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七十六两

    章北庭不是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而是凭他已知的信息,没法总结出这是个问题。

    原身对于成亲的记忆,只有迎亲跟拜堂最清楚, 前面的都相当模糊。

    他一个现代人,又没结过婚, 就更不清楚这些复杂的流程了。

    苗凤花的提醒对他来说, 非常重要。

    章北庭认真地道了谢, 跟宋宴卿在何家又玩了一会儿,等雨稍微小一些了, 才回家。

    他仔细地考虑了一番这个问题。

    聘书里写的不是宋宴卿的名字, 还在别人手里捏着, 就算他们现在穷,宋茂祖暂时不会拿聘书生事, 他也如芒在背。

    但成亲至今,已经半月有余,失去了拿替嫁说事的最佳时机, 要想拿回聘书, 还得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才能万无一失。

    章北庭琢磨了许久,道“灶房里我还留了一些西红柿酱,我们再炸点薯条自己吃吧。”

    宋宴卿也是第一回吃薯条,之前那盆是端去何家的,他就只尝了几根,没好意思多吃。

    章北庭注意到了,回来的时候, 从何家又买了几个土豆。

    不知道是兴趣的缘故还是其他, 章北庭喜欢在做食物的时候思考问题, 思路会更顺畅些。

    宋宴卿察觉到,自章北庭跟何婶子从灶房出来后,似乎就有心事,听到说要炸薯条,他就默默地跟上去烧火。

    两人都没有说话,灶房里只剩下刀刃一下一下落在案板上的声音。

    宋宴卿咬了咬唇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同我说的。”

    章北庭削皮切土豆这会儿,已经将事情理出一些头绪。

    他将切好的土豆条放水里泡着,擦干净手道“有件事情,确实需要你配合才行。”

    宋宴卿抬头问“什么事”

    “刚刚在灶房,何婶子提醒我给宋宴婉的聘书还在宋家,”章北庭问,“以你对你父亲的了解,让你替嫁之后,他还会把聘书留着吗”

    听到是跟聘书相关的事,宋宴卿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硬,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后道“应该会。”

    宋家都逼着他替嫁了,聘书对宋茂祖来说,表面上看已经丝毫没有作用。

    但宋茂祖可能会认为,这是他成功让心爱的女儿不用下嫁的证据,然后一直保存着。

    “你之前跟我说,宋宴婉在灯会上遇到了更好的人家,”章北庭问,“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吗”

    宋宴卿道“是许家的人。”

    “栖梧街那个许家”章北庭问。

    在云阳城,提到许家,估计所有人都跟他一样,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栖梧街的那个许家,云阳城最富有的四大商户之一,也是章北庭他们卖冰粉以来,屡屡听人说起的许记甜品的老板。

    宋宴卿点头,“但是许家人很多,我不知道她遇到的是哪房的人。”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了出来,“昨晚云岫和言朝跟我说,宋家最近有个媒人频频上门,估计是在说宋宴婉的亲事。”

    一般说亲,媒人在两边都说好了,接下来就是纳彩。

    章北庭心里逐渐有了行事的方向,他问“许家在城里的名声如何”

    “大家族内里到底如何,外人不清楚,”宋宴卿道,“但许家在城里的名声一直很好,就算是家仆下人,他们都待之极好,更不会欺压普通人。”

    “我们明天上午就去把聘书要回来。”章北庭道。

    既然是去要东西的,要一样是要,要两样也是要,于是他问“你还有什么东西在宋家要带回来的吗”

    “没有了。”宋宴卿摇头,宋家于他而言,挂念早就只有母亲的牌位,但为了母亲的牌位,他也付出足够多了。

    他不想再为了一个牌位而影响到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的日子。

    即便那是他母亲的。

    章北庭想到了什么,又问“你父亲不是那种恼羞成怒就动粗的人吧”

    在原身的记忆里,宋茂祖是那种高高瘦瘦,行为举止颇有几分文人雅士风范的形象,要是怒极了会硬来,那他就得请两个人跟着一起去。

    “不会,”宋宴卿道,“但是他之后很可能会想别的招”

    在宋宴卿的印象里,宋茂祖若是吃了亏,就算等得再久,也要想办法还回去。

    “那不着急。”章北庭摆了摆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而且他虽然不主动招惹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两人聊完,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炸好薯条,章北庭就去屋里把婚书翻了出来,这是明天能不能要回聘书的重要物件。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白天,到天黑才停。

    第二天是天清气朗的一天,橙红色的朝霞透过浅浅的云层,从东方洒向广袤的大地,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辉。

