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帆派出来帮忙的人手非常多, 他们在的这边距离蓝府不远,动静闹得大很快就有蓝府的家丁过来了。
平民百姓不能动用私刑,所以直接将这人扭送去了官府。
他强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姑娘身上也都是伤,人证物证俱全,很快师爷就断了案,将那壮汉给收监了。
原本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衙门里的人都是看人下碟, 而且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过顾允是秀才, 虽说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短打,那身读书人的气度是遮不住的,况且他还随身带着证明秀才身份的木牌,那些人一看瞬间门就变了一张脸。
多少都带着点谄媚。
有秀才功名的人可以见官不跪, 那师爷也知道顾允的名声,是储水镇上出了名的才子,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他也想着要巴结一下,所以断这案子非常的快速。
储水镇隶属于东离县,县令下辖四个镇, 官府设立在四镇中最富裕的柳溪镇上,每个镇上都有官府,县令大人会轮流到每个镇上将大案断一断。所以县令不在的时候, 官府中的公务都是由师爷代理的。但师爷并不是科举出身, 只能算作是县太爷一手提拔的能人。
所以师爷对秀才公自然是敬畏的。
顾允给沈若科普了不少大宇朝的官僚制度, 和历史中的都很不一样, 像这个县太爷要辗转各个镇子执行公务的,沈若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听顾允说县太爷是个好官,清正廉明, 所以才会把柳溪镇发展的那么好。
凑的很巧,半月前就传县太爷很快就要从另一个镇子过来储水镇,大概率今日就能到,之后就能直接将案子递交给县太爷。这件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而且时间门线也很长,还有他的那件事可是隔了十一个月
但是要状告那冬梅婆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刚才在公堂上已经把那沈梅冬在师爷面前挂了名,但是要抓她光凭苦主一张嘴说,那是不能办的。还需要物证。
不过官府也会派人出去调查。只不过县太爷还没来坐镇也别想着这些官差能做出多少事儿。等县太爷来了储水镇,这些衙役才会紧紧皮,到那时候效率也会高不少。
从官府出来,阿富正巧将马车赶来“我家公子听到消息了,让我来接你们回去。”
“多谢你家公子了。”不愧是当大老板的人就是心思细,想的也周到。
等上了马车,那姑娘自觉没脸见人,捂着脸哭。沈若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给她,让她擦眼泪。
发生这种事,多少句安慰都没有用,沈若自己也是招炎草的受害者,这会儿只能安静地等着她发泄完。
顾允坐在另一侧,目不斜视。
车上有水,沈若给她倒了一杯,姑娘声嘶力竭地喊了许久早就渴了,嘴唇都干到起皮,还哭了好久,身体已经极度渴水。感激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喝得太急没忍住呛咳起来。
沈若给她拍背顺气“慢些喝。”
那姑娘有了些力气,抹了眼泪,开口道“恩公,我叫许歆文。六日前冬媒婆找上我家,说要给我保媒,她带来了许多聘礼。我爹娘一开始听那人觉得不妥本不想答应,但那冬梅婆和我爹娘说可以先看看对方如何再决定,我爹娘自然说好。只不过她提了一个条件。要我与她一起去瞧瞧那人,说是只在外头看一眼,见着模样了就走”
她说着又忍不住想要掉眼泪,有些哽咽。
“我就跟着去了,结果到了那儿瞧见是个莽夫,络腮胡,我当时就说不合适想走了,结果转头冬媒婆就不见了。接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后来就发生了那种事。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当时觉得身体很热”这些话对一个姑娘来说太难以启齿,但是说到这儿沈若已经懂了。
顾允的书里写的比之前刘大夫说的还要详细。这招炎草香灰要是闻的时间门短,且是少量,那就只有催情的效果,不至于脑子里凝结血块。但是起效时间门非常快,必须得纾解,不然也会有性命之忧。
