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柳生闻言, 明显的沉默了会,忽然不再克制哽咽,抱住膝盖, 嚎啕大哭, 尽情的发泄险死还生的恐惧和庆幸。
如此一来,谁还不知道,胡柳生是故意逃避孟长明的问题。
他和施承善相约见面的地方肯定不在东宫, 不方便或者是不敢说。
孟长明没急着逼胡柳生开口,颇为嫌弃的后退几步, 向羽林卫问道, “东宫为何起火”
羽林卫立刻收回被太子和小雪驴吸引的目光, 竭尽全力的保持表情的冷漠,免得正背对太子的首辅大人和少将军发现端倪,回头看见太子威严尽失的模样嗯,孟首辅的小雪驴不愧是千金难得,真可爱。
“子时过后, 福宁宫南侧通往后宫的小门, 忽然被平日在后宫伺候的宫人打砸,他们口称红莲已经冲入后宫,正在作乱, 哀求羽林卫开门, 给他们条生路。”羽林卫面露尴尬, “轮值守门的羽林卫还没来得及请示陛下,小门已经被惊慌的宫人撞开。”
“宫人手持菜刀、利剪, 不顾后果的冲出小门, 羽林卫不愿伤人, 警告无果, 只能且拦且退,死守福宁宫。大多数人见到通往宫门的巷口已经让出来,立刻继续争先恐后的逃命,没有在福宁宫门前过多纠缠。”
羽林卫面露气愤,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深的垂下头,说出程守忠提前嘱咐的话,“有些人趁乱拱火,故意在最混乱的时候高喊,羽林卫挡路是蓄意阻拦他们,想要用他们的命消耗红莲贼子的体力,惹得人心惶惶。”
“如同惊弓之鸟的宫人轻信贼子挑拨,生出和羽林卫拼命的心思,很多同僚都因此受伤。”
孟长明眉头紧皱,隐约已经能猜到东宫为什么会起火,恐怕东宫不止是起火那么简单。
羽林卫接下来的话,果然证实了孟长明的猜测。
从后宫冲向宫门的宫人,经过福宁宫之后,又路过东宫。
顾及某些众所周知又难以言喻的原因,太子的东宫向来没有重兵把守,只有少量的羽林卫。对他们来说,在深更半夜突然冲出来的宫人,几乎与宫人眼中的红莲贼子没有区别。
双方再次重复不久之前,在福宁宫门前发生的闹剧。
彼时正处于夜色最深沉的时间,从福宁宫赶到东宫报信的羽林卫无法立刻将消息,传给守在东宫高处放哨的羽林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宫门前的闹剧越来越难以控制。
最后,愤怒的宫人冲破东宫大门。
“好在守在东宫的同僚机灵,在东宫门外刚乱起来的时候就悄悄去后面寻殿下,带着殿下躲在安全的地方。即使发现东宫失火,宁愿忍受浓烟,也坚持躲在原地,总算是坚持到程将军带人赶到。”
岑威和孟长明交换眼色,同时开口。
“可有派人跟在宫人身后,追捕混入其中故意挑拨的人”
“后宫如何娘娘们可安好”
羽林卫先回答孟长明的问题,低声道,“三妃九嫔宫中皆有宫人被蛊惑,随着人潮逃出后宫。好在众位娘娘的身边皆有忠心耿耿的心腹,又没刻意拦着那些已经魔怔的宫人,只是或多或少的动气、受到些惊吓,不至于如殿下这般倒霉。”
然后看向岑威,面露难色,“程将军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担心陛下和殿下的安危,实在分不出人手去调查疑点。”
岑威点头,示意羽林卫与他走,“我的亲卫中有格外擅长追踪的人,让他们去,有两个羽林卫协助就行。”
孟长明嗤笑,“倒霉”
什么倒霉
猝不及防的变故,分明是以福宁宫和东宫为目标的阴谋。
太子哪里是殃及池鱼中无辜的鱼
他是没有鱼虾也好的那只虾。
唐臻想不通,为什么还没有他腰高小雪驴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即使他用尽全力的推拒,依旧无法这只驴竟然连手都舔
力竭之前,唐臻终于找到保住脸的办法。
抱住驴的脖子,远比推开驴,更能节省力气。
别问他怎么知道
于是孟长明回过头,想要试着从太子口中询问更多的细节,看到的画面是太子用双手,紧紧的抱住小雪驴的脖子,整张脸都埋在对方毛绒绒的脖颈处。
天性活泼的小雪驴低着头,满眼好奇的打量两脚兽的乌发,鼻子抖了抖,忽然张开嘴
孟长明大惊失色,不假思索的扑过去,阻止他的小宝贝吃脏东西,“小雪”
唐臻任由孟长明扒开他的手,牵走小雪驴,立刻抬起头警告孟长明,“别再让孤帮你看驴。”
