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变幻莫测, 这场雨下得突然,当温瓷发现有人替自己撑伞, 冲对方说了声“谢谢”, 便飞快地回到屋檐下。
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回到玲珑阁,温瓷抬头望着那块熟悉的匾额,曾经待在这里的日子, 好像来自母亲的施舍。
施舍
她怎么会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一堆母女的关系,可温茹玉的话在耳边挥之不去,令她痛苦万分。
她顺着屋檐下那条路一直走,忍不住拨通盛惊澜的号码。
“想我了”那人还是一样的不着调,调侃的语气带着玩味儿的笑。
温瓷却在听见他声音那刻, 喉间涌上哭腔“盛惊澜。”
电话那头的男人微微变脸, 语调变得冷静“温瓷你怎么了”
盛家老宅热闹祥和,当盛菲菲摆出温瓷的照片, 喻阳露出惊讶的表情, 说“居然是她”
“什么意思啊你们认识吗”盛菲菲满头问号。
“呃没有。”喻阳一口咬定不认识, 谎称,“之前听盛惊澜提过,原来就是这个人。”
的确很漂亮,是大部分男人见了都忍不住心动的美丽。
喻阳三言两语把场子圆回来,幸亏盛菲菲跟周贺临是缺根筋儿的,没有揪着不放。
没过一会儿,盛菲菲跟周贺临因为组队玩游戏互坑的事情掐架, 喻阳负责当和事佬。
正闹着, 只见身旁划过一道人影,然后才听见盛惊澜的声音“我有事要离开几天,跟奶奶说一声。”
他走得潇洒, 剩下三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异口同声问对方“什么情况”
老太太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孙子又扇扇翅膀飞走了,三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想上去挨气受。
结果老太太自己出现在三人面前,一个都跑不掉。
“人呢”老太太拄着拐杖,不笑时,布满皱纹的面孔显得威严。
喻阳跟周贺临默契后退一步,只剩盛菲菲挤出笑脸,解释道“小叔有事,说要离开几天。”
眼看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盛菲菲随口补救“说不定给你找个孙媳妇儿回来呢。”
她没管住嘴,说完才捂嘴已经来不及。
果然,老太太的语调瞬间扬起“孙媳妇儿当真”
“这我们也不好说。”由于小叔的个人感情经历太过丰富,他们从来都是私下调侃,不敢随意搬到长辈面前,因为长辈会当真。
“意思是,有这么个人,但还没确定”老太太对此事果然敏感,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盛菲菲无奈投降“曾祖母,我要是说了,你可千万别在小叔面前出卖我。”
盛惊澜离开盛家后直奔机场,最快的航班三小时后起飞,正常飞行时间两个小时左右,现在是下午四点,意味着晚上九点才能到达南城。
途中,他跟温瓷的电话未断“你从玲珑阁出来,现在在哪儿”
“街上,在下雨。”跟盛惊澜讲话的时候,温瓷心里委屈到发洪水,就像那时在医院说的,她说害怕,他就会哄。
“找个地方躲雨。”盛惊澜在电话里指挥那个浑浑噩噩的姑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那家修手机的店吗去那里避雨。”
“好。”沿着这条路就能走到手机店,也不会淋雨。
没过一会儿,盛惊澜上了车,在手机里说“别哭了。”
“唔”本来没想哭,听见他的声音才没忍住。
盛惊澜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如果不想回家,就买把伞去找砂楚,或者打车去找李照雪。”
“好。”她向来是个听话的姑娘。
温瓷来到手机店,老板一眼认出她“是你啊,手机又坏了”
温瓷缓缓摇头“外面在下雨,可以在您这里待会儿嘛”
“当然当然。”热情的老板甚至主动从里面走出来,搬了根凳子送到她旁边,“来坐。”
温瓷向他道谢,老板为人热忱,接了杯温水递给她“你家那位呢”
温瓷捧着一次性纸杯再度道谢,轻声回道“他不在。”
外面的雨突然下大,哗啦啦的,声音响亮,老板站在门口望了一眼,把靠门的柜子往里推“这鬼天气,一天好几个样。”
温瓷心情不佳,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心思粗的老板丝毫不在意,还说“小姑娘,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得了。”
“打了”盛惊澜会来接她的吧,虽然要等好久好久啊。
温瓷一直在这里坐到五点。
大雨天没有客人光顾,老板乐得清闲,只是这会儿他不得不关店“哎哟,不好意思啊,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得去接我老婆下班了。”
“没关系,我先走了。”温瓷立马站起身,不想给人添麻烦。
老板指着天外,眉头微皱“这么大的雨,你自己怎么走啊”
温瓷说“我打车。”
“那这样。”老板拿出一把绿色的伞递给她,“这把伞先借你。”
“谢谢。”温瓷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她真的需要这把伞。
茶楼离这不远,温瓷直接撑伞走过去,身着旗袍的美人被雨雾笼罩,更显身影单薄。
