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行吟眼神奇异地看着梵婴。
再怎么看, 梵婴都像是故意要激怒薛蕴珠父女一般,讲话又疯又不计后果。
虽然梵婴一直是个不能掌控的性子,可也从没有自己主动出面咄咄逼人过。
薛蕴珠果然被梵婴激将, 忍无可忍地拔剑“不过是贫贱野狗,还敢在我薛家面前造次”
薛蕴珠出剑时,梵婴疾退一步, 秋水剑便绕在她身侧,恍若有灵,生生逼退薛蕴珠的剑意。
薛蕴珠这才发现,这秋水剑竟一心护主一般庇佑着梵婴, 不由更恨。
她来听剑阁这些时日, 与道尊话都未曾说上几句, 这贫贱出身的寒门子,竟然得了道尊的秋水剑不说, 还被秋水剑所庇佑。
虽说心中恨极,薛蕴珠依旧收剑,乖乖巧巧站在了父亲身后。
秋水剑在手,如见道尊。
周眠蹙了蹙眉, 随后冷淡对薛蕴珠道“听剑阁禁止私斗。”
薛蕴珠被她这显而易见的偏袒激怒“她之前险些杀了我,道君可是忘了还是说我薛家嫡女,不如一个来路不明的散修”
周眠十分平静“道尊说过,众生平等。”
“纵然你是薛家嫡女,她是散修, 你们也是一样的。”
“况且那次私斗,是因为你仗势欺人,薛娘子。”
“哦你是在说我薛家妄用特权不成”薛蕴珠父亲总算开口了,“那这个小女修呢她和道尊又是什么关系”
“她救了从贞, 道尊一向恩怨分明,自当报答,她无亲无故,愿意姓岑,道尊就给她取了名字,认她做了义女。”周眠并不回避这个问题,“这样的解释,足够了吗”
“且她从未欺侮同门,也未曾鄙夷同门。”周眠顿了顿,目光落在薛蕴珠身上,“这一点上,薛小姐还不如她。”
薛行吟静静看着这一幕好戏,唇角弯了弯。
只是他也没想通,多日不见,梵婴身边的谢沉璧不在了,她还有了个新名字,还有了个新靠山。
而就算对薛家语气如此恶劣,周眠也依旧护着她。
薛行吟不知道的是,周眠并非认为梵婴是对,只是因为梵婴生出了愧疚之心。
她和道尊都知道阿婴为何会失去亲人。
就是因为薛家。
阿婴这样桀骜不驯,冥顽不化的性子,倘若没有真的在忍耐,早就对薛蕴珠出手了,更别说,还要等着薛蕴珠主动来招惹自己。
薛行吟手中青竹绘满的折扇轻轻一摇,眼神变幻莫测。
周眠似乎也觉察到不应当让他们在共处一室,于是吩咐道“阿婴,你带着燕璃先出去等候。”
梵婴乖乖巧巧应了声是,像是收敛了爪子的猫,给予了周眠一种奇异的幻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现场这只骄傲挑剔的猫,唯一喜欢着的人。
周眠收敛了思绪,随后沉声对薛蕴珠父亲和薛行吟道“我们这里是容不下薛小姐这尊大佛的。”
薛蕴珠父亲勃然“修界十二城各个世家都出了听剑阁的弟子,你要蕴珠被划掉要让薛家被划掉”
周眠皱眉,随后道“名额依旧是你们的。“
此言一出,薛蕴珠攥紧了手掌。
这个意思不就是让她把名额让给薛家剩下的旁支吗
薛蕴珠立刻道“不可能。”
周眠几不可察地皱皱眉,随后对薛行吟道“行吟,你回去通知你家家主,这个名额随他安排。”
薛行吟颔首答“是。”
薛蕴珠霍然抬头,表情几乎有些失控“行吟哥哥“
薛行吟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薛蕴珠便咬牙闭上嘴。
也罢,薛家除了她之外,怎么还会有人敢顶上她的位置
那群庶子庶女,旁支别脉,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胆子顶着风头上来得罪她。
而薛家,现在唯有她和薛行吟,薛行吟是个不能修行的废物,无法威胁到她的地位。
想到这里,薛蕴珠也安下心来,但是就此彻彻底底对梵婴生出了杀意。
这散修,必死无疑,否则难平她心头之恨。
只是要杀她,必须设计,名正言顺才好,否则剑君怒意无法平息,难以收回成命。
薛蕴珠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焦灼的咬指头。
怎么杀才对呢
就这样,一直等到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父亲盛怒之下,自己先离开了,扔下她一个人和薛行吟燕璃一个马车回家。
马车晃晃荡荡,她无意中瞥见薛行吟的双腿,不禁有些心烦。
若非他不能御剑飞行,她早就到家了,还用得上这样和燕璃一起坐马车
但虽然心中厌烦,脸上却不显,只是坐得离二人更远。
燕璃虽打败了薛蕴珠,脸上却依旧怯怯的,薛蕴珠拉着脸,马车中的气氛沉闷,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寂静之中,薛行吟宽慰道“蕴珠,叔父如今正在气头上,你也莫要伤心,不出十日,一定可重回听剑阁。”
薛蕴珠听闻此言,只觉得刺耳。
他这种天生的废物又懂什么啊。
她回去之后的日子,势必不会有之前那样好过了。
听剑阁里多得是人想看她的笑话。
见她面色不耐,薛行吟轻叹一声“是我多言了。”
