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 早些回来

小说:相思无别离 作者:北途川
    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是突然传开的, 甚至相思都是跟在旁人后头知道的。

    昨夜里还被阿兄捉着陪他一块儿批奏章,暑热渐盛,御书房里放了好几盆冰, 徐德万还冰了些荔枝和瓜果, 相思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偶尔剥一颗塞进他嘴里。

    阿兄瞥她一眼“你就不能帮孤看两个”

    许是暑热让人烦躁, 他的眉毛拧在一起,约摸觉得她指尖凉凉的, 抬手握了握。

    相思挣扎,他握得更紧了,满手攥着, 还要把她往自己身边拉扯。

    顺便把她另一只手里的荔枝捏过来放进自己嘴里, 数落道“胃不好少吃些冷的, 小心闹肚子。”

    拉拉扯扯,毫不避讳的, 简直一副昏君样子。

    相思气恼, 瞪他一眼“阿兄你安分些,我来陪你批奏折,不是来陪你玩乐的, 你再这样我走了。”

    “谁叫你不理孤。”

    “阿兄把我绑你身上算了, 我都陪你批奏折了, 还要怎么理你。”

    她最近常常被她捉来陪他一块儿批奏章,他自个儿待在御书房的时候, 惯常一句话也没有,殿内静悄悄的,伺候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但相思在,他话就多, 不是吐槽这个大臣字写得丑,就是说哪个官员朽木不可雕。

    从前年纪小的时候还沉稳,这时候倒是显得像个二百五。

    或许从小压抑坏了,这会儿没人管束他了就原形毕露了

    相思实在是费解。

    那奏折山南海北各地都有,上奏的事也千奇百怪,相思翻着看了几折,觉得头疼又放下了。

    阿兄却还不放过她,像是从前太傅考校学问一样,问“晁州大旱,何解”

    相思迟疑“连年旱情,合该兴修水利”

    “那你觉得该派谁去修”

    “让工部自个儿举荐,总有能人。”

    “非一日之功,现下如何解决”

    “减免赋税,移民就食,或者赈灾”相思思忖,小声道,“每年不都是如此。”

    “可每年也都没有很好解决。明年后年若还是如此,百姓积贫积弱,吃不饱肚子,难保不会生乱,又该如何。”

    问得多了,相思也开始躁乱起来了,每日里发愁这些事,怪不得阿兄睡不着。

    她很想替他分担一二,但他实在是才疏学浅“阿兄不若叫几个大臣来商议。”

    问她做什么。

    李文翾恨铁不成钢道“朝廷上下自然能人辈出,若不能替孤分忧,朝廷的俸禄岂不是白给,孤只是想说,瞧着满朝文武各个不俗,可若用不好,用不对,那便是无用。你是皇后,不懂用人怎么行别整日里躲懒。”

    相思明白,就像父亲和母亲排兵布阵,那泱泱大军,看起来各个英武不凡,可若将帅不顶用,再多的兵也是一盘散沙。

    若朝局是盘棋,那阿兄就是那执子人。

    可是

    “阿兄没储君使唤,倒来教训我,后宫之事我处理得很好,前朝与我何干,我连官员都认不全。”相思越说越理直气壮,后宫向来不得干政,历朝历代的皇后,便是有些见识也得装不懂,他倒好,像拷问学生一样,从前文华殿的夫子也没他这样严厉。

    李文翾看她一眼,目光又移到她肚子,挑了挑眉“孤有没有储君,还不是你说了算。”

    合着又调戏她,相思拿毛笔丢他“看你的奏折吧”

    “你这脾气是越发大了。”

    “还不都赖阿兄不正经。”相思懒得理他,觉得他十分幼稚。

    李文翾却反常地没完没了闹她,一会儿不跟她说话似乎都觉得不痛快。

    相思最后真的起身走了,回了自己宫里睡大觉。

    他很晚才回来,第二天早早去上朝。

    相思刚用完早饭,坐在亭子里逗猫玩,正想着要不要跟阿兄商量一下,去山庄避避暑,就听到了陛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

    她一瞬间呆滞当场,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像刹那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阿兄总是有意无意要她听一些政事,比如很早之前他就说过要她垂帘听政的玩笑话,比如昨晚他反常的心不在焉,一副为了逗弄她顾不上奏折的样子,她后来走了也是不想耽误他正事