    章北庭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腰间也没戴香囊。

    宋宴卿同样换上了从宋家带来的那件粗布青衣,头上的簪子也换成了木簪。

    两人早上随意吃了点烙的面饼。

    出门的时候,章北庭道“今天我很有可能会说一些伤害你的话,不过那些都不是真心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宋宴卿点头。

    他们今天的目的是要回聘书,章北庭只有表现得对他不喜,才更容易拿到一些,这点不必提他也知道。

    就算没这句提醒,章北庭对他到底如何,他心里清楚,又岂是一些不好听的话就能让他怀疑的。

    宋家在城东,要走半个多时辰才能到。

    最近章北庭锻炼有了点效果,一路没停也不觉得累。

    两人到的时候,也才辰时末。

    宋家大门邻水,门前有一条小河,跟城里其它靠水的地方一样,这里也种着一排柳树,现今枝叶正葱茏。

    附近年纪大的妇人和哥儿平日里都喜欢带着小孩在树下乘凉闲聊。

    有眼尖的看到宋晏卿跟章北庭,挤了挤眼睛道“那不是宋宴卿跟宋家的新姑爷吗怎么突然来宋家了”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看向章北庭和宋晏卿走来的方向,嘀嘀咕咕说着自己知道的事。

    “弄不懂他们家,当初我还以为嫁的是宋宴婉,没想到居然是宋宴卿。”有人小声道。

    “宋茂祖跟姚玉珍怎么可能舍得把宋宴婉嫁那家去,宋宴卿嫁过去,回门那天,宋茂祖都没让宋彦鸣去接。”

    “最近赵媒婆往她家跑三回了,听说给宋宴婉说了许家的人。”

    章北庭跟宋晏卿很快从他们身边经过,众人噤了声,只是看向二人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宋家的大门是关着的,章北庭敲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来人打开门,看到是宋宴卿跟章北庭,立刻把门关回去了一些,只留一个脑袋跟半个肩膀从门缝里伸出来,“你们来做什么。”

    “来找岳父有点事。”章北庭淡淡地道。

    宋彦鸣撇了撇嘴道“我爹娘不在家,你们走吧。”

    宋宴卿看着他长大的,一眼便知道他撒了谎,往前一步,跨上台阶问“真的不在”

    “说了不在就是不在。”宋彦鸣抬着下巴道。

    章北庭笑着说“不在吗那我只好去栖梧街那边看看了。”

    “你想干什么”宋彦鸣压低了声音警惕道。

    章北庭“就一些关于婚约的事,既然岳父不想听,我换个地方讲,说不定有别的人想听。”

    宋彦鸣死死地瞪了章北庭一眼,半晌后败下阵来,拉开门道“我去叫爹回来。”

    章北庭唇角带笑,拎着长袍的下摆,悠悠然地踏入宋家的大门,仿若闲游。

    宋彦鸣把两人带到堂屋,“你们在这里坐着,别乱走,我去叫爹娘来。”

    章北庭跟宋宴卿坐在椅子上,眼睛都懒得乱看。

    比起章家的宅院来说,宋家的确富贵很多,除了正对大门的堂屋和堂屋两边的侧房,院子里东西两面还各有一间厢房,听宋彦鸣话里的意思,后院应该还有一排后罩房。

    能看到的门窗雕花,堂屋里的摆设,也都颇为精致。

    但对章北庭这个游玩过许多古镇,连故宫都逛过不止一回的现代人来说,这么一间三进的四合院,着实没啥稀奇的。

    宋宴卿自宋家前几年买了这座宅子后,同样住在这里,并且他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也懒得再看。

    两人坐了一会儿,一个妇人先走了进来。

    这人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水红色刺绣束腰衣裙,显得身段极为婀娜,一缕碎发从鬓角散至颊边,使其本就柔弱的长相更添几分媚态。

    章北庭待其在主位坐好,起身含笑行了一礼,“岳母大人。”

    “谁是你岳母”

    一句话,姚玉珍便差点维持不住柔柔弱弱的模样。

    章北庭面不改色地道“你是宴婉的母亲,自然是我岳母,她的父亲,便是我岳父。”

    他说完,看到有女子的裙角在门口一闪而过,接着像是被人拉了回去。

    宋茂祖的声音从们外响起,“你是宴卿的夫君,自当唤我一声岳父。”

    “岳父大人说笑了,”章北庭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宋宴卿。”

    宋彦鸣在宋茂祖身后不耐烦地道“人你都已经娶走半个多月了,还想回来坏我姐的名声不成”

