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 颓不流坐在沙发上等灰霁回来。他没有太担心,他已经给灰霁说了前因后果,相信他可以自己应对外面的一切。
然而颓不流万万没想到,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女人进了房间。
她警惕地走到床边, 然而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突然一愣
紧接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颓不流从身后制服了。
女人有些身手, 穿着高跟鞋都和他打了几个来回,颓不流花了一些功夫才制服了她。女人张嘴想要叫喊,却被颓不流一把捂住嘴巴。
男人单手把她摁在墙上, 冷冷开口“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女人嘴巴被捂着, 只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颓不流微微松开手。
“你不是季霁”对方却倒打一耙,大声叫喊,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唔唔”
颓不流抓了个苹果塞她嘴里,女人嘴巴大张, 却是彻底叫不出来了。
颓不流扯下领带捆住她手脚, 等她彻底不能反抗,这才冷冷质问“我耐心不好, 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谁你从谁那里拿到的房卡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房间”
女人不说话,只有一双眼睛愤愤地盯着他。
“不说”颓不流抓着她抵在露台边缘,面容冷峻, “要是我现在松手,你就只能在海里说了。”
女人高跟鞋踩在栏杆旁,脚下就是漆黑的大海,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
“呜呜呜不不不,”女人满脸惊恐地摇头, “窝说窝说”
颓不流这才松手,重新把她拎回了房间。
女人瘫软跌坐在地毯上,她本来就穿得少,刚才在门外被冷风一吹,嘴唇被冻得煞白,身体也不停地颤抖着。
颓不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居高临下地质问“谁派你来的”
女人摇头,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在网上联系的,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在这个时间来这个房间。”
颓不流沉着脸,拽着她胳膊又往外推。
这次他没有留情,女人大半个身体都落在了空中,稍微一动就要跌落海里。
“你干什么”女人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我明明都已经说了”
颓不流捏着她后颈,神色不善“因为你在撒谎。”
“我没有”女人眼泪都飙了出来,满脸绝望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呜”
颓不流“既然你们在网上联系,那房卡是谁给你的”
女人顿了顿,这才说“我不知道,有个服务员偷偷递给我的。”
颓不流“那你如何得知,这次的对象是灰霁”
女人一口咬定“网上那人告诉我的”
“还在撒谎,”颓不流凝眉,冷冷道,“让我猜猜,你进来看到床上没人后,为什么那么惊讶”
女人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告诉你,”颓不流握着她的后颈,冷冷道,“你知道房间里有人,你打算处理掉第一个人,好取而代之。”
女人沉默了下来,最后终于自暴自弃地说“那你松手吧,反正这件事已经败露,就算回去我也只能被灭口。”
颓不流并未被她威胁,冷静地分析起来。
今晚有两波人来到灰霁房间。
第一位是恒千地产的朱粒,说是要联姻。虽然手段有些下作,但作为联姻对象,至少对方质量颇佳,应该是季璋安排的人。
第二位是眼前的女人,乍一看轻浮浅薄,像是拿钱办事的风场女,但接触下来却清醒狠辣,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劲儿。
颓不流眯了眯眼睛,推测道“季翰默不对,是季明叫你来的”
女人动作僵了一瞬。
颓不流“你说这件事败露会被灭口,也就是说,你不止替他办了这一件事”
女人摇头,懒洋洋道“你别激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颓不流沉默片刻,徐徐开口“如果我说,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呢”
女人愣了一下,却很快又笑了起来“不可能,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颓不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替我作证,我明天就可以办手续送你出国,只需要你在关键时刻出面作证。”
女人静默片刻“二呢”
颓不流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冷冷道“拒绝我,然后带着满腔愤懑从这里跳下去。”
女人赤裸的后腰抵在冰冷的栏杆,她却仿佛察觉不到冰冷。她顶着一张万分艳俗的脸,表情却肃穆而悲戚“你确定能送我出国”
颓不流“说到做到。”
女人双手握拳,尖利的指甲重重掐进了掌心。
她本该拒绝的。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人。
然而当她对上这双漆黑的眼眸,却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她竟然依旧愿意相信他人。
或许是走投无路,或许是她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可靠的气息。
已经这么差了,再差下去,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吧
“好,我答应你。”女人点头,“但我要更改条件,你不用管我,把我孩子送出国就行了。”
“不必,”颓不流转身进屋,“我会送你们二人一同离开。”
女人愣了一下,在冰雪中驻足良久。
直到颓不流叫她,她这才一步步挪进屋,捧着杯热水,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她确实是在夜总会工作,有把柄在季明手中,偶尔会帮他处理一些棘手的合作方。
这次接到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趁乱和灰霁发生关系,等到第二天被人拍视频揭发。
“我明白了。”听完,颓不流推测道,“一旦你们在一个房间被揭穿,季明肯定会各方面施压,让灰霁被迫与你结婚。届时,他就会成为家族联姻中的弃子。”
女人冷笑一声,点头“大差不差。”
颓不流“感谢你的坦诚,但是很抱歉,我今晚还是要把你绑起来。”
“明白,”女人主动递出双手,“合作而已,有防备才是正常的。”
颓不流把对方关在衣帽间,打电话提醒灰霁注意安全。没有人接,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
颓不流有些担心,季明既然让这个女人进来,肯定会给灰霁也下套。
不能再干等了,颓不流披上外套往外走。不料刚拉开门,灰霁高大的身影就撞了进来。
颓不流愣了一下,连忙大步向前“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灰霁却后退一大步,神情隐忍而警惕“别过来”
