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 送走贺砺之后,孟扶楹有好多话想问孟允棠,但想着夜深了, 孩子折腾了这么久, 担惊受怕的, 也该累了,就让孟允棠和孟础润都回去休息。
孟允棠回到自己房中,洗漱一番上了床,累是累,一时半会儿却还睡不着。
贺砺临走时说会帮忙去龙泉茶馆找穗安,也不知道现在找到人没有
想到贺砺,她又迷茫起来。她以前排斥他,是因为她一直觉得他欺负她,而别人却还因为他与她的关系而嫉妒她针对她,让她觉得很委屈。
可是今天他又说,他没欺负她,如果别人因为他而欺负她,那是别人的错, 不是他的错。
真是这样吗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错怪了他, 迁怒了他
孟允棠手指抓着锦被边缘, 一双乌眸在昏暗中闪着微光。
不对啊,就算是当初他送玉佩和彩衣给她不算欺负她, 那他确实欺负过她啊。小时候他个子高,她想叫他摘一枝花给她, 他直接把花枝勾下来让她自己摘,然后趁她走过去折花的时候故意手一松,把她吓一跳不说, 花枝还把她的发髻都给勾散了,这不叫欺负
还有他故意提前在花园中藏个假虎头,然后假装跟她玩捉迷藏,在她找他的时候把虎头从黑黢黢的假山洞里伸出来吓唬她,这不叫欺负
类似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还有今天晚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亲她就是欺负她啊,跟他的嘴是不是刑具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就不该亲她
孟允棠忍不住懊恼地伸手敲额头,当时怎么就没想起这些来,竟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倒像是自己理亏一般。
她翻个身,继续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发现追根究底,自己还是栽在一个钱字上。孟雅欣要不是说要还阿爷钱,她是绝不会跟她走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但凡是人品有问题的人,不要说是还钱,就算说要送钱给她,也绝不能跟她走。今日好在是把她送去了卫国公府,要是送去别处,怕是就真的遂了他们的意了。
只是,贺临锋一开始为什么要那样对她若说是气恼她八年前的还玉佩之举,可他已经知道是她收殓了他的家人啊为了逼她把收殓他家人的事说出来那也用不着用那种方式逼她吧
而且当她说出她嫁过人的话时,他看上去真的好生气,难、难道他真的喜欢她
可是八年前分别时,两人才多大如今他回来,与她也才见过几面而已,说这就喜欢了,也太勉强了。
也许,只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当年她拒了他,却嫁给了在他看来不如他的晏辞,他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好在今天都说开了,他也领了她为他收殓家人的情,以后,当是不会再为了这件事为难她了。
孟允棠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床上躺平,又想起了穗安。东市的坊墙不比长兴坊的坊墙,高没有两丈也有一丈半,纵使贺临锋的人能翻进去,估计也没法带着穗安翻出来。穗安得待到明日午时东市开市才能出来了。
不过东市虽然闭坊,里头一应旅舍酒馆还是开门营业的,穗安身上应该带了些钱,只需安全无虞,也不会冻着饿着。
如此一想,孟允棠安了心,困意上涌昏昏欲睡。
混沌中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浮现出贺临锋长发披散衣裳半解的模样来,那强健的臂膀,看一眼都让人心惊肉跳。
“真不检点”孟允棠小声咕哝一句,将薄被拉高,盖住了隐隐发烫的脸。
次日一早,孟允棠照例被街鼓与寺庙钟声吵醒,要是还在闵安侯府,这会儿她就该强迫自己起床,洗漱洗漱收拾整齐了去给她婆母晏夫人问安了。
可现在是在家里,没人管她什么时候起床,所以她只是幸福地翻了个身,拉起被子遮住耳朵,就继续睡了。
待她终于睡饱了起床时,发现天光还不是很亮,起床一看,才知道外面下雨了,不是那种噼里啪啦嘈杂的雨,是牛毛般润物细无声的雨,所以也没听见雨声。
她在房里用过早饭,就打算去找周氏问问孟雅欣那边她打算如何处置。
“夫人夫人一早就出门了呀”听说她要去找周氏,禾善道。
