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不是故意找事儿吗。
不过看了眼秦勉那张脸,见他微微挑了挑眉,莫名的薛明珠觉得挺爽的, 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她可不承认这个, 她呵呵笑了笑,赞同道,“你说的不错, 先不说他大学生的身份, 就考大学之前他的工作就非常不错了。为人温文尔雅, 是个正人君子。”
她说完秦勉挑眉看了她一眼, 目光又落在薛明兰脸上,却没吭声。
薛明珠觉得奇怪了, 竟然没反应吗
算了, 她也不说了。
薛明兰原本就是随口一说, 说过了也就算了。
倒是刘文芳有些好奇, “那人是哪里人”
薛明珠“也是咱们泉城人, 不过他们家和咱们家不是一条路子的。”
她这么一说刘文芳就明白了,“其他不要紧,都是咱们泉城的也算老乡, 有事儿是该多帮忙。”
薛明珠点了点头, 刘文芳道, “进屋吧,外头有点冷。”
几人一起进屋, 满屋子的香味儿, 刘文芳炖了羊肉汤,汤都炖成奶白色了,上头飘着香菜, 香气扑鼻。
大冷天从外头进来喝上一碗羊肉汤,再啃上一个烧饼,别提多美味了。
不过除了羊肉汤老两口还准备了别的吃的,反正挺丰盛的。
饭后几人围坐在炕上说话,因为秦勉这两天也要走了,难免说到这事儿上来。
秦勉看了眼薛明兰道,“等七月份我打算考首都来。”
这事儿之前他就跟薛明兰说过,薛明兰也不觉得奇怪。倒是刘文芳担心道,“你如果回来恐怕就躲不开你家里了。”
谢文礼白了她一眼,“那怕什么,他上的是陆军学院,平时没事儿也出不来,他就不出来,秦家还能去绑人”
话是这么说但刘文芳还是担心。
秦勉感受到老两口的关心心里一片柔软,“刘奶奶,没事的,我不怕他们,在首都这地界儿他们总会要点脸的。”
刘文芳叹气,“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在秦家秦勉这是歹竹出好笋了,一家子从老到少的没个像样的,偏偏还自以为了不起,秦老爷子的确还有点影响在,可经得起后辈那么折腾吗
谢文礼点头道,“有些事你自己能拿主意就好,男人就怕没自己的想法被人牵着鼻子走。等毕业的时候咱们再说,他们翻不了天去。”
秦勉点头,“谢谢您谢爷爷。”
谢文礼哼了一声,“我就看不惯你爷爷那德性。”
一辈子都和他攀比,可攀比出些什么玩意儿。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时候已经不早了,秦勉和薛明兰也准备走了,薛明珠送他们出来,薛明珠故意道,“明兰,你不住下了”
薛明兰不好意思的摇头,“不住了,我今晚回宿舍住,明天一早还得去练功房练功呢。”
薛明珠斜睨秦勉一眼,“不是因为想和某人多相处一会儿”
薛明兰嘿嘿笑了起来,白了她一眼,“知道还问,讨厌。”
两人并肩走进黑夜里,听着俩人时不时的说话,薛明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明兰和秦勉看起来也挺般配的。
还未出正月天是真的有点冷了,薛明珠拢了拢衣服将门关了赶紧进了堂屋。
喝了杯水薛明珠也准备回她的房间了,刘文芳朝她招手,“明珠,过来,咱们娘俩说说话。”
谢文礼已经回房间躺下了,小张也早回了他的房间,堂屋里就剩薛明珠和刘文芳。
薛明珠过去坐下,“奶奶,有事儿跟我说”
“咱娘俩聊聊天。”刘文芳拉着她的手在旁边坐下,老人目光温和道,“那个岑行言人不错”
薛明珠一愣,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这么问,便实话实说道,“人是不错,挺优秀的一个年轻人。”
说着她笑了起来,“去年他还去湖城出过公差,正好碰见我跟明兰,那时候明兰还看上他给他写过信呢,只是俩人到底不合适,明兰的第一封信过去就被人直接给拒绝了。你说她也是心大,刚才竟然还那么夸奖岑行言,也不怕秦勉吃醋。”
刘文芳不知中间有这么个事儿,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这个明兰啊,性子就是太跳脱了。”
薛明珠倒是不赞同,“她性子简单,没什么心眼儿,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挺好的。”
如果不是这样,仅凭小时候那点交情,她们俩可能也不可能这么要好。
在薛明兰的身上,薛明珠能感受到二十来岁小姑娘朝气蓬勃的感觉,如果她是个男人,她恐怕也会喜欢上薛明兰。
