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 身为鬼的竹寺院一就在鬼杀队的总部留了下来。
因为他和产屋敷耀哉之间的交易,富冈义勇便没有再寸步不离地跟在竹寺院一的身边了。
而身为医者的蝴蝶忍,也开始她职业生涯中最为特殊的治疗, 对象恰好是竹寺院一。
竹寺院一的身体状况极差,不但是从他的脸色, 就连内里也是一团糟。
蝴蝶忍在给他做了一次全面检查之后, 也不得不感叹, 以竹寺院一这样的身体, 能够清醒已然是最大的奇迹。
可竹寺院一是鬼。
这样自相矛盾的事实让鬼杀队的人都无法理解。也因此, 鬼杀队的人对于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有了很大的好奇。
尽管竹寺院一现在看起来一副病弱的样子, 但是从他的谈吐和行为举止上, 不难看出他生前是个实力强劲的人。
“没办法,妾身只是选择了自己罢了。”
竹寺院一是这样回答蝴蝶忍的。
蝴蝶忍那个时候是在帮他调理身体, 她一直记得,竹寺院一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 那张冷艳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无奈, 细看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也就是那个时候, 蝴蝶忍才发现,眼前这位鬼先生,有着常人无法察觉到的温柔。
凛冬离去,气温渐渐回暖,鬼杀队的活动也开始频繁起来。
被强行留在蝶屋的竹寺院一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刀,眼波流转间, 眼底划过了一丝暗芒,他看了一眼门口, 发现并没人之后, 便起身朝桌子走去。
桌子上的刀并不是日轮刀, 锋利程度一般,但是也足够了。
竹寺院一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伸出手渐渐摸向了那把刀,出乎意料的,他的手并没有穿过去,而是实打实的触碰到了那冷冰冰的刀面。
这么多天来,竹寺院一很少利用其他人的接触来触碰现实的东西,除了必须要用的东西以外。所以鬼杀队的人也没有发觉到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变化。
他感受着手上久违的触感,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来到这个世界,竹寺院一其实一直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和焦虑中,没有实体的他,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他本来就做好了和羂索一起消失的准备,但是现在,他还活着。
说到底,这里终究是他的家,也不会成为他的家。
这么久的时间,也足够竹寺院一大致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了。
他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其实在他本来的世界来说,就是诅咒。
多荒谬啊。
明明他是个咒术师,现在,却成为了一个诅咒。
他诅咒了谁,谁诅咒了他
竹寺院一握紧手中的刀,呼吸也开始加快。他不太敢猜测究竟是谁诅咒了他。
无论是谁,这个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正当他神情渐渐恍惚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竹寺院一眼神凌厉的横扫过去,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带着竹节口枷,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小脑袋的人。
是祢豆子。
和他同为鬼的小屁孩,但是祢豆子是这个时代口中真正意义上吃人的鬼。
要知道,前段时间的柱合会议上,祢豆子和她的哥哥炭治郎可是在鬼杀队的总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特别是是那位暴躁冲动的风柱,不死川实弥。
当初这位风柱在见到竹寺院一的时候可是差点没把整个总部掀翻,不死川实弥对于鬼厌恶到了极点,即便竹寺院一根本没有食人鬼的特征,但是他身上的鬼气,仍旧让这位性格固执的风柱死
咬不放。
但是,不死川实弥抓不到竹寺院一,反而被他满院子溜来溜去,就差手里抓根绳子了。
到了最后,在产屋敷耀哉的劝说和解释下,这位风柱才十分勉强的让自己不去注意竹寺院一这只鬼的存在。可是在柱合会议上,祢豆子的存在再次挑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甚至不惜在她的面前划破手臂,以自己稀有无比的稀血作为试炼,试图来证明,食人鬼是不可能放弃人类这种食物的。
竹寺院一全程旁观了这场鬼杀队对于炭治郎兄妹的考验,而这位祢豆子做出的选择也是让人出乎意料。
她没有选择不死川实弥的稀血,而是转而扑向了竹寺院一,咬上了他的手。
一切都让猝不及防,在看到祢豆子抓住竹寺院一,并一口咬在他手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到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祢豆子能抓到竹寺院一这个鬼,还是惊讶她放弃了稀血。
总之,在他们还未来得及拉开祢豆子的时候,就眼前一花,祢豆子直接飞了出去,砸在了她的哥哥炭治郎的怀里。
而竹寺院一,脸色十分阴沉地抓着他冒着血的手臂。
在那之后,鬼杀队的众人明显能感受到竹寺院一始终和祢豆子保持着距离,而祢豆子也不太敢往有竹寺院一的地方凑。
可现在,竹寺院一看着猫在门外的小姑娘,拎着长刀,面无表情地缓缓朝她走去。
