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上一次见琴无暇,他失去嗓音,姣好的容颜已被毁去,灵脉更是破碎得不成样。后来群魔倾巢而出,瑶山弟子为护百姓死伤众多,瑶山掌门也没能幸免,这位经历磨难后不敢出现在人前的瑶山少主才成长起来,与泣月一同四处救治灾民。
据鹤道望的说法,谢衡之祭阵的那一次,瑶山的留魂之术其实起到了一丝作用,至少保住了谢衡之一线魂识,好让他能够托身于心剑。
公仪蕤能在各路人马手下保住八苦树果实,也少不了琴无暇派人一路相护。
也是基于这个原因,谢衡之见到他,也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虞禾摇摇头“我并未见到泣月。”
琴无暇眼中划过失落之色,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见虞禾欲言又止,无奈笑道“或许是猜到我会来此处寻她,避而不见罢了,是我纠缠不休,她厌烦也是应该”
谢衡之轻挑眉梢,瞥了虞禾一眼。
虞禾不知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只好安慰道“泣月是有情有义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若我见到她,定然会告知你。”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虞禾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问他“你可曾试过去自在飞花悬赏她的下落”
自在飞花做事黑白不分,为了钱财什么卑劣手段都使得出来,正道一向将自在飞花视为邪魔外道,不屑与之为伍,更不会主动扯上什么干系。虽然私底下仍有仙门与自在飞花往来,却没有敢放上明面的,更不用说瑶山这样的仙门名流。
琴无暇愣了一下,略低下头,惭愧道“晚辈已经试过,只是并无所获。”
虞禾闻言,也只好安抚他几句。
等分别后,虞禾挑着小兔子,牵着谢衡之的手继续在街市上走,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的小桌上,让摊贩盛了两碗冒热气的醪糟圆子。
她一边吃,一边思忖着方才的事,小声说“泣月要是不喜欢琴无暇,单是想躲着他倒也罢了,大不了回头让瑶山的人多劝上一劝,毕竟这感情的事勉强不得”
说到此处,谢衡之抬起脸,热气从碗里冒出来,朦胧了他的面容,那双似有怨怼的眼睛却能看得分明。
“这么我看我做什么”虞禾也坐直身子。“我又没说你是你自己多想,何况我说的也没错,本就是你勉强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还委屈上了”
谢衡之似是想要开口,偏又口不能言,皱眉盯着她,嘴唇微动,似是在说“我们是两情相悦。”
虞禾愣了一下,又见谢衡之张口,用口型示意“我们和他们不同。”
她知晓谢衡之最是在意这点,人想要的总是会越来越多,谢衡之并不只满足于跟她在一起,还要是她心甘情愿才行。
他最不想要的,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只不过是被他死缠烂打,用算计和强迫才能留住。
人强大的时候,总觉得一切皆能掌握在手,如今没了
通天修为,也无法再用剑灵的身份强行与她绑在一起,只能将期冀落在她的一颗心上。
即便是曾站在顶峰,冷眼睥睨一切的谢衡之,也不过是个会因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变得患得患失的寻常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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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同了,我们是好多年的”她看了眼周围,压低声“好多年的夫妻。”
随后她拉着谢衡之站起来,等走远了些才忍不住说“还没有你做的好吃。”
他点点头,唇瓣动了动,无声开口“等回去我做给你。”
“还得先忙完这些任务。”
虞禾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听掌门的意思,瑶山有意培养泣月为百年后的瑶山掌门,泣月若只是逃避琴无暇的情意还好说,倘若是被妖邪蒙蔽”
