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在家人惊诧的目光中, 江月接过那银票和荷包看了看。
这荷包之前虽未打开,但经过她的手,从当时的手感来判断, 江月可以确定当时里头就这一张东西。
不存在说和离书被调换、或者遗失的情况。
也就是说,那家伙骗了她, 根本没写什么和离书
江月既好气又好笑。
她当时突然听他说要离开,且可能不会再回来。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根本没想到这桩事。
是他在她想到这桩事之前, 主动给出了和离书。
若不想写,大可直说,何必这么费劲
真是一如既往的别扭。
江月弯了弯唇, 察觉到其他人都在等着听答案, 她就道“这是联玉的,之前让我帮他收着, 说是昔年积攒的家底。我之前不知道里头是这样大额的银票。”
宝画搔了搔头,“出远门确实不适合带太多银钱在身上, 但咱姑爷居然这么富裕, 那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江月唔了一声,说自己也不清楚。
房妈妈拉了宝画一下, 嘀咕道“姑娘都没说什么,你管姑爷怎么安排自己的银钱呢”
宝画就也不接着刨根问底了,接着眼泪汪汪地给江月规制行李。
这张银票, 后来让江月交给许氏,让她代为保管。
如宝画所说,出门在外并不适合带这么多银钱,许氏便收下了。
后头江月又把自己身边的银钱规划了一番,大头自然还是留在家里。
她只带了一些小银锞子, 一些铜板,加起来也就十两左右。
另外还藏了十两银票在贴身的衣物内。
许氏也犯难,既怕她出门在外银钱不够花,又怕带的多了招徕灾祸。
江月说不用,她真要是运道不好,到了没银钱使的时候,但只要医术在身,想挣钱盘缠还是轻而易举。
到了出发的日子,这天一大早,穆揽芳特地来了一趟梨花巷,给江月送行。
此时出远门需要出具衙门开的路引,穆揽芳就知道江月真正的目的地是邺城。
穆揽芳放心不下,少不得亲自来送送。
分别之际,穆揽芳保证道“虽不知道你这趟出去做什么,但我想着你是个有成算的,便也不多问。我爹跟衙门里的捕快说好了,往后他们会勤在梨花巷附近巡逻,你放心去。”
江月感激地拉着她的手捏了捏,想道谢,又觉得这样有些生疏。
穆揽芳见了,就好笑道“好啦,我的命是你救的,当初家里一摊烂账,只给了你那么点银钱,等后来清算完了,你却不肯再收第一遭银钱了。现下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可千万别跟我谢来谢去的。”
江月便也没再说什么。
天光大亮的时候,齐策驾着一辆极不起眼的破旧马车来医馆接人了。
看到脸色蜡黄,荆钗布裙的江月,他愣了一瞬,差点没反应过来。
江月让许氏等人不必再送,将几个大包袱装到马车上,自己爬上了马车。
齐策看着那大包小包的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抖了缰绳驶动马车。
很快两人到了城门口附近,江月出声,让他略停一停。
齐策不明所以地停下马车,江月撩开车帘,很快找到了目标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牵着一匹马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也注意到了她,很快上前,询问道“江娘子”
江月说是,他也不再多言,翻身上马,跟到了马车边上。
齐策疑惑道“他是”
江月道“这是万里镖局的王栋镖师。他会送我到暨城。”
暨城就在邺城附近,距离不远,骑马驾车的话,也就两三日的路程。
齐策抖落了下缰绳,无奈道“江娘子这是信不过我”
这是当然了,若留下的人是熊峰,江月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还能放心一些。
可这齐策,却是不算相熟的。
这万里镖局的镖师王栋,江月也不熟悉,是跟江月购买了许多祛疤膏的露凝介绍的
镖师干的是凶险活计,走镖成功之后,镖头会带着镖师纵情玩乐一番。
王栋不算是露凝的客人,因此每次去青楼,他只规规矩矩的吃饭喝酒,说自己家中已有妻子。
身处高位的人说一个人正直,那不一定准确,但露凝那样的处境艰难、被时人视为草芥的人说某个人正直,却得另当别论。
两拨人江月都不尽信,但凑在一起就正正好,互相制衡。
江月当然不会把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只道“没有的事儿,只是之前不确定你会不会愿意带上我,就提前和王镖师说定了,也付过了银钱。”
齐策遂也不好多说什么。
到了城外之后,江月见到了队伍里其他人。
一行人数十人,个个都是年轻壮硕的男子,如熊峰那样虎背熊腰的也有好几人。
他们整装待发,见了齐策回来,上马的上马,驾车的驾车,立刻出发。
齐策是这些人的领头人,也不可能全程给江月驾车。王栋便接替了他的位置。
白日里,一行人并不停留,吃饭喝水都在马上进行。
一直到天黑了,才停下休整。
只是错过了入城的时机,便只能宿在荒郊野外,自己另外扎帐篷。
江月在车里颠了一整日,头晕眼花地下了马车,立刻拿了一小包驱虫药,找了个荒僻的角落出恭。
解决好之后,她走了数十步,见到了背对着她帮她守卫的王栋。
