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 你是不能心疼他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王姝现在就是在这感觉。下次再给他做吃食,她就跟他姓。
“你是小孩子么”
“”
“不是, 我的意思是, 爷,我要是不给你, 你预备如何”王姝觉得这位爷对她太不见外了。该不会因为她不修边幅到让自己在这人的心中失去了性别
“不如何。”萧衍行也不过心血来潮, 说实话, 他伸手拉王姝衣裳这事儿他自个儿都没意识到。此时卷着手指收回来,闻言倒是笑了, “去你的屋里吃。”
“”王姝确定了, 自己在他心中估计已经不是女子了,“你莫不是忘了这是寺庙。”
兴之所至,话就已经说出口。但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萧衍行面上镇定自若,其实甚少对女子说出如此轻浮的话。此时心里早已掀起了波澜。他微微俯下身,这位爷身高体长,站着居然比王姝高出一个头。额间的碎发撒下来, 被山风吹得缓缓拂动。
他微微勾起一边嘴角, 如深潭的目光笼罩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寺庙又如何我不能进你屋么”
嗓音轻飘得仿佛随风散去,却莫名在王姝的耳边炸开了。她的脸一瞬间涨红, 热度蹭一下涌上来。
王姝“”
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 大脑快速转起来。
大脑告诉运转的结果,就是祸水东引。
“我,那,”萧衍行刚才的问题, 以王姝几辈子跟土坷垃打交道的道行,根本回答不了。回答不了的问题,那就转移话题“爷,我是个女的,这是个和尚庙。”
“”
“你不生气么你不是最厌烦后宅女子的手段沾染佛门圣地么”背后告状确实是小人行径,但王姝早已经决定抛弃道德“我一个女子,被安排进了和尚庙念经茹素。爷来庙里参禅,却跑到我一个女子的厢房里吃瓜,你觉得这合理吗”
萧衍行的眼里汪起了细碎的笑意,没有对这件事说任何评论。只是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王姝滚烫的脸颊上。
一触即离,但却吓得王姝把瓜往他怀里一丢,瞬间后退三大步。
倒不是说王姝就当真这么纯情,纯粹是被这人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这厮洁癖好了他不是厌女么要不要表现得这么迷惑,让人心里没底“你干什么”
萧衍行眨了眨眼睛,将瓜交到旁边莫遂的手中,刚才触碰王姝脸颊的手已经背到了身后。手指微微地蜷缩了起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径自往通往他院子的小路走去。
莫遂抱着瓜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看着主子爷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绷着脸不大高兴的王姝。心里的那种预感已经不能说是单纯的预感了。爷这态度就是明摆着的事儿。不过这王小君搞半天,爷喜欢的原来是这种女子么
王姝管他喜欢谁,带上喜鹊气哄哄地回她的厢房了。
关于梁氏肃清后宅女子,擅自将手伸到了临水寺这桩事儿。王姝不提,萧衍行也不会轻易放任梁氏。且不说后宅几个女子当初纳入府中,是存了些别的心思。梁氏虽说没有动他要留的两个人,但背地里的这些小举动,也已经触怒了他。
管家权给主母是理所当然,过于滥用便失了分寸。萧衍行虽说不大管后院的那些小事,却不代表梁氏能靠着这个身份,肆意妄为。
回了厢房,萧衍行便立即打发了人回城内。带了他的话回去。
往后掌家一事,主母与林氏协同管理,袁嬷嬷从旁协助。不仅分了梁氏的掌家权,还顺带拿走了梁氏手中库房的钥匙。如今库房的钥匙到了林氏的手中,吃穿用度按规矩来。
这一番吩咐,等于完全否定了梁氏一来就立下的规矩,打脸打的啪啪响。
这消息一出,沉寂许久的后宅直接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大发雷霆确实是大发雷霆了,但结果就只处置了梁氏先不说为何被送进寺庙的王姝没受到处罚,就说原来梁氏这个正室,无论先前派头装的有多大,其实在爷的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这个疑问和认知震惊了许多人。尤其令梁氏难堪。
梁氏捏着下人的手,有些摇摇欲坠。
说起来,太子府虽说已经被抄没,却并非当真一贫如洗。萧衍行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万事总会事先做考量。早在搬出凉州的府邸,他便已经挪了一部分的钱财出来。