她叹了口气,涉及到爱恨情仇是最麻烦的,还不如杀人救人来得简单。
洛掌门会应下琴无暇的求助,还让她特别留心此事,也是想要缓和瑶山跟栖云仙府的关系。
若是栖云仙府的人解决了泣月的事,便能卖个人情给瑶山,在各大仙门的明争暗斗中,栖云仙府也能多个照应。
这种替栖云仙府赚人情的任务,之所以交给虞禾与谢衡之,是因为栖云仙府风评不佳,谢衡之要负很大的责任。
次日,天色仍朦胧,虞禾已经从被褥中爬了起来。
一只手臂揽上她的腰,将她又带了回去,绸缎似的黑发披散着,遮住他大半面容。
谢衡之几乎是本能地贴近,从后抱住她,温热的唇瓣贴在她颈侧,能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
按照顺序,谢衡之今日消失的是听觉。
虞禾拍了拍他的手臂,也不用多说,便听他低喃似地应了一声,这才缓缓松开手臂,随手替她披上外衣。
她避开附近的看守,小心回到自己的居处,而后装作初醒的模样在屋里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将房门推开。
这是她第一次来试剑会,其实也不用她做些什么,只是需要她到场,好让这次的试剑会能借她威名。
无论是主持试剑会的仙门高人,亦或是来此比试的新秀,都会乐见她的出现。
她所居住的仙门也极看重她的到来,附近随时都有看守,除了满足她的要求以外,更重要的是护她周全。
虽说虞禾如今的剑境,能杀她的人不多,但想要伤她却有的是办法。
这世间克制剑修的方法不少,心剑固然强悍,比她修为深厚的能人异士却大有人走。
听说自在飞花的悬赏榜上就有她的人头。
有关于她的传闻有好几个版本,她在悔过峰就听过不下十种了,对着她的剑骨虎视眈眈的人她已经见识过几次了。
虞禾若是在雪境受伤,掌管此辖地的仙门都要面上蒙羞,也会有损试剑会的名声。
至于谢衡之,如今他化名宋筠,虽然偶尔有人议论,却也不至于太过被人注目。
试剑会的场地
就在雪境最大的仙门道场中,搭建的高台中坐满了当今剑道赫赫有名的人物,虞禾也位列其中。
道场边缘设有法阵,避免剑气波及无辜。
由于此次试剑会只论剑法高低,不问剑者出身,也限制修为,避免差距太过。此回前来的修士来自九境的各门各派,是来自仙门还是散修,是魔族亦或妖邪,试剑会上一视同仁。
只是出了这道场,那便是生死不论,因此除了观赏试剑会的仙门外,也常有弟子在道场外蹲守,等着抓捕一些登记在案的邪魔外道。
虞禾被邀请上了视野最好的观景台,试剑会由主持的五位长老一同发出剑气,而后法阵升起,算是开始。
此回却是六道剑气,其中一道与众不同的剑气,纯澈到近乎仿佛是更为磅礴的天地灵气汇聚而成,引得在场众人惊叹连连。
而后虞禾与一众认识的不认识的寒暄一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声跟谢衡之说话。
这些都是剑道的强者,虞禾修行时间最短,剑境虽高,修为却拼不过。其中一位看她的时候总是横着眉毛,脸色也是极差,如同她放火烧过他的洞府。
虞禾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谢衡之,他问了对方的名号,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道“似乎是九十年前的事了传闻他的家传法器能聚魂,我借来试过,没用,又还了回去。”
虞禾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这种前辈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东西还也还了,即便有气,近百年的光阴过去,这火气得是多大,竟还没消下去。
见她怀疑地盯着自己,谢衡之扭过头去,平静道“那座法宝据说埋在山里,我劈开了山才找出来,那宗门的殿宇在山间隐秘处,我不知。”
这便不奇怪了,原来毁人洞府的是谢衡之。
他似是不觉歉疚,继续说“即便知晓,他们也不会同意挪步,更不会将法器交出来,这山总归是要劈的。”
虞禾摇头道“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谢衡之看懂了她的口型,淡淡道“魔头讲什么道理。”
她一时间竟无语凝噎,只心想“还好谢衡之换了一层身份,否则我们在九境也算是仇满天下,寸步难行了。”
很快经历过层层选拔的剑者依次上场,有人胜出有人落败,也有人势均力敌,打得难舍难分。摇着头惋惜退场的有,摔了剑破口大骂的也有,总之比起全是正统仙门,纪律严明的三秋竞魁比起来,场面的确是要精彩不少。