否则它变成阿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孟长明正仔细检查小雪驴身上,有没有烟熏火燎的异味,闻言不假思索的嘲讽道,“难道不是你抱着我的驴不肯松手”
陈玉抢在燕翎之前进门,刚好看到唐臻顶着被小雪驴闷红的脸颊和被孟长明的污蔑气得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孟长明的画面。
因为在替唐臻处理话本的时候无聊,随手翻看,以至于双眼和心灵都惨遭毒害的陈玉,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太子答应孟长明的要求穿女装的事,以至于思想在偏颇的道路狂奔。
太子对孟首辅,该不会有
陈玉愣住,下意识的后退,刚好撞在眉眼深沉的燕翎身上。
饶是燕翎再怎么擅长隐藏心思,接连的不愉快之后,也险些没忍住脾气,当场对陈玉发火。
陈玉自知理亏,连忙对燕翎道歉,对方的目光却没放在他的身上 ,
燕翎先看向太子,多日不见,太子依旧如同他离开京都时那般单薄,仿佛有阵稍大的风吹来,就能轻而易举的令太子倒下。
他竟然莫名其妙的从太子的背影,看出几分心力憔悴的意味。
这让燕翎对太子身边的人,生出强烈的不满。他不是非要针对谁,只是觉得这些平日里善于用花言巧语讨好太子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在太子真正遭遇危险的时候及时赶到,真是废物
唐臻感受到燕翎的目光,故意发了会呆,装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的模样。
“臣护驾来迟,让殿下受委屈了。”燕翎绕过陈玉,大步走到唐臻身侧,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全程没有与孟长明有任何目光交集。
孟长明的目光漫不经心的从燕翎身上略过,颇觉无趣的牵着小雪驴走开,对陈玉道,“你怎么才来”
即使在府中养病,他的消息依然灵通。那日之后,李晓朝不再进宫,主动避讳太子。岑威不知何故,开始被太子疏远。只有陈玉不知道凭何入太子的眼,频繁的在东宫出入。
孟长明觉得,以陈玉的仔细,明知道红莲抵达京郊,李晓朝带兵出城,应该早就进宫陪着太子才是,莫非是被什么事绊住脚
从此处抽丝剥茧,也是找到敢于对昌泰帝和太子下手的人,另辟蹊径的办法。
陈玉只收到消息,太子和昌泰帝临时改变计划,决定留在宫中,还不知道太子和昌泰帝是为什么会改变计划。正值最心虚的时刻,忽然被孟长明问到头上,难免多想。
他越看孟长明气定神闲的模样,越觉得对方深不可测,如同狡猾的猎人般早就在不经意间布置好陷阱,只等猎物落网。
陈玉甚至觉得,孟长明特意牵着小雪驴进宫,也是别有打算,想要凭此试探谁
好在岑威及时回来,恰到好处的打断笼罩陈玉和孟长明的凝滞,总算是令陈玉回神,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他面露惭愧,低声道,“我在、外面醉酒,直到平安公公去找我,才知道宫中的变故。”
如果孟长明继续追问,陈玉就会扭捏的告诉对方,他是在京都最有名的花楼醉酒。
然而孟长明若有所思的打量他片刻却话锋猛转,又将矛头指向不在场的人,“你在外面醉酒也能及时应召进宫,施承善和梁安怎么还没到”
“也许是刚好有别的事被耽搁。”岑威意味深长的笑了声,转头看向羽林卫,吩咐道,“去宫门处看看,施承善和梁安是怎么回事。”
已经想好要怎么应对孟长明的陈玉闻言,解释的话只能噎在喉咙口,垂目看向鞋尖的目光越来越哀怨。终究还是抓住机会,主动解释清来晚的原因。哪怕再次遭遇孟长明冷嘲热讽,也变得不再难熬。
相比心虚又无奈的陈玉,唐臻显得格外悠闲。
燕翎觉得太子受到惊吓,又被身边的人伤心,正是他与太子彻底消除隔阂的好机会。只要令太子意识到,他才是最能让太子靠得住的人,何愁太子不依赖他
于是他边对唐臻事无巨细的嘘寒问暖,边以自责的方式,不动声色的数落岑威、梁安等人。
唐臻只当没察觉燕翎的小心思,无论对方说什么,他只需要在对方停顿的空隙点头。
许久之后,羽林卫终于在孟长明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来报信,梁安已经抵达宫门。
话音未落,风尘仆仆的梁安孤身出现,竟然将护卫都丢在宫外。
