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交谈声也消失在走廊里。
“咳、咳咳、咳咳咳”
这地牢,又剩下四人。
剩下苏梦枕仿佛永无止境的、下一秒就要叫他死去的咳嗽。
顾惜朝两手交握,宽大的袖子将双手遮住, 一直垂到膝盖, 叫外人看不见他的手在里面怎么缠绕、相绞,孤单地搓暖。
顾惜朝低沉叹道“我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对谁这么欢喜过。”
白愁飞扯了扯嘴角,道“顾相大人嫉妒了”
一句顾相大人。
一个尊称。
称得好做作、好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得狄飞惊,忍不住发出一声澄清自身立场的清咳。
狄飞惊道“听说”
苏梦枕道“听说什么”
狄飞惊道“听说燕衣戏楼的那两头丹顶鹤。”
苏梦枕道“哦, 我也听说过, 衣公子为花旦燕青衣养在衣府的那两只鸟。”
狄飞惊道“那两头丹顶鹤的名字。”
苏梦枕道“叫什么”
狄飞惊道“一头叫小朝朝,一头叫小飞飞。”
苏梦枕“哈哈咳、咳咳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咳”
苏梦枕真恨自己的咳嗽, 他无力无奈,只能用带着镣铐的手捶床捶床, 来表达他的快乐
铐当啷声、夹杂着咳嗽声的笑声中, 顾惜朝和白愁飞一同黑了脸。
偏偏还不能对苏梦枕这个卧病的囚犯动手
苏梦枕不得不好奇道“你们俩早知道那两头丹顶鹤的名字”
白愁飞抱胸道“他当着我的面征、求、过、我、的、意、见。”
顾惜朝道“臣欣然同意。”
苏梦枕感到自己真的不能再边咳边笑了,这要叫他本就不短的生命更加减寿“哈哈咳、咳咳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咳”
苏梦枕的笑声中, 仿佛还偷摸地, 夹杂了狄飞惊几声文雅的偷笑。
苏梦枕这个人, 寒傲孤漠, 心机深沉,行事妖诡莫测, 生来带着满身要命的病痛,谁见他笑得这么放肆过
等苏梦枕咳着笑毕, 他沙哑着嗓音, 道“我早便说过, 做汇帝的子民可以安居乐业, 但做汇帝的臣子注定要痛苦不休。但没想到哈哈哈咳、是这种痛苦不休哈哈咳”
痛苦不休
顾白狄三人闻言,趁着苏梦枕不注意,忽而互相对视一眼。
真正的痛苦不休,被那丝毫不知“体恤下属”为何物的帝王,不容抵抗地剖开蚌壳,用手掌无情地挤压握紧,一直挤到浑身酸痛、挤到体内最后一丝水分都被榨干的日子,你苏梦枕还不知道呢。
会让你苏梦枕逃掉吗
顾惜朝道“那苏公子,对我们的提议考虑得如何”
苏梦枕道“向汇帝效忠么”
顾惜朝道“不错,就算我不能说服你,狄飞惊不能说服你,白愁飞不能说服你,刚才的诸葛先生的自述,也还不能说服你么”
苏梦枕道“我这么副病体残躯,汇帝也肯要么方才汇帝前来,可是一句都没睬我。”
顾惜朝道“时间就是生命,陛下从不在无用的人或事上浪费时间。但你若肯效忠,陛下便肯睬你了。”
苏梦枕道“总得让我想一想。”
顾惜朝道“那苏公子便好好想想。”
苏梦枕道“在想之前,还请顾相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心中最好奇的一个疑问。”
顾惜朝道“请讲。”
苏梦枕道“那日大汇
来人,衣公子上朝,朝会结束后,赵佶便向大汇递交了投降国书。那日朝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惜朝道“这件事,陛下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很少,连狄飞惊和白愁飞都不知道。但你恰恰问对了人。”
苏梦枕道“不错,因为除了方才离开的诸葛先生和汇帝,这牢房中,当日在朝堂上的,便只剩下你。”
一边的狄飞惊和白愁飞,也凝神细听,显然同样好奇。
顾惜朝道“那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本真原貌,其实很粗暴简单。一旦讲出,就像江湖上的戏法,不揭开原理时神奇,揭开了原理,也就觉得不过如此。”
