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一道霹雳般打在王夫人头上, 顿时把她打蒙了。贾宝玉被国子监除名,这不但丢脸,实际损失也很大, 当年贾政和贾珠也是因为在国子监里读书, 才得到秀才身份的。本以为以后贾宝玉可以借此再进一步的,即使不能, 也可以借此机会结交下不少人脉, 和许多官员叙一叙这同门关系。
贾政如果知道了这消息,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不会把宝玉打死吧王夫人又气又急, 连忙叫人找来贾宝玉。她要问个明白,贾宝玉究竟又闯了什么祸
贾宝玉被叫来时,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对着愤怒中的母亲, 呐呐地也说不出什么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可是安分守己的呀, 轻易不敢逃学, 硬着头皮去学那些自己压根不感兴趣的四书五经,还要应付博士们布置下来的功课, 连陪姐姐妹妹们的功夫都没有了。
他都这般努力了,眼见着考察期将近,赵祭酒却忽然说他的经义策论不过关,没达到他预定的标准, 不准备让他留在国子监了。贾宝玉觉得自己真是很委屈啊
王夫人相信了贾宝玉的话, 心中恨得牙痒痒的, 这赵祭酒分明是存心针对宝玉的。这些文臣,最看不惯他们这些世袭武勋了
但赵祭酒出身名门士族,地位尊崇, 不仅日渐没落的贾家奈何他不得,就是自己权势显赫的二哥,他也不会买账的,不然就不会那么对待宝玉了。
为今之计,只有解铃还须系铃人,再去求助薛淞帮忙了。至于自己算计薛舒辰的事儿,王夫人选择性地遗忘了。
她并不以为薛家会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她是私下里和忠安王妃说的,而且是很聪明地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可没有公开拉媒保纤。
她盘算得很精明,这样,如果婚事成了,忠安王府当然会记着自己的功劳,必会有所回报的;万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那和她的关系也不大的。
因此,王夫人命人备下了一份不菲的礼物,也顾不得递拜帖了,匆匆地带着周瑞家的又去了薛府,准备再和薛淞说道说道,必要他应允下为宝玉去活动求情才好。
不料,到了薛府,周瑞家的去通传,她们就被薛府的下人挡在了门口,看门的小厮一边请她们留步,一边火速分了个人手进去禀告太太。
王夫人见状,脸色非常难看,心中却不禁咯噔了一下,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来。但是,她也没往旁的地方去想,只以为是宝玉的事情麻烦了,薛家不肯为之出头。
过了一会儿,只见薛府老管家从府里走出来,他板着脸,对着王夫人勉强地拱了拱手,冷声道“贾太太,我家夫人不见客,太太请带着礼品回去吧”
周瑞家的见老管家如此无礼,便代王夫人出头上前理论,总不能让主子受委屈吧。这就是要用着她的地方了,等会儿若是方氏问起来,王夫人自会训斥她一顿,装模作样地要惩罚她,她再叩头赔罪,这事就过去了,回去后王夫人自会奖赏她的。
“老管家,你这太无礼了吧,我家主子是来拜见你家太太的,怎么你就敢自作主张”周瑞家的责问道。
“无礼”老管家跟随薛家多年,与薛家人情分深厚,知道原委后,早已义愤填膺。得到了薛淞夫妻的吩咐,此刻他冷笑着道“你家太太做了些什么,她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就是个没受过教化的民间婆子,也知道不能恩将仇报的道理呢。可惜老爷太太一片好心,生生被人践踏了。竟然想坑害了姑娘的终身,心也太狠毒了”
老爷说薛家干脆借着这码事和贾、王两家彻底撕捋开来,最好让京城的官宦圈子里都知道,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得罪他们老管家秉承这个意思,便毫不客气地高声叫嚷了起来。
“真是放肆”王夫人涨红了脸,心中压不住惊惶之情,薛家知道了薛家是怎么知道的那,那宝玉的事就是薛家的报复
“这是个误会,咱们两家是老亲,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待我见见你家太太,与她细细解释”王夫人定了定神,做出一付被冤枉的急切模样来,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她看见门口已经有闲人围上来看热闹了。
“呵呵,是与不是,贾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何必要我们敞开来说”老管家冷笑着道“闹开来,心虚着急的可不是薛家”
“不过,老爷夫人吩咐过了,薛家和贾家再不往来,咱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远远地避开就好贾太太如果再想相求什么事,那就免开尊口了”
说着,老管家一甩袖子,高呼道“送客”,便看也不看王夫人一眼,径自往府中走了进去。
王夫人见府门口有些人聚拢过来,好奇地对着她指指点点地议论,气得脸色发白,口中厉声叱责了几句,也不敢再逗留下去,在周瑞家的搀扶之下,脚步虚浮地钻进了马车中,狼狈地离开了薛府。
