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回到家里时,见院子里仆婢们躲躲闪闪神情古怪,便扯住一个丫鬟问道“家里发生何事了”
丫鬟道“回七娘,是杨夫人来了。”
杨夫人以薇未来的婆母她来便来,仆婢们为何是这副表情
孟允棠自觉事情不对,就朝内堂走去。
还未靠近,就隐隐听得堂中杨夫人用稍显尖利的嗓音阴阳怪气道“晏家那等高门大户你孟家女都能和离,我杨家这等低门小户,又怎么伺候得起”
“你给我滚出去”周氏怒道。
“诶我哪句话说错了你怎还口出恶言呢当阿娘的都这般没有礼仪风度,难怪女儿要和离了。”
“来人,把她赶出去”周氏道。
杨氏被雪兰等人推搡着出了内堂,将肩一抖,呵斥道“撒开我自己会走什么好地方,当谁想留不成”
她气呼呼地往外走,眼一抬看到孟允棠站在道上,神情又傲慢起来,捋一下衣襟曼声道“身为家中长姐,理应给弟妹树立好的榜样。自己立身不正,拖累了弟妹的婚事,也怪不得别人。”
孟允棠道“我刚和离,杨夫人便迫不及待地上门退婚,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你的意思是,将来你还能嫁更好的”杨氏大笑一声,上下打量孟允棠,道“你当长安的勋爵子弟是大白菜么,随便你挑拣我话放在这儿,若是你以后能嫁得比闵安侯府门第更高的夫婿,我就从杨家爬到你孟家,来向你母亲致歉”
孟允棠转身向内堂走去。
堂中,周氏还在生气,见孟允棠来了,面色一缓,试探问她“你都听见了”
孟允棠点点头。
周氏朝她伸出手,她就过去偎在她身旁坐下了。
“瞧瞧,这便是我昨夜与你说的势利小人。不过是个从七品下的国子监主簿的夫人,竟也如此的趋炎附势”周氏气愤道。
“代价太小,所以无所顾忌想退就退罢了。”孟允棠郁郁道。
按着唐律,女方向男方退婚,女方要被杖一百。但是男方向女方退婚,只是聘财不追而已。
周氏一想到这个就来气,道“谁稀罕他们家那点聘财,待会儿我就命人给他们退回去。”
孟允棠忙坐直身子道“凭什么呀杨家这样来退婚,对以薇名声也有损,就把他们家的聘财给了以薇傍身也好,多少是点补偿。”
周氏想了想,叹气道“好吧。”
孟允棠起身,道“以薇这会儿怕是也已经得到消息了,我去看看她。”
周氏点点头,目光扫过她裙摆,又问道“裙子怎么还破了”
“去姜姐姐家的路上不小心被巷子里的竹竿勾破的。”孟允棠有些心虚地扯谎道。
周氏道“那就不要穿了,待会儿你回屋里脱下来,送到我这儿来。我叫雪兰补补,就送给她穿吧。”
“哦。”孟允棠回到自己屋里,换了条裙子,就去找孟以薇。
孟以薇正在房里哭,听丫鬟报说孟允棠来了,忙将眼泪擦擦,起身迎她。
姐妹俩来到房里,孟允棠看着眼眶红红的庶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以薇和那杨家四郎不算是盲婚哑嫁,在孟允棠嫁给晏辞后不久,杨家就上门提亲了。
虽然此时来看杨家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但孟以薇和杨四郎,却是认真相处过的。
他们在上巳节一起出门郊游过,在上元节一起出门看过灯,平日里也曾互赠物件聊表心意,整整两年。
如今杨夫人说退婚就退婚,杨四郎甚至都没出现,孟以薇心中不知该有多难受。
“对不住,以薇,都怪我,我应该等你出嫁之后再和离的。”孟允棠低了头,觉得很是对不起妹妹。
“不,阿姐,我不怪你,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成亲之前就和离。否则我怎会知道,他们杨家要的是闵安侯世子连襟,要的是裙带关系,而不是我孟以薇呢。若是你真的等到我出嫁了再和离,以杨夫人今日的做派来看,只怕很快就会找借口休了我,到那时,不是更不堪吗”孟以薇红着眼眶道。
孟允棠看她见事明白,愈发替她惋惜,眉尖微耸地伸手搭住她的肩。
孟以薇一个绷不住,扑到她怀中哭道“阿姐为什么做女子如此辛苦”
“因为,因为当皇帝,当大官的,都是男子吧。”孟允棠抱着她,也忍不住泪盈于睫。
到了傍晚,孟扶楹和孟础润分别从西市署和外头回来,听说了杨夫人来退婚之事,又是一顿发作。
孟扶楹大骂杨家人是“无耻之尤”,孟础润更甚,嚷嚷着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长安人都知道杨家人都是些什么样的小人嘴脸,被孟扶楹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上,斥道“宣扬出去,杨家有一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你阿姐和妹妹的名声呢,不要了”
孟础润不服气地揉着后脑勺,一转头对孟允棠道“我要是你,我就嫁给贺六郎,让杨夫人爬”
“你闭嘴”周氏和孟允棠同时呵斥道。
卫国公府,松龄院的书房。
贺砺坐在书案后头,偏着脸看着放在案角的白釉蟠龙纹烛台,暖红的烛光柔和了他的眼眉,却化不开他罩面的寒霜。
良久,他将握在手里的卷帙往案上一摔,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来到府中花园,他漫无目的地闲逛。
鹿闻笙知道今日贺砺心情不好,一见他往花园里来,忙去找在花园里调弄小丫头的戚阔。
“戚八,阿郎叫你刷的马刷完了吗”他大声问躲在树影后的两人道。
戚阔骂了句脏话,一边提裤子一边从树丛后走了出来,没一会儿树丛后又钻出一名小丫鬟,用袖子掩着脸向着另一头跑了。
