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一整夜都很乖, 没有呕吐弄脏地板,也没有唱歌骚扰友邻,安静如斯。
霍旭西觉得庆幸。早上十点, 人还没醒, 他进去喊她起床。
打开卧室门,见她裹着空调被蜷缩在床上, 像只可怜的小虾米。
“陆老师,不至于吧”
走近推了推, 发现不对劲,陆梨脸色惨白, 额头布满冷汗, 留海浸湿。
“怎么了”
“难受。”她鼻音浓重, 嗓子哑得简直被刀片削过。
霍旭西暗叫糟糕, 立马从家里找出一支电子体温计, 检测一番, 竟然烧到了三十八度五。
“走,上医院。”
“不要。”陆梨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眼睛睁开只能看到一团黑麻, 稍微动弹则天旋地转“我哪儿也不去。”
“那怎么行”他眉宇紧锁, 束手无策的感觉非常不好,胸腔内莫名焦躁, 像有团火在烧。
她盖的空调被已经汗湿一大片, 背心也湿透。
“我先给你换被子。”
从来没有照顾过病号, 霍旭西手忙脚乱。
换了蚕丝被,再找出干净的睡衣,虽然大了些, 勉强应该能穿。
然后他去热粥,放一点盐,端进来,发现她根本没有力气换衣裳,而且不停咳嗽,咳得脖子涨红。
“吃点东西。”
他把人捞起来,喂小半碗稀饭,再用毛巾塞到她后背隔汗。
陆梨畏寒,裹着被子发抖,肌肉酸痛,骨头好像泡在醋里。
霍旭西看她病成这样,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下烦闷,走来走去,接着莫名其妙打了通电话给龚蒲,问他发烧该吃什么。
龚蒲回“退烧药吧。”
简直废话。
他挂断,打给药房,将陆梨的症状细细说明,然后买了一大堆药品。等外卖送到,他不放心,再次询问药师用量。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霍旭西开门,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龚蒲、冯诺,还有甄真。
“你干嘛呢,手机一直打不通。”龚蒲跟回自己家似的,抬脚进门,一点儿不客气。
“你们怎么来了”他多少有些诧异。
“国庆放假,在家闲着无聊,我们和甄真约吃饭,顺便过来找你。”冯诺打开鞋柜拿出两双拖鞋,一双自己穿,一双递给甄真。
霍旭西侧身上前关门。
甄真第一次到他的住所,略显拘谨,加上他突然靠近,愈发紧张,于是忙开口问“昨晚我妈是不是打电话找你麻烦”
霍旭西关好防盗门,不答反问“她知道你回来了”
“嗯。”
“有骂你么”
甄真扯起嘴角苦笑。
霍旭西了然“脾气一点儿没变。”
走到客厅,他随口招呼客人落座,接着去厨房倒了杯苏打水递给甄真。
龚蒲和冯诺不干“我们怎么没有水喝”
“自己没手吗”
“你这是区别对待,不公平。”
霍旭西的心思完全不在客厅,自然也没兴趣和朋友斗嘴,端起刚才冲泡的感冒颗粒,抿了口,已经没那么烫了。
龚蒲见桌上摊着一大堆药“你真发烧啊严重吗,怎么不去医院”
冯诺端详“没事吧”
“没事。”他随口敷衍,拿药进卧室,搁在床头柜,出来倒热水,又从茶几那堆药里拿走退烧贴,再回卧室。
龚蒲不明所以,只当他要整理东西,也没太在意,自顾打开电视。
冯诺“我们中午去哪儿吃”
龚蒲“步行街吧,甄真好久没回来了,你不知道国庆放假多热闹,今天带你到处慢慢逛。”
冯诺“我看不如就在阿旭这里点外卖,晚上再下馆子。”
正商量着,忽然房间里传来依稀声响,并且听起来湿湿嗒嗒,不太正经那种。
客厅三人面面相觑。
龚蒲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按遥控器调低电视音量,这下听得千真万确。
“我不要”
oh y d。
什么情况
阿旭的卧室有女人,而且不知他们在干什么龌龊事,竟然还有抽噎声
龚蒲和冯诺心惊肉跳,整块头皮发麻。
甄真也完全怔住,眼里满是不知所措的愕然。
其实没那么龌龊。
霍旭西只是把陆梨捞起来喝药。
她软成一汪水,瘫在他臂弯中。
“不喝。”太苦,她想吐。
“必须喝,不然我捏鼻子灌了。”
怎么能这样
陆梨满心怨愤,身上又冷又痛,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成了废人,想到如此处境,她哼哧哼哧啜泣,泪如雨下。
“都怪你,半夜我起来到处找遥控器,你当我是冷冻肉吗,空调开那么低,安的什么心呀”
霍旭西语塞。
最近秋老虎,他贪凉,空调温度设置得比较低,自己是个小火人儿,睡觉正好合适,但陆梨本就有点感冒,昨晚在大排档吹热风,回家又吹大半夜冷风,一下就病倒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很抱歉。
“你就是。”陆梨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念自己的窝“我要外婆”