“哦呀,偷看的小鬼”
他用长刀挡住祢豆子试图往后退的身体,俯下身逼近她,余光却瞟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竹寺院一不由得一怔,她手上拿着几朵有些蔫儿的花,虽然花瓣有些破损,但是竹寺院一还是一眼看出了那是什么花。
是剪夏罗。
蝶屋后面有一个规模不大的田地,因为蝴蝶忍的职责,里面种植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物。而剪夏罗恰好也有着药用价值。
祢豆子自从上次咬过竹寺院一的手臂而被踢开之后就对他有些害怕,但是现在的她却忍住逃跑的冲动,将手里的花小心翼翼地伸向了眼前神色不明的人。
竹寺院一的视线从那几朵花上收回,转而落在了祢豆子那双粉色的眼睛上。即使是成为了可怖的食人鬼,但是祢豆子的眼睛却始终纯净。
和她那个哥哥一样蠢。
竹寺院一有些嫌弃地想着,可手中的刀却收了回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坐在门口的小女孩,朝她伸出了手。
祢豆子看着眼前比她还要白的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自己手中因为紧张,根茎已经快要断掉的花放在了竹寺院一的掌心,末了还有些瑟缩地、飞快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祢豆子这副怕他生气的模样让竹寺院一也有些不自在,他看着手中的剪夏罗,总觉得这些天来闷在心里的疙瘩稍微有些解开了。
“丑死了。”
嗯
祢豆子有些心虚地看着竹寺院一手心里的花,但是又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说丑,但是眼底却带着笑意
不过看着竹寺院一有些高兴起来的样子,祢豆子也忍不住忘记对于他的害怕,跟着一起笑弯了眼。
而在不远处,时刻关注着自己妹妹的炭治郎趴在栏杆的间隙中,看着两人缓和下来的气氛,想要冲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
这个额角带着伤疤,耳朵上挂着特殊样式的耳环的少年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站在自己妹妹身边的竹寺院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十分神秘的人,有种奇特的味道。
带着鬼特有的死气,郁结成团的痛苦,以及
不甘
而且,这个人也是鬼。
炭
治郎一怔,突然就对上了竹寺院一扫过来的眼神。
被发现了
不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
炭治郎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看着竹寺院一那双透着寒凉的眼眸。怎么回事为什么对上他的眼睛,心脏就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不过竹寺院一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转身朝屋内走了进去。
正当炭治郎松了一口气,准备将祢豆子喊过来的时候,只见他的妹妹全然没有的往日的害怕,竟然直接跟在竹寺院一的身后,一起进去了
竹寺院一将手中的花随手扔在了自己经常翻阅的一本书上,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眼神微眯。
但是祢豆子进来之后也只是在他身边缩成小小的一团,完全不发出一点声响。
对上祢豆子带着期盼的粉瞳,竹寺院一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了敲一旁的桌子。
“不可以哦,小鬼。”
看着祢豆子失落下来的脸,他轻声笑了笑。
“妾身的血,可不是什么补品。”
“好不容易抵抗住了诱惑,可不要前功尽弃啊。”
祢豆子咬着的竹节口枷动了动,眼神艰难地从竹寺院一地身上移开,但是却依旧待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
“嗯嗯”
小女孩似乎给自己打了气,做足勇气建设之后,有些试探地伸手轻轻地抓住了竹寺院一的衣袖,见他的视线依旧落在书上,才大胆地靠了过去。
好好安心
竹寺院一余光看了一眼似乎已经睡着的祢豆子,唇角勾了勾,并未说什么。
炭治郎拉着我妻善逸和伊之助过来找祢豆子的时候恰好就撞见了这样一幕。
他的妹妹像婴儿一样蜷缩在竹寺院小姐身边,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而竹寺院小姐则是平静地看着桌上的书,一旁还放着几朵有些蔫儿的花。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温柔缱绻,而竹寺院小姐一半沐于金色的光芒中,另一半,隐于微凉的暗中,遮住了怕光的祢豆子。
炭治郎拉住身边有些激动的善逸,突然不太想让他去打扰现在的竹寺院小姐,毕竟竹寺院小姐现在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是因为那个花吗
炭治郎将视线投向了桌上随意摆放的花,看着那眼熟的颜色,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看到过。
在祢豆子的手上。
那个花是弥豆子晚上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本来以为是妹妹喜欢,现在看来,似乎是送给竹寺院小姐的。
什么味道
炭治郎有些疑惑地动了动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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