但刘文芳想说的却不是薛明兰,她想说的是岑行言。
刘文芳斟酌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她担心她说了,那就什么也不成了,“既然是老乡,那就当朋友处着也无妨,大学多认识点人,以后也有好处。”
薛明珠点头笑了起来,“我也这么想的呢。”
时候不早,薛明珠回屋了,刘文芳一向睡的早洗漱一下也得去躺下了。
薛明珠回屋后却是睡不着的,七八点对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她想起来岑行言递给她的信封,便拿了出来,里头是厚厚一叠信纸写的稿子,看到上面的字迹薛明珠有些惊艳。
岑行言的字迹跟他这个人很像,笔锋并不锋利,反而带着温润,一个个字迹凑在一块让人很舒服。
薛明珠不禁感慨,这真是个君子啊,像那样家庭长大的人没长成纨绔子,反而这样优秀,真的是难能可贵了。
感慨完了,薛明珠便拿出铅笔开始看了起来。
稿子有些长,大约三万字,薛明珠看了没一半的是时候就有些困了,但故事实在吸引人,薛明珠便起身出去打水洗漱,回来清醒了又接着看。
这晚上她只是看了一遍,第二天早饭后便准备细致的看了。
见她兴致勃勃,刘文芳好奇道,“这么高兴”
薛明珠便道,“岑行言写的故事挺有意思,昨晚看的有点晚了。”
刘文芳应了一声也没多说。
薛明珠早饭后更为细致的看,看到有疑问的地方就标注出来,觉得不合适的也标注出来。
她心里就想难怪岑行言要学文学,真的是个有文采的人啊。
周天中午的时候文卿大包小包的过来了,还带来一个消息。
“昨天中午的时候秦家竟然安排了秦勉跟庄家的姑娘相亲,结果不欢而散。”
文卿还是下班回去的时候听彭家媳妇说的。
彭家和秦家挨着,因为院墙很矮,秦家发生点什么事儿,只要仔细一点儿也就能知道了。
而且就边翠玲那性格,也不是个能憋住话的,被彭家媳妇几句话就掏个干净。也从边翠玲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
文卿道,“秦家就是作,这次秦勉回来他们只好好的对待,对明兰客气一点,秦勉未必就会和家里闹僵。这下可好,直接把秦勉给推出去了。听说秦勉当时谁的面子也没给,庄家一家三口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这下好了,秦家又把庄家给得罪了。”
庄家这一辈儿就是庄洪涛有本事,谢文礼倒是知道他,“这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也不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估计也是被骗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去了。”
说到这个文卿就笑了起来,“好汉无好妻啊,庄洪涛是个脑子清楚的,但是他媳妇儿温文静却是个脑子有坑的,温文静和边翠玲之前关系可是不错的。不过这一次之后俩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了。”
薛明珠觉得这个姓有些特别,便问,“他们家的闺女该不会是叫庄眠吧”
文卿一愣,想了想道,“对,是叫这个,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不过不是一个妈生的,温文静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对这女儿很娇惯。听说还挺厉害考上了首都大学,当初可是好一通显摆呢。”
薛明珠嘴角抽搐,“那可真是巧了,庄眠和我是同班同学。”
于是她便将入学第二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说了,感慨道,“这可真是缘分了。”
几位长辈听的也是无语,谢文礼摇头,“这庄洪涛也不是个会教孩子的。”
但这话也不好说,毕竟得了几个儿子后才生的闺女,而且又是温文静唯一的孩子,恐怕庄洪涛想管,温文静也不乐意,就成了这样的性子呗。
薛明珠觉得秦家可真是麻烦,就希望秦勉一定顶住了,以后可千万别和秦家搞在一起了,不然薛明兰可真玩不转。
她就希望薛明兰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可不能掺和秦家的乌糟事儿。
