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看到霍抉揽着孟染的肩后, 瞬间门明白自己今天又踢到了铁板。
从前对这个人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恐惧。
上次的阴影还在心底未消,今天又撞到了这个疯子的刀口上, 沈睿哪还敢回半句话, 再留下来多一秒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捂着嘴就转身跑开。
人走了, 霍抉垂眸睨着孟染,注意到她手里捏着的小票,问“不是去洗手的吗。”
虽然已经知道霍抉是怎样肆意的一个人, 但亲眼目睹他这样云淡风轻地把烟头烫在沈睿嘴角, 孟染还是觉得心惊。
“洗好了。”她低了低头, 走回包厢,悄悄把小票丢进桌下的垃圾桶。
心想待会直接去买单算了,收银台那边肯定有记录。
霍抉装作没看到她这些小动作。
两人重新坐下,气氛好像又回到了几分钟之前,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但孟染很清楚, 她已经没了最开始那样的心情。
沈睿说的话虽然难听, 但其中有一句, 孟染听进去了
“知道屿安哥这几天怎么过的吗”
沈睿的话听起来, 周屿安这些日子应该并不是自己想象中放下得那么快。
他是个很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如果都能被沈睿看出来不好,那情况一定是很不好。
孟染心不在焉的表情落在霍抉眼里,他有些不爽,“你在想他”
霍抉刚刚听到了沈睿说的那些话,包括提周屿安的那句。
“没有。”孟染摇了摇头,“我只是”
还没说出后面的,霍抉就接过话“所以呢, 你心疼了想去看他了”
他眼底又染上了戾气。
孟染怔了下,有些无奈,“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可你都写在脸上了。”霍抉的语气又一瞬变得委屈,像只刚得宠就要被抛弃的小狗。
孟染沉默几秒,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去看他。”
孟染很清楚,分开再回头做些无意义的关心是对对方的第二次伤害。
她这会儿短暂的情绪低落,也只是因为心底始终有一份愧疚。
分手原本可以体面,她却用了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
“沈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如果是我说呢。”霍抉突然淡淡开口。
孟染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我不觉得周屿安这几天过得有什么不好的。”顿了顿,霍抉冷笑,“不仅没有,他还好得很。”
孟染不明白,“你怎么知道”
原本有关傅家的事,霍抉并不想跟孟染提,但如果周屿安要借别人的嘴来孟染面前卖惨,那他也绝不会给对方留这个面子。
所以,霍抉平静地告诉孟染,“就这几天的时间门,他以沈榕有重大疾病为由,出具了一份医学报告,将她保释出去了。”
孟染“真的”
“一个颓废的人不会有精力做这些事。”当然,霍抉没有补充一个颓废的人,也有可能化颓废为动力,想尽办法去与抢了女朋友的人作对。
这个消息的确让孟染很意外。
但意外的不是周屿安过得好还是不好。
而是他竟然真的会不分清白地站在沈榕那边,失去了一个律师最基本的正义。
也是从前她觉得他身上最闪光的东西。
孟染沉默了会,问霍抉,“那你的案子怎么办”
霍抉当初报案,是想让沈榕身陷刑事案件的丑闻,断了她通过娱乐圈东山再起的妄想,事实也证明沈榕的确受到了影响,那天之后她所有的新闻都被隐藏。
但当时游艇上的第二个人,也就是沈榕那天安排的驾驶游艇、制造故障的人,还在跑路中。
警方一天没找到这个人,沈榕这个指使者就定不了罪。
但霍抉并不着急,在未报案前他就已经安排了人在国内外地毯式搜索,现在警方也加入了搜查队伍,那个人躲不了多久。
只是眼下周屿安又让沈榕多过几天快活日子而已。
所以霍抉无所谓地摇摇头,“不怎么办。”
他的态度很轻松,仿佛曾经坠落海中,受到重伤的那个人不是他。
孟染一直不知道在小渔村救下霍抉之前的几个小时,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不敢问。
只能拿起筷子,夹了一个丸子到他碗里,像是想要抚慰他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别说了,菜都凉了。”
霍抉看着孟染,忽地挑了挑眉,“现在是在心疼我吗。”
孟染抿唇,低头舀了一口粥,“不吃算了。”
对于前任卖惨后,孟染还亲手给自己夹了一口菜这件事,霍抉觉得十分愉悦。
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些不快的插曲,但总体来说,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这件事还算圆满。
下楼的时候,孟染本想抢着去给钱,却被霍抉告知,已经通过桌面的二维码在线结了账。
看他语气正常,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孟染猜测他应该是没发现套餐的秘密,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一起回了家。
回去的这段路上,孟染酝酿了很长时间门,她有些话想跟霍抉说,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去建议,可不说出来她又始终牵挂在心里。
总之纠结了一路,眼看快要到家时,她才下定决心地开了口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能不能稍微平和一点去处理”
霍抉正在开车,听到孟染的话微微斜睨过来,“平和”