江月道了谢,他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说什么。
再回到营地,众人已经生好了篝火,扎好了简单的帐篷,各做自己该干的事儿。
有几个人正把齐策围在中间询问。
“齐大哥,你只说有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跟我们同回邺城,怎么没说是个小娘子。”
之前齐策和齐战兄弟,跟着熊峰进城,才知道了陆珏和江月的关系。
其他留守在城外的人,便根本不知道具体内情,只知道他们殿下在路安县养伤,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为军中购置了好些个灵丹妙药。
在军中的时候,他们不少人都用过江月制的药,对其医术十分信服。
所以齐策通知说那位大夫要同行的时候,也没人有异议。
今儿个一整日,江月都安分地在马车里没露面,是以到了这会儿,众人才知道她是女子。
齐策皱着眉道“你管人大夫是男是女呢,女大夫治不好你的病是吧”
被训了,那人也不生气,哈哈笑道“那不是,就是此前没见过女大夫,只听说那些大户人家才会培养什么医女,专给那些夫人小姐看病。没想到咱们这群大老粗也有这待遇。”
其余人也跟着笑,有人还道“这女大夫是咱家殿下相识,又愿意跟着咱们往兵荒马乱的地界跑,别是和咱们殿下”
齐策刚要呵斥他不许再说下去,就听有人反驳道“殿下那是什么人物,轮到你在背后嚼舌根吗而且你没看那女子梳的是妇人发髻吗”
闹闹哄哄的,众人发觉江月回来了,便立刻散开。
齐策脸色涨红,尴尬地道“江娘子别同他们一般计较,一群大老粗,其实人不坏的。”
江月摇摇头,说不碍事。他们虽议论了她,但言谈间也只是好奇,并没有什么恶意。
至于最后那个反驳众人的,听着也跟熊峰似的,是陆珏的忠实拥趸而已。
有了熊峰在先,江月见怪不怪。
她去马车里抱下来一个包裹,“我这有些吃的,劳你帮着分分。”
晨间出城之前,齐策看她带那么多东西,其实就颇为不赞同。
路安县一带,百姓安居乐业,多带点行李塞在马车里也不是什么事儿。
但越往邺城去,路上就越发兵荒马乱,这些行李就很容易成为拖累。
此时听江月这话,齐策才知道自己想窄了江月是给一行人都带了东西。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些个东西,怕是根本到不了兵荒马乱的地界,就会让众人吃光了。
齐策不是扭捏的人,道了声谢,就去把吃食分给众人。
其实也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就是房妈妈给做的馒头,一大包里头有三四十个。
也是家里人想的周到,怕江月跟着一群大老粗出去寻夫,被怠慢了,用一点吃食换一些善意。
和面的水里,江月兑了一点灵泉水进去,馒头放到现在也没有馊味。
也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声,说“这馒头忒软和了,根本不像放了一天的,还是白面的,好吃”
然后江月就看着更多的人往齐策身边冲,使轻功的,翻跟斗的,各种招数层不出穷。
“别强了,别抢了,给我留一个”
“哎呦他娘的谁咬我的手啊”
江月看他们闹成一团,就往远处退了退。
很快那些个馒头进了众人的肚子,知道是江月拿出来的,一些人还知道跑来跟他道谢。
之前嚷嚷怎么是个女大夫的那个汉子,还红着脸过来跟她说话,解释自己之前不是在说她不好。
江月摇头,轻声细语地说没事。
那么点馒头,合计下来只够一人吃一个、半个的,也不顶饱,队伍中还准备了干粮,再就地采一些野菜、菌子什么的,煮个热汤,也就能对付一顿了。
江月在马车里颠了一整个白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半个馒头。
齐策是唯一知道她跟自家殿下交情匪浅的,自然多留意她几分,见她窝在角落里没怎么吃东西,在热汤煮好之后,特地亲自盛了一碗热汤给江月。
热腾腾的汤水,自然比干粮让人有胃口,江月也并不嫌弃那豁口的木碗,道谢接过。
习惯使然,入口之前,她先仔细分辨了一下汤里头的东西,而后正色道“等等,这汤喝不得”
很快,齐策便吆喝众人别喝汤。
众人不明所以,但纷纷还是停了手。
江月就走到锅灶边上,拿起长柄勺在里头捞了捞,“确实不能喝,这里头有白鹅膏,是一种毒菌,其菇蕾时期的子实体很容易被误认,食用后会腹痛、呕吐、下痢,一日之后会假痊愈,三日之后再真正的毒发,可致命”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把手里的汤碗挪的更远一些。
有人嚷道“菌子是侯源带人去采的”
“还好多了个大夫,不然岂不是都让侯源毒死了”
“放屁,老子亲自采的菌子,怎么可能有毒”侯源立刻反驳。
江月认出他就是之前,替陆珏愤愤不平的那个。
他约莫十四五岁,个子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中显得十分矮小,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毫不示弱地叉腰嚷嚷“老子三岁就跟着村里人满山跑了,还能分不清什么菌子能吃、什么不能吃你们要是不信,我先喝一碗给大家看看”
