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不会是死者一开始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杀死永野小姐?他当时可能还在犹豫,然后将永野小姐喊进来为某件事进行商谈,直到商谈失败,他一时冲动推了对方一把,让永野小姐不小心撞到墙昏迷了过去。”
“而死者在看到这一幕,下定决心准备抽刀动手的瞬间,胜田先生就进来了,被目击到行动的死者一时冲动,想要冲过去杀人灭口,但在搏斗过程中不幸被反杀,紧接着胜田先生就开始想到嫁祸给昏迷的永野小姐……一个男性反杀另一位男性,可能性会更大吧?而且时间也能对得上。”
胜田江:“要是有人拿刀向我冲来,我肯定会尖叫求救啊!”
年轻警察:“可、可是你之前不还一声不吭慌慌张张跑去买单想要离开吗?那个时候可没见你尖叫。”
胜田江:“那完全不是一回事啊!!!而且血迹呢?真是我杀的,我身上怎么可能会一点血都没有啊!”
年轻警察想了想:“你不是带着公文包去的卫生间吗?你包里该不会就有替换的衣服吧?”
胜田江:“怎么可能啊!谁会无缘无故带备份的衣服出来!
而且我要是杀了人,怎么可能还会留在原地不走啊!那个姓城户的女人可以为我作证吧?我当时还在继续打电话,哪个人反杀之后还有心情继续留在原地打电话!”
渐渐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站不住脚,年轻警察尴尬的挠了挠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那就把你的包打开来检查一下吧?顺带通话记录也拿出来好了,让你当时通话的人给你做个证明,应该很简单吧?我也只是不想要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打开包?
让当时通话的人给我做个证明?
胜田江脸色顿时发白,疯狂摇头,“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
胜田江过度的反应,顿时引来了警方的怀疑。
“为什么不行?”
“这、这是我的工作隐私,是公司的商业机密……!”
胜田江心跳如鼓,语气越来越尖锐:
“电话也是……万一打回去,我会被骂的!我的老板很凶的啊!我不想再被找到理由职权骚扰,不要让我难做行不行!
而且,那个维修工明明更可疑啊!不是说他的行动时间最充沛吗?绝对就是他,你们去调查他啊!”
如果被电话那头的人知道自己带着公文包出现在了警察面前,还把公文包里的东西打开给警察们看……
何止是被骂,他们一定会怀疑我的。
那群人如果对我起了疑心……
胜田江的脑海里闪过了一片片漆黑的衣角,一时间耳边仿佛围绕着报丧的乌鸦的嘶哑鸣叫,他的脸色顿时越发惨白。
不行!
不能打开包,也不能打电话!
然而警方已经起了疑心,他们其中一个人上前了一步,想要严肃地让对方配合调查。
而这一过程中,目暮警部则是转头看向了维修工。
……正如胜田江所说,在排除了永野菜月和城户美琴后,这个维修工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哪怕是不善推理的目暮也这么觉得。
因为,这个维修工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速干的工作服,很明显有一大块湿了的痕迹。
虽然女厕所卫生间洗手台的水管坏了,他的确能够用维修时不小心被水冲了一身来解释——毕竟女厕地面的确到处都是水迹,但是……
目暮警部上前一步,说道:“海野先生,能麻烦你配合调查吗?我们需要给你的衣服做一下鲁米诺检测。”
鲁米诺试剂,一种非常灵敏有效的、警方常用的血迹检查用品。
只要物品有沾上血液,那不管事后怎么清洗擦除,只要用鲁米诺试剂喷洒在该物品上,并将其带到昏暗的地方观察,那么曾经沾染有血迹的地方,就会有因发生荧光反应而呈蓝白色的荧光。
如果海野一真的是凶手,那么那件被清水打湿了的衣服就很可疑了。
而在目暮警部开口后,先前一直沉默着的维修工海野一,低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片刻后将起举起。
手机上露出了这么些文字:
【不用麻烦了,人确实是我杀的。】
确定目暮警部看见后,他然后又把字删掉,重新打了一排。
维修工海野一转身迈步,走到一旁的城户美琴面前,然后平静的将手机再度举起。
上面写着:
【城户小姐,你的女儿立川小鸠,在你离婚后,到死为止都一直在被那个男人家暴,也是因为那个男人才坠楼的。】
。
一年多以前,海野一还不是什么维修工,而是一个普通的、沉默的送报员。
那个时候,他的助听器坏了,修不好,也没钱买新的,因此,他度过了很长一段寂静又沉默的生活。
不过那似乎也影响不大,毕竟那时候的他没有朋友,家人也不在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每天只要沉默的去公司打卡拿报纸送报纸就足够了,没有助听器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他的某位同事辞职,老板多给他安排了一条街的送报工作。