这时代都信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多人在嫁人或是娶妻当天才能知道自己的结婚对象长什么样。除非是在村子里知根知底的,不然就跟开盲盒似的。所以可想而知,冬媒婆这提议多有诱惑力。
不合礼数,但是能提前相看一眼,若是不合眼缘那自然就不答应,而且这种只要互相不说出去就不会怎么样。
可惜,这就成了冬媒婆诱骗人的最好手段。
“做了那种事我原本该认命了,我爹娘也哭着答应了婚事,但是却没想到那人不是个好东西,我还没嫁过去他就对我拳脚相加,我我忍受不了终于逃了出来,幸好遇见了恩公。”许歆文抽噎道。
沈若心中早有预料,古代人多传统,虽说大宇朝对贞洁并没有到跟真实历史中那种被人玷污或是未婚先孕就要被浸猪笼那么严重。但被人玷污,失了身子要想再嫁一个好的人,那很难。
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和许歆文一样,认命嫁给那个人。
“冬媒婆在用招炎草害人。我们就是在找她害人的证据。到时候还需要你作为人证上公堂与她对峙,你愿意吗”
对峙无异于再将伤疤揭露在太阳下,沈若不会让她一定要和自己一样必须揪出冬媒婆的罪行,若是她不愿意上公堂,沈若也不会勉强。
许歆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愿冬媒婆害了我肯定也害了别人,不能让她再继续害人了”
顾允道“我会将你刚才口述的经过写进诉状,待我们找到强有力的证据就上公堂。”
沈若之前就从顾允口中了解到,这个时代一般要告官就要先写诉状,那诉状需得有功名的人来写。诉状可以先交给官府,类似于现代的报警,苦主将事情说出在官府留底,之后师爷就会派那些衙役出来寻找物证。等找到物证后,再传唤苦主与嫌疑人。
之后才能在公堂对峙,让县太爷断案。不过也有例外,要是人证物证都一起送去了,那自然就不需要诉状再多此一举了,刚才那壮汉的案子就是这样。
此时先是收监,之后还需要再判刑,到时候还会再次将许歆文传唤过去,官府也会找到更多的证人过来证明这件事。所以到时候许歆文与那壮汉的家人也会被传唤到。
接下去就是由官府出面找到沈梅冬与这壮汉交易的证据,还有招炎草作为物证,这样就能传唤沈梅冬上公堂。
索性马车隔层里有笔墨,顾允很快就将事件写清,交由外面跟着的人递交官府。
许歆文之前又是哭喊又是叫的,现在那个男人关进了牢房里,将事情也都和盘托出,心中骤然一松就直接睡了过去。
许歆文的脑袋一点一点,沈若坐在她身边怕她磕到脑袋,抬手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顾允看着了,张了下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沈若垂着眸子想着事,没有注意到顾允复杂的神情。
“也不知道水哥儿怎么样了。”沈若突然道。
顾允道“去刘大夫的医馆给她看伤,顺带能问问水哥儿的伤势。”
沈若点点头“嗯,还有你的。”
他早就发现了,顾允这人惯爱逞强,背上的伤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况且顾允的肩膀还脱臼过,看着恢复的还行,但是肩膀不能动作,之前捆那壮汉的时候看着就很费劲。
沈若都怕他的肩膀又要肿起来,还是让刘大夫给看看比较好。
等到了刘氏医馆,沈若才发现水哥儿竟然也在。沈水他休息了一夜像是缓了过来,但现下瞧着面色苍白如纸,不过那双眼睛却没有像轻生那时候一样失去光彩。
他瞧见沈若了,眼眶湿润嗓音很哑“若哥儿,我要和你一起查。沈梅冬害我,我必要她付出代价”
他一醒来稍稍恢复体力听刘大夫说沈若到了镇上要查这件事,他就想往镇上跑,刘大夫没奈何就将他和他娘一起给带回了医馆。
沈若道“好,你先好好休养,之后将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与我。”
许歆文已经醒了,沈若扶着她进医馆。刘大夫帮许歆文看伤,也没多问,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忍不住叹气,这招炎草香灰可真是害人不浅
等轮到顾允了,刘大夫给他按了按,说道“这肩膀脱臼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我按着是没啥事,但是要再多注意着点。千万别做什么大动作。”
顾允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道“刘大夫,我之前应该也中过招炎草香灰,这些日子隐隐约约能想起以前忘掉的一些场景,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看清。”
