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九十二章 主子号个脉吧?

    大宝贝王姝不知道被人念叨, 打了几个喷嚏,决定让云雀把屋里的冰釜撤走一个。

    虽说天热确实贪凉,但贪得多容易伤寒。王姝揉了揉鼻子,忧愁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看在王家上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绑在萧衍行身上, 她是真不想曝露这份地图。倒不是对自己绘制的地图有多自信, 而是超时代的东西, 总归是有些惊异之处的。她也不傻,知道这份地图给了萧衍行会是什么后果。但权衡了再三,还是选择了给出去。

    大局观还是得有的。当然,王姝绝不会承认其实是她怕萧衍行会死在外面。

    水稻的扬花期快到了。待到雄蕊完全长出来,就该筹备去雄事宜。去岁套袋的效果不是特别理想。因为准备的比较仓促, 选择的套袋材料也不能完全达到王姝想要的效果,只是堪堪够用。今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提前准备了套袋材料, 倒是可以更有效地进行套袋处理。

    后头的事情会有芍药和铃兰紧跟。

    她俩去岁就是王姝带着, 亲自在田地里干过活儿的,今年自然有经验。王姝不担心这些事, 她唯一郁闷的是, 今年的小麦杂交实验恐怕依旧没能取得她想要的成果。

    虽说有幸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获得了较之目前为止最完整的杂交实验相关知识。但王姝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 她只能通过不断的摸索。每年按照不同的方式, 去提高产量。

    学过农学的人都知道。小麦跟水稻是不一样的,杂交实验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通俗的来讲, 就是在基因工程上,水稻的基因组计划是早已测序完成的。小麦的基因组如今,至少在王姝博士毕业之前,也只完成了草图而已。

    用数量来进行直观的描述就是,小麦的基因组数量是人类的五倍, 可想而知测序的难度。

    杂交水稻就不一样了。水稻统共分出三系,三系品种能够通过排列组合,源源不断地产生新的水稻品种,杂交优势非常明显,且对产量的作用也非常显著。小麦则不然。杂交优势在产量上体现的不明显。小麦作为一种异源六倍体的植物,稳定性很强,实验难度非常高。

    小麦本身对生长环境有严格的要求。不同光照和水热条件下,产量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换句话说,小麦的品质和产量太依靠专业知识,且成功率不高,实验所达到的效果不如水稻理想。

    不过王姝也不是没有做出尝试,只能说,与水稻同时进行了十几年的实验,结果效果甚微。

    小麦的扬花期很短,只有为期三到四天的时日可供操作。且由于小麦杂交前必须选穗,选穗时间节点必须卡得十分精准即在麦穗抽出以后,在穗露出旗叶叶鞘三分之二时。用镊子打开麦穗中部的小花,观察它的花药。

    如果花药正在由绿变黄,就是理想的杂交穗。这样的麦穗当天去雄后,第二天就能授粉杂交;如果花药颜色很绿,则情况另算。虽也能杂交,却得等去雄两天后再授粉。如果花药颜色已经完全变成黄色,说明小麦已经散粉,不能再做杂交试验。

    水稻杂交实验靠非专业人士还能进行下去,小麦杂交就不行。非专业人士无法精准把握。

    王姝深吸一口气“没关系,明年再战“

    好在她所用的小麦种是精心选育出来的良种,产量和品质本身就比市面上的好太多。兼之王姝自有一套科学的种植方法,小麦种能尽最大的可能发挥基因优势。

    王姝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水稻的杂交实验上。

    “主子,京城那边,柳账房来信了。”林二前段时日刚去了江南一趟,昨儿才回来。今儿一大早便赶往王姝身边来点卯。

    说着,将一沓信和一个大包裹交到了王姝的手上。

    一旁的汪老三正在快速地翻看着账簿,闻言不由地暗暗地瞪了林二好几眼。这小子当真鸡贼的很。生怕离得远了叫主子远了他,得了空便要来主子的跟前现眼

    王姝倒也没在意身边两小子之间竞争激烈,接过来便翻看了一下。

    账目不出所料,果然是有大问题。不过柳账房在王姝派去人支援下,总算是进入了京城王家商铺的内部,拿到了十年的账册。不过这些账册只是一小部分。每家区域商铺都有内外账,会根据当地的掌柜习惯做出调整。不过仅仅是外部账务,就已经出现极大的漏洞。