……然后,他在那条街里,遇见了一个小女孩。
叫做立川小鸠,六岁。
最开始的立川小鸠,是个很活泼友善的孩子。
她起的很早,会每天跑出来拿报纸,然后和海野一问好。
而在知道海野一不会说话,听力也不太行后,她就在微愣之际,开始自学手语。
于是,女孩就开始每天来给送报纸的海野一用手语比“早上好”和“辛苦了”的意思。
她比划,还笑容灿烂的用嘴巴说,她很用力的摆着口型,就为了和一个送报员问好。
人就是这么奇怪。
总会被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给触动,然后念念不忘。
海野一每天只能见立川小鸠几分钟,但他从未缺席。为此他还很努力的省钱,买了一个新的助听器,就是想要去听立川小鸠向他问好的声音。
他们成为了年纪差极大的朋友。
海野一知道了小鸠的父母离婚后,她到底有多么难过。
海野一也知道了小鸠的父亲在离婚后,将情人带回了家。
海野一更知道了在生母离开后,小鸠有遭到生父的家暴。
小鸠没有告诉海野一家暴的事,但不妨碍海野一自己察觉到了。
因为那孩子的眼睛没有光了。
偶尔手脚上还会有遮不住的淤痕。
我能帮你什么吗?
海野一担心的写字问她,但是女孩却摇头说,爸爸只是心情不好,等过段时间就不会这样了。
等过段时间……
过段时间,就是女孩从阁楼坠下,头部着地当场死亡的消息。
海野一沉默的关注了立川家的事件很久,也知道了警察最终以意外收尾的消息。
他不甘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呆呆愣愣的他换了工作,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维修工,再次回到了安静又沉默、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然后。
他在今天,在宇野咖啡厅里遇见了立川宽——立川小鸠的父亲。
海野一那时刚刚修好女厕洗手台的水管,正拿着工具箱和签单准备出去找老板签字离开时,然后他就见到了立川宽走向男厕的背影。
原本你放在女厕的维修提示牌,也被对方移动到了中间。
阴差阳错的,海野一跟着立川宽走进了男厕。
带着助听器的他,听见了对方一边敲打着手机一边自言自语的模糊声音:
“永野菜月那个表子……居然敢敲诈我,小鸠的事偏偏被她知道了,可恶……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
小鸠的事。
小鸠的什么事?
海野一定定的站着,感觉自己心跳如鼓。半晌后,他敲了敲墙壁,发出了声音。
他一边上前一边拿出手机,然后在立川宽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将手机举起到对方面前:
【是你杀了小鸠,她不是意外死的。】手机显示着这么些字。
“你在说什么啊……”立川宽还想要狡辩。
而海野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其实是很想要听到否定的答案的。
但是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被立川宽误会了什么,后者似乎以为对方已经掌握了证据。
“真伤脑筋啊,你看起来很眼熟,你该不会……是之前给我们家送报的那个送报员吧?难道说,你当时就在附近?”
立川宽的手缓缓伸到背后,抽出了被衣服挡着的、别在腰上的刀。
“一个个的目击者真是烦死了,想要借此敲诈我吗?别想了!那才不是我的错,谁让小鸠要跑的,她不往阁楼跑,不往窗户躲,不就不会摔下去了吗!?”
“永野菜月也是,她装什么啊,她当时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吗?不是还让我打的用力一点吗?出事了就想撇清关系,就想要敲诈我?呸!她想得美!”
气上头的立川宽想要杀海野一,然后被反杀了。
如果刀没有拔出来,而是第一时间松手远离,那么海野一身上也不会被溅到那么多的血。
但他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就抽出了刀。
血溅了他一身。
海野一木然的低头,看向他手上握着的凶器,还有他刚结束维修还没取下来的手套。
立川宽。
永野菜月。
拿起立川宽的手机,看着上面编辑好但还没发出去的短信,海野一平静的点击了发送。
但他到底不是能够轻易杀人的性格,他打晕了永野菜月,却最后也没能朝对方下手,因此只能选择了嫁祸,希望能以此让她也付出代价。
不过,他好像也干不好嫁祸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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