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小说:瞒着首辅生了崽 作者:不配南
    第三十七章

    话说到最后, 已经变了性质。

    已经远超出了二人间亲密关系的界定

    甚至直指祁朝自古以来男尊女卑习性,无形中像一把鞭子,狠狠抽在了沿袭了成千上万年,以父为尊、以夫为尊的传统之上

    此番动摇国本的谬言

    充满着气氛、怨恨、不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当着祁朝最高的掌权者的面, 直直道了出来

    李渚霖闻言的瞬间, 眸光骤紧, 身形不由微微一晃, 心中震惊之余, 生出了无限的离奇之感。

    他原以为她不过就是贪财、市侩了些

    谁知竟这般叛逆、反骨

    自小围绕在他身周的女子,哪个不是知书达理、乖巧和顺的

    单单出现了阮珑玲这一个,如此张牙舞爪,狂悖难驯

    偏偏李渚霖独独只对她上了几分心

    或是因为在意,或是因为因为喜欢, 或是因为偏爱

    李渚霖将她话语中的冒犯、僭越,都化为了满满的心疼。

    终究还是因为她身世太坎坷了。

    终究还是因为自小父离母病,小小年纪就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原以为得嫁良人, 却又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抛弃

    所以心中才生了这么多怨怼

    是他着急了。

    他理应再多给她些耐心了。

    是叫霖郎, 还是叫王公子她身子都给他了, 他委实不该因个称呼, 就与她这么计较的。

    李渚霖上前一步, 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抹去了她面颊上的泪痕。

    然后将这个浑身上下都是刺的女人,揽紧在了怀中, 笨拙地、生疏地柔声哄道,

    “你莫要哭, 我都随你,可好”

    罢了。

    女人,大可纵着些。

    他纵得起。

    多纵十几日又如何

    待阮珑玲和他回了京城之后,她便会发现,流言蜚语委实算不上什么。

    今后若何处敢传出她的流言蜚语,首辅府的府兵就会出现在何处。

    若谁胆敢对她置喙半句,首辅府的府兵就会杀了谁。

    阮珑玲也晓得方才有些失态了,她委实不该在王楚麟面前表露出这般愤世嫉俗的一面,否则若是他察觉到她的真实意图,可如何是好

    她吸了吸鼻子,迅速冷静了下来,然后双手环抱男人的腰身,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柔声道了句,

    “无论嘴上是唤你王公子、还是教书的王先生、还是天下楼中住店的客官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霖郎。”

    棋珍院,万物寂静,月明星稀。

    男人闭眼躺在宽阔的床榻上,呼吸均匀,瞧着似是已经进入梦乡

    忽然,他伸出手臂,朝身侧的床榻探去

    空空如也,并未探到佳人的温香软玉,男人的呼吸凌乱了起来,指尖发白,蓄力将丝绸顺滑的床单紧攥在了手中。

    这是自二人有了肌肤相亲之后,第一次没有同塌而眠。

    身侧既没有了她身上那抹蜜桃已经熟透的甜腻体香;

    也没有他探手过去后柔媚的嘤咛声;

    手臂指尖也没有万千青丝的缠绕;

    不习惯。

    不适应。

    这种情绪来得汹涌异常,令人格外不适。

    李渚霖眉尖微微蹙起,心境微微纷乱了几分,他极力克制住想要去寻她的冲动,朝以往她睡着的那个方向翻了个身。

    申时五刻,阮府。

    姐弟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用晚膳,闲话家常。

    “听说我不在这几日,峰弟的功课大有进益,写的文章被阁老大加赞扬,还被作为范文,在讲坛上被诵读了出来”

    能得周阁老当众夸赞是件极其不易之事,若是沉不住气的少年郎,心中定会生出些骄傲自满来。

    可阮成峰虽然年少,却是个老成持重之人,饶是在自家人面前,也并未表露出半分欣喜之色,背脊挺得笔直,垂头谦虚道,

    “多亏棋珍阁的那位王先生指点得好,所以我才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大有进益。”

    看来当初费那么多功夫请王楚麟指点功课,还是值得的。

    “能得王公子这般麒麟才子指点功课,机会极为难得再过十几日他就要离开扬州了,你要抓紧时间好好同他请教请教”

    “是,峰儿晓得的。”

    过问完了胞弟阮成峰的课业,阮珑玲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入了妹妹阮玉梅碗中,

    “梅儿,这几年我一直忙于生意,未能顾得上你,转眼再过一月你便要及笄,是个大姑娘了”

    “既然是大姑娘,那持家算账、管教下人、过问农庄这些事情都得要抓紧时间学起来。

    凡事都需要慢慢来,你自小就身子不好,性子也格外内向娇柔些,我也不指望你一夜之间就能脱胎换骨。

    你既然喜欢绣花针线,那从这个月起,我就将城南的那间绣坊交到你手中,若是到了年底,绣坊能盈利三成以上,我就在守岁时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封,明年再将些产业慢慢交到你手中。”

