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晋·江唯一正·版 不得许人家一点好处……

    因为太过害怕, 岑默进屋看到自己的同伴立在叶云归面前时,连呼吸都忘了。

    可他预料中的血腥气并没有传来

    随后,岑默眼睁睁看着那刺客直挺挺倒在了自己面前, 直到立在不远处的叶云归朝他一挑眉,他才猛地缓过了一口气。

    “岑大侠, 我又抓了一个”叶云归一脸得意地道。

    岑默几步上前, 径直从地上那刺客的身上跨过去, 伸手在叶云归的心口和脖子上都摸了摸。他手指带着薄茧, 因为动作太着急, 磨得对方脖子上都红了一片。

    叶云归甚少看到他这副模样, 被吓了一跳, 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岑默这会儿缓过来了,略有些尴尬, 回头踢了一脚地上四肢瘫软的自己人,闷声道“你给他也用了蛊虫”

    “嗯, 我想着他来都来了,就顺手抓了。”叶云归道。

    岑默瞪了一眼地上那家伙, 转头朝叶云归道“殿下, 岑某一个人是不够你使唤吗”

    叶云归被岑默这么一问, 当即有些懵。

    “他是个刺客要来害我,我不抓他不就被他杀了吗”叶云归理所当然地道。

    “我也不是不让你抓他”岑默闷声道。

    他甚少有这样别扭的时候, 别说叶云归茫然, 就连他自己一时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竟会因为叶云归给另一个刺客下蛊, 就心中烦躁。明明看到对方安然无恙时,他心中是那般庆幸欢喜,可表现出来的情绪, 却截然不同。

    “那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叶云归不解。

    “我的意思是,下回遇到这样的,你直接杀了便是,不必那么麻烦。”岑默道。

    地上那刺客虽然手脚不能动,却还听得见两人说话。他听到岑默这话,立刻瞪着眼睛看向岑默,眼底满是谴责。

    “我要是喜欢杀人,当初也不必挖那么大个坑了。”叶云归道。

    言外之意,自己若喜欢杀人,岑默必然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岑默一琢磨,心道还是自己的待遇特殊,还有个独属于自己的坑,想来别的刺客来了,是不会让叶云归这般相待的。

    叶云归蹲在地上,围着那刺客看了一圈,伸手便想在对方身上摸索。

    岑默见状一把攥住他手腕,开口道“不必多此一举。”

    “啊不检查一下,直接扔坑里吗”叶云归问他。

    “扔坑里干什么回头还得浪费水给他洗。”

    岑默示意叶云归躲在自己身后,拿脚在地上那青年身上踢了踢,问道“别装哑巴了,说话,谁派你来的,意欲为何”

    “这这能说吗”刺客一脸为难地道。

    “不说送你进宫当太监。”岑默道。

    “别别别”刺客苦着脸道“老大,我是来找你的啊你这一个月没露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兄弟们都惦记着,就派我来探你是死是活,我没想动手,也没什么任务。”

    老大

    叶云归眼珠子一转,心道这也是踏雪的人啊

    这可巧了

    而且看岑默与这人关系似乎还不错。

    “他说的是真的吗”叶云归躲在岑默后头,小声问道“要不要给他用用刑”

    岑默想到自己刚来时那待遇,无奈看了叶云归一眼,“舌头给他割了吧。”

    “别别别,老大别闹,我真是来找你的”他说罢又看向叶云归,“二殿下,我真没要害你,不信你问我们老大,踏雪的刺客都是先出手再露面,我若想杀你,你根本没时间朝我下毒。”

    叶云归闻言忍不住看了岑默一眼,想到当初岑默也是因为对自己手下留情,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如今看来,这刺客应该确实没撒谎。

    “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叶云归问他。

    “他叫栓子。”岑默道。

    那刺客张了张嘴,没敢反驳,苦笑道“我是叫栓子。”

    “栓子兄弟,方才给你下了毒,不好意思啊。”叶云归道。

    “二殿下客气了,没关系的,能不能把我的毒解了”栓子问。

    “可以,不过劳烦你替我办一件事。”叶云归道。

    岑默闻言拧了拧眉,却没阻止叶云归。

    便见叶云归附在栓子耳边,朝对方嘀咕了几句。

    当然,以岑默的耳力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叶云归那声量也不像是打算瞒他。

    “二殿下,你这真是杀鸡用牛刀,这种小事”