他满脸心虚的走向唐臻,“臣护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唐臻摇头,懒得说话。从收到红莲在京郊出现的消息到现在,这具孱弱的身体已经承担太多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难免懈怠。
梁安见到太子疲惫萎靡的模样,长叹了口气,左右环顾,退到岑威身侧,尴尬的笑了笑,问道,“宫中情况如何我收到消息急匆匆的赶过来,没来得及细问。”
孟长明嗤笑,阴阳怪气的问道,“陈玉来的晚是因为夜宿花楼,你又是为什么”
梁安下意识的与陈玉对视,低声道,“我、我担心城外的变故,特意带人去协助大将军剿灭红莲贼子。”
“撒谎。”
孟长明摇头,委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撒谎的时候会满脸心虚。
他再次环顾四周,心中的烦躁终于有平静的迹象。
啧,竟然如此有趣,有趣。
李晓朝姗姗来迟,眼角眉梢皆是恼怒,身后跟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平安。
夜里发生的变故,对李晓朝来说实乃奇耻大辱,比当众给他两巴掌更令人难受。称之为杀父夺妻之恨,亦不过分。
向来温和的桃花眼如同冷冽的寒潭,依次笼罩在众人身上,连燕翎和岑威和没能逃过,纷纷后退半步,表示对李晓朝的尊敬。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理解李晓朝的恼怒,也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惹得李晓朝彻底放弃种种顾虑,肆无忌惮的发泄怒气。
这段时间,京营的种种变故已经足够令人愤怒。
偏偏在李晓朝被逼得亲自出城剿灭红莲贼子,顺便肃清经营的时候,他最大的底气,皇宫中的昌泰帝和太子险些遭难。
换成任何一个与李晓朝地位相同的人,恐怕已经控制不住脾气,大开杀戒不,看平安公公眉宇间的恍惚,骠骑大将军恐怕已经在城外发过一轮火,如今才能保持理智。
唐臻抬头看了眼,如同坚实的峰岳般屹立在他身侧的李晓朝,重新垂下头之后,故意朝对方所在的位置挪动,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依赖。
李晓朝见状,脸色稍缓,手掌安抚似的在唐臻的单薄的肩上拍了拍,没有再移开。他冷眼环顾四周,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的反应完全不同,可惜没人主动搭话。
陈玉轻咳了声,苦笑道,“回大将军的话,我等也是从羽林卫口中得知宫中的变故。不如让羽林卫亲自解释,免得我等只是道听途说,转述时有所偏颇,反而误导大将军。”
李晓朝点头,沉声道,“程守忠呢”
“程将军担心父皇,正守在父皇的寝殿。”唐臻保持垂头自闭的姿势,低声道。
羽林卫适时开口,重复早先对孟长明和岑威的种种交代。
感受到李晓朝的目光,岑威摇头,“亲卫尚未归来,我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抓住混在宫人中蓄意挑起纷乱的贼子。”
梁安抹了把脸,主动道,“我的亲卫正守在宫外,随时可助岑兄一臂之力。”
李晓朝没有应话,再次打量分别站在左右的人,忽然道,“施承善在哪”
依旧是陈玉回话,“我等皆没见到施兄,也许是被要事拖住”
“胡说”李晓朝勃然大怒,厉声呵道,“还有什么事,比陛下和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随即对心腹吩咐道,“去找施承善,哪怕醉的不省人事,也要拖过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唐臻闻言,悄无声息的勾起嘴角。
除非李晓朝能想到去宫巷清理碎肉,否则恐怕找不到施承善。
也算是施承善倒霉,羽林卫还没来得及去给他收尸,后宫的宫人已经冲破门禁。等混乱稍稍平息,羽林卫再去找人的时候,只能找到被血色和泥泞染得看不清原本模样的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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