    她反应过来他早就有预谋却只字未提之后怒火顿起。

    李元启你果然很过分。

    萧氏那谋士林掠确实是个人才,竟在重重围困中带着主公杀出了一条血路,靠着北疆起乱,得了一条生路。

    朝中吵了几天要不要把祝敏珑调去北疆,而南边孙大将军都拿不下,到底靠谁才能震慑住局面。

    今早上终于有了定论,陛下打算亲自去北疆,他主帅,祝敏珑挂副帅,林掠天纵奇才,但无源之水不长久,不足为惧,敕令孙越务必将萧贼主力困守在云河城内。

    北疆动乱尚且不足以威慑根本,朝中吵来吵去的根本原因还是如今武将凋敝,谁也不服谁,就算祝敏珑是个将帅之才,没有威望根本震慑不住局面,而树立威望,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所有的将军都是沙场上磨炼出来的,但大周这些年太平了些年岁,没那么多仗可以打。

    新帝登基边疆照旧是会乱一阵的,那些弹丸小国,既仰大周的威势,又时不时蠢蠢欲动想挑衅,北边这些年势力壮大不少,李文翾也想去北疆巡视一番,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李文翾迟迟没下决断,仅仅是想看一看,朝中能吵出个什么名堂。

    他跟大臣在议事殿议事,快到午时,才遣散了众人,他正头疼怎么跟相思交代。

    早就等在外头没让人通传的相思推了侧门就进来了,她挥了下手,殿内伺候的宫人十分机敏地躬身退了出去。

    相思那张脸寒若冰霜,直直盯着他,李文翾长这么大没怕过谁,但他这会儿很想找个地方让自己藏起来。

    他手指按在桌案上,指骨抠着桌面,关节都发白了“姌姌,你听孤说”

    相思在他旁边坐下来,表情冷静到诡异“陛下请讲。”

    “孤没告诉你不是故意要瞒你,这事孤非做不可,也知道刚成婚没多久舍弃你一个人待在皇城实在是孤对不住你,只是不想你提前担忧,想再跟你温存几日,等孤回来,打也好,骂也好,都依你。”

    相思抬眸看他“在陛下眼里,我就是这么小肚鸡肠不通大理胡搅蛮缠的人。”

    “孤不是那个意思,”李文翾真的觉得自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是孤小人之心,是孤舍不得你,不想同你分别,只想跟你腻在一块儿,所以不舍得说。”

    相思很生气,非常生气,可气着气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了,于是沉默道“几时回来”

    “北疆形势不复杂,孤只是坐镇,短则三两个月,至多半年,肯定能回。”

    相思难得没有呛他,大约是知道事已是定局,剩下不多的相处,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她只是有些低落“下次若再有什么,阿兄提前告知我就是,我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不讲理,我只是不想不想突如其来知道这种消息。早知道如此,我昨夜就该一直陪着阿兄,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我昨晚上还赌气,等你走了,我怕我想起来就要难过一回。”

    说着,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李元启,你一点都不顾忌我的感受,我看你不是怕我提前知道了难过,你是怕我提前知道你同你闹,这最后几日你都过不痛快了。”

    李文翾瞧她又是难过又是悲愤的,心里酸胀得难受,张开手臂过去抱了抱她“好了好了,全是孤的错,大错特错,等孤回来,随你打骂处置,绝不还手,好不好”

    “不好谁稀罕,等阿兄走了我日日去文华殿,没事就招个英俊后生来用饭品茶,递上的折子我一概不看,出了事我就全把他们关大牢里,等你回来,说不定皇宫都不归你了。”

    李文翾笑着捏捏她的脸“我们姌姌这么厉害呢孤把玉玺留给你,你争取早日篡位,孤给你当皇后,这破皇帝孤是一天都不想当了。”

    相思拍他的手“你想得美。”

    “纸老虎,不中用。”李文翾捧着她的脸,“给孤亲一下,过几天就亲不到了。”

    唇被柔软覆盖,他的吻竟然也可以这么温柔。

    “孤让老七出来顶事,但他脑筋不大好用,朝中大体不需要人管,但若真的有事,主要还是靠你,你放心大胆地去做,便是做得一团糟也没关系,孤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一切有孤在,不用怕,好不好”他很温柔地说着。

    相思还是第一回见他这个样子,太正常了她反倒不习惯,更觉得鼻酸,她从小就不爱哭,是以这会儿觉得丢脸,慌乱地擦着眼泪,“好。阿兄放心去罢,我虽懒怠,但也并非愚钝毫无用处,你不在,我自会学着自己处理事务,用不着你给我收拾烂摊子。”

    李文翾捏了捏她鼻子“孤就知道你行。”

    “阿兄不要动手动脚。”相思拨开他的手。

    “瞧你可爱得紧,就想伸手逗弄你,怎么亲热都不够,可怎么办才好呢”他瞧她不生气了,又开始没个正经。

    他心都要疼碎了,宁可看她气急败坏跳脚揍他,也不想看她流眼泪,那泪珠子跟千斤石一样,压得他胸口疼。

    可相思已经顾不得生气了,她闷声说“那阿兄要保重,顾好自己,然后早些回来。”

    李文翾郑重应了声“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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