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大婚 “请你自重。”

小说:娇啼 作者:盛晚风
    八月十四一早, 府里明显忙碌了起来。

    事实上, 从好几日前起,府内就总萦绕着种紧张的气氛。

    也早在几日前,谢家的聘礼就已经被送至桑家府邸。

    作为谢家继任家主,谢韫成婚本就惹人注目, 又因谢家有意大办, 前些日子送聘礼的车队,一连排了好几条街。

    声势浩大的往桑家抬, 桑窈在家静静看着自己家那几个小厮来来回回的不停奔走,同桑印脸上的欣慰不同, 她面上只有惊愕,然后偷偷问桑印“爹, 咱俩放的下吗”

    桑印道“放心, 前几天特地叫人把仓库收拾出来了。”

    桑窈哦了一声, 她对这身外之物没什么感觉, 这一箱接着一箱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她眼里只有小厮抬起时沉甸甸的重量。

    桑印又侧了侧头, 低声道“窈窈,这些东西日后都是你的。”

    “这家里谁也别想动你的。”

    桑家算不上是多么富庶的家庭,虽然家中加上桑印与桑晏和,有四个男人在朝为官, 但桑家如今的财富也都是最近六七年积攒下来的。

    毕竟在桑印未曾得势时, 桑窈想吃块糕点都得看人脸色。

    如今谢家送来的聘礼, 对于桑家众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天降横财。

    众人现在不提, 但日后待到桑窈进了谢家,这些东西会不会被盯上还两说。

    桑窈道浑不在意道“我要这些做什么,爹你拿着就好了。”

    桑印眉头一皱, 道“哪有当爹的拿女儿聘礼的说法下回可别说这种话。”

    他又叹了口气,声音难免有几分低落,道“不过都怪爹没出息,到时你的嫁妆可能没法跟谢家送来的聘礼相比。”

    事实上,桑窈觉得桑印已经十分厉害了。

    他也不是科考出身,能从一个小小的修书使做到当今刑部侍郎,已是十分厉害。

    当初她姐姐入宫,在得宠时送了她爹第一阵东风,让她爹外派到偏远的西北。

    当时那个差事在朝中几乎没人愿意去,又苦又累,还捞不到油水,也难以升迁,别人不愿去,这对于桑印来说确实机会。

    是一个能在圣上面前露脸,且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一路艰难自是不必说,桑印用了整整两年的时候做出政绩,然后熬回了京城,仕途这才有了起色。

    他的确是个对上谄媚对下耍威风的人,但这些年里,他从未干出搜刮民脂民膏这事,哪怕寻常爱占便宜,但心中也有底线。

    桑窈总是在想,他爹之所以爱显摆,并不仅仅是因为那虚荣心。

    而是他实在经历了太多被忽视,被蔑视的日子。

    “不过这两年爹一直在给你攒嫁妆,到现在也攒出不少来,绝对不给你掉份儿。”

    这几年的光景一一在眼前掠过。

    桑窈觉得眼睛酸涩,低着头,随同桑印走进房间,不吭声。

    虽然这些年桑印又当爹又当娘,但许多时候,终究是不比母亲方便,他低声道“窈窈,去了谢家以后可得留个心眼,别轻易相信旁人。”

    桑窈嗯了一声。

    桑印又道“你年岁还小,若是他们急着要孩子,你就想办法拖一拖。”

    其实桑窈不算小了,在她这个年龄有小孩的女子比比皆是,但桑印总觉得桑窈还是个小孩,还是大一些再生的好。

    桑窈又嗯了一声,她不想在桑印面前哭出来,低低说了一句“我知道的。”

    话至这里,其余的桑印也没什么可说了。

    嫁给谢韫,对于桑窈来说已经很合适了。

    他身边没有复杂的妻妾关系,也能洞察身边的阴谋诡计,对桑窈也算尊重,也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没什么可说的。

    晚间家宴散席后,桑窈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没过一会,便有人来敲响了房门。

    桑窈打开门,是她的大伯母苏和。

    “伯母,有什么事吗”

    桑老夫人平日不怎么管事,这府中的锁事平日都是苏和负责,包括桑窈成亲,她作为府中主母,也要统筹上下。

    而更重要的是,桑窈没有母亲,姐姐又远在深宫,所以一些责任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苏和身上。

    她轻声道“窈窈还没睡呢。”

    苏和身边跟了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嬷嬷手中捧着个小箱子,桑窈错开身子让两人进来。

