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岑行言的魅力所在, 哪怕他说的这样直白,薛明珠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岑行言道,“你也不用有任何压力, 男女感情就是这样, 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并非我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你的回应。你能回应更好, 那么皆大欢喜, 如果不能, 那我也尽力了, 他日放手也不存在遗憾。”
他眉眼间存着些许笑意,问道, “你说对不对”
薛明珠也笑, “你说的没错。”
岑行言将饭盒子一递, “那么你接受来自老乡送来的温暖吗”
“当然。”薛明珠接了过来, 从善如流, “多谢老乡。”
是老乡不是追求者,薛明珠没法拒绝。
但这份人情她得记着,日后要还。薛明珠懂, 岑行言也懂。
提着饭盒上了楼, 龙妙看着饭盒眼神闪了闪, “明珠,你这是接受了岑同学的意思吗”
“没有。”薛明珠摇头解释, “这是作为老乡送来的温暖, 而不是男女追求者送来的。”
龙妙嘀咕,“这不一样吗”
薛明珠“那当然不一样,老乡是老乡, 男女关系算男女关系,不能混为一谈。”
“那你不遗憾吗万一他转而喜欢其他人了,你不会遗憾吗”龙妙盯着薛明珠,企图看出不一样的神色。
哪知薛明珠只是笑了笑,“要遗憾什么我如果真跟他有可能早在几年前就该有可能了,而不是现在。”
“可是”
龙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翠翠打断,“可是什么呀,明珠考虑事情肯定有她的道理的,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掺和了。”
龙妙很想说她不是小孩子,可话到嘴边又没说。
另一边,岑行言回了宿舍,宿舍里原本还喧闹着,随着他推门进去,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池海东原本坐在桌前写东西,看见岑行言进来,连忙将东西收了起来,然后爬上床去。
自始至终没有跟岑行言说话。
岑行言站在池海东的床前说,“海东,下来。”
池海东闷声闷气道,“我要睡了。”
“睡了”岑行言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在乡下这个时间有可能该睡觉了,毕竟点煤油也费钱,但在城市里这个时间大概休息的不多。更何况池海东自开学以来,哪天在十点之前睡过觉啊,现在还不到七点就说睡觉,说他没有鬼那才怪了。
岑行言伸手拍拍池海东的床铺说,“下来,我们谈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池海东讪讪道,“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谈”
然而池海东话还没说完,岑行言猛的伸手掀开他的被子,池海东一惊,“岑行言你干什么”
话虽然在质问,但是语气中仔细一听还带着心虚和慌张。
另外两个舍友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岑行言笑了笑说,“没事儿,我跟海东交流一下。”
那俩愣愣点头,飞快的拿起课本说,“我们去上晚自习了。”
说完迅速的远离了战场。
他们似乎并不认为俩人会打起来,觉得顶多吵个架拉倒了。池海东平时虽然毛病多了点儿,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岑行言又是个好说话的正人君子,这样两人应该是打不起来的。
两位舍友远离了战场,岑行言将宿舍门从里边咔哒一声给插上了插销。
池海东听的心头一跳,扯了扯嘴角,“岑行言,你到底想干嘛”
“下来。”岑行言双手插在兜里神色淡淡的看着池海东,池海东对上他的双眼竟有些恐惧,“有话,有话你直接说好了。”
岑行言这人平日脾气的确不错,也很少跟人生气,但这有个前提,那起码别人不要挑战他的底线,做他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很显然池海东就做了。
见池海东并不下来,岑行言也不废话,伸手拽住池海东的衣襟,直接从上铺上给薅了下来。
池海东手忙脚乱,还是磕着碰着了,他愤怒的大喊,“岑行言你疯了。”
砰
回答他的是岑行言的一记拳头。
岑行言身高大约一米八,身材匀称,虽然穿着衣服并没有显得健硕,但这么一拳头下去,池海东的眼睛直接就青了。
池海东暴躁了,捂着眼睛气的破口大骂,“岑行言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打我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然而岑行言并不言语,直接一拳一拳的砸了下来,池海东也恼火了,直接还手,俩人你来我往的竟打了起来。
只是池海东哪里是岑行言的对手,打了没一会儿就没了力气,直接被岑行言压着打。
但除了眼睛上那一下,岑行言打的极有水平,起码没再打在脸上,而是打在身上。
池海东宛如一条死狗,“岑行言你就是个疯子。”
岑行言站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从自己挎包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红纸砸在池海东的脸上。
池海东一愣,接着不自在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难道不是你写的”岑行言在看到之前那文章的时候并未怀疑,然而上课时他恰好看到了池海东记录的笔记,跟那公告栏上贴的可以说一模一样了。
池海东还想狡辩,岑行言抄起池海东桌上的笔记砸在他脑袋上,“还用狡辩吧”
说着他一脚踢在池海东的身上,池海东闷哼一声,接着道,“是我写的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岑行言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我就打了,你又怎么样”
