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被抵在光线之外。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笼罩着她,她目光平视,看到男人说那句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那股灼烧感倏地又席卷而来,空气稀薄又滚烫,心跳都像湍急的河流,变得急速。
“小染”有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伴着皮鞋的脚步声。
是周屿安。
如风吹散迷雾,孟染整颗心蓦地清醒过来,下意识推了霍抉一下“决定权在我。”
吸了口气,她又冷静说“希望傅少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这句,在周屿安就快要找过来时,孟染低头离开了过道。
霍抉隐隐约约能听到不远处小情侣的对话,甚至能想象他们挽臂离开的样子。
他停顿片刻,垂下眸。
她的掌心好像在胸口留下了温软的印记。
是他熟悉的淡淡香气。
在更早的时候,在后来的那些梦里,一遍一遍,反复流动。
视线落在早已无人的昏暗过道,霍抉很轻地开口,“晚了。”
孟染出去的时候,刚好迎面遇上周屿安。
莫名的紧张让她心跳很快,她努力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上厕所你都要跟过来。”
周屿安没有察觉异常,“房间太多,以为你迷路了。”
两人重回厅里。
沙发上多了几个孟染不认识的年轻人,周屿安在旁介绍,好像是沈榕的两个侄子。
叫什么名字孟染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几个男人在那聊天,急速跳动的心却始终没能平复下来。
耳边还回荡着傅修承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为什么不同意。
他到底要做什么。
正垂头想着,沈榕手拿红酒走过来热情道,“人都来齐了吧”
侄子沈睿翘着二郎腿,在房里环视一圈,“齐了。”
周屿安随口问“明月阿姨不来吗”
沈睿轻嗤,“她来不来的,有什么所谓。”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小辈都跟着笑出来,丝毫不掩笑声里的轻蔑。
傅明月是傅明山的妹妹,年轻时为了一个普通男人和家里闹翻,远嫁他乡,谁知前几年老公突然过世,傅明月带着女儿回到宁城。
哥哥傅明山在时还好些,多少照顾着妹妹,自从傅明山过世,傅家几乎没人把这对孤儿寡母放在眼里。
比如眼下,沈榕并不在意晚辈们对傅明月的调侃。
她看了看内厅,皱眉道“傅修承呢。”
周屿安指身后,“说是去接个电话。”
话音刚落,霍抉从过道走了出来,重回沙发主位,旁若无人地坐下。
孟染低头端起茶盏,不去看他。
原本坐在那的沈睿倏地被挤了位置,有些不爽,但忍着没出声,起身坐到了周屿安旁边。
沈榕脸色立即转好,冲他招手,“阿承,来吃饭了。”
霍抉懒腔调“不用了。”
沈榕怔了下,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堆着笑,“来都来了,不吃饭算怎么回事,再说你看我把大家都叫过来了,正好趁今晚家宴聚一聚。”
霍抉望着沈榕,眼里带一点讽笑,“家宴”
沈榕明白这两个字的虚伪,她说“今天虽说是家宴,但阿姨也是有事求你帮忙,你既然愿意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霍抉身体后仰,慢条斯理,“我来跟你没任何关系。”
旁边的沈睿暴脾气站起来道“差不多得了,你别蹬鼻子上脸”
周屿安皱了皱眉呵斥,“沈睿。”
沈睿哼了声又坐下去。
沈榕这时已经没了起初的笑容,许是也看清今晚这场谈判没那么容易,便开诚布公道,“既然跟我没关系,那你来是做什么”
霍抉落下两个字“收房。”
沈榕“”
霍抉伸手在面前的茶几上轻扫了两下,语气淡而轻慢,“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该还给主人了。”
沈榕脸色白了白,还没开口,沈睿又暴躁地跳起来,“傅修承,姑姑给你脸了是不是这房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野种来收了你算老几”
他骂得实在难听,孟染虽垂着头,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
霍抉这次终于抬眸看向沈睿。
但他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生气,只是像一池静水般看着他,而后平平地收回视线。
大门这时突然被推开,所有人目光又随之落过去。
来的人是漆东升。
他其实早就候在门外,听到动静,直接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
来人给沈榕递上名片,而后恭敬拿出一份文件道,“您好傅夫人,这是傅明山先生生前单独补充的一份遗嘱,写明位于上城路8号的傅家大宅归次子傅修承先生和其母亲霍止薇女士所有,请过目。”
沈榕当即愣在那,“什么补充遗嘱不可能,我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沈榕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前妻,甚至前妻竟然还有个儿子,她被瞒得像个傻子不说,现在前妻的儿子不仅冒出来分遗产,连住了几十年,象征着傅家权利的大宅都留给他。
沈榕的心理防线接近崩溃,看着那份遗嘱,一直摇头说着不可能。
几个正在餐厅打牌、被沈榕请来当说客的叔父也在悄悄围观,看到风向突变,纷纷低声交谈起来。
眼看沈榕陷入被动,一直在旁没说话的周屿安不得不站出来,面朝霍抉“傅明山先生的遗嘱是在我的律所立的,我从没有听说他有任何补充,因此,我合理怀疑傅少爷你这份遗嘱的真实性。”
霍抉睨周屿安几秒,忽然慢慢走到他面前。