    “能办吗”叶云归问他。

    “能能能。”栓子忙道。

    随后,叶云归抬手在他眼前故弄玄虚地晃了一会儿,开口道“片刻之后,你的毒就能解了。”

    不多时,栓子身上的药力果然散了。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又赔着笑看了岑默一眼,这才闪身没入了夜色中。

    人刚一离开,叶云归便双腿一软,被岑默顺势捞在了怀里。

    他心道得空必须要和满月商量一下,这副作用的时间要是能控制一下就好了。

    “岑大侠,麻烦你把我咦岑默你要干什么”

    叶云归话没说完,便被岑默打横抱起朝着门外行去,直至到了浴房,对方才将他放下。

    “为了防止有人来刺杀你,也防止你没事儿再捉人,还是把你放在身边更稳妥。”岑默将他放在浴房的矮榻上,然后便开始准备沐浴。

    “那你能不能把我放到”叶云归话说到一半,就见岑默已经除了衣服进了浴桶。

    他目光在岑默线条劲实的肩背上掠过,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只是,就这么看着对方沐浴,实在是有点奇怪。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叶云归决定找个话题。

    “能不能跟我说说踏雪”叶云归问。

    “怎么,打听清楚了还想招人”

    “不是,闲聊嘛,好奇。”叶云归道。

    岑默瞥了他一眼,半晌后才开口道“踏雪里挂牌的刺客”

    “你们还挂牌怎么跟”

    “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听,你说。”叶云归忙老老实实闭了嘴。

    “大伙儿都是幼时被收养的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岑默道。

    踏雪之所以只收留孤儿,一是因为觉得刺客干的都是杀人行刺的勾当,怕会遭报应连累亲故,二是怕有牵挂的人,办事不利索。

    “踏雪收留的所有孤儿,有资质的会挑选出来培养成刺客。没有资质的,则让他们在门内做一些别的活计。”岑默道“挂牌的刺客挣了银子,会分一半出来上缴,剩下的则自己留着。”

    “分一半,这么黑”叶云归道。

    “没有这些钱,怎么养活老老小小”岑默道“门内收养的孤儿,能成为刺客的寥寥无几,剩下的总得吃喝拉撒吧,又不能任由他们饿死。”

    叶云归想了想,心道你们这踏雪听着霸道得很,原来内里竟如收容所一般

    “那你们的老大是谁啊”叶云归问。

    “没有老大。”岑默道。

    他话音一落,目光朝着窗边一瞥。

    叶云归只觉一阵夜风袭来,随即眼前一花多了个人,正是方才那个叫栓子的。

    “二殿下”栓子还挺有礼数,朝着叶云归行了个礼又朝正在沐浴的岑默道“老大,事情办妥了,嘿嘿。”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张药方,递给了叶云归。

    叶云归看了一眼,示意他拿到烛火旁烧了。

    “二殿下,你让我偷这东西做什么”栓子不解道。

    “不该问的少问。”岑默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他可以走了。

    栓子却有些不大想走,走到叶云归身边蹲下道“殿下还有什么脏活累活可以吩咐我去做,我们老大金贵,平日里一般的活入不了他的眼。”

    “你们不是没有老大吗”叶云归问。

    “有啊。”这栓子看起来是个话多的,见叶云归好奇便主动解释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踏雪与你们皇家不同。你们是为了坐上龙椅,可以杀兄弑父不择手段,我们这头一把交椅却是没人愿意坐。”

    “为何”叶云归好奇道。

    “因为管事情操心还没有好处,所以大伙没人愿意当老大。”栓子道“从前还有规矩说是比武第一的人坐,后来比武大家伙儿都装病装伤,也就不了了之了。”

    叶云归看向岑默,“所以岑大侠这个第一刺客,是别人让出来的”

    “不不不,我们老大这第一那可是实至名归。”栓子道“二殿下有所不知,我们那儿的人大都是年幼时就开始训练,大约到了七八岁就能看出一个孩子是不是吃这碗饭的。可我们老大被捡回来时,已经十多岁了,众人都说没有希望,没想到他进步神速,第一次入门考核就打破了我们前任老大留下的记录。”

