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不过江采霜二人并未着急回去。
他们都是修道之人,况且如今战事稍歇,不必急于回军营主帐, 便在朦胧的月色下, 顺着河边往前走。
江采霜忽而想到,“咦, 若是你能推算天机,在战场上,岂不是能够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了”
听了她的天真之语,燕安谨笑着摇了摇头,“上了战场, 便是数万人的因果牵连纠缠在一起,太过诡谲多变,在下也无能为力。”
莫说是他, 就连清风真人,都无法推算出如此复杂的因果。
即便强行推算战争结果, 也只会遭受天道强烈的反噬,到时候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原来是这样, 看来推算天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江采霜似懂非懂。
不过燕安谨素来处变不惊, 又心窍玲珑, 即便推算天机会付出一定代价,想来他也有他的分寸,不必自己过多担忧。
想到此处, 江采霜的心情松快了不少,“我这次来,还带了一个好东西给你, 你猜猜是什么”
她一只手被燕安谨牵着,空闲的另一只手,攥着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
燕安谨长眉微挑,很配合地看向她,“嗯是什么”
“菩提子”江采霜语气雀跃,献宝似的将东西递到他面前。
宁和的月色下,少女乌黑莹润的眼眸明亮,倒映着满天星辰,嫣红的菱唇弯弯好似柳叶,所有欢喜都光明正大地写在脸上。
“有了这个,以后每个月初七,你再也不用受妖气暴乱的痛苦了。”
江采霜特地过来找他,固然是想从他这里,找到青龙会的秘密。
可此行更重要的目的,却是将菩提子亲手送给他。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连用机关鸟送来都不放心,须得亲自赶来才行。
燕安谨垂睫,撞入她眼底晶亮的星海,心神为之一颤。
他修长的指尖微蜷,薄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难得不知所措。
江采霜歪头望着他,见燕安谨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干脆把菩提子塞进他手心,“你快拿着,回去找个时间,早日炼化了,以免夜长梦多。”
毕竟裴玄乌也对这东西虎视眈眈呢。
燕安谨这才恢复了如常的呼吸频率,将菩提子连同她的手一起,紧紧攥在温热的掌中。
他眸底情绪几番起伏,低磁的嗓音透着认真,“道长辛苦了,我”
江采霜本来以为他早就知道了,见他这般反应,才发觉他好像真的没猜到,自己带的是什么。
于是她问道“你是不是算不到菩提子的下落”
燕安谨微微颔首,如实答“清风真人的命数如同蒙着一层雾,在下看不真切。”
他看不破与清风真人牵连深的因果,自然也就算不到菩提子的下落。
江采霜“呀”了一声,笑得眉眼如新月,颊边梨涡清浅,“看来师父他老人家防着蓬熠呢,没将所有道法都记在手札上。”
她就说嘛,师父才不会连那只恶劣的狐妖都斗不过,肯定会留着后手。
燕安谨不由失笑,“的确。”
夜色渐深,微风送来深秋沁骨的凉意,穿透衣衫,激得皮肤发冷。
二人便步行回了大营。
燕安谨没带江采霜回主帐,而是带她去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帐篷。
燕安谨撩起帘帐走进去,“主帐外面眼线多,这里是新搭建的,还没被他们发现。”
他走到矮桌前,拎起茶壶倒了杯热茶,“道长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江采霜搓了搓胳膊,双手捧着茶杯,在树墩上坐下。
帐篷虽小,内里空间却不显得拥挤,里面布置得简洁干净。火把台一左一右立在床前,昏黄的火光暖融融的,轻轻摇晃着,照亮了帐篷的每一寸角落。
这样一方温暖遮风的小天地,让江采霜心中颇为安宁,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江采霜用温水洗去脸上的锅底灰,干爽的巾帕擦完脸,露出一张粉润娇嫩的小脸。
她脱了外衣,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望着火光摇曳的帐顶发呆。
江采霜眨了下眼睫,叹了口气,“我过来的一路上,见到了太多穷苦百姓,受战争牵累,连生计都难以维系。”
