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缝涌进的风,撩得塑料袋悉索作响。
市面上常用见的卫生巾品牌都有,甚至还有安心裤。
抛去情感牵绊,一个男人的细心,很能替他加分。
手机震响不断,温芸看一眼。
程岭墨又换了号码。
温芸冷眼,把手机扔开,肺腑衷心不是这样的。
她看向两袋卫生巾,是这样的才对。
赵东沿去粉店的时候,已经察觉出气氛不对。
白芮给他端米,很重的一下,汤水洒溅在他手背,赵东沿痛不改色,调侃带笑,“我是欠了米粉钱忘了还”
白芮摆着脸。
“欠多少你提醒个数,我还就是了。”赵东沿说“带利息。”
“吃不吃,不吃就走。”
白芮的话比辣椒油呛,火风麻辣,全泼在明面。
“沿哥,你装不懂呢。”邬源撞了下他胳膊,“你买卫生巾的事,镇上头条了。”
赵东沿一阵咳,真被辣油糊了嗓眼。
男人买次卫生巾,也不是多稀罕的事。为妻子,为女朋友。可赵东沿买,师出无名。
白芮也是这么对他发问的。
小辣椒性子,藏不住憋屈与不爽。
摆完脸觉得不够,又风驰电掣地杀了个回马枪。一盆腌辣萝卜条往桌上一放,质问赵东沿“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赵东沿笑,“你这是米粉店,不是演戏的电影院。”
“别转移话题。”白芮叉着腰,“问你话呢。”
赵东沿往后靠,咬着烟,眯着上扬的眼缝,故作玩笑,“我又不是第一次乐于助人。”
邬源好心缓和气氛,“对,你帮过芮姐,所以她才要嫁给你。”
白芮抡他后脑勺,“吃你的面条。”
赵东沿站起身,扫码付钱。
白芮张手拦住他,“你还没回答我。”
赵东沿说,“你别跟着瞎起哄。”
风轻云淡的语气,背影却那么坚硬。
邬源看不下去了,小声说“芮姐,沿哥不是起哄,他是真喜欢那个妞。”
白芮不服,“喜欢了不起啊,我也喜欢他。”
“不是那种简单的喜欢。”邬源说“沿哥被她骗过,利用过。都这样了,他还不死心。”
白芮愣在原地,倒也没有多伤士气,让邬源带她去瞧瞧人。
还不如不瞧。
瞧完回来,白芮成了上霜的花朵,蔫得没了精气神。
难怪赵东沿喜欢。
情敌长得真好看,温情别致,站在那就能随便美美。
邬源看不得自己人受挫,“芮姐,你比她好看。”
白芮呸的一声,“你闭嘴。赵东沿就这德性,色胚子”
骂完了,又不死心,让邬源说说两人的过往。
邬源说完。
白芮彻底歇菜,喃喃自语道“他还有过这么纯情的时候啊。”
温芸在的团队在行业内业绩斐然,参与改造了很多城建项目。在面对偏远老旧的村镇改建,涉及拆迁,一定是最难的关卡之一。
福城也一样。
早在团队到之前,当地就已开始谈心谈话做思想工作。63家住户,大部分协议达成,唯有4家死活不接受拆迁协议。
温芸倒见怪不怪,钉子户哪里都有。
这天,团队出发实地考察。
小强书记亲自带队,在旮西当口,五六台挖机热火朝天地工作。旧房屋推翻,轰隆隆如炸雷,尘土飞扬朦胧视线,尘埃落定后,平地乍现,空旷,新的希望呼之欲出。
旮西是这次建设的中心地标,由原来的山坳改造成示范园区。三面环山地势高,苍松柏翠,天然的森林氧吧。
温芸边看边画,指着高处问“那边能上吗”
小强书记说不能,路陡,土松,不安全。
温芸目光数次流连。
随队的邬源注意到了。
收工即将离开时,邬源叫住温芸。
“姐,上山吗”
“小强书记不是不让”
“没事的。”邬源说“我路熟,经常走,保准没问题。”
邬源皮肤黝黑,长了一副实心眼模样,温芸没有犹豫,“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邬源很有礼貌一笑,“你和沿哥是老熟人了。”
第一个发现她不见的是团队的副组长。临近晚七点吃饭的时候,一问,考察回来后,都没见过温芸。电话打不通,提示占线。去宿舍找,门是关紧的。
小强书记也让人去附近找了两圈,无果。
低温雨雪,山区天气比预报得还要冷。福城刚停一天的雪还没化,傍晚又开始了新一轮降雪。
