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 你累了吗你眼睛发直啊。”
林景晖在叶棠的面前挥了挥手。
叶棠摇摇头,还打算继续和林景晖等人一起分拣孤儿院收到的各种捐赠品,就被林景晖握住双手拉着站了起来。
“带孩子们去对面的小超市买冰激凌吧。”
林景晖说罢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叶棠“锁屏密码是你的生日。付款密码也是。”
跟着这人还向不远处的孩子们喊了一嗓子“莎莉姐姐要带你们去买冰激凌吃”
原本正在做作业的孩子们听到有冰激凌吃,立刻欢呼起来。她们就像小旋风一样朝着叶棠奔来, 簇拥着她不停地绕着她转圈。
见她不走, 已经有胆大的孩子来牵她的手了“姐姐, 走吧我想吃小牛奶”
“那我要吃绿豆冰”
“我要吃盐水冰棒”
“我也要吃绿豆冰”
孩子们七嘴八舌, 就是没有一个喊出超过两块的冰棍儿的名字。
孩子们的懂事让叶棠更难拒绝, 她只好领着孩子们向外走去“都到我旁边来, 过马路时一定不能东张西望,要好好跟着我, 知道吗”
“““知道”””
孩子们齐声大合唱。顿时,叶棠成了身后带了一串小鸭子的鸭妈妈。
笑着目送叶棠出门去,林景晖一回头就瞧见袁心怡面露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院长”
林景晖喊了一声, 原本在给孤儿院的旧桌子旧椅子刷漆的韩卫和楚潇也起身过来。
袁心怡连忙抹了抹自己眼角泌出来的泪珠。
“没事、没事我就是、就是没事”
词不达意说的就是这一刻的袁心怡。她用手捂着脸,喉咙滚动了好几下也没平复下来,反倒是肩膀抖得更厉害。
“我有件事拜托你们。”
韩卫想,袁心怡的内心一定是经过了许多的天人交战,才会让她带着这样难过、这样恐慌的神情对他们开口。
“请你们真的保护好莎莉。她这孩子真的吃了太多苦了。她不该再被残忍地对待”
“什么意思”
楚潇从袁心怡的话里咀嚼出一些不太乐观的意味。
细长的眉眼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一圈,林景晖扶住袁心怡,温言相劝“袁院长, 不如我们回屋子里慢慢说吧。”
袁心怡被林景晖扶回了孤儿院的院长室。
说是院长室,这里也不过就是一间小小的储物间。就连孩子们的房间都要比袁心怡的房间大上一倍。
这样的房间里挤进三个成年男性,三个都还是高个子。哪怕林景晖的身形相对另外两人来说较为修长纤瘦,他也和另外两人那样让这房间显得局促不已。
袁心怡的话只有一个中心,就是拜托林景晖三人照顾好叶棠,保护好她, 不要让人动她。
但这是袁心怡不交代他们三人,他们也会做好的事情。
楚潇不相信袁心怡看不出这一点。
“院长,你会说这种话,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楚潇这不加遮掩的质疑让袁心怡心里“咯噔”一声。
原因,她有。可她不能说。
看袁心怡抖着唇闭上了嘴,双手抱胸的楚潇放下手来,进一步向着袁心怡逼迫道“如果您真的想要我们保护好陈莎莉警司,那你应该把你所知道的任何线索都一点不漏地告诉我们。否则,你要我们如何着手”
如此逼迫一个善良的中年妇女,这对林景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道德的事。可他也和楚潇一样,想知道袁心怡到底隐瞒着什么秘密。
就连韩卫也感觉到了,袁心怡藏在心底的这个秘密,很有可能能成为毁掉叶棠的武器。
袁心怡用力闭上眼。她不敢看面前向着她释放出无形压力的三人。她就像个被审的犯人,放在腿上的一双手掐在一起,抖个不停。
楚潇俯身,站在袁心怡的眼前睨着她“这是为了陈莎莉。”
“”
袁心怡不知道自己纠结了多久。
想要叶棠平安和不想把陈莎莉的秘密宣之于口的两种心情在她心里不停地打架,打得她弯下背脊,似是承受不了秘密与责任的双重重量。
“莎莉她,在改名莎莉以前”
陈莎莉是弃婴。大概是嫌弃生了个没把儿的东西出来吧,她被人扔在垃圾桶里,差点儿冻死。是垃圾清理工来收垃圾、在垃圾桶里刨着纸皮与矿泉水瓶时发现的她。
垃圾清理工连养自己都困难,如何能养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呢于是陈莎莉被送到了孤儿院里。
尽管一出生就差点儿无缝再投一次胎,可陈莎莉仍然是个活泼的孩子。她四、五岁时就显露出美人胚子的一面,也因此无论是孤儿院里的小朋友还是孤儿院里的老师们都很喜欢跟她玩。
袁心怡那时就已经在孤儿院工作了。在她看来,陈莎莉虽然不是她生的孩子,却也跟她生的孩子没差多少。
陈莎莉七岁那年,孤儿院经历了一些人事变动。早前的院长因为年纪太大,某天摔了一跤后竟去世了。
新院长是个很少笑的五十多岁瘦男人,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地改了孤儿院的不少规矩,从此孤儿院里很少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
袁心怡在这样的孤儿院里也过得很压抑。就在她考虑辞职的当口,她发现新院长居然让领养人晚上来孤儿院看孩子们。
这是不合规矩的。至少是不合前任院长定下的规矩的。
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八点就要洗漱,九点就要熄灯。这是为了孩子们好。
如果是真心想领养孩子,那领养人应当照顾到孩子的需求,白天再来探望孩子们。如果是忙到只有晚上才能来看孩子的成年人,那这样的成年人打从一开始就不适合领养孩子。