燕璃看不过去,搭话道“行吟哥哥无需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薛蕴珠总算找到了由头发火,“你是什么身份,哪里来的脸说这些大言不惭的话我今日之事,说来说去,源头都是你”
“若是你安分守己,薛家哪里会丢这样大的脸”薛蕴珠越想越气。
燕璃被她无故当做出气筒不知多少次,这次却硬起了腰杆“倒不是薛家丢人。”
她听了梵婴一番话之后,早已经明白如今局势,由不得薛蕴珠居高临下审判了。
薛蕴珠抬起手,却被燕璃一把抓住“蕴珠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再犯事了,否则,可真有可能回不了听剑阁了。”
薛蕴珠死死瞪着她,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收回手,狠狠坐下。
薛行吟目光落在燕璃身上,知晓她这改变断不是因为她自己想开了,必定是梵婴又说了什么,不由唇角轻轻一翘,心中更生出几分兴味。
梵婴到底对燕璃说了什么呢
衡无山。
梵婴手掌托着两腮,有一搭没一搭十分无聊地看书。
面前的高高冰晶台阶之上,案牍也一样堆得很高,岑覆雪垂眸,那些文卷便飞一样的掠过。
一片寂静之中,梵婴总算忍不住站起身来“喂,你让我来这里,就是来读书”
岑覆雪眼皮都没抬一下“修身养性。”
梵婴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一道金光屏障挡住,她挑眉,转过身来看他“不是说了,少管我吗”
“是在不应该管的范围之外,绝对不管。”岑覆雪抬眸,额头上的金色印记让他看上去像是不沾凡尘的神,“现在身为父母应该管的范围。”
梵婴冷笑“你倒是管的宽。”
岑覆雪不置可否。
梵婴也没坐回去,而是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他旁边。
岑覆雪微微蹙眉“阿婴。”
梵婴对他笑,像是恶作剧的小孩“不是父母吗父母的话,我当然可以站得这么近。”
她一屁股坐在他雪白的袍子上,和他一起看公文。
此时,周眠进来了。
乍一眼望过去,周眠心跳都漏了一拍。
浓烈的红和洁净的白交织在一起,白色袍子像是被揉皱的雪,让岑覆雪身上多了不知多少人气。
梵婴见她来,笑眯眯望着“阿眠师姐。”
她反反复复叫周眠师姐,俨然已经对岑覆雪徒弟的位置势在必得,岑覆雪也不再纠正,只是问道“阿眠,发生何事”
周眠这才反应过来,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梵婴,随后恭恭敬敬回答岑覆雪“师父,薛家家主方才递来了薛家的新名额。”
“这么快”梵婴挑眉。
岑覆雪知晓,若是只是简单的名额,那么周眠不会来通报他。
周眠顿了顿,随后道“道尊也曾见过的。”
若是说梵婴心中方才有五分猜测,如今已经有了八分确认,果不其然,周眠艰难道“是梵识意。”
此话一出,坐在岑覆雪衣袍上的梵婴一瞬间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
岑覆雪垂眸,神情不变,周眠却知道尊已然盛怒。
“逆天而为,其罪当诛。”他声音平静,掌心的刻痕却重重一痛。”
恍惚之间,那疼痛仿佛天道警戒他什么。
周眠也第一次听见岑覆雪这样疑虑的声音。
他合上手掌,压抑下了方才的感受。
半晌,他淡淡道“既然选定了他,那便就是他吧。”
周眠霍然抬头,十分惊异“师父,可是”
岑覆雪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让他来。”
岑覆雪没有说明,梵婴却明明白白。
这天道不公,向来是向着梵识意的,只怕是岑覆雪这次,一点都没感受到天道告诉他应当惩戒梵识意和薛家。
天道,是铁了心要将剧情掰回去,让男女主角相遇啊。
可是,现在的女主角,可不是原来剧情之中那样需要梵识意保护拯救的孤女了。
没有剧情让她感谢梵识意,倾慕梵识意,他们的初遇,燕璃注定充满了危机感。
她现在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和薛家谈判的机会,因为梵识意少掉了三成。
就算性格再好的人,也会对对方心生厌恶,更别说,那晚,梵婴已经用幻术确认了燕璃的心意。
她是要杀梵识意的,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
他们是对手,不会是爱人。
梵婴的手指握着岑覆雪的袍角,漫不经心地玩弄。
修界大比,应该会非常精彩了。
燕璃那一头,燕璃自己解决,她现在恐怕已经被薛蕴珠盯上了,不知道她会如何算计。
但梵婴这些日子以来,冲动血性的沙匪之女的印象恐怕已经深入人心。
只要被她这表面的人设蒙蔽,就没有可能算计到她。
于是梵婴只是玩着岑覆雪的袍角想到,该怎么样,在薛蕴珠算计自己的局中,把薛蕴珠玩死在里头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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