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敛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他面上仍然一副斯文冷淡的模样,内里却开始疯狂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谢韫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冷漠,薄情,且毫无同理心,能让他不计利益的帮忙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主子你开窍了
他含泪欣慰,真是缘分来了挡都不挡不住啊,桑姑娘这朵漂亮可爱的娇花终于要被他这不是人的主子霍霍了。
此刻,桑窈正站在谢韫斜后方的位置。
男人高大的身形遮挡了她半个身子。
她害怕的时候会习惯于贴着自己亲近的人,但在这,显然没什么人可以给她贴。
陆廷闭了闭眼,眼皮掩去他的阴狠与不甘。他双手背后,清风明月得站着,皮笑肉不笑得同谢韫道
“谢大人原来也是个多情之人。”
谢韫一连两次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战战兢兢连滚带爬的找他道歉了。
但谢韫不一样,他不是个仅有家世的花架子。
陆廷也必须承认,他暂且拿谢韫没什么办法,这种百年门阀,就算是父皇都动不了,更何况谢韫本身就锋芒毕露,同谢阁老当年全然不同。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憎恶。
他知道谢韫看不起他,这个男人眼里的轻视总是格外明显。
前几天他不过是动了几个谢氏不重要的分支,结果没过几天,曾由他授意,暗箱操作的几件贪腐大案就开始翻查,谢韫甚至毫无顾忌的处死了沈苛。
曾经的谢家旧臣,当今的五品老臣。
谢韫睨他的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敷衍的道了一句“殿下说笑了。”
说完便转了身,然后差点撞上跟在他身后的少女。
桑窈在挨他挨的很近,方才几乎是用脚尖抵着他的脚跟。
谢韫微微蹙眉,迈开一步,同桑窈拉开距离。
桑窈没有意识到谢韫的刻意,抹着眼泪连忙又贴了过去。
净敛跟在旁边,正拼命抑制住自己即将升天的颧骨。
大庭广众之下你俩挨那么近干什么呢不如直接去榻上吧。
谢韫唇角绷直,目露不悦,但他最终并未多说什么,阔步行至马车前,走了进去。
桑窈停在马车下,脸上泪痕未干,此刻还泪眼朦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去。
带着谢家独特标识的马车宽阔又内敛,谢韫上去之后车帘便垂了下来,他也一直未曾开口同桑窈说话。
净敛站在旁边,适时道“姑娘,请。”
这倒并不是因为他的私心,谢韫的行事风格向来简洁,他既然顺道出手替桑姑娘解了围,就不会半途不管她。
桑窈这才动作有几分艰难的上了马车,她心里还害怕着,默默挑了个离谢韫最远的地方坐下。
坐着坐着,她就悄悄把屁股往谢韫那挪了挪。
再挪一挪。
净敛眼观鼻鼻观心,我说桑姑娘你别太主动了
桑窈的眼泪仍在啪嗒啪嗒的掉,一张雪白的小脸的满是泪痕,无声的抽泣着,原先陆廷刁难她时她哭的似乎都没这么狠,这会跟谢韫待在一起,反倒越发觉得委屈了。
桑窈也不想哭,她不想让谢韫觉得她是个脆弱的小女郎。
可她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去当小妾,她就觉得难过的脑袋发懵,简直不想活了。
陆廷真的好可怕,等她被抬进府了,这人不会折磨她吧。
就算往好点想,以后没给陆廷当小妾,那也要给别人当小妾。要被不喜欢的人玩弄,还要当个仰人鼻息的小可怜。
她大伯和小叔就有非常多的小妾,那些小妾过得并不好,平日就是不停的争宠承欢然后生子。
呜呜呜她真的好害怕,光想想眼泪就止不住。
车厢内安静非常,这也就显得少女克制的呜咽声非常明显,小猫一样。
谢韫眉心微锁,单手撑着太阳穴,看了一眼板板正正候着净敛。
净敛立马会意,拿出帕子来递到桑窈面前,含蓄道“桑姑娘,我们已经在回桑府的路上了。”
所以不要哭了哦,再哭他那没耐心的主子该发火了。
桑窈接过帕子,然后对着谢韫道“谢谢你。”
净敛嗯了一声。
继而面带微笑的想,能不能看一眼是谁在给你帕子啊你们俩要去床上行不行啊
桑窈抹了抹脸上的泪,她也不想哭,努力把近几年听过的笑话都回忆了一遍,还是没忍住这泄了洪般的眼泪。
谢韫一直静静坐在她身侧。
桑窈默默心想,其实谢韫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以后不能对谢韫那么冷淡。
这人平日装的滴水不漏,但其实如果她对他太冷淡,他也会黯然神伤的吧。
他那么喜欢她,又是这般不动声色的爱,如果不是她捡到手册,恐怕她这辈子都发觉不了。
就在桑窈思忖是否要主动开口跟他说些什么时,谢韫冷眸扫向旁边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冷声开口
“再哭就自己走回家。”
“”桑窈一下憋住眼泪。
他真的好凶。
谢韫真的好讨厌。
算了,他惯是会口是心非,原谅他。
她小小的哦了一声,不哭了。
过了一会,她又开口道“今天多亏有你。”
谢韫嗯了一声。
确实该谢。
她在心中措辞着待会谢韫问她怎么回事时自己应该怎么回答,结果等了半天,谢韫也没问她。
马车内一时无人出声,清风偶尔掠进车帘,多少有几分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桑窈又沙哑着嗓子道“你帮了我一回,我会记着的。”
谢韫没理她。
桑窈又道“你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我”
