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安前阵子铲雪,忙活起来,手都开了裂,茧子也老厚了,确实形象有些糙,搁他们嘴里,那就是一个老农民。
听得陆怀安直乐“我可不就是个老农民,没毛病啊”
“只是说这个都还好哎呀,不说了,我都不稀得搭理她们”
沈如芸想想都知道,回头她们就该传到全校皆知了,啧。
“对了。”陆怀安把她带到房前,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觉得宿舍住得烦吗,搬出来吧,这套房,咱的了。”
嗯沈如芸懵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出来晃悠晃悠,觉得这套房挺好,就买了。”
又买房
不是她说,陆怀安真的太爱买房了。
市里头一套,村里头一套,还都尽整大的。
更别说眼前这个房,虽然看着旧了点,但真的挺大,样式也好。
沈如芸走进去,越看越惊心“这,老多钱了吧”
“还行。”陆怀安笑了笑,揽着她的肩往上走“去楼上看看,打开窗户可以看到你们学校呢”
回头他带孩子来,她要上课的时候,他们就趴窗户上,看能不能看到她。
沈如芸简直哭笑不得,但他都这么说了,反对的话就在嘴边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他也不是纯粹为她读书才买的,大家一块住,就算不得浪费了。
“你一人住也不是浪费啊。”陆怀安笑了笑,点了支烟“没办法,我脑袋笨,想不出别的存钱法子,买房买地,就是最保险的。”
车子会磨损,吃的会过期。
那些什么高回报的入会,全都是骗人的。
只有房子不会。
买了就是自己的,陆怀安本本分分一辈子,打心眼里,就觉得买房子,踏实
沈如芸听了,扑哧一乐“好吧都听你的。”
她请人过来把封面再刷白一下,又说还要抽空去买些家具回来。
“哦,人我已经找了,他明天过来,钱我已经付了一半,等全部完工了我再付尾款,家具就得你去看看才行了。”陆怀安对这些不太在意,东西嘛,能用就行“钱够么”
“够的。”沈如芸年前也才得了一笔分红,兜里鼓着呢。
这就挺好的,就是陆怀安在这边没法耽搁太久“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么不行我找人吧。”
买了送过来也行。
沈如芸嗔了他一眼,无奈了“你当我小孩子呢没什么不能行的,我啥都行”
好吧,陆怀安也是照顾她习惯了。
毕竟她当初身体不好,有一阵子躺床上,饭都是他喂的。
没了孩子在中间隔着,俩人倒黏糊起来,一起去参加了地坛庙会,看了数来宝。
大雪纷飞里,一群人戴着帽,穿着军大衣,明明都冻得直哆嗦,却听得分外起劲。
陆怀安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心中颇为感叹。
要说气氛,还得这时候,再过些年,过年外头都没啥人,一点意思都没得了。
最高兴的,就是沈如芸了,她拉着陆怀安手到处转,虽然冷得不行,她却依然很高兴。
只是可惜她很快就得上课了,陆怀安在北丰也没多留。
等着刮完墙,付了钱之后,他就准备回南坪了。
沈如芸是真舍不得,但也没办法。
“房子最好是空一阵子,别急着住,味道不好闻。”
听说还有甲醛来着。
沈如芸点点头,泪眼婆娑,这会子,他说什么她都是说好。
“哭啥。”陆怀安挥了挥手,潇洒地上车“想回随时都可以回来,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擦干眼泪,沈如芸打定了主意这样下去不行。
去年校领导就找过她,想邀请她今年参加学校的一个项目,条件挺好,当时她迟疑了,但现在她觉得可以。
因为这个项目,是国家组织的,可以提前结业。
陆怀安对这个不了解,她说可以就可以了。
他回了南坪,先是把安达制鞋厂这边抓了一下“现在订单怎么样了”
“订单量有所提升。”夏桃拿着笔记本,报得利利索索的“原料工人生产”
每个分类,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针对于新加的订单,她也都有陆续调整工人的工作时间,每个订单都多留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以防有意外情况发生。”
多了半个月,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进可攻,退可守。
陆怀安很满意,夏桃能有这样的能力,是他所乐见的。
等他一出来,钱叔就冲他笑“怎么样还行吧”
“确实可以的。”陆怀安觉得龚兰的眼光还不错“诺亚这边呢,蔡芹的位置找到合适的人选没。”
这个钱叔倒是知道,他点了点头“找着了,一个十九岁的妹子,挺泼辣的,说话那真是一套一套儿的,小兰就可以,我没吱声。”
