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柴门狗吠,沈家村弥漫在氤氲的炊烟中。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停下来,归家吃夜饭。
“若哥儿,你怎得又出来了不好好坐月子以后落下病怎么办快把笤帚放下”李善桃刚从矮小的厨房出来一打眼就瞧见她家若哥儿拎着笤帚扫地。
之前她在这砍柴,木屑落了一地还没来得及清扫,现在已经被沈若扫成了一堆。
“娘,我没事,现在浑身都有劲。”沈若笑着道,他要是真难受了肯定不会逞强,况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感觉他身体的恢复能力变快了,力气也变大了。
就从他怀孕的肚子来说,一般人腹直肌的恢复起码大半个月。但是他现在摸自己的肚皮,滑溜的一点子妊娠纹都没有,完全恢复成了没有大肚子前的样子。
李善桃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继续,扯着他就往屋里进“那也不许干,听娘的。待会儿娘把夜饭给你端来。”
“真不用”沈若哭笑不得道,“娘,你摸我肚皮,我真的恢复好了。”
沈若从来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真要让他坐月子在屋里呆上一个月,想想都觉得难受。
两人进了屋,小云吞还在睡。李善桃半信半疑地伸手去揉沈若的肚子,作为产婆的她对此十分敏感,心里有些惊讶,紧皱的眉毛却是舒展开了。
她惊奇道“还真是摸起来跟没生过娃娃似的。我以前给人接生也有过生的快恢复的快的,但也需要三四天”
“我家若哥儿太厉害了”李善桃的表情像是发现什么惊喜似的。
沈若汗颜,在他的记忆里很多人生产过后都没有坐过足月的月子,大部分都是休息几天就出门做活了。
所以他也就是比别人恢复的更快一点,这并不算特别奇异的一件事。
沈若跟着李善桃去了中间的屋子。
他家一共只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沈大山和李善桃的卧房,还充当了会客以及吃饭的地方。另外一间稍大的就是沈丰和柳杉以及二狗的屋子。虽说是稍大,但也只比沈若的屋子大一点点,多站两个人都能转不开身。
厨房是用茅草盖的一个小棚子,就搭在沈丰屋子边上,那边的黄泥墙已经被熏得黢黑,和黑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奶,我饿了。”二狗看着李善桃和沈若进来,忍不住啃着手指头说。
沈大山见人来齐了,他才动筷,他一动其他人才敢动。
沈若在条凳上坐了,冲着他喊了声“爹。”
沈大山捏着的筷子微顿,但没回应,继续吃着黑乎乎的饼子。
记忆中他爹是个非常看重家风的人,而他从前疯狂倒贴男主,后来甚至还搞出个未婚先孕来,让沈大山极其失望。
李善桃和柳杉立马打圆场“若哥儿快吃,免得待会儿凉了嚼不动。”
一个给他递饼子,一个给他盛汤水。
桌面上摆着一个小藤筐,里面铺着十来个半巴掌大的饼子,大多都是黑色的,只有一个黄色的。
李善桃把其中那个黄色的挑出来递到沈若手上。
沈若接过来尝了一口,是玉米面做的,很香。
这大概是病号餐,其他人吃的都是黑色的饼子。
沈若伸手拿了块黑色的饼子咬了一口。
黑乎乎的饼子是用没有脱壳的粟米做的,不知道还加了什么味道有些苦,口感很干硬,往下咽的时候还剌嗓子。
这种东西大人吃还好,二狗才四岁,却还在吃这种大人都难以下咽的食物。
李善桃见他竟然肯吃,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又想起沈若曾经了无生气绝食的样子。
那时候只有自己做玉米饼子,他才愿意吃两口。
“若哥儿不爱吃别勉强,多喝些野菜汤顺顺,明儿娘去买只鸡煲汤给你补补身子。”
“是该补补,都快瘦脱相了。”沈丰唏哩呼噜喝完一碗野菜汤,附和道。
柳杉也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沈大山埋头吃着饼,一言不发。
外头突然吵吵嚷嚷,夹杂着几声看门狗的叫声。
柳杉皱眉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不知道谁在别人家吃饭的点吵吵,我也出去看看。”李善桃也跟着去了。
动静闹得很大,住在附近的人也都出了门瞧热闹,这一看真是不得了。
沈宏的大儿子带着几个村里的二流子气势汹汹地来了,还边走边骂。
最后在沈大山家门前站定了。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七八个村里人。
“大伙们评评理,沈若不知廉耻未婚先孕不说,还敢欺负我沈富贵的妹子你们也瞧见了,今日傍晚我家莺姐儿满脸都是伤哭着跑回家,你们说要是她脸上留了疤痕怎么嫁得出去他自己没人要就想毁了我妹子”沈富贵满脸气愤,手里举着根棍子就要往门上敲。