虞禾看了好几场,等歇场的时候,视线从人群中随意一扫,正好看到一个穿着水色长衫,背着琴袋的人在人群中挤过,目光不断环视四周,时不时便对着经过的人欠身以表歉意。
显然是琴无暇想在人群中寻找到泣月的行踪。
虞禾叹了口气,正想着此事接下去如何解决,比试又再度开始。
她尚未回过神,却猛然察觉到一股凶恶剑意掠风而来。
虞禾立刻召剑,瞬间将剑气打散。
一片哗然声中,只见试剑会上方才还打得如火如荼的剑者,此刻都疯狂地开始攻击虞禾。
她招架的同时,身旁的前辈们也纷纷出剑降服二人。
虞禾正回身要看谢衡之,又是不知何处发出的剑影缠了上来。
眨眼的功夫,谢衡之已经被一人掠走。
虞禾立刻持剑去追赶,她召出心剑截杀,眼看将对方困住就要追上,那人扭身冲向阵外看台上的人群,逼她收了凌厉的剑风。
然而心剑收发随心,每到剑气都精准地锁住他一人,将他的血肉削掉了好几块,令他所到之处如下起了血雨,底下的人纷纷尖叫着躲避。
那人慌忙之间,竟直接一脚将两个凡人从高台上踢了下去。
看守的修士离得太远,相救是赶不及了。虞禾一咬牙,剑气化为劲风减缓坠落之势,却也失去了截住对方的最好时机。
只是转眼间,那人已然不见踪迹。
虞禾站定在原地,回头望了一眼,方才两个攻击她的人已经被制住了。
她平缓了气息,心中也有了个大概。
方才捉走谢衡之的人,是自在飞花的十二。
她跟这人短暂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僚,十二曾与她一齐冒名顶替参加三秋竞魁,而后任务失败还在湖里捡尚善的鳞甲想拿去换钱抵债。
这么多年过去,十二的修为已不能同日而语,也难怪方才的剑气没能立刻将他截杀。
除了自在飞花的高价悬赏外,也没什么能让他这种人冒这么大风险来截谢衡之了,何况除了内线无数的自在飞花,能识破谢衡之身份的人可实在不多。
故意派个熟人来,连本来面目都不遮掩,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试剑会出了这种乱子,虞禾却不好因自己的私事破坏这十年一次的盛典,草草交代了几句,便请众人继续比试,不必掺和进来。
说完后也不解释更多,化为一道剑影倏尔消失在众人眼中。
自在飞花的虽隐蔽,却瞒不过心剑之间的感应。
虞禾并没有废太大的功夫,便在人间一处破败的城隍庙找到了自在飞花的入口。
城隍庙中只有一个瞎眼的老道坐在门口。
她走上前,问“入口在哪儿,怎么进去”
那人干巴巴地说“这么大个门,你眼睛瞎了”
虞禾也不废话,拔剑就要强拆。
找不到入口她就自己拿剑捅一个出来,听谢衡之说过,遇到这种需要破解的阵法或机关,他通常更愿意选择破坏。
果不其然,她才释放出磅礴的剑气,城隍庙中残破的石像立刻开始移动,而后石像的底座露出一道长长的阶梯,一直通往地下。
她还不等踏入,便闻到一阵淡淡香气从中飘出。
而后一道阴阳怪气的人声传来“呵,可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虞禾收了剑,这才缓步往里走。
饶是她早有预料,也不
得不在内心感叹“这曲流霞也也太能藏了,不是悬崖峭壁就是地底,谁能想到这城隍庙底下有座楼阁。”
一个衣袂飘飘的侍女领着虞禾又往下走了两层,她才终于见到谢衡之的身影。
谢衡之扭过头看她,除了发丝略显凌乱,并不见有任何伤势。
“他想跟你做交易,用我交换姚娉婷,不用答应。”
曲流霞听到他这么说,脸上的笑也跟僵住。
“话不要说这么早,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吗”
虞禾走到谢衡之身侧坐下,皱眉道“姚娉婷关在悔过峰最底下一层,是峰主亲自捉进去的。她在民间搅弄风云,掀起战火,峰主已经决意送她上洗心台。她罪孽深重,你找我们有什么用,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曲流霞仍是坚持“罪孽深重谢衡之的罪孽又比她少了吗既然能留他在栖云仙府,放她一条生路,网开一面有何不可,金银财宝还是仙门秘闻,我都给得起。”
谢衡之看他的口型,勉强也知晓他在说什么,随后冷笑一声,讥讽道“我是罪孽深重,那又如何,我夫人是正道栋梁。想替姚娉婷偿还,敢问阁下是”
曲流霞对姚娉婷死缠烂打,缠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个结果,对方一心只想为祸人间,丝毫不把他放在眼底,这在九境并不算是什么秘闻,尤其是常在悔过峰等候虞禾的谢衡之,听说过不知多少次。