    这陈良生是半点不怕被主家查,摆明了就是有问题但不改,你拿我怎么办

    柳账房以往遇到过的无赖多了去,这等事情不算是最棘手的。只是陈良生背后的靠山不好处置。陈良生在出手动王家的财物时,显然是很清楚怎么寻求庇护的。

    不仅仅只有内务府的人,京城能叫他攀上关系的,他都想尽办法攀上了点交情。

    不过这陈良生太高看贵人们的交情了,这种跪舔求来的交情,不堪一击。乍一看动不了他,但这点靠着贿赂得来的庇佑根基很浅。若找到合适的线头逐个击破,这陈良生迟早要为自己忘恩负义的行径付出代价。王姝预料到了不好动他,看到信中柳账房的陈述也没太失望。

    账务上还得柳账房继续查,找到了证据。就算动不了陈良生这人,也总得让他吃点瘪。

    她扭头又问起了汪老三吕黎的消息“幽州那边没有信过来么”

    “暂时只有一封信。”

    汪老三不如林二灵活,做事比较一板一眼,“吕黎已经进入了皇家猎场,目前是当地村子里头大夫的女儿身份住下来。受庄子上的雇佣,给他们干活儿,主要负责给猎场的马送马料。”

    温家就不想跟这件事沾边儿,自然不可能给吕黎好的身份。

    不过这样最好,民女出身,更不容易引起旁人怀疑。

    若是王姝没记错,萧衍行这个父皇对出身低微的女子有特别偏向的。他后宫坐上高位的妃子没有一个是家世显赫的。仿佛为了强调他得到皇位不依靠任何人,老皇帝对出身显赫的贵女有种骨子里的排斥和嫉恨。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萧衍行的母亲。

    “绫人羽给她回信了么”王姝还记得这兄妹俩关系不睦,绫人羽十分厌恶吕黎。

    “正在写,还没寄出。”

    汪老三从未想过,不过这么简单的一件活儿却让他做的这么艰难。一个话密的跟念经似的男子写几个字跟要了他命似的,也不晓得这小子跟他的庶妹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叫他一个大男人一直不能原谅,连多写两个字都抵触得拖上半个月。

    “嗯。”王姝大约知道一点缘由,但不会惯着他。

    亲妹妹喜欢自己这事儿,确实有点让人无法接受。王姝同情他,但并没办法感同身受。毕竟这跟她没太大关系。父亲的这个仇王姝是一定要报的。绫人羽遇到她只能说倒霉,撞上来是他歹命。虽绫人羽还未来得及对王家做什么,但王姝知晓他其心可诛。

    对于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王姝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再来,这个吕黎是自己撞到她手上的,不是王姝求她。想着她后来能逼得叶贵妃饮毒酒自证清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能利用为何不利用她完全可以摒弃前嫌,与吕黎合作的。

    “记得敦促他写。”王姝敲了敲桌子,“告诉他,务必写。”

    “是。”

    汪老三应诺,立即下去操办。

    商铺最近在跟方记粮铺打官司,为其偷盗王家良种一事状告不良竞争。时下其实没有完备的商法,对于这种商场的恶性竞争,没有一个恰当的定性。但介于王家这些年给乡里做了不少好事,县衙里有不少人受过王家的恩惠。这场官司几乎呈现一面倒的情况。

    官衙没办法给方记粮铺一个商法上的定罪,便只能以偷盗罪来定。不得不说,王家的这些掌柜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跟方记耗了一个半月,愣是从方记身上咬下好大一块肉。

    那县衙的老爷判定方家偷盗王家良种成立,要求方记退还王家良种。并将这段时间所获得的的收益,以五五分的方式,返还给王家。

    至于偷盗主家财物私自卖给他人的佃户,被判处十六年的牢狱之灾和二十三年的徭役。

    事实上,这还是王家网开一面的结果。大庆对于私自偷盗主家财物的罪责定性极重,佃户偷走的良种看似没卖出去多高的价格。但鉴于方家从中获得的收益是巨大的,量罪便随之加重。县衙本欲判死刑,但王姝觉得罪责太重。看在这佃户家中孤儿寡母的,宽宏大量地留了他一条命。