    “住嘴”宋茂祖喝道。

    说完他转向章北庭,面色也冷了下来,“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章北庭没管宋茂祖还站着,径自往椅子上一坐,道“你们知道的,我父母染上时疫,去世前看病花了家里大部分的钱,迎娶宋宴婉又花了剩下的,你们却给我送来这个”

    他瞥了宋宴卿一眼,“我好不容易做出点吃食,每天辛苦摆摊,勉强能维持生计了,结果天公也为难苦命人,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不仅没赚到钱,连仅有的本都亏了出去,现在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你过不下去关我们什么事,”宋彦鸣激动道,“这不是耍无赖嘛”

    章北庭一副我就是无赖你能奈我何的模样,说着起身就要走,“既然不关你们的事,那我拿着婚书去栖梧街找路人说道说道,我下了聘,有婚书,结果成亲的时候,岳家想着拿姑娘攀高枝,让先头夫人生的哥儿替嫁给我,这么闻者伤心的故事,说不定那边有钱的老爷夫人听了觉得我可怜,还会接济接济我。”

    “站住,”姚玉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想讨钱就直接讲,何必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她气得不行,马上许家就要来纳彩了,怎么都不能让章北庭坏了她婉儿的好婚事。

    章北庭施施然坐了回去,缓缓道“怎么能说讨钱呢,我只不过是想把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拿回去而已。”

    说着他瞥了一眼门外,“不然人也行。”

    “夫君”姚玉珍看向宋茂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宋茂祖咬牙沉思了半晌,问“要多少银子你才肯把婚书拿出来,并且不出去胡说。”

    “当初下聘,我父母给了多少银子”章北庭问。

    姚玉珍道“八十八两。”

    “我怎么记得不止这点,”章北庭道。

    宋茂祖“就是八十八两,聘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章北庭道“你把聘书拿出来我看看。”

    宋茂祖气得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看到旁边软绵绵无助看着他的姚玉珍,强压下这口气道“在我书房靠墙那个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彦鸣去拿来给他看看。”

    宋彦鸣听到吩咐,是跑着离开的。

    在聘书拿来之前,屋里的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很快宋彦鸣就回来了,喘息着把一张有些泛黄的纸递给宋茂祖,“爹,拿来了。”

    宋茂祖先展开看了一眼,才拎着纸张,悬在距离章北庭五尺远的地方道“你看清楚了”

    章北庭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钱,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聘书的后半页详细记载了纳吉时章家送的钱财礼物,包括但不限于纹银八十八两,各色锦缎六匹。

    宋茂祖估摸着他差不多把纸上的字看完了,就把聘书收了起来。

    章北庭道“那你们还我八十八两。”

    “不行,”宋茂祖断然拒绝,“我把宴卿给你了,我养了他十九年,你总得给些银子。”

    “你想要多少”章北庭问。

    宋茂祖看了眼宋宴卿,见他身上还是从宋家带走的那身粗布衣裳,甚至头顶缀银的簪子都没了,变成了木簪,斟酌了一番,不敢开口要太多,“二十二两。”

    “十二两”章北庭道,“礼单里那些琐碎东西够他吃喝很多年了。”

    他看了宋宴卿一眼,一副就只有这么多,再多要就把宋宴卿留在宋家的架势。

    宋宴卿听着两人讨价还价,内心竟是出奇的平静。

    宋茂祖的薄情他早就知晓,若不是给宋宴婉替嫁,其他随便什么人,只要出得起钱,他相信宋茂祖也会把他嫁过去。

    至于章北庭,两人来宋家前便通过气。

    或许是内心明晃晃的偏颇,以及对章北庭的了解与信任,此刻他并不觉得这些话是伤害,甚至在章北庭说出十二两的时候,他都想用眼神示意他说多了。

    最后宋茂祖妥协,答应了章北庭说的十二两。

    姚玉珍去屋里抱出一盒银子,咬牙切齿地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道“七十六两,一两不差,可以把婚书拿出来了吧”

    “不行,我得先数过。”章北庭一副被银子迷了眼的模样。

    姚玉珍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让到了一边。

    七十六两银子,七锭十两的,一锭五两的,一粒一两的碎银角子,很快数完。

    章北庭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张同样泛黄的纸,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婚书不能就这样给你们。”

    “你还想怎样”宋茂祖语气里已经是快压制不住的怒气。

    章北庭缓缓道“婚书就这样给你们了的话,你们既拿着婚书,又拿着聘书,要是你家宋宴婉日后过得不好,拿着这两份文书来赖上我怎么办”

    “我家婉儿会赖上你”姚玉珍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我宋家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赖上你。”