苏梦枕道“那就让我听听,这不过如此的戏法。”
顾惜朝道“那是一场,价值千金的”
“衣公子的戏。”秦叠明将赵旉手中的银票接过来。
接
没接动。
秦叠明笑道“赵公子”
赵旉道“秦二掌柜,真不能打个折这最后一个小节的价钱,可是占了整个汴梁经商篇章的十分之九”
用陆小凤的话讲,就是花满楼隔壁衣公子那个带山带温泉的大庄园,一模一样的铺满整个临安的十分之九
这个价钱,要一下子拿出来,哪怕是一国太子的赵旉,也要苦上两年的脸,连着两年吃糠咽菜,后半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斥巨资买情报的痛
秦叠明礼貌微笑,手却还捏着赵旉递到一半的银票,道“这场戏,您可以不买。”
赵旉苦着脸,手里也仍捏着那叠银票,道“衣公子为何要定这么高的价钱这不是存心不想让人买吗”
秦叠明道“这不是公子的意思,是小北宋末帝赵佶的意思。”
赵旉道“何解”
秦叠明另一只手卷了卷虎口的蓝皮薄册子,脸上泄漏一丝看好戏的微嘲,道“但凡是个人,有了丢脸的事,都想藏进他的裤裆里,谁也不叫他看见。皇帝也不例外。”
赵旉的脸色渐渐变化。
集合不屑、厌恶,戾气闪现,叫人几乎不敢认他是百官口中,那个温文尔雅、正大光明的贤德太子。
秦叠明假装没看见,继续道“何况,这一件事,还不仅是丢脸的事,更是丢国的事,会叫他赵佶真正遗臭万年、被万众唾骂的事”
赵旉动了动眉毛,看向身边的宫九。
宫九冷声笑道“事情都做了,脸都丢了,还怕人知道买。”
赵旉气得手肘向后,捅他一下,道“不是你付钱,你当然说得利索”
终究是松开了指尖厚得不得了的一叠银票,对陆小凤和花满楼道“两位,接下来的消息,我可不好叫二位再听下去。”
陆花二人知趣告退,离开前,陆小凤嬉笑道“赵公子,之后在外头碰见,还叫你赵公子么”
赵旉一身正红衣衫,微笑吟吟道“在下赵潘,届时再遇,愿与二位共饮”
陆小凤道“那宫九”
宫九掀了掀眼皮,没理睬。
陆小凤讨了个没趣,也不恼,携同花满楼离开了。
室内,秦叠明缓缓述说“那日朝会上,衣公子的这一场戏,价值千金。不多一金,不少一金,正正好的一千金衣公子用这一千金买下的,正是”
室内乳白色的龙涎香,沿着磁性成熟的男声,缓缓上浮,上浮。环绕着棕红色的柱子,一圈一圈,鸟儿般上浮。渐渐地,将这棕红色的木头柱子,绕得金光灿灿。蟠龙抱柱吐烟,撑起紫宸殿高高的穹顶。穹顶之下,帝座高悬,满朝文武躬身膜拜,齐声震响。
赵佶还没有坐下。
“平身”还没有
说出。
满朝文武还没有站起。
一把铺着冰原白熊皮的轮椅,载着一个暗蓝衣衫、斯文闲雅的人,从紫宸殿门口,缓缓进入。
轮椅进来的路线上,跪着的文武朝臣们,自发往左右两边挪去,为他让路。
这个人。
这个不速之客。
一边坐着轮椅前进,一边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伸出缠了淡黄蜜蜡珠链的左掌,微微摇摆。
代替赵佶道了句
“平身吧。”
赵佶愣保持着那个将坐不坐的半蹲姿势,道“衣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但听到衣公子发话的满朝文武没愣。
他们齐刷刷起身。
赵佶怒而站起,道“你、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还有你衣公子朕给你那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就是叫你这样用的”
看着赵佶从半蹲到站起的动作,衣公子寡淡地挑了下眉,道“这个姿势就行,你就站着吧。”
赵佶道“什”
蔡京会意,第一个越众而出,关怀道“圣上,衣公子的意思,您还看不明白吗这般不会察言观色,您以后寄人篱下的日子,可就难熬了呀”
赵佶怒而指道“蔡京你说什么狗屁枉朕平日待你不薄”
但蔡京不再接赵佶的话。
时间就是生命。这些跟衣公子“交朋友”的日子以来,他已经深刻地把这个教训、这个规则,刻进了脑子里。
蔡京道“陛下,今日衣公子上朝,乃是为了一件事,万望陛下允准。”
赵佶看向那个他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叫进宫里,陪他吟诗写字的衣公子,捂住痛楚的、遭受了致命背叛的心口,强自冷笑道“什么事”