    因为这件事,佃户家的老母亲带着佃户的妻儿在半路跪谢王姝的不杀之恩。

    王姝心里有些沉重,不过经此一遭,算是彻底恫吓住了下面蠢蠢欲动的人心。如今王家上下都知道了,新主子是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毙命的狠角色,再不敢怠慢。

    王家的纷乱算是慢慢压下来了。

    随着门店账目肃清,镖局重新运行。王姝与老掌柜们接洽过后,下面人就有了主心骨。王姝虽然不是个经商的料儿,但好在下面人不是吃素的。除了几个蛀虫清除起来有些麻烦,其他人还是很忠诚的。她不需要每件事都给出指导,只要在遇到问题时,以最恰当的办法解决便够了。

    “钱师傅替我盯着外头,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王姝收拾了资料,又启程去了试验田。

    试验田已经到了关键时期,虽然每年的扬花期都是一样的操作,但为了避免有人懈怠偷懒坏了她的实验成果。王姝在关键节点都盯得很严,亲力亲为的现场指导,从来没有变过。

    马车早就备好,在门外候着。王姝上了马车便扬鞭启程。

    与此同时,幽州的木兰猎场边缘。

    吕黎正背着一个竹筐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喝水。竹筐里头放的都是些药材。

    她身上穿着最朴素的衣裳,乌发编成了两股麻花辫盘在了脑后。身上粗布麻衣被汗水浸湿,晕出了汗水透出来。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沾湿黏在了脸颊上,皮肤透着一种剔透如荔枝的白嫩。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衣裳也遮挡不住她天生丽质,那股骨子里散发的妩媚。

    只一个照面,就叫不远处的人恍了神。

    有的人运道就是这般好,仿佛命运注定了要走哪条路,旁人怎么也阻挡不住似的。吕黎错过了选秀这一遭,还是有着让皇帝一眼看中的运气。譬如皇帝的仪仗队伍昨日才将将抵达行宫,下面的宫人还在安顿。按理说不该出门。但皇帝嫌行宫闷,办作富家老爷出来走动。

    这才出来走动一圈,难得下了马车自己透透气,就正好遇上了来山上采药的吕黎。

    阳光明媚,碎金一般洒在大地上。

    间或一阵火热的风,吹拂的草来回的摆动。苍翠的树木与漫天的荒草映照得绿意盎然,让草上的人肤色越白眼眸越清。吕黎其实是随意靠坐在绿荫下的石头上,听见动静,轻飘飘的瞥过去一眼。一副毫无好奇心的样子,抬手擦了擦汗。

    然而她这随意一个动作都成了旁人眼中最美的风景。皇帝看呆了,站在太阳下面许久没走动。

    他旁边的宫人见状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即就闻弦而知雅意。

    给人偷偷使了个眼神,上去打听。

    后面的事情便不用多说,皇帝想要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

    这些为皇帝办事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什么叫女子自己的意愿。他们甚至没有去问过吕黎的爹娘,也不管吕黎是否身上有婚约,便擅自做主将人邀进了皇帝的行宫。

    好在吕黎本就等着他,自然不会拒绝。但鉴于皇帝身边人的态度太过强硬,她表现得有点冷淡。

    吕黎的性情其实是有些冷的。

    除了对绫人羽不一样,其他男人,无论贵贱,在她眼中跟猫狗没两样。哪怕知晓眼前的俊美男子是当今皇帝,谈吐文雅且对她一个乡野女子也表现得彬彬有礼。吕黎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动。寻常女子的娇羞和欲语还休,她身上丁点儿没有。

    相貌的妩媚与内心的冷漠,促成了她通身极为少见的、异于寻常女子的独特魅力。

    她静静地坐在窗边,对身旁人的逗趣反应冷淡。感兴趣了便扭头看皇帝一眼,不感兴趣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皇帝也没有怪罪她的怠慢,只是让随行的宫人送进来一壶酒。他一个人举着酒杯坐在吕黎的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子,不知在想什么。

    四下里寂静无声,皇帝想要安静,四周便没有人敢弄出一点动静来。

    吕黎其实不太喜欢他的眼神,有种看她又没有看她的感觉。这种奇怪的眼神,让人十分的不舒服。她也没有半分遮掩,当面厌恶地蹙了蹙眉。

    然而没想到她蹙眉皇帝不仅没感觉到冒犯,神情反而更恍惚了。

    说起来,皇帝的后宫没有吕黎这种性情的女子。或者说,很多年前是过有的,但只有那一个。她死了以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她。

