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定话里的意思没错, 莱斯利这边确实在来z国的进程上,遇到了不少麻烦。
以致于沈央央在圣诞节之前的一天,见到莱斯利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卡带。
那是在一个冬日的清晨,沈央央照常在早上八点起床, 八点半的时候她打算今天去俞城交响乐团转一圈, 却在开门后见到站在院子里的莱斯利。
他脸色带着些疲惫, 眼睛却很亮,见到沈央央后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叫了她一声,“央央。”
他们在纽约的时候, 他通常都是叫她“伊芙”,那是一个英语环境, 沈央央也习惯了周围人这样称呼她, 可现在或许是换了一个语言环境, 她听见这个名字被莱斯利叫出来, 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莱斯利的肩头落了一点雪, 沈央央猜测他或许是才到的地方,这时候钟沛宜从屋内走了出来, 笑眯眯的请人进屋。
看她的神态,应该是早就知道莱斯利会在今天到, 沈央央边跟着他们往屋内走,边好奇的问, “你怎么忽然来了”
明明前几天晚上他们打电话的时候,莱斯利还在担心不能快点来见她,结果居然今天就见面了
莱斯利唇边一直含着一抹笑,显而易见的心情很好, 他偏头看向沈央央,目光很专注,“突然很想和你过圣诞节。”
这并不是突如其来的想法,沈央央回国已经有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他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过对方,这一点让莱斯利有点难以忍受,她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是什么模样
莱斯利目光含笑,凝视了沈央央片刻,在她疑惑的看过来后,才轻笑一声转开。
傅家今早来了一位贵客的事情,并不是一个秘密,莱斯利的到来很快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收到消息时林定正在公司办公,张助理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后,看了林定的脸色一眼,才小声的汇报,“林总,苏小姐在楼下。”
林定的脸色不算好,其实张助理在刚进来的时候,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帮苏柔传话,最后想到以往苏柔给他们带的那些小零食,最终还是决定再帮忙递一回话。
对于苏柔过来的目的,张助理心里也有数,毕竟处理苏柔的抄袭赔偿的事情,全程是他在跟进,他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林定能在事后给她帮忙补足赔偿款,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毕竟苏柔现在的名声实在糟糕。
但苏柔明显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她现在被音乐学院退了学,名声又成了这样,基本上没有什么收入,在家里也待不下去,林定已经成了她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林定的思绪还在刚刚看到的消息上,这个圈子里八卦传得很快,不到一个上午,有关于“沈央央的未婚夫来了傅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社交圈。
林定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消息还是传到了他耳朵里,那是陆钟发过来的短信,话里带着股嘲讽的意味,似乎是在嘲讽他上次在聚会上说的大话。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和这种汹涌的情绪比较起来,此时苏柔的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了,林定脸上的表情很冷淡,“下次不要让她进来了。”
他觉得已经够了,对待苏柔,林定和他相处的时候其实一直感觉有种违和感,苏柔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最恰当的东西,但有时候很多情绪是要人和事都对上,才会起到作用的,林定曾经一度在如何对待苏柔的态度上感到很困惑,她好像是他的知己,又确实不是。
张助理回应得很快,“好的,知道了。”
他对这个回答倒是不意外,尤其是见过上次林定是怎么对待那位沈小姐之后,况且林定和苏柔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猜测。
办公室里很快又只剩下林定一个人,处理完一份文件后,林定揉了揉太阳穴,他刚创业的时候浑身都是用不完的精力,但最近可能真的是工作太繁忙了,林定在今天少见的感到疲惫。
真的很累,他把下一份待处理的文件推到一边,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有人拍到的沈央央和未婚夫一起散步的照片,他们其实没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只是普普通通的并排着在林荫道上走,但这副画面却刺激得林定脑袋发疼。
