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首辅夫妻日常生活小甜点十 首辅夫妻日……
首辅夫妻日常生活小甜点十
乾清宫。
此宫殿乃是晏朝历代帝王的日常起居之地, 殿中极其宽阔,立柱粗重,格外肃穆庄严, 原本是龙气十足之地,可无论是殿中的浓重中药味, 还是隐隐传来的咳嗽声,以及宫人脸上紧张无比的神情都透露出衰败萎靡的气息。
龙塌旁,一个身穿厚重华丽冕服, 头戴凤冠的雍容美妇人,正执手拿起汤勺,缓慢搅动着碗中黢黑的药汁, 冬日的暖阳顺着五彩琉璃的窗璃照入, 将她眼下的青黑照的一览无遗。
自从朱承稷生病以来,太后李明珠就如同往常般, 一直宵衣旰食,片刻不离在龙塌旁照料着, 此时熟练将汤勺递送到儿子嘴边, 柔声细语道,
“来, 稷儿,喝药。”
朱承稷面如冠玉,已满十八, 又是青年帝王,本应是至尊至圣,风姿无限的年龄,可由于多年的病痛折磨,身材高瘦, 面色蜡黄,体虚到眸光都有着浑浊除了盖在身上,绣着九龙飞天的金灿灿缎被,丝毫看不出半分王者霸气。
久病早成医。
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朱承稷自己心中有数。
他躺在龙塌上微摇了摇头,虚虚道了句,
“母后,喝再多也无用。
朕的身子只怕是不中用了。”
李明珠闻言大恸,泪珠顺着面颊砸落了下来,却还勉力稳住心神,轻拍了拍被面,犹如以往哄逗幼孩般,哽咽着颤着嗓子道,
“母后不准你瞎说。
你正是血气方刚,如龙似虎的年纪,身子恢复起来很快的,母亲必会陪着你好起来等你好了之后,母亲就给你赐一门婚事,让你娶妻立后,繁衍子嗣,今后今后还有无数的好日子等着咱们。”
朱承稷望着塌前痛哭流涕的母后,心中涩然。
终究是他辜负了母后的期望,不仅没有长成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反而因身体孱弱多病,日日让母后操心至于他这副残败的身子,就算是娶了妻,只怕也是耽误那姑娘的青春年华。
宫外的那些流言说得没错。
终究是他太过无能,肩膀太薄,哪怕是自小就日夜苦读,勤勤恳恳,终究也承担不起这帝王之责,担不起这天下苍生安邦定国的大任。
可若是当初有得选,他又何尝想要生在帝王家
朱承稷的眸光,顺着微微打开用来通风的窗橼,遥望着远方的碧海蓝天,那只翱翔在天空一掠而过的雄鹰
“母后,可惜朕一直呆在这深宫之中,临死之前,都从未好好看过晏朝的大好河山。飞沙走石的苍茫戈壁,茂密层叠的绿意山林,一望无垠的波涛海洋
终究是迟了迟了”
眼见儿子的求生意志欲渐消弭,李明珠只觉痛彻心扉。
这么多年来,她孑然一人在深宫中飘零起伏,几升几落最终位至太后,除了与顺国公府的亲情还占据了心中的一小块位置,其余近乎全部都被权势占据满了。
直到她怀胎十月,生下了小承稷,才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寻回了几近泯灭的人性,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与儿子在深宫中相互扶持照应着,从未一日分离过。
这么多年来,为了登上后位,李明珠确曾用过阴谋诡计,心狠手辣取过许多人的性命,那些但凡得罪冒犯过的她嫔妃们,一个个如昙花一现般迅速消弭在了后宫。
可李明珠从未想过,她这双手,有可能会提前操办儿子的丧礼。无论是何人,站在权势巅峰时,难免会觉得冰冷孤寂。
可若是承稷死了,只独留她一个人在这偌大寂寥的皇宫中,那就算这世间的权势富贵集齐一身又如何当了这晏朝最尊贵的女人又怎样
到头来,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明珠给儿子喂过了药,眼见他沉沉睡去,示意宫人将床帷放下,轻手轻脚退了出来,惶惶然走在繁华冗长,一眼望不见边的宫廊当中此时只听得身侧传来一句清朗男声。
“阿姐,我命人去寻了只世间罕存的千年灵芝来,先由黑骋铁骑护送着,约莫后日就能入京了,那千年灵芝药效绝佳,据说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效
你放心,稷儿服用灵芝后,必会好起来的。”
李明珠一抬眼,就对上了胞弟李渚霖眉头紧蹙,神情关切的英朗面庞,当年因为合欢散一事,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系一度决裂崩断,在弟媳阮珑玲的撮合黏粘下,过了大约两年的时间,才彻底和好如初。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经过了这么多年,李明珠才知之前一直是她妄做小人。
这么多年来,弟弟一直为朝堂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且知她忌惮,所以只一直顶着首辅的头衔,从不狂妄放肆,未越过雷池半步,可以说若无他在朝堂中擎天护着,只怕她这太后与李承稷这个皇帝,早就化为了一片黄土。