池海东扔开红纸和笔记,笑了声,“你就不怕我去学院举报你吗我如果去举报了,你就完了。”
岑行言看着他认真道,“去啊,我敢揍你我还怕你去举报我吗你觉得举报了我之后,你还能继续在这上学吗”
池海东抿了抿嘴,死死的盯着岑行言道,“你就这么喜欢她,宁愿搭上你的前途。原来谦谦君子岑行言也有这样的一面,咱们学院的女生如果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岑行言嗤笑一声,“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了。”
他看着池海东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做,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
许是他的眼神过于吓人,池海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岑行言这人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也知道岑行言家虽然在鲁省,但有些地位,是他招惹不起的。
池海东推开他站起来道,“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吗。”
若是平常,岑行言定会说一句“同学之间这样说就不好了。”
但此刻,岑行言却笑了声,“你知道就好。”
池海东嘴巴抿成一条线,心中的不忿仍旧不能平息。
他见岑行言不打算追究下去,反而更加不自在,他看着岑行言问道,“你都不介意吗她嫁过人。而且嫁过的男人是个军官。”
“与你有关吗”岑行言对池海东这样的人格外的鄙夷。
之前池海东摇头晃脑说一些有的没的,他只不搭理,从那晚聚餐回来,池海东就变了模样。
无法接受自己吹捧过的女神嫁过人,无法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生已经是个寡妇。
他可以理解池海东求而不得的心态,但池海东这种得不到便搞破坏的行径让他不齿。
所以除了打他一顿出气,在文章上压制他,或许还会从其他方面出气,但是却并不想理会池海东,或者给他解释一分一毫。
这样的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心思丑陋的见不得人,见不得光,除了将他碾压进下水道再也爬不上来,池海东不吝啬一个眼神。
岑行言的鄙夷刺痛着池海东的心,他有心想说几句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浑身你的疼痛提醒着池海东,岑行言并不是一个看上去那么温和有礼态度良好的青年。真惹恼了对方,对方给予的回击是惨痛的。
晚上九点多,两位舍友归来,看到池海东脸上挂了彩,非常识趣的没多嘴去问。
池海东第二天一早的起来,手里攥着的是昨天写好的文章。
然而还未出门,就听见岑行言的声音道,“如果我是你,就不再干这事。”
他一顿,“或许说才一宿的功夫你就忘记了我昨天说的话。”
岑行言慢条斯理的下来,将衬衫平整的舒展开,然后扎进裤腰里,外头套了一件鸡心领的毛衣,再穿一件薄外套。
修长的身材,稳重又不失清爽的打扮,若非昨晚才被打过,池海东都该像往常一样夸两句了。
池海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文章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拿上东西飞快的出门了。
另一个舍友王海惊讶,过去捡起来展开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昨天岑行言为何那样的神态,为何要揍池海东了。
换做是他,估计也得揍池海东一顿了。
只是王海想不明白了,池海东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啊之前还将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转眼间就将人贬低进尘埃里,这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不过这也给他们提了个醒,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跟池海东交往的时候他们也得长个心眼儿,别哪天被他记恨上,那被贴文章批评的岂不就是他们了
毫无疑问,在天赋上,池海东很有天赋,但在为人上,他们却要小心了。
不过对于池海东这件事,岑行言倒是没告诉薛明珠。
还因为嘴角肿了起来,岑行言在接下来两天并没有去找薛明珠。
恰逢休大周末,周五下了课之后薛明珠收拾东西就准备去谢文礼老夫妻那边去了。
临走之前,灵妙欲言又止,薛明珠也没问,赶着时间的走了。
待她走后吴翠翠问龙妙,“你是有事儿跟明珠说”
龙妙摇头又点头,“你说谢家如果知道她在学校发生的事,会不会不高兴对她有意见”
吴翠翠眉头一跳,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吧。”
她自己也拿不准了。
但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婆家的人当然不会高兴儿媳妇和其他男人扯上关系,但薛明珠嫁的那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总不至于吧
龙妙解释道,“以前我们村有个寡妇,嫁进去也是没个孩子,然后守不住自己找了个男人,俩人都要谈婚论嫁了,她婆家的人出来搞破坏,说进了他们家的门就是他们家的人,不允许再嫁,要替她儿子守着。那一回,那个寡妇不光被打了一顿,还直接被关在家里了。明珠她婆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会不会觉得这件事儿让他们丢脸,怪罪明珠呢”
吴翠翠皱眉。
龙妙幽幽叹气,“其实她婆家已经对她很好了,想必她爱人以前也很爱她吧,我有些无法理解,如果两人相爱,一方没了,另一方真的就能那么轻易的放下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吗”