    栓子说这话时,眼底满是崇拜,丝毫不似作伪。

    叶云归闻言忍不住看向岑默,心道这人看着也确实不像吃素的。

    两人说话间,岑默已经沐浴完了。

    叶云归见他起身,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不大好意思地避开了。

    “你先滚回去知会一声。”岑默扯了条布巾围在腰间,朝栓子道“别让人再跑来烦我,下次被殿下捉住,我可不会再替你们求情。”

    栓子心道,你方才也没替我求情啊,不紧不求情,还火上浇油呢

    但他碍于岑默的威慑,不敢顶嘴,只能灰溜溜的起身要跑。

    “那个殿下的毒”

    “不会再发作,放心吧。”叶云归道。

    栓子闻言这才一闪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他身上的蛊没了”岑默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叶云归。

    “我就没给他下蛊,只是把他麻翻了而已。”

    “我挺好奇,毒药也好,蛊虫也好,你平日都藏哪儿了”岑默问道。

    “那肯定不能告诉你啊,得保密。”叶云归道。

    岑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睡着了时,身上我都搜过,任何地方都没有,难道是藏在了身体里边”

    “你想什么呢”叶云归拧了拧眉,“往后你少趁我睡着了搜我身。”

    叶云归忍不住想,这家伙不会真以为他身上藏了蛊,回头再瞎搜吧

    若身外搜不到,这人难保不会打别的主意,搜不该搜的地方。

    岑默没再追问什么,穿好了衣服便将人又抱了回去。

    待到了地方叶云归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药力早已散了。

    当晚入睡前,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今天自己问岑默的那个问题。

    对方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叶云归觉得岑默应该是没打算离开。

    那就是想留下

    “满月,帮我看一下积分余额。”叶云归道。

    小归,你的积分现在相对比较充裕,共有478分。满月道。

    这些积分,除了每日的常规奖励外,还有谒陵被迫终止,皇帝来探望叶云归以及太医来替叶云归诊治所奖励的300积分。

    你现在要使用积分吗满月问。

    “我想看一看岑默在原书中的未来。”

    友情提醒,岑默的未来信息量非常少。你已经看过了他的职业生涯,知道了他生病的事情,还有必要花费100积分解锁这一项吗

    “没事儿,按我说的做,我分多任性,就想看他的未来。”叶云归坚持道。

    满月收到指令,当即就帮叶云归解锁了相关信息。

    叶云归这才明白方才满月为什么要劝阻自己。

    “八月二十一,他上一世只比我多活了七天”叶云归有些惊讶。

    他的病,能撑到八月已经不容易了,小归,我提醒你一句,他的忌日是你的头七。

    叶云归

    岑默命不久矣他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岑默在死前竟来皇陵替自己烧过纸。

    就是在他住的这间屋子里,在对方上一世把自己弄瞎的这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他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叶云归道。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他当时为什么要对你手下留情呢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一样的。

    你刚才应该解锁的,或许是他的成长经历,在那里你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你确定吗”叶云归问。

    也有可能是理想伴侣,他见了你一次就爱上了你,所以在你死后殉情了。

    “满月,不要学着编故事。你刚才就说过,他的死是因为生病。”

    好吧,那你决定好要解锁什么内容了吗小归,你还剩378积分。

    叶云归认真地想了想,“算了,我暂时不想解锁更多内容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一天不想花太多积分。”

    我知道了,你是怕知道真相后,万一发现他和你有渊源,会忍不住牺牲自己救他

    “别说得那么高尚,我就算真要帮他,也不是为了救人。”叶云归反驳道“他这样的刺客,我若想让他替我卖命,不得许人家一点好处吗”

    这不是一点好处,这是救命之恩,比以身相许还要重的恩情。

    “那正好,我救他一命,他以身相许,从今往后唯我是从。”

    满月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

    正当叶云归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才闻他又道

    我建议你尽快养好身体,再考虑给他点好处的事情。

    叶云归

    这话听着仿佛怪怪的。

    当晚,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叶云归刚醒过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是顾盛来了。

    “顾公公,怎么了”守在叶云归门口的李兆问道。

    “殿下呢”顾盛问“带咱家进去看看他,快。”

    李兆见他一脸焦急,忙引着他进了屋。

    叶云归在服用了李太医他们的药后,已经恢复了不少,如今装得会认人了。

    他见顾盛进来,忙一脸无辜地问道“顾公公,怎么了是我父皇来了吗”

    “殿下无事就好,老奴就是过来看一眼。”顾盛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而后便退了出去。

