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晋·江唯一正·版 番外3·if线-掳……

    近来, 岑默身上的寒症越来越厉害。

    从前他夜里还能勉强眯一会儿,现在几乎整夜都被心口的疼痛折磨,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他想, 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死了。

    那夜, 岑默坐在廊下看着夜空,心里琢磨着想给自己找个埋骨之地。

    但他想着想着,蓦地记起了皇陵里的叶云归。

    他想,那废太子瞎了,总不会再有人继续加害了吧

    到底是皇帝的儿子,成了那样,肯定会找太医医治,他当初的药下得不重, 只要别找个庸医,很快就能让叶云归重见光明。

    想到这里, 岑默心中稍稍安慰了些。

    但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纯粹临死前闲着无事, 那晚岑默鬼使神差地又去了一趟皇陵。

    他原以为自己这趟会扑个空,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与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皇帝并没有把叶云归接回宫。

    这让岑默很是惊讶, 他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人当爹当成这样

    叶云归明明没犯什么错,对方怎么就这么狠心连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了

    岑默走到榻边,见榻上之人比先前又瘦了一圈, 面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看着倒是比他这个将死之人好不到哪里去。

    他犹豫了一下, 抬手搭在了叶云归的手腕上。

    他虽然懂的医理不多, 但是这么一搭也能感觉到对方是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

    失明后的叶云归就像是失去了念想一般,整日郁郁寡欢,身体眼看就要垮了。

    “谁”叶云归大概是睡得不踏实, 醒了过来。

    他伸手在榻边一摸,摸到了岑默的衣角,“小羊”

    岑默知道,小羊是叶云归的小厮,不会说话。

    叶云归又摸索了半晌,从榻上坐起了身。

    “我今日正想着有些话要同你们说,你去把墩子和李兆他们几个都叫来吧。”

    “”岑默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动,忽然很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于是他去外头弄了些动静,把叶云归的几个亲随都引了过来。

    “殿下,您没事吧”墩子忙凑到榻边问道。

    “墩子,你们四个人都在吗”叶云归问。

    “回殿下,咱们都在。”一旁的李兆道。

    “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父皇应该是不打算接我回宫了,我如今这样也不想回去惹母后难过。我只是担心你们往后”

    “殿下,怎么好好的又说这些话”墩子忙打断他。

    “我沦落至此,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几个,也不知道父皇会如何发落你们”

    岑默躲在暗处听着主仆几人的对话,这才明白过来,这废太子竟是没了求生的意志。

    当晚,他一直躲在叶云归屋里。

    直到后半夜,李兆他们才离开,留了墩子在这里值守。

    岑默趁着墩子睡着时,又走到榻边,只见榻上之人蜷缩成一团,脊背瘦得几乎能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

    他看着这样的叶云归,不禁想起来对方幼时那副模样。

    彼时的叶云归,曾是那样明亮漂亮的一个孩子

    岑默觉得,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死在这里。

    他甚至怀疑,叶云归可能会死在自己前面。

    岑默抬手慢慢抚过对方的眉眼,忽然很想再看看那双眼睛明亮时的样子,于是他冲动之下,做出了一个十分不明智的举动。

    他将叶云归掳走了

    对方虽然是个废太子,但怎么也算是皇子。

    将皇子掳走,这样的罪名足以将他剐上好几回了。

    可岑默一个将死之人,无亲无故,哪里会在乎这些

    只是这罪名太大,他不愿连累任何人,所以将人带到了自己在京郊山里的一处宅子里。

    这宅子是他前两年置办的,一直没来住过,屋里早已落了一层灰。

    岑默把人带过来之后就犯了难,因为他只会杀人,不会照顾人,更何况是照顾叶云归这样的人。

    “这是哪儿”叶云归醒来后,很快就发觉了异样。

    因为这屋子里都是尘土的味道,与他从前住惯了的地方不一样。

    “有人吗”叶云归摸索着从榻上起身,下来时便摔在了地上。

    岑默想去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手上太凉了,行刺那晚叶云归摸过他的手,他怕对方认出来。

    “有没有人”叶云归在地上不断摸索着,看上去惶然又无助。

    岑默拧了拧眉,找个块布巾裹上自己的手,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你是谁”叶云归问他。

    “我”岑默扶着他坐下,心念急转,最后想到了叶云归远在北郡的舅舅,“我是江大人派来的。”

    “舅舅”叶云归暗淡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希冀。

    岑默见他信了,又道“江大人忧心殿下的安慰,特意命我找了名医来为殿下医治。你的眼睛很快就能恢复。”

    “当真”

    “嗯,我不会骗你。”

    叶云归面上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气,可他很快又开始焦躁起来,“这里不是皇陵,你把我带走了若是父皇追查起来,会牵连到舅舅的”

    “殿下放心,我做得很干净,没人知道我是江大人派来的。”

    “那墩子他们怎么办父皇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迁怒他们。”

    岑默有些惊讶,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叶云归竟还惦记着那几个小厮的安危。

    但仔细一想,这人幼时不也是这般吗

    幼时的岑默整天抹得黑乎乎,宫里同来的其他皇子见了他都躲着走,只有叶云归会与他玩。

    “你在听我说话吗”叶云归小声问他。

    岑默看着眼前这人,无奈叹了口气。

    他意识到自己今晚的举动的确太过冲动了,压根就没考虑过后果。可人都掳走了,他又不愿再送回去,给了人希望再夺走,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岑默那颗冷了很多年的心,难得生出了一丝恻隐。