“就是说,可以用嘴的,不要用手。”
女孩话音落下,车内沉寂了几秒,霍抉突然笑了。
孟染被他笑得莫名,蹙起眉,“笑什么。”
她的样子看起来特别认真,眼里还有些迷茫和不解,霍抉扬起眉梢,摇摇头,“没什么。”
可孟染也是成年人。
只是反射弧有些长的成年人。
她迟钝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霍抉这个笑的意义,尴尬地又是脸红又是气恼,“你怎么这样。”
她酝酿了一路的话,发自内心的话,到他口中怎么就成了歧义的理解。
还是那种事情
孟染生气地低下头,“不说了。”
“好,对不起。”霍抉敛起笑意,承认错误很快,“你继续说,我这次一定好好听。”
孟染抿抿唇,顿了好几秒,才又重新抬起头,“我就是希望你别再动手使用暴力,也许对作恶的人来说很解气,但如果有一天你因此受到伤害怎么办。”
“”
她语气温柔,眼神善良得像一只单纯的小鹿。
可她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缓慢地刺在了霍抉心口,被迫地剥离出一些陈旧的记忆。
忽远忽近,模糊又真实。
哭泣声,碎片,玻璃,血,凌乱的房间门。
无休无止的绝望。
应该也不算陈旧,
毕竟,
每个夜晚都在真实地以噩梦的形式困扰着他。
其实霍抉曾经有过虔诚的信仰。
可神没有聆听他的愿望。
反而将他丢进了黑暗里,撕裂他,耗尽他。
哪来的审判者。
从来都没有。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
他的火焰必不照耀。”1
所以霍抉最终成为了自己命运的侩子手。
剖开心脏,他身体里早没了怜悯这种东西。
“你听进去了吗。”见霍抉一直不说话,孟染皱眉。
霍抉把车停在了小区楼下的马路边。
他拉好手刹,将翻滚在心间门的情绪一一隐藏,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
顿了顿,他转头问孟染,“我受到伤害,你会在意吗。”
他的眼神清澈干净,却又矛盾地透着一种麻木。
孟染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心疼,不知不觉便开口,“我会。”
“”
话音落下,她似乎也被自己的直接吓了一跳,回过神,马上补了一句,“咪咪受伤我也会在意的。”
霍抉“”
还不如别说。
拿他跟只猫相提并论。
虽然如此,霍抉还是因为她的这份在意而短暂地从那些痛苦里走出来。
他转过,手搭在方向盘上想了会,很低地笑了笑。
“知道了。”他回复她,“我会尽力。”
孟染的忐忑也因为他这句承诺而踏实下来,她抿抿唇,去开车门,“那我先走了。”
“嗯。”
手刚碰到把手,霍抉又叫住她,“等会。”
孟染回头,“怎么了。”
霍抉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漫不经心地握在手心,“第一次一起吃饭,有纪念品送给你。”
孟染看着他握成拳的手,想象不出来这里面能装什么纪念品。
“是什么”
霍抉将手移到她面前,刚要打开,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出手机,本来想按掉,可看到上面的来电后又停下了动作。
“等我一分钟。”霍抉下车,关上了车门。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他站在车旁按下接听,声音压得低而缓慢,“恭喜你,又脱身了。”
几秒,那头传来阴冷的笑,“你很失望吧。”
霍抉回头,看到孟染还乖乖坐在车里,“怎么会,游戏还没结束。”
“是呢,游戏还没结束。”沈榕冷笑着说,“傅修承,你想毁了我,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
霍抉平静地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那就看看谁先死。”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彻底发了疯,沈榕在电话里突然笑了出来,笑声十分癫狂,间门或还带几句对霍止薇的辱骂。
霍抉挂掉了电话。
再抬头时,他发现孟染已经下了车,站在车旁乖巧等着。
哪怕上一秒还沉浸在冷意中,只要看到她,霍抉的神情会不自觉地变得温和。
他走过去,朝她递出掌心,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猜是什么。”
孟染猜不到,摇摇头。
“那自己来看。”
霍抉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要打开手掌的意思。
孟染顿了顿,还是拗不过好奇心,主动去掰他的手指。
然后在心里想着,如果这人只是故弄玄虚,手里什么都没有,那她一定两天都不要理他。
孟染白皙柔软的手指覆在霍抉手上,皮肤贴合在一起,像细小的电流,又或是微弱的火苗,隐隐地灼烧着她的指尖。
她一根一根地掰开,直到将对方掌心完全放平
孟染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一只纸鹤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细节,孟染忽地发现纸鹤的身体部分有字。
隐隐约约,一边是“甜蜜”
再另一边“情侣”
很眼熟的字体。
只一秒,孟染倏地反应过来这是那张收银小票
他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你怎么”孟染脸颊浮上红晕,心绪一乱,下意识便解释道,“我点的时候也不知道套餐是这个名字。”
“不知道不是更好。”霍抉弯了弯唇,把纸鹤放到她手里,低缓又虔诚地说
“说明我们是命中注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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