他丝毫不心虚,也有人帮着他道“是啊,猴子一直负责大伙儿的吃食,从来没出过岔子的。”
“那难道是江大夫看走眼了”
“各去干自己的事儿去,少喝顿汤也不会死”齐策喊了一声,想止住这场争执。
但那侯源气性不小,夺过一人手中的汤碗就要亲自喝了,以此明志。
“猴子”齐策大喝一声,江月的银针已经脱手。
侯源只觉得手肘一麻,手中的汤碗便跌到了地上。
“没必要为了意气之争,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江月不徐不疾道,而后视线在营地里逡巡一圈,看到有人抓了一只野兔捆在角落,“用野兔试就好。”
这起子事儿若不论出个是非曲直来,还真的不好罢休,齐策便把那兔子抓来试了试。
如江月所言,没过多久,那野兔就出现了呕吐、腹泻、麻痹的症状。
侯源没了方才的火气,塌着肩膀嘀咕说“难道真是我采错了”
齐策对着江月拱了拱手,转过头冷着脸道“后头侯源不许再碰大家的饭食,等回去了,再另外领罚。”
侯源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
看他这样,方才还在骂他的那些人反而上前勾着他的肩膀,“蔫蔫哒哒的干啥大家也没喝,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你这小子别是害怕回去挨军棍,指望哥几个帮你求情吧”
“你小子这小身板怕是真的遭不住几棍哦”
侯源又被他们说的炸了毛,一口一个老子的笑骂他们。
血气方刚的小子们很快又闹成了一团。小小插曲就此揭过。
后来再上路,江月都会留心去看一眼饭食。
夏末秋初的时候,一行人先到了暨城。
人困马乏的,齐策让众人在暨城找客栈歇了一夜。
而镖师王栋也完成了这一趟镖。
分别之际,江月给了他一纸包、普通药材制成的金疮药,当做工钱之外的谢礼。
王栋收下之后,返程前也不忘提醒道“暨城比路安乱,邺城又比暨城乱,娘子自己小心。”
江月点头说自己省得。
在暨城留过一夜,第一日天刚亮,一行人再次上路。
齐策来到江月乘坐的马车前,就看到侯源已经早他一步,等在那儿了。
“齐大哥还搁前头带队,我来给江娘子赶车。”
江月后脚从客栈里出来了,齐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她,江月也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这小子虽然有些鲁莽,但气量尚可,那天让江月道破他采到了毒蘑菇,在人前丢了好大的丑。他也没有记仇,反而对江月越发信服,不敢再看轻她,沿途跟她请教了不少东西。
接触了几次,江月知道他就是邺城下头的一个小村子的本地人,便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不少事儿。
邺城是军事要地,易守难攻,曾经也是个富饶平和的小城。
几年前叛军起事之后,想通过邺城直取中原大地,邺城就遭了灾。
虽然朝廷很快出动人马增援,把邺城守了下来,叛军攻不下来邺城,朝廷的军队也攻不下叛军据守的彭城。
双方在两个城池之间,形成了长达数年的对峙之势。
昔日的和平也就成了泡影,邺城本地的富户早就撤离。
现下还留在那儿的,便只有没有其他出路的平头百姓和一些军属。
陆珏收编的这些平民子弟,就都是邺城附近的穷苦人家的儿郎。
起先只有数十人,后头他招揽到一位军师,队伍渐渐扩大,不止有邺城本地的儿郎,也有暨城和其他城池前去投奔的人,好几年的时间,才到了现下数千人的规模。
不过朝廷并不把他们当正经兵卒,不给发武器,也不给发甲胄,连伤药、口粮都不管。全靠陆珏从中斡旋,为他们解决那些。而朝廷只在需要送死的马前卒的时候,会想起他们。
侯源说“你别看我们好像个个都看着怪结实的,其实刚到殿下身边的时候,大家都跟乞儿没啥区别。他们都喊我猴子,就是我刚来的时候,瘦小的跟猴儿没两样。”
也是,若他们身体素质像现下这般康健,朝廷征兵的时候肯定已经强行把他们征召入伍了。
遗留下来的,当然只有老弱病残。
前往邺城的路上,江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和侯源攀谈。
侯源见附近无人,突然道“江娘子别怪我多嘴,你丈夫可能”
一道赶了快半个月的路,江月跟军中这些人也渐渐熟稔起来。
路上他们遇到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江月顺手也给治了。
有人跟江月打听过她怎么愿意去邺城的地界
毕竟她会制药,又会分辨各种毒物,本事可比一般的大夫强多了,又是一届弱质纤纤的女子。想挣银钱,也没必要不顾自身安危。
江月就还说自己是去寻参军的夫婿的。
侯源知道这件事后,特地问遍了所有人,众人都没听过有姓联的军士。
加上侯源猜着,能让江月不顾安危寻过来,她夫婿肯定是离家很久都没有音信了,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半大小子也不会安慰人,憋了半天,只道“你有事就寻我,我能帮上的一定帮,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江月听得莞尔,“他应当还活的好好的。”