    她道“还早呢伯母。”

    嬷嬷将木箱放在案桌上。

    桑窈疑惑道“伯母,这是”

    苏和笑意温和,示意了一下身侧的嬷嬷,嬷嬷将木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个带着盖儿的瓷盆。

    苏和将瓷盆推至桑窈面前。

    桑窈十分不解,隔了一会儿,在苏和的目光示意下,十分自然的抬手将瓷盖掀开

    “”救命

    冲击太大,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桑窈吓得简直要把盖子被摔出去。

    她面色通红,指着这瓷碗语无伦次道“这这这这”

    只见瓷碗里赫然男女交合的图画,色彩绚丽,栩栩如生。

    在某一处刻画的格外细致,

    甚至连双方脸上的神情都十分生动。

    苏和缓声道“窈窈,明日你就要同谢大人圆房,这房中事,你也应该知晓的。”

    她低声道“听闻谢大人如今虽已一十好几,身边无妻妾亦无通房,也不知对此事可有经验。”

    桑窈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这会还顶着张大红脸,一眼也不敢往下看,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眼睛会受伤。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直观的去了解所谓男女情事具体是怎样操作。

    跟她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以至于她现在看一眼就觉得十分抵触。

    “窈窈你可知道”

    桑窈局促的摇了摇头,磕磕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

    苏和又道“倘若谢大人没有的话,窈窈你可得注意些。”

    桑窈艰难道“注意什么”

    “男人初尝情事难免莽撞,窈窈你引导着他,别伤着你。”

    “”

    桑窈的脸更红了。

    她根本想象不出来。

    她根本没法接受有旁人的东西进她身体里。

    原本桑窈以为那手册已经十分露骨了,可仔细回想,那册子虽乍一看十分淫秽,其中却并无直接描绘男女怎样那什么的过程。

    至多也就是亲亲这亲亲那说两句不堪入耳的话,一到这部分,就用风花雪月盖过了。

    直到今晚,桑窈才终于对此事有了具像的了解。

    “你前几日进宫,你姐姐未曾同你提起吗”

    桑窈飞快的摇了摇头,抗拒道“我姐姐同我说这个干嘛”

    姐姐只给了她一本拿捏男人的秘笈。

    虽然她还未曾将那匣子打开,不知那秘笈是里头说的是什么。

    桑窈苦着张脸,询问道“伯母,我跟他可不可以不干这事啊”

    苏和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新婚哪有不圆房的道理,窈窈你放宽心就好了。”

    桑窈根本没法放宽心。

    苏和走后,房内便只剩下桑窈一人。

    她越发高兴不起来了。

    缓了好一会后,她才心不在焉的起身沐了浴,然后着单衣独自躺在榻上。

    这已经是她在桑家的最后一夜了。

    脑中纷乱,她想了很多事情,最后画面停在了谢韫那张清隽的脸上。

    这段时间来,她同谢韫其实也见过几面,他似乎有事在忙,两人说话的机会也不多。

    不过她跟谢韫也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他们要成亲了,但仍旧有点陌生。

    不过婚姻大约都是如此,同一个不太熟的人关一个房子,时间久了,就熟了。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那个瓷碗。