等周一早上薛明珠走了,刘文芳也将岑行言的事告诉了谢文礼,结果谢文礼直接就火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明珠的事儿咱们不要掺和,你就不长记性吗”
突然被训斥刘文芳也有些委屈,“我也是为了明珠啊,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下去。”
“那你现在提了就有用了岂不是提醒她了”谢文礼生气道,“她要是多想一点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故意试探她呢。”
刘文芳惊呼,“怎么会。”
谢文礼绷着脸大声道,“怎么不会。明珠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也说过,如果遇到喜欢的她不会傻等下去,如果没有就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她和岑行言真能走到一起咱们就祝福她们,但我们不能掺和,一句话都不要说了。”
“没的我们掺和两句,让原本有希望的事儿变得没了希望。”谢文礼道,“我们谢家对不起她。”
虽说结婚是两个年轻人做的决定,但到底是两家的长辈帮忙牵线的,谢文礼虽然不说,但怎么可能不心疼。
即便薛明珠不是老朋友的孙女,就是普通的女孩子他们也是不忍心。
他当然知道刘文芳的心思,可有些事儿急不得,岑行言如果真的喜欢明珠,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动的了的。
谢文礼皱着眉道,“以后在明珠面前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提不该提的。”
薛明珠不知老两口因为她的事儿争吵,回到学校后就急忙上课去了。
到教室的时候还差着几分钟才上课,刘红喜兴奋道,“那个蒋启东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薛明珠一动,“怎么不记得,这才几天的事儿啊。”
“他被他家里人接走了。”
之前蒋启东企图用跳楼逼迫学校收回对他的处罚,被岑行言和保安弄下来后便被学校二十四小时看着,并且赶紧联系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来了之后也是又哭又闹,意思是儿子受了委屈,学校直接烦了,直接找来了公安。
公安觉得蒋启东这都可以定流氓罪了,蒋启东的父母害怕了,赶紧带着儿子走了。
薛明珠好奇,“蒋启东就不闹了”
“不闹了。”刘红喜道,“估计怕被定成流氓罪。”
薛明珠点头,“幸亏李红莲兄妹早早的走了,不然说不定还得被道德绑架一回呢。”
就这么一次,蒋启东在学校也成了名人了。
之前引发的大讨论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呢。
薛明珠就觉得,哪怕名牌大学的学生,在人品上也是参差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学校也真够难的。
中午下课,四人去了二食堂,果然看到岑行言又等在那里了。
薛明珠过去,将书包里修改后的稿子递给他,“其实我觉得已经很优秀了,我提的意见你可以只做参考。”
“还是多谢你了。”岑行言接过去放起来,犹豫了一下说,“那如果后续还有,能请你帮忙吗”
薛明珠点头,“当然可以。”
不过她也没说她看这短篇小说的时候觉得意犹未尽就是了,引得她都想动笔杆子自己写一篇了。
她便问道,“我们其他学院的能参加吗”
岑行言一愣,惊喜道,“你也想参加当然是可以的。”
薛明珠摇头,“我也没想好呢,我都没写,算了。”
现在上的课程已经挺忙了,再去写稿子,薛明珠觉得有点累,她觉得大学顾好眼前就行了,没必要太卷。
岑行言有些遗憾,笑道,“我还当能和你一起交流一下呢,有机会可以参加一下。”
他才说完,旁边吴翠翠就在那儿清嗓子了。
薛明珠留意到周围有人打量他们,岑行言便道,“桌子给你们占好了,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表达谢意。”
似乎怕她不自在,岑行言又补充道,“到时候你们寝室的一起去。”
薛明珠笑着点头,“好。”
吴翠翠等人去打饭了,薛明珠坐下占座,一个男生过来问道,“这边有人吗”