这一路上看到的惨烈场景,每一幕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燕安谨刚吩咐人来送热水,闻言放下帘帐,低眸道“战事一起,生灵涂炭,无可避免。青州以南,雁门水以北的这些城池,如今变得这般千疮百孔,一半原因是圣天教,另一半原因则是战争。”
“圣天教可他们不是打着悲天悯人的旗号吗怎么会害得普通百姓流离失所”
燕安谨解释道“近几年灾荒频发,徭役赋税苛重,百姓民不聊生,这才让圣天教悄悄在多个城池流传开来。起初他们的教义的确是悲天悯人,不论身份贵贱,一律均贫富,一视同仁。所以吸引了许多百姓入教,势力迅速壮大。”
“自年初,圣天教便在各地起事作乱,八月十五更是齐齐举事,多地闹起了叛乱。可因着入教人数越来越多,圣天教内部也划分出了教主,副教主,护法,堂主,还有最底层的普通教众。”
江采霜听得入迷,不由自主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了想说道“他们这么多人,总得有个统领,所以这么划分也正常。”
“不错,内部的势力划分,并没有从根本上动摇圣天教的教义,真正瓦解了圣天教的教义的,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为了吸纳更多人加入圣天教,一些堂主开始使用一些极端的办法。凡至村镇,若是村中青壮不肯全部入教,便会残忍地将村中老弱妇孺尽数屠戮,强占良田庄稼,烧毁村屋,无所不用其极。”
圣天教所到之处,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若不是靠着这些残忍手段,逼迫所有青壮年都加入他们,共同反抗朝廷,圣天教的势力也不会这么快膨胀起来。
若不是靠着抢掠,圣天教哪有粮食养活这么多教众
“道长还记不记得,四月前的七夕,京城也曾出现过流民”
“记得。”
那人不仅想持刀抢劫,甚至还想把她迷昏了带走,完全是强盗行径
燕安谨沉声道“那个时候朝廷还没有大肆举兵镇压,普通百姓逃离故乡,躲避的正是圣天教。”
江采霜心生唏嘘,无奈地道“农民起事,原本是因为被豪强欺压鱼肉,无路可退了才不得不如此。可为何打着打着就变了味儿,反倒开始欺凌和自己一样弱小的同袍。”
“屡禁不止的匪患,也是同样的道理。本是饱受欺压,走投无路的农民,后来占山为王,便聚在一起犯下诸多恶事。”
江采霜胸臆间涌上浓浓的无力和失望,“或许人性本就如此吧。”
只是苦了这些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平民百姓,原本就只能艰难生活在朝廷和官府的压迫下,勉强度日。一朝战事起,他们被一群更残忍的强盗屠戮掠夺,被迫远离故土,漂泊他乡。
无论何时,最底层的百姓总是承受了最多的灾殃和苦难。
“如今的战事何时能停止”江采霜又问。
燕安谨思虑片刻,“快了。”
他已派人绕过雁门水,前往副教主李桂所驻守的桂城。
接下来,就看李桂愿不愿意被招降,投靠朝廷了。
火把熄灭,帐内陷入黑暗。
江采霜别扭地靠在燕安谨怀中,一动不敢动。
只因这木板床不牢靠,动一下就会吱呀吱呀地响,在如此静谧的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兀。
燕安谨呼吸清浅,周身都是好闻的徘徊花香。他说话声音很低,带着低哑的气息声,“我在外面设下了隔音阵法。”
也就是说,外面是听不见里面的动静的。
“哦。”江采霜闷闷应了声。
却还是乖乖趴在他怀里,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
好在燕安谨心细,提前在木板床上铺了厚实的褥子,不然这一夜定然免不了受罪。
江采霜思绪乱飞,身体明明疲累至极,脑海中却反而活跃起来。
越想睡着,越是睡不着。
头顶传来燕安谨关心的询问“睡不着”
“你怎么知道”
燕安谨弯唇,“道长的心跳得很快。”
像是睡不着带来的心悸。
江采霜眨了眨眼,忽然伸手,贴向他温热的胸口,感受到掌心下的跳动,“你的心也跳得很快。”
燕安谨哑然失笑。
同是心跳怦然,他们的原因可不一样。
燕安谨侧身将她拥入怀中,徐徐低头,清冽的气息逐步逼近,“道长闭上眼。”
江采霜闭上眼,眼睫不由得颤动。
下一瞬,莹润的额头相触,气息交错。
江采霜脸颊发烫,有些不自在地想要躲避,却被他结实的手臂拦在腰间,退无可退。
“道长放松些。”燕安谨轻轻启唇。
“噢。”江采霜懊恼,眼睛紧紧闭上,手心沁出了汗。