    “李护卫,昨晚殿下这边没有异样吧”出来后顾盛朝李兆问。

    “一切如常,殿下睡得也很安稳。”李兆道。

    “前院遭了贼,将李院判他们的东西偷了。咱家一听说此事便脊背发凉,生怕殿下有个闪失。这几日咱家让护卫加强巡防,你们几个也要严加提防,务必保护好殿下的安全。”顾盛道。

    李兆闻言忙点头应是,又朝他道了谢。

    待顾盛转身要走时,他又忽然开口叫住了对方。

    “李护卫有事”

    “顾公公,敢问李院判他们是丢了什么东西”

    顾盛略一犹疑,压低了声音道“是先前刘太医给殿下开的药方。”

    “药方”李兆面色一变,眼底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顾盛见状问道“李护卫没事吧”

    “顾公公,好端端为何会有人偷药方可是这药方有问题”

    “你能问出这话,莫非是早有觉察”顾盛问。

    李兆四处看了看,将顾盛引到了自己和常东亭住着的房中。

    “公公稍后。”李兆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木盒。

    他将木盒打开,便有一股药味弥漫开来,原来木盒里装着的竟是裹了好几层油纸的药包。

    “这是什么”顾盛不解道。

    “不瞒公公,殿下最早开始用这药时,我便觉得不大对劲,哪有安神药喝了反倒更容易做噩梦的我怕这药有问题,便私自留下了两包,只可惜我不懂药理,看不出这药有何异样。”

    顾盛打量了他片刻,问道“既然你怀疑这药有问题,怎么还让殿下喝了那么久”

    “我以为此事是有人属意,不敢横加阻拦,只怕不仅救不了我们殿下,反倒为他惹来杀身之祸。”李兆道。

    顾盛一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李兆定然觉得是皇帝要弄傻叶云归,所以不敢阻拦。

    “先前李院判问了你们这的小厮,都没找出药来,如今你倒是敢把药给我了”顾盛问他。

    “这些日子我眼见公公尽心竭力,便知当日是我小人之心想岔了。如今您又说药方被盗走,可见这背后之人见陛下关心殿下,便想消灭证据。”李兆道“可惜他们不知我早已留了一手,将当初的药留了下来。”

    顾盛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道“殿下有你这样的忠仆,实乃幸事。”

    “公公谬赞。”李兆朝着顾盛一揖,“求公公为我们殿下主持公道。”

    “公道自然是有陛下来主持,咱家只管将这药拿给太医,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了。”顾盛说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而后抱着那个药盒便回了前院。

    李院判他们先前并不知叶云归喝的是什么药,只能靠猜测。

    如今有了这两包药,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当日,顾盛便回了京城。

    “看来李院判他们的医术果真高超,云归喝了这几日的药,效果竟如此之好,如今连你也认识了”皇帝笑问。

    “是啊,二殿下今日一早见着老奴,还问老奴怎么没看到陛下呢。”顾盛道。

    “云归这孩子,自幼就懂事,如今病着也还是叫人心疼。”皇帝叹了口气道“好在如今好转了,朕这颗心也就放下了。今日再派人去皇陵朝李院判传个话,就说让他将云归彻底治好再回来,届时朕重重有赏”

    “是。”顾盛应声后又道“只是有件事,老奴不敢隐瞒陛下。”

    皇帝见他语气严肃,面色一沉,问道“可是云归的身体”

    “二殿下的身子养上几个月便可恢复,老奴要说的是别的事情。”顾盛道“李院判他们心细,去皇陵之前特意带上了先前刘太医给二殿下开的药方。可不知为何,昨晚那药方突然不见了。”

    “什么”皇帝大惊。

    “李院判是个细心之人,药方收得很是妥帖,所以这突然丢了,实在是令人费解。”顾盛道“三位太医都觉得此事蹊跷,于是想查问一下殿下此前用的药,看看是不是有不妥。好在当时殿下因为不想喝药,趁着小厮不备,偷藏了两包药,没想到这两包药竟是派上了用场。”

    顾盛有心,为了避免让皇帝觉得几位太医胡乱猜忌,特意隐去了众人一开始的怀疑,而是将事情的起因归咎到了偷药方的贼身上。免得犯了皇帝忌讳,对几位太医或者私藏药包的李兆不满。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面色变得极为阴沉。