    这个人就是韩灵素,他的嫡皇后,萧衍行的母亲。

    从内心深处来说,皇帝是非常厌恶韩灵素的。厌恶她天生聪慧,博学多才,将很多男子衬托成了庸人,仿佛才学不过关便是给她提鞋都不配。厌恶她样貌绝美,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美的女子,她却连多对他笑一下都不肯。厌恶她虽性情冷淡却认定了便会始终如一,说到做到。即便后来两人反目,她依旧辅佐他走上如今的皇位,却直到死都不准他踏入未央宫一步

    可是韩灵素死后,皇帝再也没立过后。他的后宫可以有宠妃,可以有新人笑旧人哭,却不会有第二个皇后。他的皇后,从生到死,就只有韩灵素一个人。

    如果人的一辈子能够重来,皇帝觉得他依旧会娶韩灵素。哪怕两人相看两相厌。

    皇帝一言不发地盯着吕黎看了一下午,不准任何人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眼神一直很古怪,那种似于痛恨又似怅惘、难受又称得上怀念的复杂,就这么盯着吕黎看。

    直到天黑,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当日夜里也并没有留宿,人在天黑之前就离开了。没有吩咐内务府查验吕黎的身子是否是处子,也没有按照后宫选女子的标准给吕黎进行一套审查。他堪称草率地给了吕黎一个嫔的分位。甚至还是个有封号的分位。只不过封号有点奇怪,灵,灵嫔。

    古往今来,此后宫妃子封号的,要么是贤良淑德、要么是慧敬宁庄,就没有封号灵的。

    人家贤良淑德,指的是品质。慧敬宁庄也是夸赞。这灵又能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灵动灵性水灵听着不太像个端庄的封号。

    下面的宫人顿时就摸不准皇帝的意思,陛下对这个新得的美人儿到底是宠还是不宠怎地收入后宫也不招幸给了这么个封号

    瞧这个乡野女子人冷冰冰的,好似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坐在这,愣是一下午没给陛下好脸色看。甚至陛下冲她笑一下,她不仅不理会还敢摆脸子

    好些人瞧的心惊胆战的,心里都在猜测,这个新晋升的灵嫔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没有人告诉他们,吕黎连皇帝都不搭理,更别提他们。

    宫人们心里没底,但本着小心没大错的原则,他们自当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吕黎拆了头发,端坐在梳妆台前。

    这行宫用的铜镜跟外头的铜镜不是一个档次的,镜面光净得清晰可见。她看着镜子里面稍稍变了点面相的妆容,眉尾缓缓地翘了起来。

    这个妆容是上午她住进来时,宫里的一个老嬷嬷帮她化的。自从上了这个妆容,皇帝看她的眼神便恍惚了起来。自己的这个嫔位,应该跟这个妆容有关。吕黎摸了摸被拉长的眼尾,她原本妩媚的桃花眼愣是被那老嬷嬷的巧手给拉成了瑞凤眼。瑞凤眼搭配了她脸上冷淡到漠然的神情,极大的中和了她身上妩媚的气息,反而更拔尘出众地变成了孤高的冷艳。

    唇色也点的极红,仿佛吸了血似的,像红透的樱果。

    宫人奉上了吃食,是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美味珍馐。吕黎只用了几筷子,便让下面人拿去分了。她对行宫里诸多巧夺天工的景致毫无兴趣,更没有提灯出去游历一番的兴致。只懒懒地拆掉了朱钗,擦拭了唇上的口脂。冷着脸让宫女备水,她要沐浴。

    沐浴更衣后,旁若无人地进了内室,躺下便睡了。

    宫人们是今日下午才被紧急拨过来的,甚至连主子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看着床帐之中很快没了动静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陛下若是半夜来了怎么办要不要将娘娘叫起来”一个小宫女没怎么在主子跟前伺候过,实在不知该怎么料理这种情况。作势就要进去叫人。

    “可千万别,别乱来”