路上,王夫人惊惶地想着心思,薛家怎么会知道的呢,这可怎么办现在,已经不是宝玉能不能在国子监待下去的问题了,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她可没法在京城贵人圈里做人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能拿出来与人说的,谁会愿意自己的身边窝着一只白眼狼,不定什么时间就会被她咬一口呢哪怕先前与她和贾家交好的人家,也会因此生出疏远警惕之心的。
可薛家必已经恨她入骨,如何肯帮她隐瞒真相当然她是绝不肯认的,但终究会影响了她的名声啊。
王夫人很无力地发现,她对薛家可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二哥虽是权势显赫,文臣里他也伸不进去手。当然也不是没有能压住薛家的人,但那些人,王夫人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她是攀附不上的。
心中也不是没想过让贤德妃出面来施压,但这念头乍一浮现,很快王夫人自己就打消了。
一来泰安帝为人严肃,根本不允许后宫干政,皇后还给薛舒辰赏赐添妆了,这么做怕给贤德妃惹来麻烦;再说了,那进宫都是要按照日子的,最快也要到下个月,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有
\去顾家,找我那外甥女去王夫人急急地吩咐周瑞家的道。
“瑾萱啊,你可要帮帮姨妈和你宝兄弟啊,你叔叔婶婶可误会我了”王夫人把这事改头换面地说给薛瑾萱听“实在是忠安王妃自己听说了你舒辰堂妹的。她知道我与薛家有亲戚关系,便细细地问起我来。薛舒辰本就是那么出色,我也不敢蒙骗王妃啊,只好拣着略说了两句,谁人会说亲戚家孩子的坏话呢,是不是谁知,王妃亲自去相看了,一眼对舒辰就中意得紧,才有了要逼婚的事情。”
“如今,你叔父婶娘只以为是我使的坏,气怒之下,不但着亲家要把宝玉赶出国子监来报复,还欲宣扬说是我的罪过。姨妈可着实冤枉啊,薛家连门都不让我进,想解释都不成瑾萱,不如你陪我一起去一趟薛府吧,给你婶婶说些好话”王夫人殷殷地道。
薛瑾萱静静地看着王夫人,方氏已经把此事告诉她了,孰是孰非,她心中都有数的。忠安王府和薛家素无交往,忠安王妃如何会知道薛舒辰的呢,而贾家一直对忠安王府很是殷勤的。
王夫人求亲不成,这事薛瑾萱也是知道的。贤德妃、甄贵太妃,这不就是现成的原因么,呵呵,应该是一箭双雕,既在甄贵太妃那里卖了个好,也是报复了薛家对贾宝玉的看轻。
知道这桩事后,连丈夫都对王夫人厌恶得紧,这实在是小人行径。
两口子都为薛舒辰感到惋惜,在他们看来,柳湘莲虽然形貌出色,但毕竟根基单薄了些,以前的名声也不算太好,还是个武官,前途是比不上文臣的。而以薛舒辰的条件,她本可以嫁得要好上许多的。
太可惜了,顾进士也顿足叹道。如果一切正常,薛舒辰未来的夫婿必定是清贵门第,有人脉,有功名的士人。而薛舒辰和薛瑾萱情分深厚,和嫡亲姊妹也不差什么的,有这样的连襟,那也是一种助力啊
这贾王氏着实害人啊顾进士想着也恨起来了,嘱咐薛瑾萱要远着这位姨妈,不然哪天,说不得就害到了他们头上呢。再给金陵城的内兄、丈母娘去信说一说,提醒他们也不要上当
“姨妈,你这话和叔叔、婶婶说的可不一样啊,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了。”薛瑾萱淡淡地道“两边都是我的亲戚,我也不好偏向哪一边的。”
“瑾萱”
“不如这样,姨妈,”薛瑾萱打断王夫人的话,凝目直视着“您是吃素拜菩萨的人,您只要对着菩萨郑重发个誓,说您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如果说了谎话,那么,就报应在宝玉身上吧,日后宝玉一生不能平安顺利,落魄潦倒只要您肯立这个誓,我立刻去恳求叔叔婶婶,如何”
“举头三尺有神灵的,姨妈”薛瑾萱语气中透着一股冷意。
“你,你怎么敢诅咒宝玉”触动了逆鳞,王夫人霍地站起身来,对着薛瑾萱怒目而视。
“怎么了,姨妈为什么生气您既然没这么做过,那说得再厉害,宝玉也是无碍的,何必担心”薛瑾萱不禁冷笑起来“莫非,您先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王夫人一时语塞,在薛瑾萱带着鄙夷的冷淡目光注视下,愤然道“真是好家教,我必要告诉你的母亲,问一问是不是她教得女儿与娘家人这般绝情的”
她转身就要离去,将要跨出屋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薛瑾萱不急不缓的声音“不劳您费心,我会写信寄回金陵城的,也要让母亲和哥哥知道此事的是非曲直。母亲是薛家老太太,她定然会以薛家和我兄妹为重的,就像您一心只向着贾家和自己的儿女一样。以后,还请您不要再上门了,咱们客客气气地远着,就是最好的”
“你”
望着王夫人怒气冲冲而去的背影,薛瑾萱眼中波澜不惊。乘机与贾家疏远开来,也是件好事,毕竟薛家和顾家与贾家不是一路人了。
她讥讽一笑,还以为贾家还是昔日那赫赫扬扬的国公府么,以为有贤德妃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
她与宋先生也时有来往,宫中的事情也有耳闻。被内监们任意拿捏的主子,还有什么体面权势可言
不用说贤德妃只是一介不受宠的妃嫔,便是汉献帝这个皇帝,被曹操要挟着,也是朝不保夕的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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