刘大夫先是震惊,没想到顾允竟然也中过药,那岂不是说明他和沈小哥儿真是作孽哦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他瞧着两人般配极了,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不再继续想这些事,现在还是得先紧着找出沈梅冬害人的证据为先。
“每个人体质不同,你能想起一些那说明血块已经在自己慢慢化开了。我给你看看,若是就差一点我给你扎几个穴位催一下,让血块冲散开,不过就是会有些疼。”刘大夫拿出针灸包,说道。
顾允点了头,他再疼的伤也受过了,能忍。
沈若在一边看着,皱紧了眉头。
刘大夫帮他看了。顾允脑子里果然也有血块,但是比起沈若来要好的太多,要不然他这个读书人的脑子就算是废了。
刘大夫的手很稳,扎的也很准。
沈若看着顾允的脸色变得苍白,汗水顺着他的额角落下。每扎进一根针,顾允就会抖一下。
沈若感受过那种痛,但是要冲开血块那痛感肯定是成倍增加的那得多疼啊
顾允缓过那一阵痛感,脑海中彻底想起了之前的事。
那一日意外发生之前,沈若送了一双靴子给他,就放在他家门口。一双靴子可不便宜,那靴子是千层底,靴尖上翘,是镇上流行的款式,顾允本就不想和他有瓜葛更不可能收他送的东西,就想着第二天还给他。
结果第二天去还东西的时候,沈若家里像是没有人的样子,他走到屋前把靴子放下就打算走了。
但是他看见有一间门屋子的门没有上锁,门微微掩着。本以为是沈若一家人出门忘了关,他抬手想去将那门关好。凑近后,顾允又听到了屋中有人呼喊的声音。那声音细弱,夹杂着痛苦的低吟,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顾允心想,难道沈若出了什么事
他虽然不喜欢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后面跑的小哥儿,但也不想沈若发生什么意外。
他没管什么汉子小哥儿大防,径直推门进去。一开门一股浓烈的气味冲进鼻腔,他看见地面上有草在烧,而沈若正仰躺在木板床上撕扯着自己的衣衫
非礼勿视,他立刻就转开了视线。
但是渐渐地他的身体也不对劲起来再然后回忆起来的就是他和沈若滚床单的画面,比梦里的更清晰,他能清楚地看见沈若颧骨上的那颗小痣,还有他后腰处的那枚桃心胎记
顾允全都想起来了
刘大夫早就取下了针,顾允却还闭着眼睛,沈若有些担忧。
这血块原本好好的呆在那,也没影响太多,要是这一下子冲散开,会不会把人弄傻
沈若有些担忧不可避免。
顾允睁开眼就看见沈若正担忧地望着自己,他好不容易从那些香艳的画面中跳脱出来,结果一睁眼就瞧见沈若,他的耳廓不由自主地发烫。
沈若问道“都想起来了”
顾允“嗯,都想起来了。”
沈若摸了摸鼻子,他还没想起来呢,只有顾允一个人想起来还怪尴尬的。
毕竟那时候是他刚穿过来的时候,结果一来就是全垒打,这想想就觉得有点尺度爆表啊
沈若在二十一世纪可是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他的生活枯燥乏味,除了学习就是兼职赚钱。还要为了完成外婆的遗愿考上公务员,端起国家的饭碗拼尽全力。结果一朝被撞进书里,直接就终结了他的母胎o,甚至连娃都有了
不过沈若不记得那天的事,没什么真实感。
顾允将和谐的事情略过,言简意赅地叙述了那一天的事情。
从他的视角来看,并没有发现是谁往沈若屋子里放的招炎草。
沈若听完顾允说的之后皱了下眉头,家里的东西他现在都如数家珍,因为东西不多所以有什么都能记得。
沈若道“你说把那双靴子还给了我,可是在我家里却没有再见到过它。”家里人都是爱惜物品的性子,那靴子要送给顾允的必然是花了不少银钱,若是还在屋前家里人回来看见了必定会收起来的,家里放东西的地方也就那么点儿,沈若可以确信,他清醒过来之后从没见过这双靴子。
顾允道“我就放在你家中间门那屋子的门前。”
沈若不再纠结靴子的问题,只是觉得奇怪。但是放在屋前的东西别人路过觉得值钱要偷走,那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诉状已经交给了官府,就相当于是报了警。沈梅冬害人的人证已经有两个,沈水和许歆文,至于那壮汉和鳏夫绝对是知道招炎草的事儿的,都是沈梅冬的从犯那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现在就需要物证,大宇朝要断案最重要的证据就是物证,要么就抓一个现行,要么就得有物证。人证所录的口供只能当佐证。这点无可避免,在没有“天眼”的古代,断案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衙役已经出去寻找证据了,这件事不是小事,牵扯到了二十多个人,十几个姑娘小哥儿都遭遇了这种事情,已经是镇上少见的大案了