    见得多些的宫女立马阻止她发癫,拍了小宫女后脑勺一巴掌,“咱这位娘娘一看就是那等性情极烈的。陛下都没勉强,咱们做下人的可别逞这个能别惹得主子发了火,莫名其妙丧了命。陛下若是过来了再将主子叫起来便是,也不怕那一会儿”

    小宫女捂着后脑勺吐了吐舌头,默默将自己后头的话全吞下去了。

    两人小声说着话,慢慢地退出了偏殿。

    墙角的雁足灯被风吹得四处摇晃,屋里主人虽睡下了,却不敢全部熄灯。灯火摇曳之中,影子被拖拉的细长。当内殿完全静下来,躺在榻上的吕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翻过了身坐起来。

    赤脚下榻,她走到书桌旁,抽出了一张纸铺在了桌子上。

    虽然是行宫偏殿,但这地方空间够大,里头什么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吕黎往日在家中时,兄长好读书喜书法,时常会让她研磨。慢慢地研好磨,吕黎提起了笔,面上冷硬的神色才仿佛冰雪融化。她的眼神里仿佛噙满了水色,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见字如晤

    吕黎只要一给绫人羽写信,便会控制不住篇幅。

    她恨不得将自己掏干,什么话都要写到信中。一不留神便写了整整六页纸。前五页是在诉说她对兄长的思念和在外这段时日的点点滴滴。只有最后一页纸才简短地提及了自己已经被皇帝看中。如今带入行宫,赐了嫔的分位。封号为灵。

    且不说她这封信寄到凉州,大约要半个月的路程。就说皇帝从偏殿回来后,当日晚膳便没用便睡下了。秦香莲贴心地询问他是否招幸宫妃,都被他摆手给挥退下了。

    这次皇帝出宫秋猎,是带了几个宫妃随行的。

    叶慧琼双身子不便行动,此次随行的最大分位的妃子便是德妃。贤妃如今在后宫,代为掌管宫权主理后宫。除德妃以外,还有一个三品婕妤,剩下的便都是今年才选入的秀女。原本王如意是在随行名单中的。但不巧,她刚好在出发前落了胎。如今只能在宫中养着。

    而皇家秋猎的时日到了,彻查她落胎的事情便落到了后头主理后宫的贤妃手上。

    王如意听说此消息后,差点没咬碎了银牙。但她再呕得想吐血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根本无法挽回。皇帝的决定已下,任谁都没办法改变。

    她只能耐着性子告诉自己没关系,至少皇帝临走之前答应了她,将来会给她一个孩子。

    在宫中养身体的这段时间里,王如意反反复复地回想落胎前发生过什么。

    她一件是一件事的回想到没怀孕之前,确定就是内务府的冰蚕丝垫子出了错。手能伸进内务府的人就那么几个人,且几个妃子中就叶慧琼有三位皇子傍身。按理说,叶慧琼那么多资本,应该不屑于跟她一个五品小小良媛计较,但她的直觉却觉得这件事跟叶贵妃有关。

    也是巧了,贤妃早年就跟叶慧琼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拿到了主理后宫的权利,也立即将这个毒杀皇嗣的罪名扣到叶慧琼的头上。

    “她当年弄掉了本宫两胎,以为本宫会放过她”贤妃是没有子嗣的。

    之所以能无皇嗣坐稳贤妃的位置多年,一是她乃潜邸时期的老人,跟皇帝有情分,二是她是跟韩灵素有着特殊关系的人。当年贤妃家道中落,被韩灵素以表姐的名义接进了皇子府中照料。贤妃是韩灵素的姨姊妹,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后来姊妹翻脸,贤妃以妾的身份留下来。

    贤妃跟皇帝的日子比叶慧琼还早,她是七皇子妾室的时候,叶慧琼还只是个掖庭的罪奴。但这罪奴却瞒着后宫所有人,偷偷摸摸地揣上了皇嗣。也就是现在的太子,萧承焕。

    韩灵素不允许七皇子的子嗣流落在外,做主将叶慧琼从掖庭弄了出来。这也是后来叶慧琼最憎恶韩灵素的地方,因为她的荣华富贵和一切尊荣的始端,源自于韩灵素的施舍。毕竟当初的七皇子可没有将她弄出掖庭的打算,哪怕她怀了孕。