    此事来得突然。

    阮玉梅是个不爱与人交际之人,平日里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忽然要掌管一间偌大的绣坊

    她一时间心生了些惶恐,瞳孔微扩着,下意识就要摆手退却,

    “不二姐我、我不成的”

    这遇事就躲的态度,让阮珑玲心生出些不满来,她微微蹙了蹙眉尖,轻柔的语调微微冷了些。

    “有何不成

    若是事事先是胆怯,那还有何事能做好”

    “我十四岁时成立了阮家商号,已在群狼环伺的扬州商界站稳脚跟了,我可以,你定然也是可以的”

    眼见阮玉梅的脸色越来越白,阮珑玲察觉到方才说话的语气或重了些,只得又夹了阮玉梅素日里爱吃的芙蓉翡翠鸡放入她碗中,语气放轻缓了些,

    “你放心,若是有何不清楚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又或者是去问玉娘、阿杏,都是使得的。

    不过就是间绣坊而已,饶是打理不当亏损了,一年不过赔上个千八百两银子,就当买个教训了”

    阮成峰也在一旁温声鼓励道,

    “四姐莫要担心,扬州最好的绣娘,绣技手艺也是不及你,绣房定能在你手中蒸蒸日上的。”

    饶是心中有万般不安,此刻阮玉梅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睫颤了颤,

    “嗯,梅儿听阿姐的便是。”

    将弟妹之事打理妥当之后,阮珑玲不禁又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兄长,与嫁入冯家的二姐阮丽云

    “峰儿好不容易回来,若是二姐也在就好了,咱们姐弟几个,也能好好吃顿团圆饭。”

    想什么,便来什么。

    这番话话音刚落,膳堂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婢女神色慌张进来禀报,

    “回东家的话,门房来报,二小姐的贴身婢女翠湖自个儿从冯家回来了,似是逃回来的,受了伤浑身是血声声喊着要让东家去冯家救命”

    此言一出,无疑于从天降下来一道霹雳

    膳堂中的三姐弟纷纷止了手中的动作,眸光震动。

    阮

    珑玲由坐上腾然站起,

    “你说什么”

    门房晓得此事重大,不容耽搁,并未来得及回禀,就将受了伤的翠湖放了行。

    翠湖行动极为不便,几乎是被两个婢女拖进了膳堂的,身上的衣裳是天青色的,可是在后腰处至大腿处,沁出了鲜红的血迹,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翠湖原是两眼发虚的,可瞧见阮珑玲的瞬间,仿佛犹如看见了希望,眸光骤亮,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将近期冯府发生的事情,声泪俱下地一股脑都吐露了出来

    “三小姐扎伤了冯得才那处后,定是打定了主意要取他性命,与他同归于尽的

    幸好在最后关头,被闯入柴房的下人阻拦,才未能酿成大错奴婢趁着冯府大乱,才能得以逃出生天,跑回来给您送信”

    冯得才冷待

    婆婆逼生

    妾室猖狂

    这些事情,阮丽云回娘家的时候,竟一字一句都未提起过提起婆家来,阮丽云只淡笑着说还好,让阮珑玲莫要操心

    二姐那般柔弱贤德的一个人,究竟默默受了多少委屈吞了多少苦楚被逼到了何等地步

    才会仅凭着一支钗环,就想着要与冯得才同归于尽

    “三小姐快快去冯府

    奴婢跑回来的时候,偷听到仆妇们正要在准备毒药。

    若是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

    冯府竟欲动用私刑

    此刻所有的理智,都尽数被怒火与愤恨全部湮灭

    阮珑玲指节发白攥成拳,眸光中闪出仇恨的光芒来,双眼发红,气到浑身止不住得发颤,厉声一喝,

    “将府中的所有家丁全都纠集起来带上能用的棍棒、刀剑随我去冯府救人”

    “若有谁人敢阻,杀”

    冯府,仆婢们一个个神色慌张,犹如无头苍蝇般在回廊庭院中来回穿梭着

    望着柴房外的人影不断摇动,阮丽云心中并不觉得惊慌,反而觉得异常平静。

    藏起来的钗环早就被搜走了,此时此刻阮丽云正被五花大绑扔草席上,嘴中还被塞了布条牢牢堵住

    动弹不了,发不了声,说不了话。

    她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冯家人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应该不会白绫、匕首结果了她,否则身上留下的伤口,会让人有迹可循。

    大抵会是一杯毒酒

    她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她准备好了。

    只是可惜,终究没能取了冯得才的性命。

    “吱呀”一声。

    柴房的门被人打开,莺儿面有愠色,带着三两仆妇走了进来,其中有个仆妇的手中端了盘子,上头果然不出阮丽云所料,静置了碗黢黑的药汁。

    莺儿先是愤恨着骂了一句,

    “你这贱人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要生出这些幺蛾子”