刚进茶楼,站在大厅的砂楚便发现她,瞧她被斜风吹湿的鞋面,不由得打趣“今儿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温瓷收起雨伞,放进存伞区,淡声道“想喝茶了。”
“行。”砂楚立马给她沏了壶热茶。
因为下雨的缘故,茶楼的客人也寥寥无几,坐在大厅都非常冷清。
砂楚送茶过来,一语道破她的情绪“心情不好”
温瓷“工作上的事,意见无法达成统一。”
“唉”砂楚叹气,这事儿她也帮不上,只能安慰,“生活嘛,总是起起伏伏,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温瓷笑了笑,没有反驳,心里却忍不住想她怎么没忍呢,明明一直都在忍耐,到头来还是被冠上“不懂事、任性”的罪名。
两人坐在窗边,一个抱着画板的人走到面前,喊了声“姐。”
温瓷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少年,他蓄着长发,刘海几乎遮住眼睛,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郁,浑身又充满艺术气息。
温瓷对这人不算陌生,因为他正是砂楚的弟弟。
“阿檀。”砂楚唤了弟弟的名字,“今天什么日子,你俩都顶着雨来我茶楼。”
阿檀并不理会她的玩笑话,只说正事“姐,有个绘画比赛,我要去景城一趟。”
砂楚问“什么时候走”
阿檀回道“明天。”
“这么着急你对那边不熟悉,有人带你去吗行李还没收拾吧。”砂楚说着说着就站起来,一副随时要跟他走的姿态。
倒是当事人不慌不忙,淡定道“有指导老师,回去就收拾东西。”
“那好吧,晚点再给你卡里打点钱,到那边该花就花,舒服为主。”说完,砂楚又叮嘱了几句才放人走。
温瓷放下茶杯,轻声感叹“难得见你这么唠叨。”
砂楚笑着摇头,有些心酸“我答应过他哥哥要好好照顾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温瓷安慰她。
“我怕自己做得不够,又怕管太过让他觉得不自在,就像你”砂楚的话戛然而止,见对面的温瓷垂下脑袋,感到很抱歉,“对不起啊,阿瓷。”
温瓷低着头,凉心透“不用说对不起,你说的是事实。”
温茹玉为她了优越的生活条件,把她当做高贵的金丝雀,以保护的名义禁锢在笼子里,迟迟不肯放手。
“有时我真怀疑我是捡来的。”可她不是。
她是温茹玉十月怀胎,历经生死才生下的女儿,外婆曾说,母亲怀她的时候很辛苦,生产时更是惊险万分。
外婆告诉她这些,是为了让她知道妈妈不容易,让她体谅妈妈过度的关心和约束,所以她一直很听话。
“是不是她觉得,唐琳琅更适合当她的女儿,所以宁可费尽心思栽培别人,也不愿意信任我”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想通。
还记得唐琳琅刚来温家那会儿,她得知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姐姐,还是很高兴的。听说唐琳琅身世可怜,她把自己吃的穿的都与她分享,却发现,唐琳琅不是来陪她玩的。
唐琳琅待在母亲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得到的教导越来越多。温瓷开始吃醋,对唐琳琅的欢迎变成抵触,但她仍然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没有因此去排挤唐琳琅,只是悄悄在心里吃味。
慢慢的,她明白自己跟唐琳琅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再期待成为朋友,却没想到会因为母亲的偏心,而变成敌对关系。
砂楚握住她的手“阿瓷,不要妄自菲薄,你很优秀,你把玲珑阁打理得很好。”
温瓷缓缓摇头,声音低了下去“可它不需要我了。”
玲珑阁不属于她,也可以没有她。
天色黑了,砂楚点了两份餐,温瓷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
店里的客人陆续离开,砂楚陪了她许久,起身道“我去后厨准备一下明天的东西,你安心留在这儿,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温瓷说“好”,安静而孤独地坐在原位,一次又一次翻看手机,还没等来他的消息。
是飞机延误了吗还是路上耽搁了。
“九点半了。”她对着手机喃喃自语,茶楼外隐约响起脚步声。
像是有一股力量神秘力量牵引她抬头望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温瓷轻咬唇瓣,开口说话的瞬间,提心等待的情绪终于克制不住,倾泻而出。
“我等你好久了。”她的声音委屈极了。
“嗯。”盛惊澜迈着大步径直走到她面前,伸手双手“抱抱。”
温瓷抱住他,小脸埋进去,心口又涌上一阵委屈。
甚至不需要刻意哭诉,盛惊澜会用自己的方式哄好她。
温暖的怀抱充满的柑橘香,温瓷的双手缠在他腰间,抱了很久才问“我们去哪里”
盛惊澜告诉她“一个好地方。”
现在的温瓷没心思探究太多,只管跟着走。去了才知道,他居然在附近买下一层公寓楼。
这件公寓很宽敞,跟榕城的临时住所截然不同。
美式风装修,室内很干净,好像有人打扫过。
温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只觉得有他在,心里会好受很多。
因为盛惊澜不会训斥她,总能发现她真正喜欢的东西,并鼓励她去尝试。