谢韫又闻到了那股清香,像是初开的茉莉,并不浓郁,但一直在他身侧,不受掌控。
他心中不耐,彬彬有礼的打断“保持安静很难吗”
桑窈彻底闭了嘴。
她心想,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谢韫说一句话了
隔了一会,谢韫烦躁开口“你身上用的什么花露,茉莉”
哼,就说吧,口是心非的臭男人。
说着不让她说话,这会居然关心起她用的花露了。
不过他搭话的方式真的好僵硬哦。
桑窈如实道“我不用花露。”
谢韫不信。
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诡计多端。
他不再问下去,马车内继续沉默。
隔了一会,马车平稳的驶入绣淋街,桑家府苑就在这条街上。
不久,马车缓缓停下。
净敛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恨不得让他俩在马车里单独待个三天三夜,快乐的时间总是那样短暂。
净敛率先跳下马车,伸出手来,准备着扶住桑窈,他恭敬道“桑姑娘,已经到了。”
马车内此刻仅余桑窈和谢韫两人。
桑窈站起身子,偷偷瞥了谢韫一眼。
男人靠在车厢上,姿态疏淡,正闭目养神。
桑窈迈出步子又回来,盯着谢韫纠结了半天。
谢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开双眸道“还有事”
桑窈已经渐渐习惯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也不觉得生气了。
反正都是装的。
她其实方才就在想这个问题。
相比之下,谢韫已经好太多了,他有着不亚于陆廷的强权,又对她抱着那样强烈的心思,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顾她的意愿对她强取豪夺。
反正她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小女郎,反抗不了什么,父亲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家里祖坟冒青烟。
他如果想得到她的身,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好了。她力气还小,他这人高马大的把她稍微一按,她就动不了了,哪还需要在那手册上发那么大的疯。
但他没有那么做,这不就意味着,谢韫最起码尊重她吗。
因为这份尊重,他的那份未曾宣之于口的爱突然变得可贵起来。
桑窈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谢韫,今天很感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
很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谢韫沉默片刻,然后简洁道“这很显然。”
看,又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桑窈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日后你也不必压抑自己,你若是同我搭话,我不会不理你的。”
谢韫“”
言尽于此,桑窈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但她才要出去时,又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她回头,对着谢韫这张冷脸道“哦对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冷冰冰的模样。”
她伸出手指比划,“你可以对我稍微温柔一点点吗”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好像是她也喜欢谢韫一样。
她又严谨补充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哦,我不喜欢你,你不要误会哦。”
说完,她便下了马车。
净敛笑眯眯的道“姑娘慢走。”
短暂的看了会桑窈的背影,净敛重新走上马车,心情愉悦的替谢韫整理车帘。
主子看起来依旧是那副薄情寡义,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关系,他早已习惯。
只是今天这神色里多了几分匪夷所思。
马车驶动,净敛纠结半晌,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多嘴询问“公子,属下有一事很是好奇。”
谢韫“说。”
“你今日怎么救下了桑姑娘。”
谢韫随口道“压压陆廷的气焰,想看看狗急了,到底能不能翻出墙去。”
净敛“”
合着您眼里只有五皇子那个狗东西是吗
他点头,附和道“原来是激将法,是属下愚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
谢韫又突然开口,“但也不仅如此。”
净敛竖起耳朵。
“你既然心悦那位桑姑娘,你我主仆多年,如此不过举手之劳。不必谢我。”
净敛“”
他义正言辞强调“公子,您误会了,我并不喜欢桑姑娘。”
谢韫看起来并不在意。
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那张清冷的面孔上又出现了那种混杂着淡淡匪夷所思的神情,他沉声“放下了也好。”
“她曾三番两次诱惑于我,极尽暗示,实非良配。”,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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