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铺子

    钱良才道“我说的是真的。”

    章北庭放下手里的活, 在钱良才对面坐下。

    “那间铺子是我已故兄嫂留给我侄女的,”钱良才缓缓道,“前段时间, 我侄女的婚期定下来了,她未婚夫家在陵阳, 我们商量过后, 决定把这边属于她的铺面卖一部分, 再去陵阳给她买一些做陪嫁。”

    南街这间用来收租的铺子,就在打算卖出的那一部分里面。

    “南城客栈旁边, 门前有银杏树的那间铺子”章北庭再次确认。

    钱良才点头, “就是那间茶肆。”

    章北庭每日来回都要从那里过, 对茶肆的格局不说十分清楚,也有八分了解。

    茶肆有里外两间, 里间烧水煮茶,外间摆了五六张桌子,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他们还会把桌子摆到门口的大树下, 方便客人乘凉。

    他估摸着,可能茶肆后面还有口井,因为在这里摆摊大半个月,都没见茶肆的人来这空地的井里打过水。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茶肆离他们现在摆摊的地方非常近,只隔着一个南陈客栈,走过去就两百来步的样子。

    这样的铺子,对章北庭来说, 简直是完美铺子。

    除了太贵。

    明知道钱不够, 他还是决定问问“那间铺子要多少钱”

    “我还没找牙行的人问, ”钱良才道,“大概在一百七八十两左右,最多不会超过两百两。”

    “我们钱不够。”章北庭苦笑道。

    要是差个十几二十两,说不定还能想想别的办法,一百多两实在是太多了。

    钱良才似乎知道他们手里的钱不多,道“我侄女的婚期定在冬月十八,你若真的想要,在冬月前凑齐钱,我到时候再把房契给你,前几个月,你们就跟现在茶肆一样,每月给我一两银子的租金。”

    自己养大的侄女出嫁,钱良才夫妻二人不可能只陪嫁一些铺面庄子,压箱钱肯定也少不了。

    他们家不缺一两百两银子,一间铺子晚点卖出去,并不会影响到他们在陵阳置嫁妆,在冬月之前拿到卖铺子的银钱,到时候给他侄女做压箱钱,也是一样的。

    钱良才之所以愿意费心思做这些麻烦事,除了觉得章北庭摊子上的东西好吃外,最主要还是觉得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当初他不过是提醒了一下,夫夫两人不仅给他送了辣炒田螺,昨天在城外捡到鸡枞,也不忘送了些来给他们。

    这样的人,钱良才相信,若是这回他帮了章北庭,章北庭日后肯定不会忘了他的好。

    有好吃的也肯定不会忘了他。

    “容我考虑一下。”章北庭道。

    他们现在摆摊,每日出摊费是两文,两张桌子各五文,一共是十二文,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文。

    食肆的租金一个月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文,比摆摊多出了六百四十文。

    而且铺子还要交市肆门摊税。

    “您知道现在茶肆每月交多少的市肆门摊税吗”章北庭问。

    因为钱不够,所以每一点都要算计清楚。

    钱良才道“租赁期间,市肆门摊税你不用管,现在茶肆的也是我交的。”

    那还好,章北庭又问“现在的茶肆租约什么时候到期”

    “月底,”钱良才道,“你确定要的话,八月就能搬进去。”

    “稍等我一下。”章北庭说完这句,跑到收拾东西的宋宴卿跟前,认真道,“我想先租下钱掌柜的那间铺子。”

    这么合适的铺子,要是错过可就没有了。

    “那我们就租下。”两人就在旁边聊,又没压低声音,每一句话宋宴卿都听到了。

    从现在到冬月,他们还有三个多月时间可以赚钱,按照他们现在挣钱的速度算,到冬月前至少能攒六七十两,再想想别的方法,或者多做些别的吃食,一百两左右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等到入秋,天气转凉了冰粉跟凉皮凉面不好卖这个问题,宋宴卿根本没考虑。

    章北庭会做那么多好吃的,肯定有适合秋日跟冬日的。

    他相信章北庭。

    “我们要了。”章北庭回到桌子边道。

    钱良才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笑了笑道“那我明日把契书带过来。”

    “多谢。”章北庭行了一礼,他哪能不知道,钱良才这是有意帮他一把。

    “不用客气,”钱良才笑着道,“以后有好吃的,别忘了给我留一份就行。”

    “自不能忘记。”章北庭道。

    章北庭跟宋宴卿收拾好摊子,钱良才又带他们二人去铺子里转了圈。

    临近傍晚,茶肆里已经没什么食客,但铺子里依旧茶香浓郁。

    “你们卖吃食,外间连格局都不用大改,”钱良才道,“只需把柜台这里加宽一些,或者多摆张桌子,方便你们摆放各种佐料跟拌面就行。”