小强书记四处问人,有没有见过温芸。但才来没几天,知道她的并不多。
同事要报警。
门推开,赵东沿穿着雨鞋雨衣,领着一堆人进屋。
“你们等在这,万一她回来,给我打电话。”赵东沿言简意赅,高效率地安排“书记,你继续带老张他们在镇上找。商店,米粉店,巷子里都要找。”
“好。那,那你这是要干吗去”
赵东沿头也不抬,拎了把铁锹在手上,“我和磊子去山里找。”
“山里这么大,爬上去都难,怎么找”
赵东沿带了马。
福城三面环山,到处都是山。外面冰雨混雪,天寒地滑,他早就想到了。
小强书记的“不行”还没喊出口,赵东沿已经出了门外。
他手持铁锹,背影坚决,黑色雨衣从头罩到脚跟,像阴云,融入风雨中。
同事震惊,“他,他还会骑马啊。”
“我们这边会骑的人特别多,他是骑术最好的一个。”
赵东沿带着几个兄弟,决定先从东面上山。
“邬源。”
半天听不见回声。
“邬源”赵东沿躁急,“没吃饭是不是,跟上。”
邬源慢吞吞在最后,被这一声吼得发颤。
“沿哥。”
嘴皮发抖,声音憋紧嗓子眼。
赵东沿背影匆匆,压根没听到。
“沿哥,沿哥。”邬源变了腔调,“她,她不在东边,在、在湖西峰。”
邬源对温芸的偏见很纯粹,这女的玩弄过赵东沿,够坏的。他想起白芮失落的表情,一百个不爽快,总要让罪魁祸首吃点苦头。
温芸想上山查勘地况,邬源借以好心当领路人。湖西峰倒也不是多险峻,而是树多,地大。邬源把人带进去后,故意说要去方便,让温芸在原地等
他哆嗦着不敢再说,赵东沿的眼神像一柄柄的飞刀,密雨般压刺下来。
夜深狰狞,雨雪倾覆。
赵东沿翻身上马,腿夹马肚,疾奔而出的背影是雪夜的青空闪电。
温芸迷了路,山里没信号。她不敢浪费所剩不多的手机电量,但再节省,也扛不了多久。湖西峰是这里地势最复杂的山,传说很多,怪力乱神,磁场干扰,真假难辨。
温芸冻得已经感受不到冷,蹲在两棵连襟大树间的缝隙中躲风避雨。
从最开始的惧怕,到现在,深感无力后的平静。
雪雨顺着风刺飘,她抱膝的衣袖已湿透。手链沾着水滴,红色玛瑙石格外亮,如一颗凝血的眼泪。
温芸往里缩了缩,背后是湿草。她把头埋于手臂间,失温之后,丧失感觉,在疲惫放空下冻死,是不是不会太痛苦
极致的冷像一把扫帚,扫清了温芸心里茫然剪不断的杂念。
她闭上眼,一道光滑过眼皮,随即是一声声闷响。
温芸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声音,求生本能让她钻出树丛。
“温芸”
赵东沿的声音像一张厚重的棉被,覆裹住她的耳膜。
温芸抖着手,划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只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然后“吁”的一声,马没刹定,赵东沿从马背跳下。
温芸被雨浇透,显得更小,瑟瑟发抖的模样,很快就能被风撕碎一般。
赵东沿脱掉外套,将她罩住。
温芸牙关打颤,想说话,说不出。
赵东沿抓住她胳膊,一个反手,直接把人扛在了肩膀上。
这一转,温芸肋骨都快被绷断。但血液回流,神志渐渐清醒了些。
“赵东沿”她说“我不会骑马。”
赵东沿紧着脸,一手勒缰绳,一手捞住她的腰,温芸下意识地缩手。
赵东沿不满意,腿夹马肚,速度陡然增快。
温芸害怕,手不敢缩了,将头埋在他胸口。
马儿颠簸,迎风冒雪,温芸又冷又晕,连抱腰的力气都没有。
她声音虚弱,“赵东沿,我真的不会”
下一秒,铁臂筑墙,化为主动,赵东沿的手贴住温芸的脸,压着她倒向自己的心口。
他用心跳,往温芸的耳朵里丢火把。
“别说话会抱我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东我能骑马,你能骑我我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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