但当时的袁心怡只是觉得新院长为了增加孤儿院里被领养出去的孩子,以此削减孤儿院的维持成本有点太不择手段,她没想到别的。
等袁心怡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已经是半年后了。
这半年里孤儿院被领养出去的孩子并没有显著增加,倒是孩子们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几乎每个孩子都充满焦虑,每个孩子都哭着说想要父母。还有孩子为了出去找可以领养他们的人,自己从孤儿院的外墙上翻了出去,结果摔断了胳膊和腿。
那些晚上才会来孤儿院看孩子的“领养人”里还出现了袁心怡在电视上见过的面孔。
那是大官,很大的官。
具体有多大袁心怡不大清楚,但既然是能站在国家要人身旁的人,那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吧袁心怡想。
袁心怡开始试图弄清楚新任院长究竟在私底下做着什么样的勾当。她已隐约有了中可怕的预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一块华丽的锦布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黏糊糊地蠕动、攀爬。尽管她还没能掀开那块布,看清楚下面的东西,可那下面的东西是什么,已经呼之欲出。
果不其然的,袁心怡偷看到了一场恶心的狂欢。
孩子们变成了那场恶心盛宴上的主菜,她们的鲜血哀嚎痛哭就是那些变态最喜欢的甜品。
袁心怡差点儿当场吐出来。随后她意识到一点她要是把这件事捅出去,她得到的就不是她预想中最糟糕的下场、被辞退。
她会被杀。
所以袁心怡在确定事实之下就已下定的、要抓住证据把这件事捅出去的决心,动摇了。
那一瞬的动摇是袁心怡这一生最大的污点,也是袁心怡这一生都不会原谅的、她永远无法抹去的过错。
“后来,进出孤儿院的大人物越来越多。”
袁心怡的眼泪就像拧开了却关不上的水龙头,不停往下流。
她不是在哭,只是单纯无法停止流泪。
“有一天,其中一个孩子暴走了”
一般来说,特殊能力者的能力是要在进入青春期以后才会慢慢展露出来、渐渐变强的,也因此在孩子们进入青春期以前,一般人和特殊能力者的区别非常微小,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被新任院长拿来做人情的所有孩子都在十岁以下,所以新任院长才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能对一群成年人造成人身威胁吧。
然而不论女孩男孩,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那档子事情都只是残忍的酷刑。现实可不是虚构作品,这里没有那种“天赋异禀”的小孩。
新任院长巴结人时也不会特意调查对方的性癖倾向。不如说如果对方有变态性癖,他反而会更高兴,因为这等于他把对方不能诉诸于口的把柄拿在了手里。
也因此,来孤儿院里“探望”孩子们的那群人里变态者居多,各种乱七八糟的手段层出不穷。那些手段匪夷所思,恐怕寻常的成年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这只是一群十岁以下的孩子
“活下来的只有莎莉一个”
大概是潜意识里认出了陈莎莉是向导吧。那暴走的孩子在无意识地残杀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时单单放过了她。
“我给莎莉改名为莎莉,就是为了让人以为那次事件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死光了”
原本的“陈莎莉”另有其人。那一样是个孤儿,只是这个孤儿早两年就因为肺病死在了孤儿院里。
鉴于孤儿院里的孩子在十六岁以前没有户口,也没有身份证,袁心怡让陈莎莉顶替了这个名字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因为无父无母,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自己给自己改名的事就像换个绰号一样常见,被领养出去的孩子大多也都改了名字。因此在孤儿院的孩子们看来,陈莎莉改名陈莎莉仅仅是她换了个洋气的名字。
况且在那之后不久,孤儿院就被关停、解体了。
原因无他,那起事件到底是个不能深究的丑闻。打着“为剩下的孩子们好”的旗号,孤儿院里的孤儿们被分散转移到不同的地方,履历上和那家孤儿院有关的内容渐渐被完全抹去
“但是现在,有人找上了我,他们说愿意花大价钱,买一些莎莉的童年趣事。”
说白了就是黑点。
袁心怡不会出卖陈莎莉,永远不会。但她不确定当年那些被分散到各个地方的孤儿们,其中会不会还有人记得当年的事情。
“我怕,我很怕我怕那些人又挖开莎莉的伤疤,她好不容易才把过去完全忘掉了,我”
哽咽得说不下去,袁心怡抿着嘴唇,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迟钝,为什么没能早早意识到新任院长的险恶用心,为什么没能早早把新任院长赶走以至于让那种事发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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