    桑窈翻了个身,难受极了。

    原本她只是出嫁前的忐忑,这下好了,她要开始焦虑了。

    其实桑窈的接受度非常高,在她眼里,不管是什么,咬咬牙都能过去。

    这件事也不例外,可坚持归坚持,愿意归愿意。

    除了抵触外,她还有点害怕。

    别说是她不喜欢谢韫,就算喜欢,她也没法接受谢韫戳她啊。

    而且她跟着谢韫到目前为止,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上回她主动亲他一口。

    越想她就越觉得这婚结不下去了。

    但八月十五这日还是如期而至。

    从清早桑窈睁开眼睛起,整个桑府就忙成了一团。

    匆匆的用完早膳,桑窈就没怎么闲下来过,她要在进谢家前就对谢家有个基本的了解,这所带的首饰,也要一一问过她的喜好。

    临近中午时,桑窈便坐在铜镜前被好几个侍女摆弄着上妆,挽发。

    她本就生一副浓颜,平日不施粉黛时就娇艳无比,如今上了层厚厚的妆,越发显得国色天香。

    申正时分,终于一切终了。

    谢家的迎亲队伍已至桑家门口。

    红绸覆上,桑窈视线被遮挡。

    她被桑晏和背出门,走出了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继而被缓缓放在了宽敞的车舆上。

    从清晨到现在,她一直都被动的忙碌着,一切似乎都挤在了一起。

    此刻她垂眸,只能看见自己一身鲜红的嫁衣。

    她隐约听见桑晏和和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男人嗯了一声。

    声音冷冽,无甚波澜。

    是谢韫,她在他的身侧。

    忙了一天,她总觉得自己仿若在虚空当中,不知自己在忙些什么。

    直到此刻,她才仿佛找到些实感。

    头饰很重,但她还是默默挺直了腰背。

    桑窈其实有点想象不出来谢韫着婚服的模样,他平日的衣着大多都是墨色为主,或是什么其他深色的衣裳,连白色都很少穿。

    喜官这时高喊“吉时到”

    车輿驶动,街市喧闹起来。

    一路无言。

    直到走下车舆时,她因为婚服繁重,行动不方便,身侧才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牢牢的扣住了她的手臂,扶着她下了车舆。

    她因为盖着红盖头,周边又喧闹,对四周的感知都弱了下来,在一通复杂的流程后,终于送了洞房。

    谢韫走在她身侧,在重重衣料遮挡下,一直扶着她的手臂。

    喝过合卺酒后,喜婆婆还有一众人等退了出去,桑窈独自坐在榻上,喧闹过后,周边寂静无比。

    该挑盖头了。

    可身边太静,她不知道谢韫还在不在这里。

    正当她思索时,眼前的红绸忽而被挑起一角,桑窈顿时紧张起来。

    紧接着,盖头被一下挑开。

    映入谢韫眼帘的是一张格外精致又艳丽的脸庞。

    她鲜少会上这么重的妆,描着花钿,乌发红唇,出其的美艳,她还是她,但别具一格。

    有点好看。

    两人四目相对。

    谢韫率先移开目光,将帕子置在一旁。

    桑窈上次见他时,还是在半个月前,那时他们已有婚约在身,按礼制最好还是不要见面。

    但谢韫显然不是什么遵礼制的人,所以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下,他也丝毫不知避嫌,直接来问她关于婚礼的事宜。

    他的态度一直没发生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不温柔。

    桑窈看着他,率先道“一会你要出去吗”

    谢韫嗯了一声。

    提起这事,男人的神色间就略显烦躁。

    照以往,谢韫是怎么都做不出迎宾客这事的,

    看来他以前选择不成亲真是个无比明智的选择,成亲这事,真的很麻烦。

    这辈子绝不会有第一次。

    桑窈哦了一声,因为许久未曾说话,这会嗓子有几分干涩,她道“那我等你”

    才问出来她就后悔了。

    这不是废话吗。

    谢韫靠在桌案边缘,颇不在意道“随你。”

    言罢,随手倒了杯茶递给桑窈。

    桑窈抬手接过,动作间,衣袖滑落一些,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客气道“谢谢你。”

    谢韫的目光扫了眼少女的手腕,继而蹙眉道“你怎么瘦了”

    桑窈浑身一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她其实并没有瘦很多,脸还跟以前一样带点肉感,胸还是一样的大,肉还跟以前一样软,没紧实多少。

    目前发现她瘦了的,只有姐姐和谢韫。

    她低下头抿着茶,打算敷衍过去“没有吧。”

    谢韫只当听不见,目光落在面前这个美艳的少女身上,自然而然道“你这是因为要跟我成亲,所以紧张的”

    桑窈“”

    他也太会自欺欺人了,他们的这场婚约本就是各取所需,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桑窈将瓷杯放下,道“我才不紧张。”

    谢韫此刻站在桑窈面前。

    桑窈坐着,一抬眼就是男人的腰胯。

    革带下,男人腰身劲瘦,藏着力量,她目光往下一点,看见了他修长的双腿。

    两人一坐一站,桑窈的正望着男人革带下配的香囊出神。

    那是她绣的。

    是她在十几个香囊中,精挑细选出的一个。

    上面是一只白鹤,姿态傲然,跟他有点像。

    隔了一会,头顶忽而传来一道声音“你在看什么”

    桑窈仰头,刚欲回答。

    就见谢韫蹙着眉,神色间有几分不悦盯着她道“桑姑娘,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大概一个半时辰,请你自重。”

    他在说什么

    桑窈又看了一眼那香囊。

    这才发现,香囊挂在革带上,垂落的高度恰与他的胯平齐。

    她又是坐着,从谢韫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盯着这一块不动,而看不见她的目光其实偏移在他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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