侯源只当她不肯接受现实,便只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几日之后,通往暨城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在速度不快地赶路。
其中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里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守卫在马车附近的熊峰和齐战捕捉到了动静,立刻示意车队停下,撩开车帘。
“殿下醒了就好”
马车之上,少年皇子面色惨白,却是没怎么费力,就已经能自己坐起。
熊峰一脸的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同时也庆幸道“江娘子给的丹药果然灵验,殿下现下看着比出京时好多了不如改路回路安县去,让江娘子为您”
“不必。”陆珏立刻拒绝,昏睡的太久,他的嗓音有些晦涩,轻咳了几声后,才接着道“不必节外生枝,接着往邺城去。”
熊峰不觉又有些气愤,沙包大的拳头死死捏紧。当然不是对着自家殿下生气,而是
当日他和齐战等人,立刻沿着上京的路追去。
等他们紧赶慢赶地追上金鳞卫,那些人却并不让他们靠近。
眼看要闹起来,陆珏出面,平定了纷争。
熊峰等人这才忍了下来,一路追去了京城。
后头陆珏进宫,他们也被请到了一个地方软禁。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旬,前头还好端端的陆珏变得十分虚弱。
他白着一张脸,笑着宽慰熊峰和齐战等人,说自己升了军职,连带着他们这些本不被朝廷承认的追随者,也得了皇帝的认可,正式得了朝廷的编制,往后有军费、有粮草,再不必过从前朝不保夕的日子。
熊峰和齐战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他为何变成了这样。
在他们不依不饶的追问之中,陆珏才道明了来龙去脉。
他受伤未归日久,皇帝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认为他有了不臣之心,这才派遣了金鳞卫四处寻他。
察觉到被怀疑了,陆珏没有办法,只得表明自己是因为伤势严重,才流落在外。
虽然这是事实,但那会儿他身子被江月调养的比受伤前还好,没有半点后遗之症,根本不足以取信于皇帝。
他只好舍去半条性命,弄出了内伤。
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不低,却不如江月那么玄乎,能根据伤势,推算出受伤的具体日子。
他们诊断之下,陆珏确实伤重,若从此当个富贵闲人,或许还能有几年可活,若还像从前似的舞刀弄棒,甚至上阵杀敌,那随时可能殒命。
皇帝疑虑全消,抚慰了他几句,而后才有了后头的安排。
知道真相之后,熊峰和齐战等人个个都是义愤填膺,虽知道天家父子和民间不同,但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既知道他们殿下不能再动武,怎么还接着用他打仗
而所谓的厚待,则也好像是在为来日他们殿下殒命后,为朝廷接手他们这些人做准备。
少年皇子见他们面露不忿,难得地多言了几句,安慰道“父皇问过我,是我愿意的。一个将士的最好结局,自然是死在阵前,保家卫国。何况,我有一枚她给我的丹药,也不一定会死。”
现下,熊峰又回忆起了这些事,不觉又红了眼眶。
齐战的面色同样不好看,他拉着熊峰离开。
“你拉我作甚”心情不好的熊峰怒气冲冲地嚷了一句,“咱们殿下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傻的时候是真傻,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我要好好劝劝他”
“殿下不是傻,殿下是一片纯孝之心。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劝他什么劝他不服君命,真的做乱臣贼子吗”
熊峰张了张嘴,想说这种君、这种父,殿下反了又何妨
但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便只好死死抿唇。
齐战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同样是凝重愤懑的神色。显然,他的想法和熊峰不谋而合,只是比他更能忍一些罢了。
马车之内,陆珏闭着眼调动内力,感受到伤势已经好了泰半,估计等到了邺城也就好了七八分。
怪不得江月说那是仅此一颗的保命伤药,确实是神奇得令人咋舌。
与外头凝重的氛围不同,陆珏心情不错,甚至还有心情翻看手边的三十六计。
将其中的苦肉计再看过一遍,他方才不紧不慢地把书放下,查看起最近还未来得及看的信件。
半晌之后,马车之内传来他有些气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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