    七皇子知道她怀孕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命人给她送一碗堕子药。

    谁能想到当初最卑微最被人不放眼里的叶慧琼,最后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不仅将天边月韩灵素扯下来踩得稀巴烂,摇身一变成盛宠二十年的叶贵妃,还前后堕了她两胎孩子

    贤妃早就想报仇了,巧了,如今正是好时候。

    皇帝出宫秋猎,后宫权利落到了她的手上。叶慧琼怀着双生子精神不济,东宫的太子还被禁足了。天时地利人和,报复最佳时机到了她的面前,贤妃能放过叶慧琼

    必然是名正言顺地把人按死在耻辱柱上

    不过在彻底按死叶慧琼之前,贤妃决不允许她将肚子里这一胎生下来。凭什么叶慧琼这样恶心的女人已经有三子一女这样的福报了,老天爷还要给她孩子

    她只能自己动手,让叶慧琼的报应来的更快些。

    贤妃对叶贵妃的肚子下手时,王如意可算是查到了确切的证据。

    这期间,王如意豁出去了去查,砸了多少钱去打点且不说。几乎相当于她所有积蓄的一半,才终于摸到了冰蚕丝垫子的源头上。这里,王如意当真是真心实意地感激起了王姝,感激涕零那般的感谢她。若非她给她捎的这些银两供她打点,怕是她真活不到现在。

    这里头的水,深不见底。

    王如意当即不敢轻举妄动,想着再等几个月,最长半年,再做打算。

    结果不等她说服自己,钟粹宫闹翻了天。

    叶贵妃那宝贝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肚子,在八月中旬的某天清晨忽然就停胎了。双生子的胎心都停了。无论哪个太医的症断都是如此,昨儿还活蹦乱跳的心跳在睡过一个晚上后就停了。叶慧琼直接崩溃,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非逼得太医给她想办法。

    太医能有什么办法胎儿的心跳都停了,这就是死了。他们医术再高超,能让死人复活么

    “本宫不管孩子昨儿还是好好的,不可能一晚上就停胎的你们快给本宫抢救,必定还能救得回来”叶慧琼为了养胎,这段时日日日吃药,熬得脸色蜡黄。兼之十分焦心,时常生气,人极速衰老,瞧着都衰老了五岁不止。

    她如今丑的都不敢看镜子。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换来两个死胎,这不是再逗她

    “给本宫救必须救”叶慧琼气得疯魔,“救不回来,本宫让陛下砍了你们的脑袋”

    与此同时的凉州,临安县。

    王姝在又打了几个喷嚏后,放下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好像有些发烧。

    她有点摸不准,毕竟天气这么热,皮肤表皮的温度高一点也正常。她看了一眼放得挺近的冰釜,犹豫要不要挪远点。实在话,她其实挺热的,热的心慌。但这段时日总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怕大夏天的害病便克制了自己的本性,少置了一个冰釜。

    低头翻看了几下实验资料,她往椅背上一靠,感觉脑袋也有些昏沉。

    “该不会是热伤风了吧”

    王姝嘀咕了两句,决定起身去走两圈儿。

    估摸着日日看这些东西,给她看困了。她准备去竹林散散心,顺便醒醒脑。讲真,要不是那日夜里被萧衍行按在石桌上做,害得她看到这地方就满脑子黄色废料,她还挺喜欢这片竹林的。此时听着竹林间飒飒的风声,她趴在石桌上就昏昏欲睡。

    等她骤然被人拍了一下吓醒,睁开眼,看到云雀喜鹊担忧的神情“主子,莫不是病了”

    “嗯”

    “主子你近来不大对劲。”喜鹊日日跟着王姝,感受最直观,“你好像精神不济,时常犯困。是不是太劳累伤了身子不然奴婢请大夫来给主子号个脉吧”

    “不用,这是夏乏。”王姝摆摆手,懒洋洋地站起来,“我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容易生病。”

    “不然还是请大夫瞧一眼吧”云雀也担心,如今王家的重担全压在王姝一个人身上。主子也才虚岁十八岁,哪能看得起这么重的重担是个人都会被累垮的。

    “不用。我回去午歇一下就好了”

    格桑麻拎着一只大羊腿看着主仆三人走远,摸了摸花白的头发嘀嘀咕咕“我怎么瞧着这么不对劲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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