心跳得愈发疯狂,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就在她以为,他会再进一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却忽然发生变化。
视野间原本漆黑一片,此时却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江采霜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空旷幽静的山坡上,茂盛的草叶长到了膝盖高,随风摇曳着,哗啦作响。头顶悬着一轮弯月,银辉皎洁。山坡下清澈的小溪横穿而过,月色下的水面波光粼粼,漾着细碎的光。
连吹来的夜风都是清爽的,夹杂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江采霜展开双臂,闭上眼细细感受迎面吹拂的夜风,感受这里的一草一木,盎然生机。
衣袍被轻轻拽了拽,江采霜低头,见白蓬蓬的狐妖站在她脚边,正在扯她的衣裳,试图拉回她的注意力。
狐狸毛发蓬松,干净洁白的狐狸毛也在风里被吹出形状。
江采霜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沉醉于这里的景色,忘了还有一个人。
她弯腰,抱起洁白漂亮的狐狸,在一望无际的山坡上肆意奔跑。
这会儿她已经完全忘却了凡尘俗世的种种,忘记了自己方才还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无需为任何事烦扰伤伤神,只剩下无忧无虑的自在快活。
跑出去老远,江采霜抱着狐狸在山坡上躺下。
“你的幻境好厉害。”
江采霜举起白白蓬蓬的小狐狸,然后趁它不注意,忽然抱着它往山坡下滚去。
感受到小狐狸紧张地抓住她胸口的衣襟,江采霜放肆的欢笑声传遍了山谷。
快要滚到溪边的时候,狐妖桃花眼瞪大,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眨眼间,江采霜怀中的狐狸变成高大颀长的男人,借着体型的差距,反而将她困在自己怀中。
两个人停在溪边,没有掉进水里。
燕安谨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江采霜从他怀里笑盈盈地抬起头,额头沁着汗珠,气息微喘,“在幻境里你也怕水吗”
这里是夜间,离近了看水面黑布隆冬,看不清深浅,的确有些怕人。
可这里是他的幻境啊,他可以掌控一切。
在她面前,燕安谨无需掩饰自己,坦然地承认了,“怕,在下怕水。”
说罢,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那我们去上面吧”
“有道长陪着,就没那么怕了。”
燕安谨依然是侧身抱着她的姿势,他自己距离水面更近,用身体将他所恐惧的水面隔绝开来,不让怀中人看见。
江采霜急促的呼吸逐渐慢下来,安静地待在他怀里,思绪飘到很远之前。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轻声喊他“绛雪”
“嗯”燕安谨低头,凑近她。
江采霜屏住呼吸,突然仰头,快速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砰砰跳得飞快,偷亲完就想赶紧退开。
可还不等她退离,便被大掌贴上后颈,不轻不重地箍住。
才刚刚分开的唇瓣,再次紧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江采霜杏眸圆睁,眼中漾起莹润的水光,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燕安谨掌心不疾不徐地在她颈后摩挲,指腹划过的地方,激起一连串的战栗。
他并不满足于只是双唇相贴,而是进一步地顶开唇齿,探入。
江采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双手无意识地抵着他的胸膛。
男人的动作始终温柔,却暗藏着强势的掠夺,如同他这个人,从来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春风和煦。
起先江采霜只是被动承受,后来也被他引诱着,笨拙地回应。
她被另一个人的气息所笼罩、剥夺,呼吸吞吐间,全是甜如蜜的徘徊花香。
如水的月华下,燕安谨的桃花眸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湿濛多情,又深幽蛊惑,让人心旌摇曳,全然忘却了今夕何夕。