强烈的气场压过来,孟染的心倏地一紧,手不觉握紧了茶盏。
却听到男人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周律师报警好了。”
周屿安“”
其实周屿安心里非常清楚,傅修承伪造遗嘱的可能性不大。
傅家的事他听说过一些,傅明山隐瞒众人留下大宅给前妻,应该是他最后的弥补和抱歉。
可他刚刚必须那么说,哪怕只是暂时压制住傅修承。
但显然,他失败了。
“不报吗”霍抉看着周屿安,再看沉默的沈榕,又等了会,笑意逐渐冷却,“那就请你们24小时内从这里消失。”
厅里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众人面面相觑,眼里纷纷交换着各种“傅家要变天”的信息。
傅琰闹出这样恶劣的事,在持有同样多股份的前提下,公司继承权几乎没有悬念地变成傅修承,现在连傅家大宅都被留给了这位二少爷。
足以见得傅明山对小儿子的重视和偏爱。
今天之后,傅家怕是要有新主了。
这一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家宴最终还是没有如愿举行。
原本就为傅琰的事操碎了心,现在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也被一夜之间收回,沈榕接连承受打击和变故,失去仪态地在家里大发雷霆。
周屿安被留下研究那份突然冒出来的遗嘱,只得让沈睿帮忙送孟染回家。
沈睿是沈榕的侄子,因为沾她的光,年少就进了演艺圈,只是心思都没用在事业上,三天两头传绯闻,是圈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孟染跟他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同行还有其他人,上车后几乎没怎么说话。
整个回程途中,沈睿都在控诉傅修承
“他一个野种算什么傅家的人。”
“姑父也是疯了,把房子留给他。”
“上次没死算他好命,等着吧,我迟早要收拾他。”
许是察觉话说得过分,同行的人推了推沈睿,沈睿从后视镜里看着孟染,不甚在意道“嫂子是屿安哥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是吧嫂子”
这句话背后是早已清楚划分的阵营。
沈睿说的,周屿安肯定都知道,且认同。
孟染皱了皱眉,没回应沈睿,指着前面路口说,“我就在那边下,谢谢。”
说这话时,孟染无意中发现身后有辆深灰色的车,好像从傅家出来就一直跟着他们。
沈睿把车停在路口,还算客气,“嫂子慢走。”
孟染礼貌道谢,待沈睿离开后,看到那辆深灰色的车依然紧跟在后,一起驶离了视线。
路灯影子一闪而过,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几个人。
她并未多想,毕竟这种少爷出门有几辆车同行都是寻常事。
孟染转身走进小区。
时间指向晚上8点多,又是乱糟糟的一个晚上。
淡淡月光笼着她柔软又削瘦的身影,她走着走着,思绪不知不觉游离。
孟染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豪门的遗产争夺战,今晚算是亲眼目睹了一场现实版,魔幻到不真实。
尽管她无法判定谁是正确的立场,但她很清楚地看到
傅修承不仅和周屿安不是一路人,甚至整个傅家都没有站在他身边的人。
他们出言不逊,甚至想他死。
孟染曾经一直不明白他作为傅家的二少爷,为什么会受伤出现在偏远的小渔村,今晚看到傅家众人的态度,再结合听到的那些流言,好像明白了周屿安曾经说的那句“大家族的事是复杂了些”
又何止是复杂。
回到家,孟染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因为没吃饭,她的肚子一直在抗议,正打算点一份楼下常吃的米线外卖,好朋友章令的电话打了过来。
“画展定在1231跨年那天,在艺术中心,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你到时候可得盛装出席才行。”
章令说的画展全称是宁城新秀画家艺术作品联展,早前孟染去小渔村找创作灵感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章令不提孟染都忘了这件事。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坐正,“我的画已经送过去了吗”
“那必须的啊,你交给我的那天我就拿去了,别说,人家馆长都夸有意境,说是什么有种超越时空维度的抽象和浪漫。”察觉到手机着头孟染的沉默,章令忽然紧张,“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孟染手按着额,内心一时复杂交错。
毕竟在完成作品的时候,她从没有想过,那个给她灵感的男人会重新出现,并且和她再次相遇。
但这时候再撤下已经来不及了。
孟染叹了口气,“没什么,我知道了,到时候会准时出席。”
“好嘞,那不打扰你跟男朋友约会了,回见”章令风风火火地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想着好友说的约会,孟染莫名失笑。
和周屿安认识这些日子来,虽然以情侣的名义相处着,彼此却好像连个正式的约会都没有过。
肚子这时又发出饥饿的抗议,孟染打开外卖a,找到小区楼下那家她常光顾的米线店,刚要下单,门铃忽然响。
她去开门,看到一个外卖小哥提着熟悉的包装袋站在门外,冲她热情道“您好,您点的米线到了。”
孟染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眼手机页面还没来得及下的单,疑惑地皱眉,
“我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观察日记之老婆平时爱吃什么,要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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