    方才大夫已经诊断过了。

    冯得才患处的血已经止住,虽性命无恙,可那处受了重伤,今后再也不能行夫妻房事。

    这就意味着,就算她如愿以偿当上了冯家正妻,可今后她注定要守一辈子活寡

    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阮丽云

    莺儿现在已经知晓了翠湖逃脱的消息,那个忠心的定是回阮家搬救兵去了,方才煎这碗毒药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

    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再出岔子

    莺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送她上路”

    此话一落,仆妇们立即活动了起来,一个上前解开阮丽云嘴中的布条,一个端了毒药走了上来,就准备要往她嘴里灌。

    求生的意志让阮丽云挣扎了起来。

    可她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吃过饭,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又在刚才刺杀冯得才的时候,花费了大量的气力,所以这挣扎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无力

    就在汤药要顺利灌入口中之时。

    院门处传来一阵刀剑打斗之声,甚至传来阵阵惨叫声,仆妇们被吓得灌药的指尖一顿,毒药倒洒了出来。

    “你这贱人给我姐姐灌的是什么东西”

    柴房之内的人循声望去,只见阮家那三姐弟满面愠色,疾步踏进了院门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那个少年手上还执了把滴血的长剑

    执剑的少年眼疾手快,立即夺门而入,将那碗药汁掀翻在地,然后挥剑指着柴房中的冯家人,厉声大喝一声,

    “我看谁敢动”

    “二姐,我们来了我们来晚了”

    阮玉梅望见瘦得只剩个骨架的阮丽云,立刻就心疼得哭出了声来,俯下身来去给阮丽云解绳子。

    剑尖挥在面门前,吓得莺儿脸色发白,立即扯过身旁的一个仆妇挡在身前,然后壮着胆子,声音发颤强撑道,

    “冯家主母犯了、疯病刺、伤家主我、正在料理冯家家务事

    你、你们岂敢阻拦”

    阮珑玲望见阮丽云的瞬间,心中大恸,恨不得要将莺儿千刀万剐,哪儿还听得了她辩解

    直接跨步上前,挥掌就朝莺儿扇了一耳光

    这掌力道极重

    莺儿脸上倾刻就显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身子向后斜斜歪去,若不是有婢女扶着,就直直跌在了地上

    阮珑玲凤目含威,气势威盛朝柴房中缓缓环视一周,竟无人敢对视

    这笔帐定是要和冯家算清楚的,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先待阮丽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梅成峰带上二姐,我们走”

    这一声令下,阮成峰将利剑收入剑鞘当中,屈膝蹲了下来,在阮玉梅的协助下,将虚弱的阮丽云背在了身上。

    四姐弟齐齐朝门外走去

    “我看谁敢将伤我儿子的魁首放走”

    此时,院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阮丽云的婆母冯方氏怒气冲冲拦在了门口,身后亦跟了众多执了武器的家丁

    狭窄的巷道当中,两拨家丁分别对峙在左右两侧,充满了火药味,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械斗起来

    “真真是反了天了

    你们区区商户,竟敢上我官户家抢人”

    “我今日就算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能让此伤我孩儿的贱人轻巧逃脱”

    怎么办

    若是真打起来,死伤定然惨重

    可若不打,怎能带二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阮玉梅与阮成峰,几乎是同时望向了阮珑玲,欲要她那个主意来。

    阮珑玲心中瞬间有了计较,权衡利弊下,她凤眸一沉,道了句,

    “来人啊去县衙击鼓鸣冤”

    星辉阁中。

    周阁老上午刚给众多学子讲完了课,又收上了需要审阅的课业,高高垒成了一沓,被天下楼的小厮们搬进了书房中。

    周阁老年事已高,精力有限,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审阅课件的,这些杂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于则祺的身上。

    课业众多,在周阁老的吩咐下,李渚霖也加入了进来,正好能考校一番,在此次的学生当中,有没

    有天分尚可,能当得一用的人才。

    二人都在专心致志地批阅,书房中只剩下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蓦然。

    星辉阁的院门处传来响动,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阮珑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一夜未见,她定想他了,特意来寻他的。

    说不定又带了什么羹汤,或者在袖中藏了什么糕点

    李渚霖的腰板不禁直了直,唇角微勾,正在书页上游走批阅的狼毫笔,也停歇了下来,轻放在了砚台之上。

    她裙摆掀起的微风已至,却并未停留。

    她看都未曾看他一眼,竟从身侧越过。

    直直朝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奔去。

    玲珑娘子那般倔强的人,此时此刻竟直直垂下了头颅,是从未见过的低姿态。

    她面上有悲痛之色,眸光带泪,语调急促,嗓音颤抖道,

    “则祺哥哥不知你们陇西于家,在扬州官场有没有什么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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