衣公子取出袖中的布袋子,道“圣上,草民代大汇为掮客,欲以一千金,买下圣上的小北宋,望圣上恩准。”
赵佶“”
赵佶看着这满朝被衣公子一句“平身”使唤的文武臣子,道“你做梦”
然而以蔡京为首,满朝文武,齐齐跪下,口中呼道“臣等赞同以一千金,将小北宋卖给衣公子,奉给大汇,请圣上恩准”
紫宸殿外,忽然响起兵戈撞击之声,大批宫廷禁军来到,劫持着赵佶的宠妃、廖廖誓死不卖国的忠臣,在外边齐齐跪下,口中呼道“我等赞同以一千金,将小北宋卖给衣公子,奉给大汇,请圣上恩准”
“什你、你们反了、你们都反了”赵佶怒而横指,心头发冷,不住后退,然而一个趔趄,跌坐在御座的椅子脚边
如一条狼狈无助的丧家之犬。
“隆隆铮铮铮铮”马蹄声起,铁甲声声。
隆隆的铁蹄声仿佛自边境而来。
然而事实是,这来自大汇的数万军队,早在近十天前,就被小北宋边关将领放入境内。他们优哉游哉地一路而来,如入大汇之境,已经在汴梁城外,发闲长毛地驻扎了整整三个昼夜
“铛、铮”
动作齐整,令行禁止,军纪严明。
壮马铁铠八尺汉,弯弓砍刀重铜盾
举目所见,正是汇帝尚为蒙古若相时一手带出的嫡系,大汇名震天下的三支军队之一大汇铁臣军
苏我权矜翻身下马,持节而来,踏入紫宸殿,笔挺而立,拱手行礼道“我等赞同以一千金,将小北宋卖给衣公子,奉给大汇,请小北宋皇帝准允”
而他身后身后身后,那在太阳下铠甲满目刺眼的大汇铁臣军,皆坐在马背上。
他们身背血红弯弓,以黑金砍刀击打挂在马背上的两面重铜盾,刀背击
左盾,刀柄击右盾,发出整齐无比的、震天响的金戈轰鸣之声。每一下敲击,都伴随一个生涩拗口的宋言“我等赞同以一千金将小北宋卖给衣公子奉给大汇请小北宋皇帝准允”
声震如雷,比雷更怖
震的是小北宋摇摇欲坠的国本,怖的是赵佶纤细可怜的心
赵佶脸色惨白如鬼,保养得尚好的面容陡然苍老如树皮。他双腿一软,彻底软倒在地上,腿弯热乎乎地濡湿。脊柱佝偻得靠不住御座腿儿,软绵绵地向后倒去,幸得伸手拉了一把,才不至于丧失最后的颜面。
最后的颜面
满朝文武都看着赵佶双腿间那颜色深一块儿的帝袍,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有的低首,有的隐晦,有的毫不遮掩。
而衣公子
被他托付信任、托付重重喜爱的衣公子
他正左手支颐,双目闭起,斜靠在铺着白熊皮的椅背上,右手指尖等待般地,轻点扶手。
雍容华贵,宁静闲雅。
如天上仙,世外客。
仿佛这周遭一切,风云变幻,不是他一手挑动,不是为他做嫁
赵佶满头乱挠,双目赤红,委屈且发狂地嘶吼道“我不信、朕不信诸葛正我呢朕的小花爱卿呢蔡京不听朕的话,衣公子不听朕的话,但朕的小花忠君爱国,朕的小花一定会站在朕这边你们去死都去死二十年前靖康之变,朕被女真人掳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朕的小花呢小花说你们是不是把小花关起来了”
没人嘲讽,没人落井下石。
没人回应他。
或许是衣公子闭目不语。
这满朝被衣公子筛选过,要么威逼、要么利诱,要么连威逼利诱都用不上便软了骨头的文武大臣,个个知趣,没人浪费时间,逆衣公子的意。
“哒、哒、哒。”从宫门而来,诸葛正我如一把刀,劈开大汇铁臣军、劈开包围紫宸殿的禁军、劈开满朝文武,披着金色晖光,踏步而来。
如赵佶的天神,赵佶的救主,赵佶的父。
令神色狼狈、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苍老赵佶,露出了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小花,救驾救朕他们都要造反杀了衣公子替朕杀了衣公子”
“圣上。”诸葛正我叹息着,摇头道,“你甚至到现在,还叫他衣公子。”
赵佶哈哈笑道“不叫他衣公子叫什么叫他汇帝吗衣公子啊衣公子,你真是好手段替汇帝这么卖力,也不知道那汇帝,半夜里睡不睡得着觉”
诸葛正我摇头叹息。
他当然不会傻得在这里将衣公子的真实身份爆出来,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耳目,消息一旦走漏,只会坏了汇帝的布局。
