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深思

    回到客栈,崔文忠让玛瑙给几位受了伤的护卫抓药。平安以及护着崔玉卿和玛瑙过来的六位护卫,当贼寇上来时,他们拼死抵抗,死了四位护卫,另外三个受了重伤。

    玛瑙点头应是,匆匆下了楼,崔文忠让侄女在房间歇息,哪儿也别去,外面还不安全。他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崔玉卿却叫住他,“三叔,您待那个女掌柜有些许不同您是看上她了吗”

    不怪她会有此一问,因为之前出事时她根本没看到是陆蓝紫救的她。也是她见识有限,从来没见过火铳,再说就算知道有火铳,她也不认为陆蓝紫一个女掌柜能接触到朝廷机密。

    刚才一起交谈,她就发觉三叔待那女掌柜不一般。不像是对寻常女性,反而很郑重,很紧张,像是把她放在心尖上那种感觉。

    崔文忠被侄女这话唬了一跳,冷了脸训斥,“胡说什么。”

    崔玉卿自打就跟他很熟,也不怕他,“三叔,侄女也是为了您好。爷奶很在意你的婚事,早就想给你说一门好亲,京城名门贵女任您挑选,您再喜欢她,也当不了正室。”

    崔文忠见她越说越离说,又怕她在陆蓝紫面前乱嚼舌根,忙阻止她的异想天开,“没有。我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你莫胡思乱想,坏了她名声。”

    崔玉卿面露古怪,非分之想这个词应该反过来用吧怎么三叔反倒把那女掌柜看得比自己还贵重

    “那你为何派人将我接到这边”

    崔文忠说不出缘由,他总不能告诉她他想将她安插在陆蓝紫身边吧可那人警惕心太强,论心眼,一百个侄女也不是她的对手。他就更不敢告诉她实情。他含糊着说,“你之前不是说在祖宅寂寞。我正好到江南办公,接你过来游山玩水还不好”

    他没想到居然会发生上辈子陆蓝紫这会儿已经反了,估计这伙贼寇也是死在她手里。她后来杀了那么多人,杀十几个贼寇这种小事就像滴水入海引不起半点波澜。他远在京城自是不可能知道。

    也幸亏她出手,要不然玉卿一辈子就被毁了。

    崔玉卿将信将疑,“您之前不是不答应吗”

    崔文忠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没时间跟她掰扯,“不要乱想。更不许乱说。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她须得庄重些。”

    见他如此严肃,崔玉卿终于相信三叔跟她没关系,只是心里越发起疑。没有头系,为何如此待她难不成那女掌柜背后有大人物

    另一边,陆蓝紫吃过饭打算沿街四处看看。

    之前她没出来,是听说百姓受了惊吓,街上乱糟糟的,到处都能看到血,家家户户都能传来哭声,这会儿已经很少听到哭声,她就想出来走走。

    她刚到门口,崔玉卿就喊住她,想跟她一块闲逛。

    陆蓝紫倒是没有拒绝,两人沿着街道一直往东走,往日这条街很热闹,到处都是揽客的小摊贩,此时却充满萧瑟。空气中飘着浓浓的烟雾,贼寇踹不开的门,他们就会放火烧房子,有好几户人家都遭了殃。

    许多商铺木门被踹开,正在找木匠修缮,站在门口讨价还价。也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诉苦。

    也有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一瘸一拐干活。他们脸上写满愁苦,让人瞧着分外不忍。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一伙人披麻戴孝往这边走来,吹着丧乐,几个男人用板车拉着棺材,领头的亲眷打着白幡挥撒往生钱,后面的亲眷哭灵。

    后面还跟着几个年幼的孩子。看样子这家死的是壮劳力。

    崔玉卿想到三叔也差点死了,拿帕子抹眼泪,“太可怕了。”

    玛瑙在边上劝,“小姐,三老爷没事儿,您别担心了。”

    崔玉卿擦干净眼泪点点头,陆蓝紫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湖边,这湖是孔家右侧湖泊,湖中间有一条小河,可以直通孔家府邸。风水学中水能聚财,是非常好的布局。

    孔家这次遭到重创,门口也挂着白灯笼,府里似是在办丧事。

    跟刚才那家人不同的是孔家丧事要体面多了,在家中设了灵堂,还请了文人香客写吊文焚烧,宾客也是络绎不绝。

    湖边有个成了新的妇人正垂头抹泪,陆蓝紫看她靠得这样近,怕她跌进湖里,于是三两步走过去,劝她离远些。

    年轻妇人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下意识擦干眼泪,回过头来冲她道谢。

    陆蓝紫见她眼睛肿成核桃,眉眼间也多是忧愁,忍不住宽慰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千万别做傻事。”

    年轻妇人原本只是强笑,听到一位陌生人如此关心自己,反倒她最亲的人嫌恶她,不免觉得委屈,忍不住又痛哭起来。

    这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陆蓝紫唬了一跳,想请她到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说话。