江采霜眼眸变得迷离,面颊攀上浓郁的红霞,推拒的手不知不觉中垂了下来。
待漫长的一吻结束,江采霜终于从方才濒临窒息的感受中苏醒,被蛊惑的意识慢慢回笼,微张着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不知何时起,他们不再是之前的姿势。
两个人凌乱的衣袍交织在一起,铺陈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衣袍搭在溪边,被流淌的溪水沾湿了都不知道。
江采霜捏紧了指尖,努力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向压在身前的男人。
燕安谨密长的乌睫低垂,也在看她。
他的气息同样变得纷乱,莹白如玉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绯色,连薄薄的眼尾都透着红。桃花眸眼波流转间尽是诱人的风情,还有深藏翻滚的欲色。
四目相对,江采霜仿佛被烫到,连忙闭上了眼。
燕安谨拨开她唇边的发丝,低眸,很浅地笑了一下。
第二日醒来,江采霜望着头顶的帐子,像做了个长长的,很安静的梦,醒来还会清晰地记得梦中所经历的一切。
在外奔波这段日子,她从来没睡得像昨夜那么安稳过。
燕安谨已经提前离开,桌上摆着一套最小号的兵服,还有一碗热粥和炸寒具。行军在外,这样的早食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粥碗下面压着纸条道长昨夜睡得可好衣服可合身别忘了用朝食。
江采霜漱洗完,吃了早饭,准备换上清爽的兵服。
衣服应该是燕安谨特意准备的,正好合了她的身材,穿着不大不小。
甚至刚才江采霜拿起里衣的时候,还发现他准备了一条干净的白帛,面料柔软光滑。
江采霜鼓起脸颊吹气,又一次感叹他的细心。
之后,她微红着脸,将白帛缠在胸口。
换好衣裳,又在脸上涂了点锅底灰,江采霜撩开帘帐走出来。
外面的兵士已经开始操练,绕着空地一圈一圈地跑。
看到江采霜站在帐篷门口,众人也没表现出奇怪和怀疑,只是小声嘀咕着“还是看守粮仓舒服,一天天啥也不用干。”
“那都是伤残兵干的活,你不服气,你也去弄个伤残”
“算了吧,要是缺胳膊少腿,我情愿天天起来操练。”
没多久,什长过来找她,“你是银风将军带来的人吧跟我过来一趟。”
江采霜跟在这个矮小黑瘦的男人身后,他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
什长领着她来到一处通阔的木屋,像是好几间房屋连在一起,中间打通了。
“听说你懂些医术,就在这里给军医帮忙吧。粮仓不缺人,你来不来看着都行。”
“好。”江采霜应声。
之后的一整天里,她就跟在军医身后,帮他给一位位伤患煎药。
到了晚上,怕她在军营里睡不着,燕安谨会带她入幻境。
在宁静美好的幻境里,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得到更好的休息。
忙活了几天下来,江采霜敏锐地察觉出,有两个人不太对劲。
明明伤在肩头,却不肯拉下衣服,让军医检查,每次过来都只是语气硬邦邦地讨药,对伤势含糊其辞,拿了药就走。
好巧不巧的,这两人还都伤在右肩。
一日,江采霜趁这二人过来取药,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到了他们所住的营帐。
两人进营帐之前,还十分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跟随,才进了帐篷。
江采霜蹑手蹑脚地靠近帐篷,顺着帐上开的一个四方的小窗,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去。
两名伤者坐在一张破布上,其中一人问道“药没问题吧”
江采霜立时瞪大了眼睛。
这人说的是青州话她再熟悉不过了。
另一人放在鼻下嗅了嗅,同样用青州方言回答“没问题,还是之前的药方。只是这里临近河边,伤口容易见风,潮气还重,所以才好得慢。”
“我先给你上药吧。”
“嗯。”
“还是咱们以前的日子自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有数不尽的良家美人。那日子才叫痛快”方脸汉子拧开药盒,满脸淫邪地啧啧感叹,“哪像现在似的,一天天风吹日晒,还要防备着对岸的偷袭,一不小心连小命都给搭进去了。还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我都多久没见过荤腥了。”
