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辞眼看她横倒在沙发上, 他不由走过来两步,胳膊肘撑着沙发背,静静站在沙发后方, 俯身观察装死的人。
她的脸颊被长发及衣袖遮挡, 现在一动不动, 展现精湛演技。
谢慎辞知道她没事,紧蹙的眉头展开, 神情也柔和下来。他黑眸微闪,配合地接话“前两天参加的半命题赛, 现在精神才粉碎性骨折”
楚独秀埋头, 闷声道“前两天就骨折了, 但验伤需要时间, 不能讹人嘛。”
“”她确实讹得挺严谨。
谢慎辞问道“要赔多少钱”
“你有多少钱”
他提醒“这话像在讹人了。”
“大家都不容易, 先了解一下财务,要是没钱就少讹”她改口道, “少赔点。”
谢慎辞厚颜无耻道“我没钱, 初创公司, 一贫如洗。”
“骗人, 你没钱怎么开公司”楚独秀如探头鸵鸟,她没有继续趴着, 露出被遮的面颊,转身瘫在沙发上, “初创也要资金, 不能为了省钱,公然信口开河,逃避企业责任。”
“钱是家里给的。”谢慎辞低头看她,一本正经道, “不然你跟我回去,我让他们赔给你。”
楚独秀“”
她跟他回家要钱像话么
谢慎辞站在沙发后,倚着靠背,低头望她,深黑碎发都垂下来,好似高大树木的枝杈,遮蔽了上方的天空。他明明离她有距离,甚至隔着软沙发,但睫毛清晰可见,又让人觉得太近了。
楚独秀趴着时,没有跟他对视,感觉还不明显。她现在躺平在沙发上,见他探头打量自己,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姿势古怪又暧昧,忙不迭匆匆地坐起来。
“谢总,你都这么大人了,是不是该独立点”她语重心长道,“你要自己承担外面的风浪,哪有遇到困难,就让家里解决。”
谢慎辞见她起身,视线也随之抬高,颔首道“说得有道理,但我没有钱。”
楚独秀思索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没钱赔就换其他的,你可以做点别的事。”
“比如呢”
“快乐是无价的,你讲个段子吧。”她提议,“你是善乐的老板,应该懂喜剧才对。”
楚独秀觉得自己胆大包天,敢让善乐老总讲单口喜剧。别人都给老板表演节目,她让老板给自己表演节目。
但她跟谢总相处相当轻松,不由自主就会放肆起来,类似在家和母亲互怼,没有要故意吵架,单纯花里胡哨很好玩儿,想要欠欠地来一下。
她只见过谢慎辞改稿,还没见过他讲脱口秀,自然好奇的不得了。
谢慎辞为难道“我没法讲段子。”
“你明明能改稿,怎么会没法讲”楚独秀不满地抗议,“难道你作为喜剧公司老板,出去见投资人,都不展现幽默”
“写和讲是两码事,我不太擅长表演。”他面露别扭,又道,“再说投资人最怕你在生意上瞎幽默。”
楚独秀“试试嘛,你先试一试,把文字念出来也行,难道你的巅峰就是海绵宝宝了吗”
“”
谢慎辞耐不住她央求,他难得流露一丝纠结,在良久的静默后,嘴唇轻微地张开,好似要开始表演,嗓子却没有声音,宛若失去声音的美人鱼。
楚独秀满怀期待地等着,眼看他数次尝试,话都溜到了嘴边,可惜迟迟吐不出来。
她迷惑道“谢总,别人是皇帝的新衣,您这是皇帝的段子”
声音呢
这都酝酿好长时间,他就是张嘴不说话。
谢慎辞同样进退两难,他一度伸手扶住脖颈,想要以此迫使自己发声,状态格外拘泥。
这就像骁勇善战的大黑猫,明明从不会胡乱叫唤,最多低沉地威胁哈气,却被迫嗲里嗲气喵两声,说一些跟人类交流的卖萌话术。
据说,猫和猫沟通不会互相喵喵,喵喵叫主要是吸引人类注意。
片刻后,谢慎辞放弃了。他心如死灰,干脆道“说吧,你要多少钱。”
楚独秀“你刚刚还说没钱的。”
“刚刚确实没有,聊天的这几分钟,突然就赚到了。”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简单点,不讲段子光赔钱,转跟你姐姐一样的数字,还是通货膨胀加一个零。”
这是决定掏钱挽回尊严了。
“不要谈钱伤感情。”她煞有介事,“再说我们都搞单口喜剧,段子才是抵御通胀的硬通货,就像黄金一样,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他骤然语噎,说道,“那就欠着吧。”
“破罐破摔”
谢慎辞无力地掩面,试图回避动物表演,挣扎道“不然我抵押自己,你去找公司的人,让他们讲段子赎我。”
看得出来,谢总的幽默纸上谈兵,脱离文本就说不出来,多少被冰山外壳束缚住了。
“你确定会有人来赎”楚独秀被他的无奈逗乐,饶有兴致地补刀,“万一尚导和商总高兴坏了,巴不得你被抵押出去,最后砸我手里怎么办这就属于不良资产。”
反正尚导肯定做得出来这种事。
谢慎辞抬头,他视线飘移,应道“也行。”
“”
两人正在说笑,商良却走进来。
商良遥遥看见他们,说道“你们等多久了”
楚独秀“商总。”
商良听她叫人,同样礼貌点头。
楚独秀察觉商总露面,当即抛开嘻嘻哈哈,恢复端庄的模样。她敢跟谢总开玩笑,但商总是严肃的老实人,还是要表现得客气友善点,不然容易被误以为在冒犯。
谢慎辞见他过来,立马就甩黑锅“你讲个段子。”
楚独秀内心微跳,生怕商总要追问,牵扯到方才的聊天,暴露自己对谢总大不敬。