“你外婆不在家。”霍旭西说“早上我给她打电话,她和牌友跟团旅游,国庆结束才回。”
“哈”陆梨一听,嘴唇抖了抖,大受打击,哭得愈发心酸“为什么呀,我生病她还跑出去玩儿”
其实老太太知道她发烧,没当回事儿,说吃两副药出一身汗就好了。
霍旭西没想继续打击她,默不吭声,心脏被她哭得颠三倒四。
平日里那把小烟嗓如今跟两个月大的猫咪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别哭了。”他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先喝药,好吗”
外面的客人听着含含糊糊的声响,犹抱琵琶半遮面,愈发浮想联翩。龚蒲实在好奇,蹑手蹑脚走近,打开卧室房门,凑半颗脑袋进去,偷偷瞄了许久。
他见阿旭轻言细语连哄带骗地喂陆梨,冲剂喝完,又一粒一粒地喂胶囊和药片,最后还塞一颗柠檬糖去苦味。
如果他戴眼镜,早已跌个稀碎。
关上门,龚蒲蹑手蹑脚返回客厅,用嘴型告诉冯诺“陆老师。”
“陆梨”
“嗯。”
他把电视声音调大,尴尬得不知怎么面对甄真。
冯诺提议“那个,要不我们先走吧,饿了。”
甄真低头看着手里的玻璃杯。
大家不说话,直到霍旭西出来。
他轻轻带上门,面色如常,经过餐桌拿起烟盒,走到客厅,抬手指了指龚蒲“声音小点儿。”
龚蒲干咳,索性把电视关掉。
冯诺试探询问“陆老师病了”
“嗯。”
“不用去医院挂水吗”
他显然没有分享私事的,直接无视这个话题“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吃饭,聚餐。”
他点头“行,我就不去了。”
龚蒲心想这是下逐客令呢
“反正你也没事,一起嘛。”
他不接茬。
终于,长久无话的甄真笑了笑,故作洒脱的语气问“怎么,舍不得走啊”
霍旭西抬眸看她一眼,神情很淡“没有。下次找时间再聚吧。”
甄真胸膛起伏,知道他向来很懂敷衍和打太极,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心很堵,但不想表现出来,她回头冲另外两人笑“你们先走,我和他说两句话。”
“啊行,慢慢聊,我们下去等你,不着急。”
龚蒲冯诺闪人,客厅里剩霍旭西和甄真两个。
她脸色很差,用力抿着唇,有话说但还没酝酿好,或不知如何开口。
霍旭西把龚蒲留在沙发边的拖鞋踢开,从杂乱的茶几上找到打火机,点燃烟,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户。
以前甄真不喜欢他抽烟,每次看见都要出言制止,霍旭西很多事情顺着她,但这项陋屡教不改。后来他们分开,甄真连续两三个月不敢让自己休息,每天待在练习室不停地练不停地跳,只要闲下来心就会疼,疼得翻来覆去没法睡觉。
想不通为什么,是她管得太多,还是聚少离多造成的结果喜欢一个人怎么就突然间不喜欢了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再后来,甄真从龚蒲那里得知霍旭西这几年始终保持着单身,她以为放不下这段感情的不止自己,以为他也念念难舍,以为还有重新来过的可能。
所以她回来晚了吗
“上次你说那个女孩只是普通朋友。”甄真抬眼看着他“现在呢”
霍旭西背靠窗沿,略歪着,随手把烟灰弹到阳台,吐出薄雾的瞬间连带着短促的叹息。
那叹息让甄真误以为他不耐烦。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问这些。”
霍旭西抚摸额头“不是,我也说不清楚。”
什么叫不清楚
甄真咬唇“你们上过床吗”
他愣了下,摇头“还没。”
不是“没有”,是“还没”。
甄真不懂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听这些,但控制不住“你喜欢她什么”
霍旭西垂眸打量手中燃烧的烟,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和她在一起很开心,看见她就想笑,有时候”算了,打住。
甄真却不甘心“说下去。”
霍旭西停顿片刻“有时候,满脑子都是她。”
没想到有天自己会讲出这么恶心的话,他回味过来立刻咒骂“操。”
甄真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自虐般继续追问“然后呢”
他没吭声。
“你一厢情愿”
霍旭西有点烦闷“她早晚都会跟我。”
“如果没有那天呢。”
“不可能。”他扬眉,颇为自负,轻轻冷笑“遇到我还能跟别人”
除非眼瞎或者脑子进水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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