曲流霞额头青筋直跳,似乎是想将这口气压下去,然而缓了缓,见到这张少年面容上流露出的轻蔑,不知为何总觉得更令人愤怒,也反唇相讥“我是没名分,你又好得到哪儿去哦弟弟,我都忘了,你现在也是声名狼藉,正道栋梁嘛,耻于与你的关系,只好遮遮掩掩,实在是”
谢衡之毫不在意,扭头看向虞禾。
她对上谢衡之的目光,轻咳一声,对曲流霞说“我这是无奈之举,无论什么身份都是虚名,不重要不重要,楼主莫要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曲流霞停顿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对一旁的侍从吩咐了两句。
随后他重新坐下,说“我知晓谢衡之威胁不了你,我请他过来,本也只是想引你现身,这桩交易不成,还有旁的。”
他说完不久,两个侍从领着十几个人从廊道中走了出来。
这些人被锁住了灵力,无不是满面郁色,见到她腰间的栖云仙府玉牌,纷纷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她,只有一个女子低下头,好似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虞禾皱起眉,便听曲流霞说“你放她一条生路,这些人的债一笔勾销,我也放他们离开。”
谢衡之瞥了一眼,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名女子。
曲流霞笑道“泣月姑娘,见到了熟人,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女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认命地抬起头,目光却是频频闪躲,不敢与虞禾直视。
虞禾见她平安,松了口气,问“泣月,你为何会流落此地。”
曲流
霞轻哼一声,道“我这儿原本有个干事利落的下属,平时轻易不现身,这姑娘为了找他,在这儿埋伏了一年,还在我的地盘杀了我的人,还吓走了好几位人客,这笔债可不小”
泣月冲她行了一礼,解释道“前辈,那魔族是十二楼残部,是我最后一位灭门仇人,我追寻他数十年,此仇我非报不可,请前辈不必为我为难。”
其余被困的修士听她这么说却慌了,纷纷报上来历,希望虞禾救他们脱身。
说话的时候,好几人都在偷偷打量谢衡之,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虞禾这下也想通了,难怪泣月消失不见,外界都传她跟个邪魔外道私奔,原来是掩藏身份躲到了自在飞花报仇。
这么多人,救肯定是要救的,但这姚娉婷也是个狠角色,放她出来岂不是天下大乱,那时反而是栖云仙府要担上罪责,吃力不讨好,
谢衡之看出她的顾虑,道“先回仙府,与鹤道望商议。”
“虞姑娘可以走,还请你这位弟弟,留在此处。”
“不行。”虞禾一口否决。
曲流霞摇摇头,故作为难道“我这处据点新建不过五年,若你带人强拆,我可是亏大了,总要留些筹码,你我也好安心。何况你这样快便找到了令弟,我怎敢轻易动他”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长廊中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随之一道略显不满的声音传来。
“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阿娘”
虞禾朝着那处看去,才发现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桃红衣裳,眉眼与曲流霞颇为相似,脸蛋却圆圆的,显得机灵可爱。
她见到谢衡之,先是盯着他的脸愣了一会儿,眼中有惊艳之色,而后才缓缓看向虞禾。
“你来做什么,有眉目我自会告知你。”曲流霞说完,对着他们微微一颔首。“这是我们的女儿,袅袅。”
曲流霞有女儿这件事,虞禾之前是一点也没听到过,谢衡之表情不变,并不在乎这些。
曲流霞知道谢衡之现在听不见,便只用口型洋洋得意道“我跟她有女儿,你有吗”
谢衡之轻嗤一声。“不稀罕。”
虞禾料定曲流霞不敢对谢衡之如何,索性不再浪费时间,早去早回。
她安抚了这些被困的修士,而后俯身对谢衡之说“我会很快回来,你等我。”
“好。”
虞禾走了以后,袅袅冲着谢衡之喊了好几声,都没见他理会,不由恼火道“怎么不理人”