如今那些东西堆在库房里,保萧衍行一家子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是绰绰有余的。梁氏却仍旧觉得不够,好不容易摆脱了穷得叮当响的梁家一头撞进了富贵窝。这才享几年福,她如何愿意将财产花在其他人身上自然想克扣下来。
但显然梁氏是不觉得自己做的太难看了,只认为自己占着大义。是萧衍行不懂她,不体谅她的一番良苦用心。萧衍行如今不过是因为嫌弃她貌丑,不喜于她。才能如此毫不留情的下她的脸面,处处给她难堪“主子爷就没别的话了么”
丫鬟头皮一紧,许久,摇了摇头“没有。”
梁氏心里难受,忍不住扑到软榻上又哭起来。
她嘴上说着不求萧衍行的宠爱,只要维持住正室的体面便好。但哪个女子不期盼相公疼宠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妃,却总是被林氏碾压。无论哪一回,心里总免不了觉得心寒。
爷当真是一点情面不留,一点主母的体面都不给她
怎么,怎么能这样越想越难过,无法理解。
明明她是当家主母,她是他的妻,夫妻本是一体。便是她做得再不对,也应该替她遮掩着,替她找补。他怎么能,怎么能在她整顿后院的时候就这样将她的掌家权给分了还分给林氏那个侧室,还将理所应当交给她保管的钥匙拿走。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说她德不配位么
就当真厌恶到非得当众打她的脸,狠狠地把她的自尊往地上扔,碾的稀碎吗
梁氏没觉得自己处置那两个妾室的手段有任何不妥,硬撑着不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露出狼狈的姿态。
她高傲地昂着下巴,斥责下人行事没规矩。
可在林氏当面问她讨要钥匙的时候,还是当场没绷住软瘫了身子。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没能站起来。
清辉苑的奴仆们面面相觑,也个个都傻了眼,憋屈得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萧衍行的这一举动,让清辉苑这几个月的大刀阔斧的行动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如此奚落,往后她在后宅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姐姐,爷说要交给我来保管。”林氏姿态傲然道,“你硬赖着不给,实在是丢人。”
“你”梁氏气恨得死死咬住了下唇,嘴里尝到了铁锈的血腥味儿,仍旧没办法松开。
“拿来吧。主子爷的人亲自在外等着,你不交也得交。”林氏冷哼。
梁氏靠坐在软榻上,梁氏咻咻地喘气,恨不得昏过去。
她很不解,主子爷就当真那么喜欢林氏么喜欢到宁愿不合规矩也要分权给她,林氏,林氏那个贱人贱婢
东西最终还是交出去了。不交不行,实在是难看。
目送着林氏一行人趾高气昂的背影,她最终落下了泪来。
“爷怎地就这么狠心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对我当真一点怜惜都没有吗”
梁氏自知自己不如林氏貌美,也不如她性子娇软。以至于成婚多年,太子都不愿进她的院子。她都已经不奢望他的宠爱,只求体面,也不给她么
叶妈妈心里也替自己主子鸣不平,可她们再是不平,却又能怎么办自古以来,出嫁从夫,她们主子自从嫁入皇家,这一辈子就只能是皇家的人。想要往后能过的体面些,就只能顺从。就盼着哪一日主子爷看见了她们主子的好,给她几个孩子。
“主子,”叶妈妈看她哭了,当即跪在地上也哭了,“这都是命,都是命啊,主子怎么就这么命苦遇上了这样的人。若非当初跟二姑娘弄错了庚帖,如今受着苦的便是她了”
她话还没说完,被梁氏一巴掌扇在了脸上,戛然而止。
叶妈妈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竟嘴巴一秃噜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见屋子四周的下人个个低着脑袋,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她顿时就有些慌了。
“什么命我素来不信命”
梁氏冷厉的扫视了一圈,屋子里鸦雀无声,“好前程是要靠自己挣来的。”
叶妈妈是梁氏身边的老人了,她是梁氏母亲安排的奶娘。若非有这份情谊在,凭叶妈妈碎嘴的毛病,梁氏是决计不会留她在身边的。不过如今看来,有些人还是不能太顾念情分。今儿是没外人在,叶妈妈刚才那一番话就能害死她。
梁氏被叶妈妈这么一吓唬,腿也不软了,顿时就有力气坐起来。