莱斯利的确不用做什么宣誓主权的举动,任何人见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都会知道他和沈央央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天然占据了优势,能够合理的站在她身边。
而他呢林定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半晌,手指握得发白,最终徒然的闭上了眼睛。
莱斯利的身份很特殊,他的家族和钟沛宜这边有接触,双方都有默契,但两人现在其实并不像傅易真说的那样是未婚夫妻,只是在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关系。
或许是因为孔溪这几年接连不断的汇报沈央央在纽约的生活的缘故,钟沛宜对莱斯利的印象很好,留了莱斯利在客厅说了很久的话。
傅易真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客厅坐了一个陌生的外国男子,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他工作的繁忙程度其实和傅楠不相上下,今天只不过是念着沈央央在家里,才抽出午休时间回家吃午饭,没想到刚进家门就看到这和乐融融的一幕。
的确很和谐,沈央央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盅甜汤,在她的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男人,那人的左手靠在沈央央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这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虚虚的把人搂在自己的领域之内,傅易真的眼睛眯了眯,半晌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他走近后,钟沛宜才注意到傅易真回来了,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吃午餐”
傅易真垂下眼眸看不清表情,随口回答,“正好有空。”
随即目光移向沙发上的陌生男人,其实他心里对这个人的身份早就有了猜测,果然钟沛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介绍人,“这是你妹妹的对象,莱斯利。”
对着莱斯利时她又这样介绍傅易真,“这是央央的哥哥。”
傅易真咀嚼着哥哥两个字,随即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接下来他对莱斯利的态度倒是很正常,仿佛他真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
只是不过一会儿,原本在屋内上早教课的傅瑞宁忽然走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请沈央央帮忙,“小姨,你能不能来看看今天下午去画展,我该穿哪条裙子”
聂如回国后很快从她妈妈手上接手了一家画廊,这是她上班后策划的第一场画展,沈央央原本的计划是下午要去给她捧个场,但现在莱斯利来了,她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按时到场。
至于傅瑞宁,则是在前天听到她和钟沛宜的谈论后,主动请缨要陪沈央央去画展,当时沈央央还问过她为什么那么想去,得到的答案很官方,傅瑞宁一脸正经的告诉她,她正在做自己人生的职业规划。
不管是多少次,沈央央想到这个答案都觉得很一言难尽,一个四岁的小团子说出“职业规划”这样的词,真的科学吗
沈央央想了一下,带着些商量的语气开口,“我们今天可能去不了画展了。”
去肯定是会去的,不然聂如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抱怨她,只是应该会很晚,而傅瑞宁需要按时吃饭,沈央央考虑或许可以下次再带她去,这次自己去。
傅瑞宁的表情很快卡壳了一下,她原本只是帮舅舅的忙把小姨叫走,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但她反应很快,立马警惕的看向莱斯利,“是因为这个叔叔吗”
傅瑞宁年纪虽然小,但已经养成了很难被讨好的个性,遇到事情首先从外部找原因,但她通常待人还算友善,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待见莱斯利。
再加上傅易真在一旁含笑帮腔,他仿佛不经意一般提建议,“要不下午我带宁宁去”
说完后目光轻轻的扫了莱斯利一眼,莱斯利能听懂简单的中文,他是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养大的,反应很轻描淡写的转头向沈央央开口,“我们可以一起去你朋友的画廊,”目光转向傅瑞宁后换成了中文,“带上你。”
傅瑞宁呆了呆,感到很新奇,她之前在游戏室,没听到客厅里大人的谈话,这还是她四岁的人生里第一次和外国人近距离接触,而且她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外国友人傅瑞宁不禁反思自己。
最后去聂如画廊的队伍有点奇怪,沈央央和莱斯利再带上个小团子傅瑞宁,聂如正在画廊门口接待来宾,见到沈央央这个组合的时候,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小声问她,“你怎么把这一大一小都带来了”