柳杉正要开门就听到外面沈富贵说的话,她把门用力一开狠狠砸在沈富贵圆鼓鼓的肚子上。
“哎哟真是要命,你个臭娘们找打”沈富贵捂着肚子吼道。
其他二流子拎着棍子就围了过来。
沈丰起身快步过去将自己的媳妇护在身后“闹什么你个混球还敢来”
“我怎么不能来沈若呢给我出来”沈富贵连同他带来的二流子一直喊,想要把沈若喊出来。
“就若哥儿那小身板能打得动莺姐儿我反正是不信。”周边看热闹的婶子说。
“说不准是想讹钱,有这么一门亲戚也没沾点福气,要是沈宏愿意不早把沈大山带去镇上做工了”又一个婶子道。
“那可说不定,今儿下午若哥儿可是拎着菜刀出来要砍人的幸好我躲得快,要不然还指不定人还在不在呢”
“真的假的若哥儿能干出这种事可是他不是才生了崽”
“他疯啦以后可别跟他接触,没准哪一天就拎起菜刀把你给砍咯”
沈丰火冒三丈“你们知道个屁我们若哥儿好着你们才是疯了”
沈富贵听到那些个议论的声音,嘴角勾起露出恶意的笑,继续喊道“对沈若就是疯了他把我妹子打成那样,这口气要是不出我就不叫沈富贵”
“那你干脆改个名,就叫沈疯狗”沈若安抚住情绪激动气得说不出话的李善桃,走到门外站在他面前。
议论纷纷的人顿时消了音,定定地看着沈若。原本怀孕大着肚子的人总是垂着头,已经好久没有人见过他的正脸。
这一看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明明都是农家人,沈若的肤色就是偏白,哪怕整个孕期都出去做农活也不见得黑多少。
脸上少了曾经化的白面妆,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却是衬得他唇红齿白,一双凤眼漆黑深邃,像是能把人看透了。少了鼓起的肚子,身量修长,一根布带勾勒出窄腰,活脱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沈富贵都看呆了一瞬。
但是回过神来,被他的话气得脸红脖子粗。
此时沈若又添了一把油“唉,狗狗那么可爱还是不要侮辱狗了,那你还是改名叫沈畜生吧。”
“你竟然敢骂我”沈富贵气成河豚,一段时间不见他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我这是在夸你呢,毕竟曾经的你猪狗不如,现在的你如猪如狗”沈若皮笑肉不笑道。
沈富贵平常最恨别人说他胖的像猪,他挥起棍子就打。
“小心”沈丰立刻冲过去。
沈若徒手接住他挥来的棍子,用巧劲卸掉他的力气。
沈丰接住他,扶着弟弟的肩膀。
沈若作势靠在沈丰肩膀挤出几滴鳄鱼泪“我今日倒在地里差点就死了,是老天保佑才死里逃生。现在本该待在屋子里修养,他却偏要我一个才生完孩子的人出来,你们说他是不是想害我”
“今日在田地里我瞧见了,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唉,生崽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是啊。”周围生产过的婶子们都有点共情。
“这月子要是没坐好以后可有得受了,我就是当初没坐好现在天气一凉就骨头疼呢”
沈若说着就抹了下眼泪,对沈富贵说“你敢告诉大家真相吗我为什么要拿着菜刀出来恐吓,那还不是被沈子莺气的”
周围的人视线落在沈富贵身上,沈富贵梗着脖子冷笑“你承认了就是你打了我妹”
“我看你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太灵。”沈若看向周围人道“他说我打了他的妹子,村里的秋媒婆可以给我作证我根本没有打她,伤口是她自己晕倒跌破的。”
沈若道“今日我刚生产完沈子莺就带着好几个婶子过来哭丧,咒我和我的孩子死甚至还说定好了棺材,劝我娘节哀,婶子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去沈宏家看看,看他家院子里是不是停了一副棺材”
“我今儿路过过,确实有,我那时还疑问呢,也没听最近有谁去了啊。”
“就算这样,那你也不能拿着菜刀出来要砍人啊”围观的婶子说。
沈若垂眸抿唇,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哥儿,若是没有拿着菜刀,谁都能欺负我,我也是没办法。”
“而且人家都咒我死了,还不准我生气吗若是沈子莺给你买了副棺材,你还能像现在这么冷静吗”沈若反问道。
周围的婶子们不说话了,是啊,这沈家的莺姐儿也是咎由自取,再说沈若也没真把人怎么样。
沈富贵听着周围人被沈若的话带跑了,立刻道“我妹子身上脸上都是伤哭着说是你打的,她还会说假话不成”
沈若简直要被女主的臭不要脸气笑了,“不是我打的,如果你硬要给我扣帽子,那我不介意真的把她揍一顿。”
沈富贵操起棍子,一副赖皮的样子。
“我不管,今天你不赔我妹子二两银子治伤,这事情没法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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