“什么出门了可知她去哪里了”孟允棠问。
“不知。”
孟允棠有些着急,不知阿娘是不是去找孟雅欣了,会不会有事
她想去找她,可是这样的下雨天,道上泥泞得很,孟雅欣的婆家在升平坊,走过去也有一段距离
“我阿爷呢阿润呢”她问。
禾善道“阿郎一早也走了,大郎是和夫人一道走的。”
好吧,有阿润陪着阿娘,她也能放心些。
孟允棠从滴水的檐下走回屋里,又想起了买马之事。待天晴了,须得尽快买一匹马,如此才不会耽误出行。
升平坊,郑府。
孟雅欣的公爹郑元彬在右卫任奉车都尉,从五品下,比孟扶楹这个正八品上的西市丞足足高了八个等级。一大早也不是去别家拜访的好时辰,毕竟谁家主母一大早没有一堆事务等着要料理呢所以郑夫人招待周氏难免就轻慢了些。
听周氏说是来找她的大儿媳孟雅欣的,她引周氏在正堂坐下,命丫鬟在一旁伺候着,就欲托词离开,不想却被周氏唤住。
“郑夫人且慢离开,今日之事,还需当着夫人的面问清楚。”周氏道。
郑夫人见她面色紧绷神情严肃,一时倒不敢大意了,重新在主位上坐下,问周氏“不知孟夫人今日上门,究竟所为何事”
周氏道“还是待孟十娘来了再说吧。”
那边孟雅欣刚从郑夫人处问安回去,丫鬟来禀,说是她三婶婶来了,郑夫人叫她过去相见。
她想着必是昨晚孟允棠一夜未归,周氏听了丫鬟的话,问她来了。她先自在心中将说辞准备好了,施施然来到郑府内堂,向郑夫人与周氏行礼。
“孟夫人,十娘来了,你有事不妨直说吧。”郑夫人道。
周氏自坐床上起身,径直走到孟雅欣跟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孟雅欣看着周氏冷厉的眼神,到底是做贼心虚,心中有些发怵,勉强挤出笑容,嗓音娇柔道“三婶婶一大早来寻我”
她话还没说完,周氏忽的扬起手来,“啪”的一声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手上戒指将孟雅欣的脸都划破了,渗出血来。
堂内众人都惊呆了。
这还不算完,周氏左右开弓,一连扇了孟雅欣五个巴掌,那边郑夫人才反应过来,忙叫丫鬟“还不去把孟夫人拉开”
郑府的丫鬟一拥而上,将周氏从孟雅欣身边拉开。
周氏一甩胳膊,厉声道“放开”
拉着她胳膊的丫鬟都去看郑夫人。
郑夫人见孟雅欣右半边脸红肿不堪,左半边脸血肉模糊,也不知破相没有,一时气怒交加,对周氏道“孟夫人,我不管你与十娘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但你上我郑府门上来,当着我的面将她打成这般模样,是欺我郑府无人吗”
“郑夫人你如此维护她,想来她昨日做下的下作事夫人必然也是知晓的了。你觉着我不该来郑府闹这一出,那好,咱们去官府说道清楚”周氏愤怒地一把甩开抓她胳膊的丫鬟,伸手捋直衣襟。
孟雅欣猝不及防被周氏连扇几个巴掌,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抹,一手的血,吓得又哭又叫,一叠声地叫郑氏为她做主。
郑夫人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这般混乱的局面了,她稳了稳心神,先是吩咐丫鬟去拿水,布和药膏来给孟雅欣处理颊上的伤口,然后对周氏道“孟夫人,方才我急中出错,失礼了。事已至此,你不如索性将事情说清楚吧,这般发作一通,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氏站在堂中,犹自不甚解恨地狠盯了孟雅欣一眼,这才回转身对郑夫人道“郑夫人,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昨日下午,你这好儿媳将我女儿诱至东市龙泉茶馆,用一杯下了药的茶水将她迷倒,随后将人送到卫国公府。此事,你知情吗”
郑夫人消化了一下周氏话中的意思,惊诧地看向孟雅欣。
“母亲,我没有,我只是与七堂姐一起去喝了杯茶,后来我结账的时候堂姐先走了,我结完账出来,她的丫鬟说没接到她,我看着天色不早快闭坊了,急着回来没帮她们一起寻找堂姐而已,三婶婶三婶婶怎能编排这样的罪名来污蔑我”孟雅欣一手掩着被戒指划破的脸颊,一边哭一边楚楚可怜地辩解道。
听了孟雅欣的话,郑夫人惊疑难断,周氏却只看着她冷笑,道“满口谎言,屡教不改既如此,那就沒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官府见”说着,她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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