拿他做筏子了,巴不得把事情闹大,让忠武将军倒霉,让他被弄死,如此一箭双雕。
魏尺壁想忠武将军倒霉,是想着逐个击破,现在他眼瞧着是没以后了,再得罪一个忠武将军,只怕日子更加难熬,李灵岳这个态度,不如把这个事情捅给忠武将军,好叫他们以后内讧,自己打起来,也算是报了一部分仇。
魏尺壁琢磨了一圈,便和二狗你一言我一语打起机锋来,借机把这件事暂时给卸掉了,暂不发作。
林飘没想到这个关头,魏尺壁还有心思琢磨这些权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那边打他的热闹官司,沈鸿却没有多少精力去料理他的事。
初夏,沈鸿被陛下正式授命为了户部尚书,正式上位。
而沈鸿的上位便代表着一个局面将要展开,陛下和沈鸿已经做好足够的铺垫,要大战世家了。
沈鸿觉得世家迂腐庞大,除去个别人才,过于庞大的身躯已经成为了大宁的累赘,是必铲除不可的。
当然,陛下和沈鸿自然不会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而是开始了温水煮青蛙,顺带各种训斥世家,表示看重世家,因为看重,对于世家子弟的纨绔行为,不正之风,更要严惩不贷。
在这个过程中,魏尺壁鸡飞蛋打,侯府小姐没娶到,翰林的官没了,虽然没走到被砍头的地步,但名声稀烂,那位哥儿也和他和离了,且还在他所剩无几的家产中,被判了一部分偿还给哥儿,算是伤药费,魏尺壁成了过街老鼠,灰溜溜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理寺的人都说他如今在上京混不下去,躲回老家去了。
林飘一直以为自己如果有接旨的那一天,应该是沈鸿成功弄到赐婚了,结果没想到,比赐婚先来的是诰命。
接到旨的时候林飘人都懵了,什么诰什么命
封他做诰命夫人没开玩笑吧
一般不都是封母亲和妻子吗哪有封嫂嫂的道理他是沈鸿唯一的长辈,直接给他按娘的待遇算了
林飘一听旨意里对他的一大堆夸奖,还说是什么特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功德点积够了,作为一个爱国商人,新帝功成之后,他对戚家的事迹传扬开,善名远传,各方面对他的多加赞扬,加上和沈鸿的关系,触发了意外奖励。
完事林飘还得穿着三等诰命夫人的衣服,隆重的装扮一番,进到皇宫里去拜见皇后,作为一个新晋的诰命夫人,进行一下百鸟朝凤的礼节。
再次进入皇宫的时候,林飘看着熟悉的建筑,青瓦红墙,来来往往的宫女如织,但里面的人却全都换了一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皇后的宫殿还是那个宫殿,里面的软装换了一遍,住在里面的人也换了一个,只是从细节处还是能看出很多过往的痕迹,便让人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林飘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胆小,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觉得富丽堂皇,长了许多见识,如今再看,只觉得带着一股阴气,想到宫变当日,有多少曾经和他打过照面,在长街上擦肩而过的太监宫女再也没能走出这里。
想到惨死的妃嫔们,被吊死的如妃,高贵典雅与世无争的轻愁皇后殿下跪地苦苦哀求,一切都如尘与土一般,被碾碎在了这里,然后又是一片繁华,又是一批鲜活的人,得登大宝,入主中宫。
而所有人都在这样的构架之上,努力的维持着这种看似永不崩塌的繁华和权力,用权谋和智慧将自己的高塔筑得更坚实,使得双脚不轻易陷入这流沙淤泥。
因为这些人太过聪明,将权利的高塔铸造得太炫目,让一切都看起来如梦似幻,世人蜂拥而至。
他们也是其中一个。
林飘心有感慨。
心里又一次产生了上京其实并没有这么好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上京是大宁最重要的地方,这里能决定大宁大部分决策的运作,看起来只是争权夺利,但权力在谁手上,谁就拥有建设和改变大宁的资格。
沈鸿有为国为民的心,他在此处站定,也算是为大宁百姓站岗了。
林飘琢磨着上京到底是好比较多还是坏比较多这件事,这个想法还没琢磨够一天,便来了消息,说陛下赐了尚书府,他们要换府邸了。
林飘询问了一番,据说新府邸里有一个蔷薇花架,还有一个葡萄架,听后甚是满意,想着夏天摘花,秋天一伸手就能吃葡萄的日子,便积极的投身入了搬家的事业中。
之前的府邸是刚来上京的时候买的了,如今已经连跳这么多级,赐下来的府邸自然规格大不相同。
人住的地方主要是装修更好,要说大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这边讲究一个聚风水,认为人住在太大的屋子里并不好,所以再大也不会超出一个限度。
显出豪华规格得靠庭院和花园,这些地方是越大越好,弄上花草树木,整上假山池塘,把整个大自然搬到家里来才是最好的,在这些精巧美丽的景致中,亭台楼阁在其中隐约起伏,池塘鲤鱼在荷叶下甩尾。
林飘搬进去的第一天,有种进门是自家,一出门就是公园的感觉,庭院里还种了一些松树,不是那种小的盆景松,超大两棵,往院子里一树立,就有傲雪凌霜的感觉了,林飘一看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升华了。
“这个院子好适合沈鸿啊,他住在这里,每天读书的时候看见这两棵树,肯定很提神醒脑。”
他们暂定这个院子让沈鸿住,然后便去了下个地方看。
去到了有蔷薇花架的院子,林飘发现这个东西和描述得有点差距,他以为是像凉棚的那种花架,现在看是像一面墙一样的花架,如今天气好,蔷薇花开了一些,蔷薇浓烈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小月和娟儿凑上去闻,都陶醉得不得了。
“小嫂子,好香啊,用来制胭脂膏肯定很好。”
“绣这样的蔷薇帕子一定很好看。”
两人各有想法,林飘则是在想这种蔷薇花瓣不知道能不能做鲜花饼,不然一开就开这么多,不利用一下,只看着它一大片开了又谢,稍微有些浪费了。
最后林飘选择了带葡萄架的院子,一个是符合林飘想要的夏日乘凉的要求,另一个是这个院子和有松树的院子距离最近。
之后便是林飘和沈鸿,加上小月和娟儿,四人一起上下打点,配合着秋雨夏荷等人的传达,在一天内将搬家和任务分配的事宜全都传达了下去。
照旧还按在旧府邸的规矩,他和沈鸿住的院子是被包围在最里面的核心区域,秋雨她们是第一层,信得过的丫鬟侍婢是第二层,第三层是家里有身契在手上的仆从,最外面才是来往的人群。
这样层层包裹,每一层都做到信息隔离,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和位置,将一切都妥当的布置好之后,铺上新床褥,放上他们日常的用品和摆件,这个陌生的豪华府邸,又变成了他们安心可靠的家。
林飘把事情都交代完,先趴在软榻上休息了一会。
心里冷不丁的想到一件事。
他都得了诰命。
是不是就完全不可能有赐婚这件事了。
林飘不太懂这些事是不是还有什么运作空间,毕竟人情和权利的社会,有没有空子可以钻,得沈鸿去琢磨才知道。
这件事,担心也担心过了,忧愁也忧愁过了,林飘现在只觉得无解,完全的无解。
在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里,他们应该像两条平行线一样,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歪斜,都是他们的罪过,都是他们的立身不正。
林飘对这一切嗤之以鼻,可当这一切真的实实在在的压到身上来的时候,不止是压到他身上,也压到了沈鸿的身上,命运,前途,规则,这些东西叠在一起。
这个世界独有的规训,他们的牢笼。,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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