“没想到这么快要住进来,用品是下午让人送进来的,可能不是很齐全。”盛惊澜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新的凉拖,温瓷换鞋的时候才发现,鞋里有些湿。
那场雨太大,吹进鞋子里,她竟一直没注意。
还有淋湿的头发,温瓷怕臭“我想先去洗澡。”
“浴室在里面。”盛惊澜手指了一个方向,“换洗衣服备了两套,你自己找找。”
“嗯。”没什么可挑剔的,这里的一切已经足够周到。
温瓷在浴室褪下旗袍,手指拂过上面精美的刺绣,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母亲说“机绣可以完全满足生活所需”的画面。
不得不承认,即使换成机绣,也不会影响美观和穿着熟悉度,可它们就是不一样的啊。
机绣美则美矣,缺少灵魂,而一副真正优秀的作品,里面包含的情感,传达给人不同的视觉效果,是机绣永远无法达到的难度。
她坚持的创作没有错,想用谋生的手段站起也没有错,那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两者真的无法相融吗
淅淅沥沥的水冲遍全身,温瓷从前往后梳理头发,闭上眼睛,希望温热的水能驱散心底的寒意。
不知不觉,她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到盛惊澜过来敲门“你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
温瓷拉开浴室的门,正用毛巾裹着头发吸水“我好了。”
“吹风机在里面。”盛惊澜抬手指向挂在墙壁上的吹风机。
温瓷松开毛巾,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小声嘀咕“好难吹。”
盛惊澜眉头一挑,取下吹风机,示意她“坐。”
温瓷恍然抬头,不可思议地问“你要帮我吗”
男人低哼一笑,风声响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记得跟我道谢。”
温瓷从小就留长发,怕伤发质,从不去理发店弄那些东西,顶多是修剪长度。她也不去理发店洗头,家里用的洗发露由程叔去专门的地方采购。
长大后,还没有男人这样帮她吹过头发。
手指每一次穿梭在发间,都像情人温柔的抚摸。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一开始打给他,只是因为心情太糟糕,首先想到的人是他,所以找他。
她知道盛惊澜今天刚回景城,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没想过他会来。
盛惊澜,是真的喜欢她吧
温瓷不自觉的抚摸着手腕的玉镯,耳边嗡嗡的声音把她心情搅得一片混乱。
以至于头发吹干,盛惊澜站在身旁对她说“好了”的时候,她抓着男人的胳膊,顺势站起来,踮脚吻了他。
离开的同时,双脚落地,温瓷缓缓睁开眼,在男人微妙的目光中,说出自己找好的理由“道谢。”
盛惊澜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眯了下眼睛,问“谁教你这么道谢的”
“你。”是他教的,道谢的时候记得回应。可他现在没有主动,那就由她主动。
“这么听话啊,早知道再教点别的。”盛惊澜忽然嫌手中的吹风机碍眼,否则他现在就能伸手把温瓷抱过来。
温瓷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像个懵懂求知的学生,轻声问“别的,是什么”
“宝贝,你这个问题很危险。”盛惊澜最后一次提醒她不要惹火,带着笑意的眼眸中充满警告。
抓着盛惊澜胳膊的手还未松开,温瓷低头,看到不安扭动的脚趾,在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蜷缩起来。
她再次踮起脚,却又在距离盛惊澜几厘米的位置停下。
然而这次盛惊澜不再放过他,单手勾着她的腰贴向自己,吞噬那两片极其香甜的花瓣。
宽松的衣服皱成团。
碍事的吹风机被人随手扔到洗手台,盛惊澜终于腾出右手,放肆地进袭,从颀长的脖颈,至强硬的脊梁骨。
“这么香”盛惊澜闻到一阵馥郁的香味,跟温瓷身上自带的不同,但让人很舒服。
温瓷小声解释“刚刚的沐浴露”很香。
花香充溢鼻尖,盛惊澜深吸一口,忍不住剥开那层脆弱的外壳,贪心采撷里面果实。
“盛惊澜”温瓷浑身发软,唤他名字的声音都在颤。
“使不上气了”盛惊澜在她耳边坏笑,掐着她纤细的腰肢轻松一带,抱她坐在洗手台上。
浴室打着冷风,瓷面冰寒,她穿得薄,贴上就忍不住吸气“凉。”
“娇气。”盛惊澜扯过备用的浴巾给她垫上,又嫌太厚,故意在她耳边轻喃“宝贝,这里暂时没有多余的换洗衣服,所以要委屈你一下。”
他坏心思剥掉身上薄薄的那层,最难以启齿的部分暴露在空气下。
温瓷忍不住向后一撑,碰到角落的香薰,玻璃瓶倒下来,晶莹剔透的熏香石散落一地。
夺目的朱砂痣在颤动,她高高仰起天鹅颈,青丝乱散在身后,像个妖精。
盛惊澜不断夸她,嘴里有说不完的赞美之词。
温瓷羞于回答,他却肆无忌惮,一次比一次更磨人。
空调的冷气源源不断散布整个空间,温瓷无措地去抓四周的东西,手指陷下去,扣住洗手池的边缘。
身前的男人穿着整齐,像个斯文败类。
身后是无比清晰的镜子,而她不敢回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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