薛明珠没抬头,“抱歉,有人。”
岑行言快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这一幕。
看着薛明珠坐在那里的样子,想到她笑起来时的情形,他忍不住猜测,她从谢宽牺牲的痛苦中走出来了吗
岑行言伸手抚在胸口上,心脏跳动的飞快,曾经他遗憾过,却不想两人竟还有再见面的机会,谁又能说这不是上天注定的呢
一次两次的接触,总有一天她能抬头看看他的吧。
午饭后,薛明珠和几个舍友回宿舍休息,刘红喜道,“我觉得岑同学对你不一般啊。”
薛明珠睨她一眼,“你想跟他不一般你就去,别扯上我。”
“哎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刘红喜脸都红了。
薛明珠噗嗤一声笑了,“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啊。”
“没劲。”刘红喜哀叹一声,“我看上的看不上我,人家看上的又是个没可能的。”
薛明珠笑了起来。
就薛明珠他们班上学生来说,几乎没人不知道薛明珠已经嫁人这事儿。
毕竟像薛明珠长相漂亮性格又好的女生,是很受人瞩目的,不少男生都会打听她。
然后不少人就知道薛明珠已经嫁人的事儿,而且对象还是个军官,这让不少男人扼腕叹息,也让不少女生羡慕。
下午上课时,薛明珠意外的碰见了庄眠,如果不是知道庄眠跟秦勉相过亲,薛明珠也就不留意了,这一留意她就发现,庄眠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打量她。
等她看过去时庄眠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目光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薛明珠有些纳闷,觉得这女人怕不是有什么大毛病。
不过庄眠只要不招惹她,她也懒得搭理,课程多着呢,也忙着呢。
周二的时候秦勉回湖城了,在此之前,薛明珠特意买了一些首都的特产让他带回去帮忙带到她家里去。
至于送行,薛明珠就没去了,但等晚上的时候薛明兰就跑她宿舍来找她了,抱着她胳膊就哭唧唧,“怎么办,我有点想她了。”
薛明珠“没出息。”
“要出息干嘛啊。”薛明兰还不服气,“我们这一分别起码得等暑假的时候才能见了呢。”
薛明珠嗯了一声,“现在阳历都二月底了,离着暑假也不远了。”
“可是”薛明兰突然住了嘴,她看着薛明珠不自在道,“明珠,对不起。”
薛明珠无语,“你又道歉做什么”
“我不该说这个的。”她和秦勉哪怕分别时间长好歹还能见,但明珠和谢宽却是天人永别再无想见的机会的。
薛明兰是个什么情绪都带在脸上的人,薛明珠一想就明白她为什么道歉了。但她已经习惯了,捏捏她的脸说,“觉得不好意思就请我吃好吃的。”
“行,明天我就去给你买。”
薛明兰走了,吴翠翠说,“你们姐俩感情和真好。”
薛明珠笑了笑,“她是个很好的姐姐了。”
夜里睡了觉,薛明珠难得做了梦,她梦见了谢宽,梦里的谢宽似乎瘦了不少,但等她再想看清楚的时候却突然惊醒了。
遥远的西南,男人赤着上身被捆绑在柱子上,精壮的身体上布满一道道伤痕。伤口有很多,有些已经翻起肉皮,看着就颇为恐怖。
一桶水从头浇下来,混着盐的水流过那些伤口,火辣辣的疼。
男人睁开眼,神色淡淡,没有一丝的表情。
这是第三天了。
一双皮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停在男人的跟前,一双手捏着他的下巴阴恻恻问道,“阿明,还不肯说吗”
阿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仍旧平静看着眼前男人,“说什么呢”
随之而来的是一拳头,正好打在阿明的肚子上,阿明闷哼一声,随即笑了,“想杀人有的是理由,何必多此一问。”
男人捏紧了他的下巴,声音却像一条毒蛇,“想死没那么容易”
“哦,那随便吧。”阿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恍惚间他看到头顶的月亮,弯弯的,像一把镰刀。
那也是一个月夜,她说,“阿宽,你看那月亮像不像被啃了一口的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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