    “那药,有问题”皇帝问。

    “药方虽然丢了,可李院判他们先前看过药方,确定了都是安神的药无疑,可那药包里,却发现除了安神药之外,还有会令人惊惧胆寒的药,且数量不少。”顾盛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这药若是喝得少,会令人委顿疲惫,若是喝得多了则会神智失常,变得痴傻。”

    “岂有此理”皇帝怒喝一声,气得心口不住起伏。

    他就说,叶云归好端端的做个噩梦,何至于此

    原来竟是有人故意在害他的皇儿

    “来人薛城带人去太医院和御药房,将给二殿下看过诊的刘太医,以及记档抓药送药的人,都给朕拿了,你亲自盯着人去审,务必让他们吐出实情。”皇帝道。

    薛城忙领命而去。

    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御药房的负责抓药的药童当场就认了罪,说是刘太医指使的。

    只是薛城带人去抓人时,却发觉刘太医已经上了吊。

    皇陵。

    李兆朝叶云归汇报了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

    “好一个死无对证。”岑默冷笑道“这样事情都推到刘太医头上,叶云齐倒是躲了个干净。”

    “我父皇想来也挺满意的,既替我出了半口气,又没牵扯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损失很小。”叶云归道。

    “叶云齐喜欢死无对证,那咱们便也送他个死无对证。”岑默道。

    听他这意思,竟是打算亲自出手去了结了叶云齐。

    叶云归抬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冲他笑了笑。

    岑默便觉冰凉的手背传来一阵微热,不禁有些失神。

    “杀人多容易,可我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利索。”叶云归道,“此事,还没完呢。”

    此前,他花100积分让满月解锁了皇帝的一部分信息,内容是关于废太子一事。

    这部分信息显示,当初皇帝之所以会发落叶云归,是因为听信了国师的话。

    那段时间,皇帝夜里经常头痛,严重时还会伴随零星的幻听和幻觉。

    太医们束手无策,他无奈只能求助国师。

    后来,国师便说出了“储君冲撞、此消彼长”那番话。

    “今日李院判来为我诊脉时,我特意让墩子告诉他,我先前服了刘太医的药时,便经常夜里头痛,还会出现幻觉。”叶云归道“这些话原是不在李太医的诊断里的,但是今日墩子反复说了许多次,他一定会记住。”

    “届时他回京去面圣时,只要到你父皇面前将此事一提,你父皇就会想到自己当年的症状,由此及彼地意识到,自己当年很可能也是被人暗算了。”岑默道。

    叶云归淡淡一笑,笑意却没达眼底。

    他这位父皇,对于儿子们的事情,总是得过且过。

    哪怕知道自己被人下毒,也只是处理一个刘太医便想息事宁人。

    可一旦事情牵扯到他自己,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将整个京城搅翻了天,他也一定会追究到底。

    几日后,叶云归的病情大幅度好转,神智已经恢复了大半。

    往后他只要按时喝药,养护好身体,基本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只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叶云归要彻底恢复,只怕还得有养上几个月。李院判毕竟是太医院的主管,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皇帝便传了旨让他先回京,只留下了章太医照料叶云归的身体。

    不出所料,李院判回京当日去见过皇帝之后,对方便把自己关在殿中大半日没有出来。

    “陛下,您别伤着身子啊。”顾盛一脸担忧地道。

    皇帝一脸颓败地立在窗边,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朕一早就清楚,此事绝不可能是一个刘太医能做得出来的,他与云归无冤无仇,没必要豁出命去害云归。只是朕想着,他如今也算是躲过了一劫,不管是谁下的手,终究是朕的骨血,总不好为了替云归出气就打杀了吧”