    他想,自己是个要死的人了,终究是没法照顾叶云归。

    倒不如顺手把对方那几个小厮一并弄来,也好一劳永逸。

    “你在这里等着我,哪儿也别去。”岑默道。

    “你要去哪儿”叶云归抓着对方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他如今眼睛看不见,又到了陌生的地方,整个人就像个惊弓之鸟,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安和恐惧。

    “我去把他们带来,很快就回来。”

    “真的吗”叶云归忙朝他道谢,随后又道“你当心一些,皇陵的守卫很多。”

    岑默点了点头,去将门窗都锁好,这才折回了皇陵。

    天亮前,他就将李兆墩子四人一并掳来了。

    “人呢”叶云归侧耳听了听,“我怎么听不到他们说话”

    岑默又拿布巾裹了手,扶着他走到了屋子中央,示意他蹲下身摸一摸。

    “你把他们怎么了”叶云归问道。

    “皇陵里守卫太多,我怕把人引来了不好脱身,就没惊动他们,直接把人打晕弄了过来。四个都在这里,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

    叶云归摸索着在自己摸到的人鼻息间探了一下,果然还有呼吸。

    “等人醒了,你自己同他们说吧。”岑默道。

    “好。”叶云归循着岑默的声音,将脑袋转向对方的方向,“多谢你。”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我如今这般,谁还会处心积虑害我”叶云归苦笑道“若是真想害我,找个刺客来杀了我不是更直接何必费这些周折”

    岑默听他这么说,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等人醒了,你告诉他们不要乱走,宅子外围有很多陷阱,触发了会死人。我去找大夫,明日晌午之前会回来。”

    岑默交代完事情,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躲在了外头。

    他得先看看李兆等人的反应,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能放心。

    不多时,四人就醒了。

    叶云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朝几人说了。

    四人中李兆最聪明,他很快就发现了事情中的诸多疑点。

    但几人一合计,将他们掳来此地的人,武艺太高了,他们几个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圆是扁,真要反抗只怕会弄巧成拙。

    既然这样,还不如静观其变。

    反正也跑不了,倒不如看看对方是不是这能找来大夫。

    如果这人真治好了叶云归的眼睛,那真假也就不重要了。

    次日晌午,岑默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他惊讶的发现,只半日的功夫,这宅子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拿去煮饭吧。”岑默将一袋吃食扔给墩子,领着大夫去找了叶云归。

    李兆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却不敢当着岑默的面多说什么。

    “昨晚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我把他们四个带过来的时候,把你们之前住的那个小院烧了,又找了几具尸体扔进了火里。”岑默趁着大夫替叶云归诊脉时说道。

    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断了叶云归的念想,经过此番他算是看透了,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死活根本不在意。他把人救了回来,只希望叶云归能好好活下去,远离那些纷争。

    以他对这位二殿下的了解,哪怕这次治好了眼睛活着回去,对方只怕也很难撑到最后,届时只会重蹈覆辙。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给叶云归换个身份。

    叶云归怔了一下,问他“在哪里找的尸体”

    “乱葬岗里捡来的,没人收的尸体。”

    叶云归也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但念及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也不敢太招惹他。

    虽然对方说是舅舅派来的,但叶云归面对他时,总忍不住有些害怕。

    就好像这人身上天生带着会令人敬而远之的杀气。

    “公子这眼睛伤得不重,当初下毒的人是留了余地的。”大夫道“我给公子开一副祛毒的药,再辅助每日施针,估摸着一两个月的功夫就能彻底恢复了。”

    一两个月,虽然听起来有点久,但总归是有希望了。

    那日之后,大夫便住在宅子里,日日为叶云归祛毒施针。

    岑默偶尔出去一趟,每次都会带回来不少吃食和别的生活用品。

    日子久了,墩子李兆他们对他的怀疑都打消了不少。

    岑默身上的寒症一日比一日重,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撑不过八月了。

    可叶云归的眼睛恢复得很慢,至今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影子。

    “你今日又摘了花吗”叶云归开口道。

    “你能看到我了”岑默惊讶道。

    叶云归一笑“我能听出来你的脚步声,和他们都不一样,很轻很轻,像猫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走到桌边,似乎是想去摸一摸桌上的花。

    岑默将插着花的瓶子往他手边推了推,目光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

    叶云归自从失明之后,手总是会下意识的摸索。

    每当他抬手的时候,岑默就会忍不住盯着他的手看。

    仿佛那人所有的不安和无助,都传递到了那双手上,急于想找个能依仗的东西。有时候岑默会忍不住想去握住那双手,可他不敢

    他怕叶云归发现自己就是那天晚上行刺之人。

    因为他的手太凉了

    “你还在吗”叶云归问。

    听不到回答,他便又抬手,沿着桌边摸索了过来。

    岑默轻轻抬起手,用手指在叶云归的指尖上点了一下,一触即分。

    叶云归动作一滞,问他“刚才是你的手吗”

    “嗯。”

    “我好像还没有摸过你的手。”

    “习武之人的手,很粗糙。”

    “像我舅舅一样吗”

    叶云归说着又伸出手,试探性地朝他的方向伸了过来。

    岑默慢慢抬起手,隔着一点点距离,与对方的掌心隔空贴到了一起。

    他忍不住想着,要是自己能再活久一点就好了。

    也不用太久,能看到叶云归复明就好

    他只是想再看一眼那双眼睛原来的样子。,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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