诸葛正我道“圣上,衣公子本名公子衣。唤他衣公子的,都是敬称他的;唤他公子衣的,都是恨他的,骂起来也有劲儿。”
于众目睽睽之下闭目养神的衣公子,被诸葛正我这一句,逗得闭眼笑出了声。
赵佶则抱着御座腿子,道“好、好小花,你这就替朕杀了公子衣这个辜负朕一片真心的混”
却听诸葛正我躬身行礼,声如洪钟道“臣赞同以一千金,将小北宋卖给衣公子,奉给大汇,请圣上恩准”
这一记,落在赵佶的耳边炸开,比衣公子的那一声“平身”更烈,比满朝文武的那一句“请圣上恩准”更狠,比大汇来使和大汇铁臣军兵戈相击的一句“请小北宋皇帝准允”,更杀人诛心
赵佶厉声道“小花你你说什”
诸葛正我一揖到地,二次道“臣赞同以一千金,将小北宋卖给衣公子,奉给大汇,请圣上恩准”
还不等赵佶出声
,像是为了说服赵佶,这不是一场梦,诸葛正我起身,再次一揖到地,内息灌注喉间,声音响彻半个汴梁,乃至响到某一条街道上,正在同白愁飞等人激战的苏梦枕、王小石、杨无邪等人的耳畔“臣赞同以一千金,将小北宋卖给衣公子,奉给大汇,请圣上恩准”
“这是”
有人的挽留神剑,当啷落在地上。
挽留神剑,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岁月挽留你,挽留不住,日暮西山的一座国。
“咳、咳咳”
有人咳嗽着,眸中的寒焰,喷出炽烈的毒火,喑哑恨道“这是诸葛正我的声音”
寒焰寒焰,比红袖刀更寒的焰。
毒火毒火,烧不尽胸中理想的一口生命之火。
而今而今,抽刀断水水更流,举金浇火火可会愈来愈烧么
黄昏细雨红袖刀,划过苏梦枕枯瘦的手杆。
划过天边的那一抹灿烂黄昏,划落天中乌云里,那淅淅沥沥绵绵不尽的细雨。
红红的刀,如绝代佳人的纤腰。
红红的玺,被绝代佳人的纤手握着,连同握着疯了的赵佶的手,一起,按向那金黄的,象征无上皇权的,圣旨。
又或者换个名字,叫做小北宋向大汇无条件投降国书。
衣公子不在意这些无趣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盖完玉玺,也是盖完这小北宋帝王玉玺的最后一次生命,这被下属从宫中随手抓来的绝代佳人,冲衣公子行了个礼,默默退下了。
轮椅转动,他来到疯了的流着涎水的赵佶身侧,将手中装了一千金的布袋子,递到赵佶手中。
衣公子很在意一些有趣的无关紧要的细节。
生意人,就算明明可以白抢,也一定要付钱。
只有这样,才能建立起信誉,以后才会继续有人,愿意跟他做生意。
衣公子付完钱,斯文地颔首,行了个一点不像禽兽会有的礼节,口中感谢道“草民代大汇为掮客,今以一千金,买下圣上的小北宋,谢圣上恩准。”
他身后,满朝文武,乖觉谄媚地,齐声为衣公子向赵佶谢道“臣等,谢圣上恩准”
看着这底下的满朝文武,衣公子想到他来小北宋之前,就在汇廷中拟好了将这些人抄家“斩立决”、只待填入姓名的一纸文书,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能叫他千金相买的,顾惜朝算一个,小北宋算一个。
至于你们这些
就当他将自己的钱,暂且借给诸位一段时间,到时再收个诸位的全副家当,当作利息好了。
千金散尽衣公子,天下无常孟尝君。
他衣公子的钱不好拿,他衣公子的朋友,也不是谁都能做。
铺着白熊皮的轮椅,缓缓驶出这换了主人的皇宫。
夕阳垂落,夜色四合。
今日的这几场戏,也落幕了。
满朝文武的滑稽戏。
大汇铁臣军的过场戏。
赵佶的疯戏。
盛年抬头望天,嘴角缓缓滑过一丝隐秘的、懒得戳穿的笑意。
还有,衣公子这场既是戏中人也是戏外客的
演戏和看戏。
“唳”白眉苍鹰一声啼鸣,盘旋而下,落在衣公子的肩头。
衣公子“哼”道“哟,你个朝三暮四的麻薯圆子,还知道回来啧,又重了。老实交代,铁木真又把你喂胖了几斤”
麻薯圆子听不得这话,双翅哗啦一扇,又向黑天盘旋而上。
漫天繁星。
明天,是个美丽的艳阳天哪。
“这,便是那一日,衣公子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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