“大半夜大呼小叫什么差点给我吓得不中用了。”戚阔系着腰带埋怨道。
“你也收敛些,有房间不用,偏在这花园里胡来,也不怕被阿郎撞见。”鹿闻笙道。
戚阔不以为意,道“阿郎那般毫无情调之人,又岂会做出秉烛夜游之事,你过虑啦”
府里人少,又值半夜,稍微有点声音都传出去老远。贺砺隐约听得了一些,眯了眯眼,放轻脚步向两人走来。
鹿闻笙眼角余光瞄见贺砺向这边靠近,忙扯住想要回房的戚阔,道“戚八,你能不能教教我,该如何讨小娘子欢心”
戚阔闻言,回身将他上下一打量,惊奇道“哟,木头开窍了想学着讨小娘子欢心了那我的经验也不能白白传授给你不是来来来,亲兄弟明算账。”他掌心向上,朝鹿闻笙勾了勾手指。
鹿闻笙无奈,从腰间解下荷包给他。
戚阔颠了颠,嫌弃“这么少。”
鹿闻笙伸手去抢“不要拿来”
戚阔忙收起道“算了算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教你了。”
他拽着鹿闻笙就近寻了块石头坐下,道“讨小娘子欢心这件事吧,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我就先说简单的吧。在我看来,这小娘子一共分为三种,第一种,就是最简单的一种,你只要常常去见她,多说好听的话夸她,她就会心动,会于你有意。刚才跑走的那个小丫头就是这种。”
鹿闻笙问“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光是常常去见她,去夸她没有用了,这种小娘子比较虚荣,你还得送她一些可以让她在她的小姐妹面前炫耀的礼物,她才会搭理你。这一种比之前一种,就多了破财这一步骤而已,也不算难。”戚阔甚是有经验道,“最难的是第三种,这种小娘子,感情至上,追求的是话本子里那种不切实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难搞了,除了讨好她之外,你须得通过她的考验,让她相信你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人,她才会委身于你。这种我一般不去招惹,太麻烦了,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财物还不一定有结果,谁耐烦”
鹿闻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心中暗道阿郎你听到了吗万变不离其宗,对小娘子来说,讨好她,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戚阔瞧鹿闻笙两眼,又道“不过这是我的经验,对你不一定适用,毕竟你这呆头呆脑的,与貌比潘安玉树临风的我差得太远了。对我来说手到擒来的小娘子,对你来说可能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小娘子。”
鹿闻笙“”
戚阔见他无言以对,愈发得意,口无遮拦道“不过对小娘子来说,你也不算是最差的,老实人嘛,也有小娘子会喜欢的。你知道对小娘子来说最差的是哪种郎君吗”
鹿闻笙摇头。
戚阔爆笑“就是阿郎那种,哈哈哈哈哈”
鹿闻笙额角冒出一滴冷汗,道“你别瞎说,阿郎有权有势,人又俊美,哪里差了”
戚阔拍着他的肩道“那有什么用他别处再好,可他脾气差啊就阿郎这脾气,我跟你说,也就咱们这样的大老粗受得了。你换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保管在他身边呆不了一天就得哭着回家。看阿郎现在这不近女色的模样,我觉着他年少时肯定被他喜欢的小娘子抛弃过,掏心掏肺对人家好还被嫌弃的那种”
鹿闻笙看他越说越不像样,伸手将他嘴捂住,低声道“别说了”
戚阔推开他捂嘴的手,大咧咧道“怕什么,阿郎又不在,咱们私下说说罢了。”
“戚阔。”
“哎”
戚阔听到有人叫他,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就从石头上跌了下来,结巴道“阿阿阿郎”
贺砺垂眸看着他,缓缓道“来长安日久,筋骨都松乏懒散了,来陪我练练。”
戚阔坐在地上不起身,怂怂地赔笑道“来长安才几天,哪里日久了阿郎要是身上不爽,属下会一些按揉功夫,要不,给阿郎捏捏”
贺砺冷笑一声。
一阵拳拳到肉鬼哭狼嚎的练练过后,贺砺神清气爽地回松龄院去了,鹿闻笙架着去了半条命的戚阔穿过花园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戚阔一边走还一边愤愤不平道“瞧见了吧这就叫做恼羞成怒我跟你说,阿郎绝对被小娘子无情地抛弃过哎哟”
鹿闻笙无奈道“到底要挨多少次打吃多少次亏你这张嘴才能学会不乱说话”
“我哪有乱说话明明是平地起祸端。我这一身伤,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不了了。鹿十二,你能不能帮我跟阿郎说说,让我去平康坊养伤”
鹿闻笙“”
作者有话要说 戚阔阿郎绝对被小娘子无情地抛弃过,掏心掏肺对人家好还被嫌弃的那种。
锋狗恭喜你啊,毒舌全中,奖励鼻青脸肿扑街套餐一份。
戚阔Σ °°︴
锋狗╬ ̄皿 ̄=○#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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