瞪了叶妈妈一眼,招了贴身丫鬟过来“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们这些贱人,今日犯我之事,将来我势必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与清辉苑愁云惨淡不同,思仪院人人都得了林氏的赏。
其他院的女人们瞧了好一场大戏,有种意料之中的沉重。都知晓林侧妃最是得主子爷的看重,当初搬离凉州也只带走了林侧妃。但这次又一次看见这份优待,还是会觉得心中酸涩。如今笑话也不想看了,一个个被林氏的盛宠给弄得糟心。
柳如慧将手里的诗集往书桌上一扣,看不下去了“罢了,歇息吧。”
下人们知晓她的性子,这时候万万不敢言语。
否则多说一句,必然会惹来迁怒。柳姨娘平常不爱开口,罚人却十分刁钻。曾经就有个爱美的小丫头偷了她的钗,她便能叫人扒光了那丫头,让人在太阳下头站了一下午。且不说这事儿如何伤人颜面,那丫头一下午晒下来,皮都脱了好几层。
换言之,柳姨娘要么不罚人。她若是真要罚谁,那必定是会叫人心生恐惧,万万不敢再犯。
府上这些污糟事儿就轮不到王姝操心了。
她回了厢房,天渐渐黑下来。她就发现,这大夏天的,山上确实比山下凉爽太多。怪不得古时候一些皇帝大臣们喜欢将避暑的建筑建在山上,叫避暑山庄了。大晚上开了窗户和门,叫山风来回窜,都不必挂念后世的空调了。
唯一的不好,大概是蚊虫太多了。王姝坐在这,感觉自己快被蚊子吃了。
她一手拿个勺儿一手抱着大半的西瓜,恨恨地挖了一大块西瓜肉塞嘴里。吃完还不忘拿起脚边的大蒲扇,在蚊子上来叮她的时候给它一扇子。
但显然是不管用的,蚊子该叮她还是叮她。
“就没有什么有效的驱蚊办法么”王姝真是怕了,她身上好痒啊。
“熏些艾草看看”
熏艾草王姝往日在家也是有过这法子驱蚊的。但是她这厢房在山上,前后门大开,一阵风都能把艾草给吹得烟尘都不剩,能行吗
总不能找青蛙蟾蜍这些东西来吧大晚上这些东西也不好抓。
不过艾草她们这里没有,喜鹊只能去问僧人们借。这大晚上的,僧人们都歇息了,还真不好借。王姝左思右想的,又让喜鹊去萧衍行的院子问问。
这位爷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吃不了蚊子的苦。肯定有办法。
王姝没想到,喜鹊去那一趟,没把驱蚊的办法要过来,倒是把莫遂给带了过来。莫遂过来是萧衍行的意思,自然是让王姝去萧衍行那边的屋子歇息。
王姝嘴里还吃着西瓜,惊讶得差点呛了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爷的院子做过驱虫处理的,小君可随便挑一间住,都不必担心蚊虫问题。”莫遂没想到王姝居然会拒绝,摸了摸鼻子,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抬头。他虽然见过的女子不多,但似王姝这般套一件亵衣赤着脚的,真没见过。方才冷不丁的瞥见,差点没把他魂给吓飞了。
“哦。”不是让她去他屋啊,吓死。自作多情有些尴尬,王姝拒绝,“不了,我不去。”
这厢房虽然简陋,但有后门哎。开了小门就能跑。今儿她就算是被蚊子咬死,被蚊子吸干了血,也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屋子的。
“那主子爷驱蚊虫的药还有么”王姝努力将腿塞进衣裳里,“给我一点就行了。”
莫遂能勉强别人也不敢勉强王姝啊,抬头都不敢抬头,悻悻地走了。
萧衍行彼时正在处理府邸被抄没后,被他隐藏到暗中的势力自然需要重新部署。
明面上,他早已是个疯癫的废人。不仅左膀右臂全部被削,家财声势也遭受重创。但暗地里,难保还有不放心他的人还在继续盯着。如今他依旧不不敢有片刻松懈,行事还是得万般小心。一旦被抓到了小辫子,金銮殿上他那位仁慈的父皇,怕是要声泪俱下的处死他。
听闻王姝不愿过来,萧衍行执笔的手一滞。
顿了顿,才继续奋笔疾书,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嗯。”
莫遂心里莫名紧了一下,抬头看向半张脸影在阴翳中的萧衍行,心里默默啧了一声。
王姝才不管他们主仆如何想,拿到了驱蚊虫的药草,就让喜鹊熏了屋子。
她这个院子不大,统共两个小屋子,没一会儿就熏好了。再来,喜鹊不知问谁要来了蚊帐。撑了蚊帐,就更管用了。
她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次日天刚刚亮,就带着喜鹊从后门溜下山。
人工授粉就是今日,王姝要亲自盯着才放心。下去的早,还能亲自把控最好的授粉时间。王姝心里有些激动,让喜鹊将碳棒笔和纸都带上,她这一次要及时记录全过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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