吴翠翠无法回答,但莫名其妙的觉得龙妙话里有话,“你是觉得薛明珠不该和其他男人扯上关系”
“没。”龙妙反驳的飞快,“我没那么想,你不要跟明珠说这些。”
吴翠翠年长一些,见识也更多,便有心提醒她,“总之她的事跟我们无关,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我们作为舍友,能做的只有支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事,做都不要做。”
龙妙忙不迭的点头,“翠翠姐,我知道的。”
但她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之前她羡慕薛明珠有个好丈夫好婆家,也希望以后自己会嫁一个很好的男人。可如今薛明珠的事,却让她有些鄙夷了,究竟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虽然她清楚的明白,那天吃饭他们是八个人一起的。但岑行言对薛明珠的特殊,却也掺不得假,外头的流言说的虽然不对,但也反应了一个事实罢了。
不过她人微言轻,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罢了。
谁让她穷,也胆子小呢。
薛明珠到了谢家小院门前,就听见里头传来欢声笑语。
推门进去,发现竟然是文卿和谢正明过来了。
见她回来,文卿忙招手让她过来,“快过来坐下,咱们说会儿话。”
薛明珠在文卿旁边坐下,笑道,“是有什么好事吗”
“的确是好事。”文卿笑了起来,“你大哥他们夫妻要回首都一趟,估计下周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吃个饭,你还没见过他们呢。”
谢宽的哥哥嫂子一直在西北,很少回来,薛明珠和谢宽结婚好几年还真没见过。
她笑了起来,“那行,到时候我早点过来帮忙准备。”
谢宽哥哥家还有俩孩子,她这个做婶婶的少不得要准备礼物,到时候现买肯定来不及,等明天有空就去百货商店转转,不能失了礼数。
说完话,薛明珠和文卿去准备晚饭,小张打下手。
文卿问她在学校习不习惯,薛明珠点头,“挺习惯的,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有些听不懂,觉得教授讲的好高深,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也跟上了。我们宿舍四个人,性格都挺好的,也没有掐尖要强的人,关系也都很好。”
“那就行。”文卿放心了,又说起大院的事儿,“对了,边翠玲有没有去找你堂姐”
薛明珠一愣,“不知道,最近她好像跟着老师出去表演,不知道回来没回来呢。”
作为艺术学院的学生,能接触一些艺术表演,技能提高技能,也能开阔眼界,薛明兰有舞台表演的经验,并不惧怕这个,甚至如鱼得水。
只是俩人课表不一样,见面的机会也没那么多了。
俩人话才刚落,外头就传来敲门声,薛明珠去开门,却看到薛明兰站在外头,手上还提着一只老母鸡还在咯咯哒的叫唤呢。
薛明珠一愣,笑道,“刚才我妈还问起你呢,结果你就来了,来的可真是时候。”
薛明兰哀叹一声,“累死我了,我们才从外头回来呢。我是来蹭饭的。”
“有这样蹭饭的那可得多来几个。”文卿说着将母鸡接过来,嚯了一声,“够肥的,你往哪儿弄的”
薛明兰道,“下乡演出的时候跟老乡换的。”
说是换的其实就是花钱买的,只是这时候虽然环境比以前松了不少,但抓投机倒把的纠察队依然存在,说换能安全一些。
文卿道,“你晚上别走了,晚上炖着,明天一早就能喝上热乎乎的鸡汤。”
薛明兰嘿嘿笑了起来,“我就是这么想的。”
母鸡交给小张去宰杀了,薛明珠和文卿还是在准备晚饭。
文卿带过来的五花肉,薛明珠做了红烧肉,里头还放了一些煮熟的鹌鹑蛋,这会儿已经熟了,香气扑鼻。
薛明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明珠你手艺怎么这么好啊。”
薛明珠笑了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说我这手艺以后开个饭馆行不行”
薛明兰乐了,“怎么不行,不过首都大学的学生毕业之后开餐馆,绝对有的搞。”
俩人说这话,晚饭没一会儿做好了。
饭桌上刘文芳问起薛明兰这次出门的事儿,薛明兰道,“我们这次是去的隔壁省的一些公社表演,好家伙,我们去表演是次要的,真真的看了好几出大戏,在首都绝对看不着。”
刘文芳来了兴趣,“那你说说。”
“嗐,就是现在不是恢复高考了吗,然后就有一些嫁了人或者结了婚的知青想参加高考,结果被婆家或者老丈人家给扣着了,然后错过了考试时间,那知青就闹啊,反正一出又一出的。有的知青家里还能出面帮一下,有的直接不管,反正两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的事儿他们闹跟我们没关系啊,偏偏我们中间有一个原先下乡时候差点被逼着嫁人的姑娘,然后就给这些人乱出主意,直接闹大了,那家孩子差点被那知青给扔了,导致我们也跟着受了批评。”
这就让人很郁闷了。
薛明兰道,“其实那些人不让知青走也是害怕,因为刚过完年的时候不少考上大学的知青一走了之,孩子不管,老婆也不管。反正家都散了,这样情况下,剩下的那些看的就更紧了。”
这种事儿屡见不鲜,可也没什么好方法,强留也留不住,放走又担心不回来,说到底还是双方婚姻的不对等,无法信任对方。加上乡下日子苦,吃过苦头的知青会更加怀念城里的日子,一旦有了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一次留下了,说不定下一次还得跑。
这事儿一直到八十年代初都无法根本解决,不少孩子都是被知青抛下的孩子。但你说知青就错了吗也没错,错的是什么薛明珠无法评判,时代的产物罢了。
说完这些,薛明兰又道,“对了,秦勉他妈去找过我了,给我提了个意见,差点没把我笑死。”
众人好奇,“什么意见”
薛明兰道,“他妈让我以后周末往秦家去住,或者干脆走读住到秦家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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