要搁他看,这年纪太小的,管人就是不行,不利索
别人爱听不听的。
陆怀安哦了一声,他对年纪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她觉得行就行吧。”
“嗯。”钱叔想了想,还是给他说了“蔡芹前两天回来了,当时你没在,她找着事做了,回来一趟,急吼吼的把房卖了。”
当时那套房,可还是龚皓帮着起的,她当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只给做了几餐饭。
陆怀安听得眉头直皱“没给部分给龚皓”
“没有。”
岂止是没有,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也亏得龚皓这人心善,换个厉害点的,直接搅黄了都有可能。
算了,陆怀安叹口气“每个人想法不一样。”
“可不是。”反正钱叔是想不明白,这个蔡芹是几个意思“她把钱拿着了,说要存银行吃利息。”
要搁他看来,啥都不如买房踏实,好歹是见着了实物。
他这孩子都好几个,赚钱得更努力才行,不然老了老了,孩子还得为了房子吵吵。
这个观点跟陆怀安不谋而合,他顿时笑起来“这个倒是和我想的一样。”
陆怀安回了家,刚抱着孩子玩一会,婶子就给他说了“这两天总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找你。”
“谁呀”陆怀安没太在意,随口问道。
“他说自己姓萧。”
萧
陆怀安眉头一皱,顾不上逗孩子了,把孩子放下来,准备上去打电话。
姓萧的,他就认识一萧明志。
结果女儿手劲足,抓着他裤腿儿往上爬。
跟只猴子似的,还真差点让她爬成功了。
“听话,爸爸上去一下下,忙完再跟你玩。”
他打了电话过去,果然是萧明志打给他的“上次的事,我查了一下,发现有点棘手。”
萧明志也是直接说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商河市里,参会的人真的不少。
基本上,叫得出名号的人都参与了“我找了李斯,结果他推脱了,说自己全都不知道。”
后面深入询问,才终于撬开了李斯的嘴。
卷入抬会里边的,人数已经不少了,但相比于源头来说,还是好了很多。
别比烂啊
陆怀安都听得直皱眉头。
“我们一一找了人,好好商议了一下,决定叫停这个抬会。”
严厉打击,坚决禁止。
该退的就退,退不了的就整治。
或取缔,或并入国营的农村信用联社。
别的民间金融机构,先搁一边不管,但凡是抬会,全都关停。
这运作可不算小,陆怀安都听得心惊肉跳“你这,太突然了吧。”
“不这样的话,根本动不了的。”萧明志打电话来,也是特地给他说一下“你最近别来商河了,避避风头吧。”
这也是为了保护陆怀安,怕别个把这事联系到他身上来。
陆怀安利索地答应了,他绝对不会去的
商河市这边的风暴,缓慢地卷到了南坪市。
这时候,陆怀安才知道,原来南坪市也有不少人加入了抬会。
许多人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想着交一万多,能返十几二十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一夕之间,美梦成空。
南坪这边的会主眼看形势不好,悄摸摸跑了。
许多人都跟疯了一样的,到处找他们的会主。
“听说抬会的会主跑了呀”
“哎哟我的娘诶,我还投了钱的。”
许多人饭都吃不下了,到处找人。
会主潜逃,形势急转直下,原本狂热的抬会,转瞬便人人喊打。
极度亢奋的情绪,转为了极度的恐慌。
不少人都是拿的全部家底跑去交的钱,有些甚至是家中老父的救命钱。
几天过后,抬会体系分崩离析。
而抬会的发源地苍岚县,则反而兴起了一股浪潮。
苍岚县不禁抬会,他们这边势头正猛。
不少会主逃难一般跑去了苍岚县,追到他们这边的讨债者,他们休整过后,也体面地给他们结了
钱。
在苍岚县,大大小小的抬会多如牛毛,压根不缺这点钱。
消息传到萧明志这里,他也不以为意“苍岚不归我管辖,他们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在商河南坪,那就是不行。”
顿时,引起了不少人仇恨。
尤其是各厂家,平日里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都是直接找抬会来的。
现在抬会没有了,他们缺钱的时候,连个地都找不着“不让搞抬会,那银行就得立起来啊”
有人便找到陆怀安,想让他一起签个名字,一起往上头反映“也不能让商河,成为他萧明志的一言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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