“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形势所迫。谁知道从哪冒出一个圣天教,非得跟朝廷作对,害得我们突然被调过来打仗,弟兄都死了好些。”
两人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当下的烦闷,方脸的那人帮同伴上药。
他们的身影刚好被火把台挡住,江采霜看不清楚,便继续躲在暗处窥视。
等这人上好了药,站起身,这才露出后背的伤口。
瞧见他后背的情形,江采霜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已经快要好全了,虽说看上去狰狞,但江采霜是医者,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伤病,自然不会被这些所惊到。
真正让她震惊的是,这人右肩的雕青,正是一条青龙
与青龙会的雕青一模一样
江采霜刹那间福至心灵,许多之前想不通的问题,都在此刻迎刃而解。
还不等她细想,帐中人听见窗外细微的声响,反应迅速地立刻拉上衣服,转头看了过来,喝问道“什么人”
江采霜连忙蹲下身子,寻找躲避之处。
两人急匆匆地撩开帘帐,快步跑了出来,却发现附近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踪迹。
“让他给跑了。”
“先别着急,他看到了也不一定明白个中缘由,我们静观其变。”
另一边,江采霜提气飞身上树,借着树枝遮挡住自己的身形。
等这两人走远,她才跳下树,回了自己的住处。
晚上,江采霜偷偷溜到了主帐。
看门的是梁武,跟个黑脸门神似的杵在帘帐外面,吓得那些副将没有正事都不敢过来打扰。
一见是她,梁武顿时来了精神,蒲扇大的手掌掩在嘴边,挤眉弄眼地小声道“主子在里面呢。”说罢,他指了指亮着灯的主帐。
江采霜冲他点点头,从他身后绕了进去。
撩开帘帐,燕安谨正坐在案桌前,借着烛火查阅军务。旁边挂着一幅详尽的地图,上面圈出了几处要塞。
江采霜蹑手蹑脚地绕到他身后,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燕安谨佯装不知,看似在看军务消息,实则盯着她投在桌上的影子,目视那道娇小的影子慢吞吞挪到自己身后。
“不许出声”
江采霜压低声音喝道,同时快速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模仿着从前在话本上看到的情形,低声斥道“把你的虎符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另一只手绕到前面,假意要掐他的脖子。
虎口刚覆上去,燕安谨下意识动了动喉结。
江采霜感受着手心下的凸起,莫名别扭起来,不自觉地松了松手。
端坐的男人徐徐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虎符在我怀里。
江采霜不疑有他,右手从男人锋利的喉结往下滑,顺着衣襟的缝隙钻了进去。
在他怀里左摸右摸,一顿翻找,却空无一物。
哪有什么虎符
“别耍花招,你把虎符藏哪儿了”
燕安谨继续提笔,写当真在我身上。
江采霜半信半疑地继续在他身上找寻,几乎把他上半身摸了个遍,伸到衣襟里的手,掠过结实的胸膛,平坦的腰腹,整个人快要倒进他怀里
她忽然醒悟过来,耳朵蹭一下烧红,羞恼地抽回自己的手,“你耍我”
在江采霜恶狠狠的眼神瞪视下,燕安谨极力忍着笑,眉梢却还是流露出几分愉悦。
“我何时骗过道长虎符的确在我身上。”
“在哪儿”江采霜目露狐疑,显然不信。
燕安谨从容自若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裳,随后敷衍地在胸口按了两下,“遭了,虎符不见了。”
某人故作惊讶,却连语调都没变化,平淡如常。
江采霜哪里看不出来,这人分明就是在逗弄她。
实在可恶。
更可恨的是,自己拿他完全没办法。
江采霜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脸皮如此厚,还这么会耍赖的狐狸精。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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