颓不流止住了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灰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太大,连忙解释“你别生气,我喝了酒,不想熏着你。”
颓不流伸手抬起了他下巴,目光审视“只是喝酒吗”
掌心下的皮肤烫得惊人,偏偏还在他面前强装镇定。
灰霁别开眼,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颓不流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太丢脸了。
他本来不想说的。
灰霁垂下眼,有些狼狈地开口“你说得没错,他们也给下药了。”
颓不流“而你打算将计就计,于是自己喝了下去”
灰霁点点头“我想试出是季璋,还是季翰默。”
颓不流“不用试了,他们都逃不了干系。”
“什么”灰霁震惊地抬起了头。
颓不流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灰霁,还带他看了衣帽间里被绑着的那个女人。
灰霁听完,脸上表情一时有些变幻莫测。过了好久,他这才哑着嗓音开口“谢谢你,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算计,想必灰霁也很不好受。
颓不流点点头,目送灰霁去了露台。
漆黑的夜空下,灰霁独自站在夜色中,鹅毛大雪落在他肩头,让他多了几分脆弱与孤寂。
他在雪地里站了很久,这才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他看起来很糟糕,颓不流不太放心“你还好吗”
“我没事,”灰霁缓缓摇头,转身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澡了。”
颓不流担心他,但终究没有再问。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灰霁还把自己关在浴室。
颓不流有些不放心,上前敲门“灰霁。”
颓不流叫他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干脆直接推开了浴室门。
“我进来了。”
浴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出盈盈灯光,落在灰霁紧绷的身体上。
花洒开了太久,水珠源源不断地冲刷着灰霁的后背,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湿热潮湿。令人恍若置身于热带雨林,产生了一种快要窒息的闷热感。
颓不流穿着一袭高定西装,拉开玻璃门,牛津皮鞋踏过积水,步入了淋浴间。
“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灰霁就很慌张的制止了他“别过来”
颓不流放下抬起的右手,停在了淋浴间门口“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冷水哗啦啦从头顶冲刷而下,像是一根根小小的针戳着他的皮肤。他身体紧绷,脑袋因为药物嗡嗡作响。
“我没事。”灰霁背过身,不想让颓不流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颓不流“需要帮忙吗”
灰霁摇头,声音低哑地说“不用”
“行,那我在外面等你”颓不流话还没说完,却猛地被人推在了墙上。水珠从头顶落下,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与鞋袜。
冰冷的水雾中,颓不流仰头看向灰霁,一双猫眼又黑又沉“还有事”
“别,”男人往前一步抱住他身体,声音低哑,几乎是哀求,“别走”
颓不流“刚才为什么不说”
灰霁不回答,只是身体越发滚烫,心跳逐渐急促。
颓不流低下头,还未来得及看,灰霁忙已经不迭挡了起来“别看”
颓不流挑眉“不让看”
灰霁皱眉,整张脸涨得通红“丑”
那是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玩意儿。
尤其还是被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下药,以这样一种丑陋的方式出现在颓不流面前。
肮脏又屈辱,连他自己都不想碰一下,更别提被颓不流看见。
颓不流“不丑,人人都会长的。”
“不一样,不该是现在不该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他抱着颓不流,几乎是绝望地剖开自己的心脏,“至少不该让季璋得逞”
颓不流愣了一下。
“他竟敢给我下的药,”灰霁用力咬紧牙关想要冷静下来,但身体却依旧愤怒得发抖,“他把我当成一只畜生,强迫我交配完成生育任务”
他从未对季璋抱有希望。
此刻比起失望,更多是一种愤怒。
还有从心底涌出的,深深的自我厌恶。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父亲为什么他们能理所当然的伤害别人,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愧疚
灰霁从未如此厌恶过季家,以及这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关系。
在千百年的父权社会下,父母以血缘这一纽带,强行与子女绑定。所以人渣也能自称是他父亲,然后理所当然地控制他的婚姻,逼迫他进行生育。
如果有的选,他甚至宁愿自己是孤儿,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牵扯。
“所以我不想妥协,”灰霁咬碎了牙,也要强忍,“因为一旦向被药物控制的身体妥协,就代表我向季璋妥协,代表我甘愿承受这份屈辱,我的愤怒将再无用处,我会变成自己厌恶的那种人。”
灰霁说完后,浴室里陷入了漫长的安静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水声哗哗作响。
“我明白了,”沉默许久,颓不流伸手抱住了灰霁,“我接受你的理由,我会留下陪你。”
他们在浴室里呆了很久,颓不流身上的衣服全湿了,灰霁担心他感冒,主动换成了热水,却没想到只是造成了反效果。
再后来,颓不流离开浴室,只剩灰霁一个人留在那里。
颓不流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去衣帽间给灰霁也拿了一套。
被绑起来的女人已经睡着了,似乎有些发抖,颓不流停下脚步,拿了张毯子给她披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酒。
“灰霁,”颓不流拉开浴室门,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要和我一起看雪吗”
深夜的大海一片黑暗,只有脚下传来一阵阵海浪声。
雪下得越发大了,整个阳台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白。
颓不流和灰霁穿着厚厚的大衣,坐在阳台上消磨时间。
雪从空中洒下,落在他们头顶、肩头、温暖的手背
灰霁翻开掌心,看着雪花在他手中渐渐融化。
这一刻,他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他曾经无数对这个世界失望,也无数次想要玉石俱焚。
但和颓不流相处的日子,又逐渐把他拉了回来。就像是一个个锚点,固定着他那岌岌可危的灵魂。
他想,他也是幸运的。
哪怕世界如此糟糕,但至少他还有颓不流,还有爱他的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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