    铺子外间长约七米,宽约四米,除了柜台,还摆着六张三尺见方的桌子,要是茶肆的掌柜不把这些搬走,或者他们花一些钱能买下,直接用也是可以的。

    章北庭在靠里面的几张桌子前都坐了坐,发现虽然门前有棵树,但因为铺子装的是可拆卸的木门,门的上方又有木格窗子,所以并不影响采光。

    即便是傍晚了,食肆内的光亮也没比外面差太多。

    三人又去了后面的灶房。

    茶肆也卖一些点心,因而灶房里除了一排烧茶水的小炉子外,还有一个大灶,小炉子跟大灶靠两边的墙,中间是一张长条的桌子,摆满了茶具碗碟。

    灶房地方倒是不小,三四个人也能活动得开。

    钱良才道“后门出去走几步就有一口井,是跟旁边客栈以及其他铺子共用的。”

    章北庭又走到后门门口看了眼,后门对着的是另一条街的铺子的后门,巷子没多宽,不过挺干净的。

    看完一圈,除了灶房到时候要稍微改一下,其他的几乎都不用动。

    章北庭更满意了。

    第二天两人便签了契书。

    铺子的价格定在一百七十五两。

    章北庭一次付了三个月的租金三两。

    钱良才笑眯眯地道“你们若是提前凑齐了买铺子的钱,我把没用到的租金还你们。”

    这真的很照顾他们了。

    章北庭再一次道了谢。

    客栈旁边空地的摊子,两人一直摆到七月的最后一天。

    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食客们差不多都知道他们租了钱良才的铺子开食肆,大家都挺为他们开心的。

    最早的一部分食客,甚至莫名生出一种成就感。

    看,这就是我喜欢的摊子,从一张桌子,到如今的一间食肆,真的很不错。

    “明天那边还要收拾一下,后天上午开张,”章北庭道,“届时欢迎大家前来捧场,我们不仅准备了新的吃食,还有小食相赠。”

    他们主要还是卖冰粉跟凉皮凉面,午后食客会更多一些,但开张嘛,当然得选上午,兆头好,吉利

    “一定来。”

    章北庭的摊子上,不管是现在卖的冰粉跟凉皮凉面,还是只卖了一段时间的紫苏桃子姜和油鸡枞拌面,都很好吃。

    他一说有有新的吃食,不少人都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就到后天。

    如之前每日一样,两人收拾好东西后,宋宴卿在这里守着,章北庭去客栈唤伙计来把桌子搬回去。

    章北庭每日去南城客栈两回,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找到个伙计说了声,就要离开。

    “明天不来摆摊了”

    章北庭闻声回头,看到客栈的账房先生斜靠在柜台后面,淡淡地问。

    “不来了。”章北庭笑着道。

    想了想,他又说“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关照。”

    “邻居”邹文柏若有所指地道,“等你食肆开满三个月后再说吧。”

    章北庭闻言面色冷了下来。

    邹文柏轻蔑地道“你好歹也是个秀才,这笔账都算不清楚吗”

    说完他扒拉了几下算盘,说“据我所知,旁边钱良才那间铺子一个月的租金是一两银子,一天就是三十三文,你得卖十六碗的冰粉,才能赚到当天的租金,还不算成本,这是每天光给钱良才赚钱去了吧。而且马上就八月了,顶多再过半个月,云阳城就会入秋,到时候你的冰粉跟凉皮凉面还卖得出去吗”

    若不是他的表情跟姿态太过高高在上,单论这番话,章北庭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为自己打算了。

    章北庭之前还无意中从伙计们的聊天中知道,他们在旁边摆摊交给客栈的钱,有一半客栈掌柜是拿来给账房伙计厨子这些人当奖金的。

    每月收的租子越多,奖励也越多。

    自从章北庭他们来这里摆摊,没多久就多了不少跟风卖吃食的人,客栈每月这笔收入,不说比之前翻一番,涨个三四成是没问题的。

    如今带动这个收入的人要走了,不舍是人之常情,但冷言冷语,还要嘲讽两句,就真的太小家子气了。

    章北庭面无表情地道“不劳操心。”

    邹文柏看着章北庭转身就走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故意拔高了声音道“明年夏天若是没地方卖冰粉,欢迎还来找我们客栈租桌子。”

    章北庭回去还有些无语。

    宋宴卿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章北庭便把刚才的事都说了。

    食肆就在客栈旁边,以后免不了会有一些接触,邹文柏刚才的话肯定要让宋宴卿知道,人家看不起我们,以后也就没必要来往,即便是邻里。

    宋宴卿也不生气,只是语气愈发坚定,“我们明年要在自己的食肆里卖冰粉,才不来他们这里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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