就算是承稷生病了,弟弟也只四处探寻名药,并未动过半分夺权的邪念可就算是千年灵芝又如何呢这些年下来,什么珍惜补品宫中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承稷没有吃过
若是能调理好,他的身子又岂会拖得到今日这般地步
李明珠在人前伪装强势惯了,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绝不露怯,可在血脉相连的胞弟面前,她终究流露出几分脆弱来。
“稷儿天生不足,现在沦落到这般的下场
渚霖,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
是她手上沾了太多血,太过睚眦必报,将何事都做得太绝所以现在那些罪孽,才落到了她儿子的身上,是么
李渚霖明白她这话中所指的语意,眉头蹙得更紧了几分,
“阿姐手上才区区几条性命哪儿比得上我这个屠尽满城战俘之人
若这世上当真有报应,尽数落在我身上,我一并替你与稷儿受了便是。”
李明珠眸框一热,险些就要掉下泪来。
面对这般赤诚温暖的亲情,她愈发觉得无地自容,厚重翟服下的指尖搅了搅,终究想要将这么多年的感恩与亏欠,同弟弟说出口
她眼睫微颤,翁然张嘴,
“霖弟,这些年来,多亏了你”
“南下的匪寇愈发猖狂,内阁大臣们还等着与我商讨如何调遣兵将,我便先去了,阿姐看护承稷想必也累了,先回慈宁宫好好歇息吧。”
谁知弟弟显然对她这般的真情流露格外不习惯,并未等她将话说完,就摆了摆手,扭身阔步朝德政殿中去了。
李明珠心中一时感概万千,只对着那个高阔挺拔的身影,喃喃道了句,
“还是那个倔性子,同儿时一摸一样。”
几日后。
肃清了京郊劫匪的为安,与李渚霖一同入宫述职,按理说,按照为安的年龄与资历,是绝不够格参加内阁会议的。
可这几年,为安锋芒毕露,俨然已经成了李渚霖的左膀右臂。他与朱承稷的体质不同,自小就身子健壮,精力旺盛,顺国公夫妇为了让他消耗体力,专门请来了世外高人研学武艺。
十岁时就跟着舅父阮建州去江河湖海上剿水匪;
十二岁在黑骋铁骑的护送下,去胶州灭匪杀寇;
等到了十岁考中状元,上边境战场时,已经长成了会调遣兵将的少帅
后来去了西北镜线上与敌军对战,如蛟龙入海,杀得敌军片甲不留,令其闻风丧胆,颇有当年李渚霖大杀四方的架势。
这父子二人,一个坐镇朝堂,一个清剿外匪,隐隐有共同把持朝政的意味,且按照眼前朝堂的局势看,这情况今后还会持续至少近十年。
父子在德政殿中议完事之后,一前一后走出了殿外。
为安已经许久未回京了,便先赶往了慈宁宫给姑母李明珠请安,眼见姑母最近因为担忧皇上的病情,熬得人都瘦了两圈,柔声抚慰了许久
然后。
便来到了乾清宫中,探望朱承稷的病情。
为安坐到龙塌前时,朱承稷还未醒,只昏昏沉沉睡着,似是魇着了,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微微晃头,神色紧张,额间也沁出密汗来,手臂也伸出被外在半空中抓挠,嘴中喃喃道着什么
为安见状立即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阿稷阿稷”
朱承稷双腿一蹬,从噩梦中转醒,望着眼前之人瞬间心安,二人年龄相当,一同长大,情谊非比寻常,他依稀记得,上次见为安,是月之前。
二人虽知相差一岁,可不知为何,朱承稷只觉得每见他一次,为安便又成长健壮了一分不像自己,只能日日躺在这龙塌上,犹如一具死尸般。
他眸框中闪现出些欣慰的光芒来,气若游丝道了句,
“为安,你回来了啊
我听说,你又打了胜仗。”
为安紧握住他的手掌,点了点头,带了些期盼轻声道,
“是啊阿稷,我又打了胜仗,后日便会在长定宫犒赏将士。
你快些好起来,我俩一同赴宴,还如以前那般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岂不乐哉”
朱承稷淡白着脸笑笑,摇了摇头,
“莫说我这病好不了,就算好全与你同去赴宴了可你我心知肚明,那些将士服的不是我,而是你。”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你是皇帝,就算身子弱些,他们也合该对你俯首称臣,若是谁敢不服,我便将他打趴下跪在你面前,这一辈子再也起不了身。”
“敬畏自在人心,什么君君臣臣都是虚的。
且为安,你是不知那龙椅有多冰冷硌人,我坐了这么多年,真真是烦闷腻歪透了。
我时常想,这位置若换你来坐,定会比我合适千倍万倍。”,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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