傅瑞宁就不用说了,傅家的小公主,磕着碰着傅家三代实权人物都得心疼死,而莱斯利,今天上午二代社交圈里最热门的人物就是他,一个早上聂如已经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条类似于“八一八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的消息。
问完之后她自己品味了一下,忽然觉得从另一个方面看,沈央央这样做实在是很够意思,男朋友早上才从国外飞过来,下午就带着人来给她捧场,而且想到圈内现在多少人在打听莱斯利的消息,而现在人却在她的画展上,聂如就觉得面上好像还挺有光的。
莱斯利正站在一幅画前面驻足观看,给足了沈央央和朋友交流的空间,诡异的是傅瑞宁也跟着他站在那幅画下,仿佛看得懂似的跟着欣赏画作。
沈央央看了一眼,两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姿势,只是傅瑞宁只到莱斯利腿的一半,她自觉两人相处得还算愉快,于是转头继续和聂如说话。
聂如的这场画展,不仅请来了许多知名画家,圈内也有很多朋友给她捧场,沈央央站在这里的一会儿,已经有四五个路过的朋友和她打招呼。
除了沈央央之外,聂如还给陆钟和林定发了邀请函,只是没想过他们真的会来,在门口见到陆钟那张脸的时候,聂如还有些吃惊,随即她想起上次聚会时陆钟发疯的事件,目光转过莱斯利和沈央央之间时,有点不好言明的担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不是多余,因为陆钟自从见到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人后,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既没有靠前,也没有立马离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陆钟的神情有些莫测,他其实也说不清在见到沈央央和别人站在一起时,内心的反应,他只是觉得心里似乎有很多情绪在翻涌,但仔细想时心又很空。
陆钟没有再试图上前去,他靠在车门口上抽了根烟,看着沈央央和别的男人并肩说话,他猜测他们或许是在点评那幅画作或者别的什么,总之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位置。
他从来只以朋友的身份站在她身边过。
陆钟开车走了,从他来到走,沈央央都没有注意到他,倒是在沈央央和莱斯利逛完一条走廊后,在拐角处遇见了林定。
林定的心思早在上午就收拾好了,此时就算见到沈央央和莱斯利站在一起,眉头也没皱一下,言笑晏晏的和两人打招呼。
莱斯利和他在纽约见过面,两人如今还是合作伙伴,见面后态度自然的打了个招呼,林定的举动完全看不出一点异样,只是在期间沈央央带着傅瑞宁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出来碰见他正好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
沈央央见到他后脚步顿了顿,林定此时的神色和刚才完全不同,他眼睛很亮,看着沈央央时用的是他以前没有过的一种眼神。
过了会儿后,沈央央才别开视线,林定慢慢走近她,他们距离靠得很近,这时候她才闻到林定身上的一点酒味。
“你喝酒了”沈央央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
林定呼吸很粗重,慢半拍的回答她,“喝了一点。”
的确只有一点点,林定不喜欢这种能麻痹人大脑的东西,今天之所以突然喝了几杯,是因为他发现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想麻痹掉感官,或许没知觉之后才能稍微放松些,但酒精到底没有让他轻松,只是促使他更加放大了自己的。
他看向沈央央的目光很专注,专注得就像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林定的声音很轻,他忽然开口,“央央,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此时,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提起这段心事他少年时没敢开口,长大后又没了机会开口的心事。
沈央央没开口说话,林定目光有一瞬间的失望,随即又自嘲的笑了一下,再开口时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你会和莱斯利结婚吗”
沈央央在这时候终于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
她其实觉得很困惑,高中时她一度很惶恐,一开始她是出于不愿意落到和剧情里一样的地步,所以尽量避开剧情,而到了后来长大了点后,则是把这些东西都抛在了脑后。
沈央央是真心祝福林定三人和他们命定的女主角,毕竟书里写得十分唯美,谁不希望自己能拥有一份小说男女主一样天作之合的感情呢她在回国后,甚至都做好了见证原书幸福结局的准备。
林定听到她这句话后,却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郑重的开口,“如果你们最后没结婚,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他的情绪一直很清醒,现在甚至还能半试探半玩笑的开口,“和我结婚你不亏的,一扬科技现在发展得很不错,以后但凡我们间出了点问题,凭我们俩的情分,我都能净身出户。”