    反正经过这一次,不管是谁动的手,肯定也会收敛。

    皇帝自幼是在宫里长大的,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有时候,他甚至会主动把水搅浑。

    可他没想到,这孽子不仅要害云归,竟连他也敢妄动

    “逆子”皇帝气得直咳嗽。

    “陛下千万别动气。”顾盛忙给他拍肩。

    “顾盛,你说是谁”皇帝看向他。

    “老奴,老奴不知。”顾盛道。

    皇帝走到书案边,拿起桌上的一落折子拍在了顾盛怀里。

    “看看吧,这两个月催着朕立储的折子可笑,朕还没老到不中用呢,云归还在皇陵里,他们就开始逼着朕立储了”皇帝怒道。

    顾盛打开一个折子看了一眼,见到了“立长”两个字。

    不用看,后头的折子里,多半也都是一样的内容。

    嫡子被废,改立皇长子,叶云齐

    若说从前这话只是很正常的谏言,如今落在皇帝眼中,便如同灼他眼目的烈焰。

    只看一眼,便让他恨得想要将那个逆子碎尸万段

    “他算计云归也就罢了,竟连朕也算计。”皇帝气极反笑。

    一旁的顾盛心中也有些想笑,暗道怎么太子殿下被算计就应该了吗

    他的陛下就未曾想过,一个人既然能算计至亲手足,自然也可以算计亲生父亲。

    “此事兴许是有什么误会。”顾盛没底气地劝道。

    皇帝闻言果然怒气更盛,“你没看到那日在皇陵他是如何疯癫地攀咬云归吗朕去看一眼云归,他都要那么迫不及待地将朕哄走,什么怕病气冲撞,不过是怕朕看出端倪罢了”

    皇帝说罢忽然一怔,喃喃道“顾盛,那日你也听到那个逆子说,怕云归的病冲撞了朕吧”

    “回陛下,大殿下确实说了这话。”顾盛道。

    “当初”皇帝一脸恍然,眼底满是失望。

    原来不止是叶云齐,就连他一直信任的国师,竟也

    皇帝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叶云归这一招,不仅将叶云齐套了进去,还把当初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的国师,也一并算计了一把。

    皇帝素来信任国师,那失望和后怕可想而知。

    “来人,传旨大殿下和二殿下近日接连身体抱恙,朕心中甚是忧虑,着国师去凌云塔闭关为两位殿下祈福。”皇帝冷声道。

    “陛下,需要国师闭关多久”顾盛问。

    “等云归身体彻底恢复再说吧。”皇帝道“让那个逆子,一起跟着去。”

    顾盛心中一凛,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说是闭关,可谁都知道这就是幽禁。

    而且幽禁在塔里,可比皇陵难受多了。

    那凌云塔虽然高,却不是个适合住人的地方,冬凉夏热,且逼仄潮湿

    看来国师和叶云齐,有的受了。

    另一边,岑默对皇帝这处置似乎不大满意。

    但叶云归却不意外,这与他想得几乎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想到皇帝会把叶云齐和国师关在一起,太损了。

    “我还以为他会直接把两人杀了呢。”岑默道。

    “古往今来,那个皇帝会愿意背负杀子的名声至于国师,人是他自己捧起来的,如今若是一气之下将人杀了,你让他的脸往哪儿搁百姓又该如何看他”叶云归道。

    “你们皇家人做事就是这样,太重脸面。”

    “我父皇在意的不是皇家颜面,他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当初,皇帝为了怕被叶云归冲撞,把人送到了皇陵。

    如今,又自以为被叶云齐算计,把对方关到了凌云塔。

    从头到尾,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叶云归才能这么轻易地拿捏住他。

    “他会接你回宫吗”岑默问。

    “不会那么快的,当初说了让我来皇陵三年,如今一年不到就把我接回去,他怎么朝百姓和百官交代”叶云归道“国师虽然失去了他的信任,可当初他忌讳的冲撞一事,如今他未必就不在意了,我若此刻回京,只怕又会让他寝食难安。”

    但叶云归一点也不担心。

    只要过了这一关,往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他终会回京,站到他父皇面前,让对方知道什么叫“此消彼长”。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吧”岑默问。

    “嗯,算是吧。”叶云归道。

    岑默转头看向他,“殿下,你先前应承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叶云归有些茫然,但他目光落在岑默手上时,很快就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件事情啊,我那个”

    谒陵当日,他被药力影响,求岑默帮了个忙,事后脑袋一热,又答应了对方再还回去。

    “殿下不会想赖账吧”岑默问。

    “当然不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嗯,我就知道殿下说话算话。”岑默道。

    “岑大侠,能不能商量一下,咱们换个方式解决问题好不好”叶云归问。

    “岑某自被殿下活捉至今,除了那日要求沐浴之外,从未朝殿下要求过任何东西。这唯一的一件,也不是岑某要求的,是殿下自己许下的。”岑默不疾不徐地道。

    叶云归

    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好像还真是他主动提的。

    “早知道还不如找李兆他们帮忙,起码不用还人情。”叶云归嘀咕道。

    岑默眸光一凛,转头看向叶云归,这回是彻底不想善了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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