商良冷不丁被指派“”
他斜谢慎辞一眼,没好气道“你看我长得像个段子吗”
楚独秀“”
很好,看来大家对谢总都大不敬,她已经属于温和友好的类型。
商良没管谢慎辞的玩笑,很快就说起正事,跟楚独秀确认道“北河也在那边,他后天得回公司,就改今天拍了,你能接受么”
按道理,楚独秀今日是单人拍摄,不会跟北河在棚里碰面。
“能。”楚独秀疑道,“为什么不能”
她一时没搞明白商总的问题。
“两个人进度会慢点,有些演员不喜社交,跟其他选手不熟悉,也会想要独立空间。”商良道,“你不介意就好。”
楚独秀了然地点头,她原以为选手都被打包安排,没想到节目组还会征求意见。这样想来,她前几次总跟王娜梨等人混在一起,跟随大部队行动,所以才没有察觉。
每次广告拍摄的时候,导演也会特意询问她,能不能接受跟小葱、王娜梨同框。只是三人关系好,巴不得一起拍摄,没在意过这些话。
原来有人不能接受吗
楚独秀走出酒店,缓慢地上车,等待着出发。
商良和谢慎辞站在车外,他们简单地聊些工作,才准备乘车去摄影棚。
商良“我过去沟通完,只能待一会儿,要给你们订包间么该选中餐,还是西餐”
商良基本在市内公司活动,主要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没法在摄影棚待太久。谢慎辞和尚晓梅驻扎在酒店,距离演播厅更近,时不时盯梢舞台变动。
谢慎辞诧异道“晚上要在外吃”
“你不该跟她在外吃”商良瞪他,“别气我,争点气。”
谢慎辞不解“”
商良欲言又止“不要再装傻,跟她聊签约,都半决赛了。”
商总着实不愿回忆,那天被楚独秀撞破,让她听见自己规划的尴尬场面。他肯定没法跟她面谈了,对方又不是大傻子,她听到“压价”一词,绝对会心生警惕。
然而,节目离决赛越来越近,一直拖着也不是好事,总要白纸黑字有个结果。
如果谢慎辞都无法说服对方,商良就打算找尚晓梅和路帆,让她们跟楚独秀介绍善乐情况,好歹先有一个合作雏形,接着慢慢地打磨细节,不能就维持短期约不变了。
谢慎辞沉吟数秒,怀疑楚独秀也许不愿吃饭,赶着回酒店筹备段子。
他见商良满脸肃然,又不好多加解释,说道“那你订吧。”
吃不吃再说,到时候看情况。
摄影棚里,楚独秀和北河碰面,他们轮流在片场拍摄,其中一人上场时,另一人琢磨段子,进度比商总预想得顺利,并没有耽误太长时间。
楚独秀闲暇时,她缩在角落里等待,不经意还瞥见场记表,发现了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北河、程俊华和她自己。
三人是分三天拍摄,程俊华是昨天拍的,她和北河都在今天。
说起来,她在初选赛的拍摄后,再没私下见过程俊华。
绿幕前,北河一边按部就班地拍摄,一边将工作人员逗得前仰后合,时不时就爆发阵阵笑声。他向来擅长在集体里活跃气氛,相比知书达理的路帆,整个人跳脱开朗得多。
楚独秀安静地欣赏此幕,她手里握着纸笔,偶尔会写写画画。
片刻后,工作人员要重新布场,两名演员能休息片刻,北河回到楚独秀身边。
北河拍了拍椅子,又见她盯着自己,像在用本子打草稿,吊儿郎当地调侃“我长得很喜剧吗怎么老盯着我看,打算拿我做素材”
照旧是嬉皮笑脸的风格,跟他平常的状态差不多。
楚独秀却难得没有接梗,反问道“北河哥,你累么”
她偶尔有些奇怪的共情,看到集体里的北河,就像看家里的自己。
北河一怔。
“累。”
下一秒,北河的笑容消失,他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再搞小丑的耍宝,唉声叹气地大倒黑水“累死了,我昨天失眠,就睡了三小时,明天有事要回公司,被迫今天过来拍摄,决赛段子还得改,累得就快断气了,这破比赛什么时候结束。”
或许是两人相似的经历,双方都没再故意搞笑接梗,借此时间释放压力,难得地喘息一会儿。
楚独秀好奇道“回公司要做什么”
“公司还有好多事儿呢,你不会以为,我们就参赛”北河烦闷道,“节目是推广的窗口,但离开了单口喜剧王,事情也一茬儿又一茬儿。没签约的只管节目,签约的人还有别的。”
北河、路帆等人不光录节目,在公司里也担任职务,不仅仅要打比赛。
楚独秀若有所思。
北河撞上她的目光,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又回过神来,轻咳道“你是不是还没签约那什么,我刚才都是随便乱说,善乐文化是一家优秀的喜剧公司,我们的工作气氛轻松有趣,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跟你共事。”
他一秒振作,竖起大拇指,滔滔不绝地安利“我们是最知名的单口喜剧公司,堪称行业标杆,全面深度发展。扁平化的公司管理,年轻活力的同事氛围,没事还可以坑蒙拐骗老板的饭,绝对是不二的就业及签约选择哦”
“”
好一个社会人变脸
楚独秀听着官方套话,她既好气又好笑道“你刚刚还不是这么说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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