沈梅冬住在福来客栈,出门保媒的时候衙役去了,蓝帆的人也在,一起进去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丝招炎草的痕迹,倒是翻出了不少金银。
下人来报说,村里沈何家里目前也还没有找到招炎草,镇上的医馆也没有异样,那些招炎草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而衙役们此时还在继续沈何、沈梅冬的家里搜寻着。
沈若觉得,既然她害了人,那必定会留下痕迹。不可能将所有的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
沈水跳了河,这会儿就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次的人,心胸开阔了许多。可以坦然的说出自己的遭遇。
沈水的遭遇与许歆文的大差不差,因为那冬媒婆是村里人,所以他就没有了防备。谁能想到就是村里头经常能见到的婶子,竟然心肠如此恶毒
在发生那种事情之后,他消沉了许多天。回想起沈若以前的遭遇,被村里人说闲话,他一想到村里人以后会像以前说沈若那样说自己,他就感到害怕。他不敢告诉除亲娘以外的人,怕村里人异样的眼光。但是他内心难过,煎熬,那鳏夫威胁他。他真的害怕了
所以他去帮沈若的忙,想问问他该怎么改变这种心理。那天他想说,但又不敢说。难以启齿。
结果后来那人又来威胁他,甚至还拿了那草药迫使他再一次和他苟合,沈水心理承受不住,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沈水面色平静的说完之后,大家一时之间门都没有说话。
许歆文冲过去抱住他,两人遭遇类似,有些互相安慰的意思在。
“你是为你自己而活的,随便其他人怎么说,流言蜚语害不了你的命。活着比什么都强。”沈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那天他也没有注意到沈水的异样,要是自己多问上一句就好了。沈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想着要找人问问寻求帮助,但是这件事很难和一个不算很熟的人说出口。
沈若能理解,他来找自己就是因为他们的遭遇相似。
蓝帆的阑珊珠宝行也在这条街上,他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沈若他们都在刘氏医馆,他就把阿富留在珠宝行里自己过来了。
蓝帆了解到了许歆文和沈水的遭遇,更加直观的感觉到了沈梅冬的可恨之前只是听沈若他们说,他就已经很生气了,现在瞧见许歆文和沈水身上的伤,简直气成了一只河豚。
“竟然会有如此畜生的男人”蓝帆直接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将那鳏夫给捆去官府。
沈冬梅可恨,这些男人也一样可恨
“其他的鳏夫跛子的我让手底下人去查,那些新嫁娘嫁过去过得都不好,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蓝帆在珠宝行的时候听到手底下人来报信,气不打一处来。
那些人以前娶不上媳妇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些人的家人也是助纣为虐,蓝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叫人给他们捆了。都送去官府,肯定没冤枉了他们
那些男人可恨,可沈梅冬作为草药给那些人的人,甚至还给他们保媒,这更可恨
沈水听蓝帆说的话觉得有些许解气。那些男人都被押去了官府,但是这还不够,要是没有沈梅冬的草药,那他们也不会中招。那能扳倒沈梅冬的草药物证还不知道下落
说起招炎草,蓝帆就道。
“那沈梅冬该不会是把药草都带在身上了吧,要不然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
蓝帆就没见过这么会藏东西的人。
蓝帆话音刚落就听见有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大声喊道“物证找到了”
阿富冲进医馆里报信“我们的人跟衙役一块儿去找证据,可算是找到了说是那招炎草就藏在横梁上。”
“要不是她家穷,地是土夯实的,用那高椅子踩着会有印记。要是换成了青砖那还真就找不到了”
沈若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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