语气看似很轻松,实际上林定的心提得很紧,他只是想要一个希望。
一扬科技以后岂止是会发展得很不错,原书里写过,林定以后名下的财富相比现在,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然而沈央央没过多犹豫,很快拒绝了他,“我没办法对你保证这些。”
沈央央想得很清楚,当下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提这些以后,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临近新年,沈央央过得十分忙碌,年后她在俞城交响乐团的编制才能定下来,再加上乐团放年假,她没必要每天都去上班打卡,一般是隔几天才去一次。
她和乐团成员的关系,在那次莫斯科交流会之后得到了极大的突破,偶尔沈央央在练习完之后,还会有人找她探讨拉曲子技巧方面的问题,当然,说是探讨,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她指导别人。
大家年纪都很比她大,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发现沈央央态度很寻常后,主动和她研习琴技的人逐渐变多,这让她在乐团里的人缘前所未有的好起来。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接纳了她,至少宁远面对她时态度还是很复杂,沈央央正在凝神倾听一位成员的琴声,过了一会儿之后手指在乐谱上指了指,“这里你试着换成这样,”她自己架起琴演示了一遍,听完后这位成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宁远旁边的人喃喃开口,“真是可怕的天赋,对不对”
一首曲子的好坏,有一定音乐素养的人都能听出来,但要准确的判断一个人的水平,还是得通过切实的接触,一开始只是有人突发奇想和沈央央交流琴技,最后却发展成了这样,她几乎能凭借本能在演绎的细微的不同间,找到最恰当的表达方式,“传说中贝多芬、莫扎特这些音乐大师都有着绝对音准的超级天赋,她不会也是吧”
声音里有着模糊的不确定,旁边的宁远双手抱在胸前,刚刚他也在看沈央央指导成员,听到这句话后脸上无语了一瞬,“那只是传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种天赋。”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其实他现在也很怀疑自己,宁远的成长路线也是按照音乐神童的待遇来的,他从小听多了赞誉,长大后还被曲深衣收为亲传弟子,性格自然很骄傲,猛然遇到一个全方面碾压自己的超级天才,不免有些难以适应。
沈央央在乐团待了一个下午后就回家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七,正是各家吃团圆饭的时候,街上飘着雪花,这让沈央央想起小时候钟沛宜带着她去傅家的亲戚处拜年。
周淑慧夫妻俩在她小时候很忙,过年正是应酬最多的时候,所以沈央央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傅家过年,她的身份很尴尬,人又生得雪团子一般可爱,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会很有种逆反心理,对待喜欢的女孩子的方式是不停的捉弄她。
小朋友哪里懂那么多,沈央央懵懵懂懂之间连自己是被欺负了都意识不到,半晌后才前后四顾找钟沛宜,她那时候分不清两个妈妈有什么区别,只会对着钟沛宜不停喊,“妈,妈妈”
有时候会有人凑在她耳边大声告知她,“那是易真哥的妈妈,不是你的”
沈央央眨眨眼睛,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淌下来,心理学上说要给小孩子足够的安全感,这样她长大后人格才能更加健全,沈央央有两个妈妈,两个家庭,但显然他们都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最后竟然要靠傅易真来帮忙补足,傅易真是傅家主枝,他们家在傅家内部话语权最大,他在小孩子间威信也最足,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后,他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源头,他那时候虽然还小,但他皱着眉头教训了最开始捉弄沈央央的几个人,再发话谁也不能欺负沈央央后,就真的没人敢再招惹沈央央。
就连被教训的几个小男生的家长,也在几天后上门赔礼道歉,口中不停说是自己没教好孩子,还逼着小孩朝沈央央道歉。
从那以后,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再也没人在她面前说过闲话。
沈央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她回来后钟沛宜给她配了一辆车,本来还想让在纽约时的司机继续跟着她,但沈央央嫌麻烦没接受,自己开车到底会自由点,目前她身边就只有一位助理孔溪。,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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