    说是僻静也不是,而是在一处石碑后头,算是难得的清静之地。

    陆蓝紫见她的帕子都湿透了,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对方,让她再擦擦。

    妇人哭过一场,心情好多了,陆蓝紫自报家门,“我是百家惠超市的东家。就在成安街,你应该去吧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女人就更得心疼自己。”

    崔玉卿见她耐心宽慰这不认识的妇人,心里赞叹她心地真好。这妇人衣服洗得发白,一看家境就不好。而陆蓝紫开着一家店,生活优渥,却能怜贫弱小,属实难得。她也跟着劝道,“陆掌柜说的对。你还年轻,想想自己的孩子,你若死了,孩子怎么办”

    妇人捂着脸,“可是我心里苦。那日贼寇闯入家中,我们一家躲在草垛里,我被他们揪出来,袖子被撕毁了。夫君说我名节有损,爹也说我给他们丢人。”她哽咽着说,“可我不想死,我还有燕儿,丑姑”

    陆蓝紫蹙眉,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名节有那么重要吗这妇人受了惊吓,丈夫和父母不仅不安慰,反倒言语刺激,难怪这女子要寻死呢

    崔玉卿想到自己那天的遭遇,虽说她没有遭受侮辱,但是她也被那贼寇碰了胳膊,难不成她也要去死吗

    陆蓝紫骂道,“你是对的,凭什么你要寻死。你又不是在外面偷汉子。你现在死了,你的丈夫很快就会续娶,到时候新妇睡你男人,花你辛辛苦苦攒的钱,打你的孩子,碍于孝道你孩子还不能忤逆,他们余生都得受磋磨。哪怕为了他们,你也要好好活着。”

    妇人被她的预言刺激得脸色发白,刚刚还存了七分死智,瞬间理智回笼,她忙不迭摇头,“我不死了。我不死了。我的燕儿和丑姑还那样小,我不能死”

    “这就对了。”陆蓝紫就喜欢这种听人劝的,“以后你要是心情不好,到我们店,我来开解你。”

    妇人朝她福了一礼,而后介绍自己,“我姓刘,闺名玉贞,夫家姓黄。多谢陆掌柜开解奴家。”

    陆蓝紫朝她一笑,双方各自分开。

    因为到处都乱糟糟的,陆蓝紫也没什么好买的,于是三人打道回府。

    崔玉卿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表情也是怪怪的,陆蓝紫以为刘玉贞的事情刺激到了她,也安慰她,“你别想那么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比那些死去的人好多了。”

    崔玉卿回神,停下脚步,“我不是想这些。我只是担忧玉贞。”

    陆蓝紫挑眉,“她已经不想死了,至于她丈夫确实很混账,但是她有两个孩子,不会和离的。”

    她要是真劝刘玉贞和离,估计对方会痛骂她一顿。

    崔玉卿叹了口气,“你刚刚也听了,她只是袖子被撕毁。虽然名节确实受损,但是其他家也多是如此。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会多嘴。可她丈夫和父亲为什么还刺激她呢”

    陆蓝紫一怔,如遭雷击,她这个现代人又陷入思维误区。她一直以为古代对名节看得很重。她以前听说一个故事,有个女孩因为接过仆人一张饼,就将胳膊砍断。虽然只是野史记载,不知真假,但是空穴来风必定有因。刚刚那石碑不就是贞节牌坊吗

    比起那些惨遭的妇人,刘玉贞的情况还算好的。再加上整个县城的人都遭受东大劫,大家也能理解。为什么她丈夫和父亲还一口一句言语刺激呢。

    陆蓝紫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她头皮一紧,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们恐怕是想让她守节。她刚刚也说了,她夫君是个读书人,我曾经读过一本烈女传,有个商人女儿许配给贫家之子张京,还没过门男方就死了,商女却以张氏媳自居,上吊自杀讯殉夫,张家原本是个落败之家,张京父亲品行不好,本来人们看不起他们家。由于烈女一死,朝廷授予贞节牌坊,张家马上身价百倍。”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刘玉贞因为胳膊被人碰了一下就自杀,你说她是不是也能得个烈女称号”

    陆蓝紫只觉毛骨悚然。原来他们言语刺激她竟是这个用意。

    “若是操作得当,她夫君兴许还能举荐当官,而作为烈女娘家,也必定会受到朝廷表彰,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陆蓝紫站在原地,她很想将实情告诉刘玉贞,崔玉卿拉住她袖子,“我刚刚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你就算告诉她,又能如何”

    陆蓝紫理所当然道,“我当然要告诉她,还会劝她不要再相信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若是她不听劝,至少她死前也能明明白白,而不是一辈子受人愚弄。”

    她曾经看过半边天的采访,有个农村妇女的话让她特别印象深刻,她说“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

    她不知道刘玉贞会不会相信她,但是她觉得至少自己要让她知道。知道后再选择,后果也由她自己承担,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三人折返回去,但是孔家门口到处是前来吊唁的人,两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刘玉贞,问了孔府看门人,对方连连摇头说不知道,刺人人只能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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