    “谁知道你们今日说的话,来日会不会反悔呢,”章北庭耸了耸肩,“就像当年提出要结亲的是你们,后面让人替嫁的也是你们。”

    宋茂祖铁青着脸道“今日在这里,你我一起看着,把聘书跟婚书一起烧了,总行吧”

    章北庭蹙着眉,似乎在考虑,过了会儿,才点头,“行。”

    说完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宋宴卿身上,“让他烧。”

    堂屋里就有火石跟蜡烛,点燃蜡烛后,双方拿出自己手里的东西,验过真假后,一齐递给宋宴卿。

    陈旧泛黄的宣纸接触到火苗,“腾”地一下,迅速燃烧,很快就变成一捧灰烬。

    屋内五人,以及躲在门外的宋宴婉,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章北庭在宋宴卿手里的两张纸燃到一半的时候,就抱起桌上装银子的箱子。

    婚书跟聘书燃尽,他已经抱着银子往外走,回头看了宋宴卿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道“走吧。”

    两人走到堂屋门口,躲在外面的宋宴婉迅速跑开,一直站在离门不远处的宋彦鸣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章北庭跟宋宴卿离开的路。

    章北庭抬头,淡淡地道“今天我进宋家门的时候,外面乘凉的大娘婶子们可是都看着的,若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出去。”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宋公子也读过书,肯定知道这种情况,按大靖律例该怎么处置。”

    堂屋的门很宽,也不用宋彦鸣让道,说完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带着宋宴卿从另一边出去了。

    两人走到院子里,听到屋里姚玉珍哭着跟宋茂祖抱怨,“你当初还说他少有才名,结果今天这般行径,比那市井无赖还要无赖,还好没把我婉儿嫁给他。”

    章北庭跟宋宴卿出了宋家的大门,稍稍松了口气,但脚下速度并没有减缓。

    一路疾走,直到回到自己家,把院门栓上,两人才瘫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章北庭现在才觉得有些后怕,过去二十多年,他可从来没在任何事件中扮演过这种无赖的角色啊。

    “我那会儿有没有吓到你”他转过头问宋宴卿。

    “没有。”宋宴卿摇头。

    他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想到那样做的”

    “看过几回别人怎么做就知道了。”章北庭道,他说的是新闻跟网络上看到过的一些案例,对付宋茂祖这种无赖的人,只有抓住他害怕的点,然后比他更无赖。

    这段时间,宋茂祖跟跟姚玉珍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宋宴婉跟许家的亲事成不了。

    宋宴卿以为他是在父母开食肆的时候,看过别人吵架学会的,没有多问。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忍住一齐笑了出来。

    笑刚才在宋家的紧张,却又要强装镇定。

    笑今后跟宋家再无瓜葛。

    只是笑着笑着,宋宴卿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大颗大颗地往外滚落,像是要把过去十九年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章北庭走过去,把人揽在怀里,轻轻道“哭吧,以后他们再也欺负不了你了。”

    在将来,或许他们还会在别的地方跟宋家那几人碰到,或许那几人还会给他们使绊子。

    但宋宴卿已经不是想欺负,就能欺负得到了的。

    宋宴卿哭得眼睛通红,把章北的衣襟湿透,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

    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着章北庭衣襟上的泪痕,他很不好意思,“我把你衣裳弄脏了。”

    “没事,”章北庭起身倒了杯水道,“喝点水吧。”

    两人一大早出发,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宋家,期间一点水都没喝,又走回来。

    他都已经渴得不行了,何况宋宴卿还流了那么多眼泪。

    两人都“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才停下。

    宋宴卿看了眼外头的太阳,霍然起身,“我去揉做凉皮的面。”

    看着都快午时了,凉皮的面揉出来洗好,还要放上两个时辰才能蒸,不赶紧弄就赶不及下午出摊了。

    “今天再歇一天,”章北庭拉着他又坐回躺椅上,“下午我们去一趟城西。”

    他们没有亲戚朋友住城西,也没什么东西要去城西买。

    说是去城西,其实是从云阳城西城出城,去城外的墓地。

    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云阳城习俗,中元节要扫墓,但不限于七月十五当天,从月初到十五,只要有时间,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我们早晚要去一趟的,不如干脆今天下午去,免得下次还要耽搁摆摊。

    “那我去跟孙大娘她们说一声,今天也不用来了。”宋宴卿道。

    “不着急,”章北庭指了指桌子上的木箱子,“你先帮我想想,这些东西要放哪里。”

    箱子里装的可是七十六两纹银啊。

    他们摆摊摆了半个多月,也才存下两碎银。,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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