曲流霞语带奚落“他是聋子,听不见你说话,莫看他有几分姿色,实际上体弱多病,又聋又瞎,还得靠姐姐救济,若不然早就叫人欺负死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要是天下人知道谢衡之现在落得个什么境地,无论是正是邪,不知多少人会忍不住仰天大笑,提着刀剑来找他麻烦。
袅袅听了,若有所思地盯着谢衡之,小声道“这么可怜啊”
听到这种评价,曲流霞冷笑连连。
“可怜什么,你爹我才可怜。”
要不是虞禾是个死心眼,现在还护着谢衡之,他早就用剑捅他几个血窟窿了。
不过也好在虞禾是个死心眼,换做旁人,姚娉婷的事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商量,少说要耗费几条人命。
曲流霞正暗想着如何讨价还价,抬头便看见自家女儿正眼神发亮地盯着谢衡之看,似乎是对他十分好奇。
他冷笑一声,谢衡之现在这张脸,的确是很能唬人。虽说他神色是冷淡依旧,不将人放在眼里,但却因尚且柔和的少年面容,少了些许凌厉,乍一看反倒显得沉静忧郁。
爹爹,方才那个人就是你说的九境第一心剑吗”
“是她。”
“那她是不是很厉害,是最不好惹的修士”
曲流霞心想“其实最不好惹的就在你面前。”
但一想到谢衡之现在就是个废人,他语气里就多了点得意。“是厉害,不过她轻易不招惹旁人,她有这位就够了。”
说着,他冲谢衡之微点了点下巴,袅袅的目光顿时变得疑惑,而后她皱了下眉,看他的眼神便复杂了许多。
谢衡之根本不想理会这对父女,与虞禾难得娴静的时光,还没舒心上几日便被人搅合。
本可以在雪境多留一段时日,如今却让她要为了处理仙门事务繁忙起来。
谢衡之有些不愉快地想着早知如此,当初在他殒身之前,应当找个机会先将这对夫妻杀了。
他也当真没想到,这两个惹人烦的货色,竟能比他活得还要长久,甚至还有了孩子。
他想着,瞥了一眼那小姑娘。
袅袅和谢衡之对上目光,不由地睁大眼,脸颊更是蹭得就红了。
他收回目光,一阵无言,心中更加不耐。
果然这种人生出的孩子,看着也和聪慧没什么干系。
等虞禾赶回自在飞花,时间刚好过了子夜,然而从栖云仙府来此,这已经是快到不可思议了。
虞禾被人领去见谢衡之,恰好曲流霞也在等她的动向,原本都歇了,又披衣起身,询问她姚娉婷的事商议得如何。
虞禾没急着回答他,直奔着去见谢衡之。
曲流霞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边走边说“自你离开,他便坐在那个位置不曾离开,我可是好话说尽,你也知晓他是什么人,话说多了,他便要人滚,我怕自己忍不住砍他一刀,便不再理会”
虞禾推开门进屋,谢衡之还是没有反应,仿佛察觉不到她的到来。
曲流霞还想跟进屋子,却听虞禾说“救姚娉婷可以,但你要亲身去栖云仙府。你若放弃,她会在五日后上洗心台,峰主亲自行刑。”
见曲流霞面带愠色,她立刻道“这是峰主和掌门的决定,与我说也无用,姚娉婷害人无数,你想保她,总要有取舍。”
仅仅是几个仙门弟子,亦或是所谓的法宝和消息交换,对于曲流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损失。连代价都不愿付出,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曲流霞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只见虞禾走近谢衡之,还不等她俯身,跪坐在软席上的谢衡之,突然微微坐起,伸出手臂环抱住了她的腰,半张脸都埋在了微凉的衣料中。
虞禾也不说话,低头笑看着谢衡之,摸了摸他的脑袋,任由他的脑袋在她腰腹处蹭了蹭,随后连看都不看一眼,一抹剑影直冲门口的曲流霞飞去。
曲流霞迅速打开剑影,知趣地关上门,一转身就见到袅袅正低头沉思。
“爹爹”袅袅小声问“这就是感情很好的姐弟吗”
她没有弟弟,也没有兄长,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从前只见爹爹这样抱过阿娘,但阿娘会推开他,有时候还会打他。
曲流霞正在内心腹诽谢衡之像条狗似的,好丢人的模样,听到袅袅的话,又义正言辞道“这叫,做这种事是要叫人唾弃的,看到了吧,那些正道楷模根本是道貌岸然,私底下比我们这些邪魔外道还乱”
想到他费尽功夫,还是要亲去栖云仙府冒险谈判,心中便觉得有气,过段时日,他就让俩人逆伦的消息传遍,谁都别好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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