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庆富放下筷子摸了摸脸, “到底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有娘给你的巴掌印,”温庆强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指着他的脸道。
“啊”
温庆富立马捂住脸, 看向温母。
“娘您打我干啥什么时候打的”
“吃饭,吃过饭再说, ”温母含糊道。
毕竟他们借钱的事儿只有三个人知道,其余人都不清楚呢。
温庆富也听出这个意思了, 只能委委屈屈地放下手继续吃饭。
“待会儿用热水敷一敷, 实在不行明天就在家休息,不然别人问起来你都不好意思说怎么回事。”
杜月兰笑道。
“大嫂说得对,”温庆富哀怨地看了温母一眼,温母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她怎么知道打几下就有这么重的手印这老三的皮也太薄了。
饭后,温庆富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杜月兰借镜子, “大嫂, 我想借一下镜子,看一下我的脸。”
“行,”杜月兰十分大方地回厢房拿出镜子,“给。”
温庆强还贴心地把煤油灯提到他跟前,“这样你看得仔细。”
“我谢谢你啊二哥。”
“不客气不客气扑哧”
温庆强还是没忍住,又笑了,提着的煤油灯都在晃动, 温庆富忍无可忍, 自己拿过煤油灯照着,当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后, 立马冲堂屋喊道。
“娘我这样子三天都别想去上工”
正在擦桌子的温母闻言不高兴了,也大声回着“你不去上工要丢多少工分啊家里上工的人本来就不多,你当你有单位发粮吃啊”
这话在点杜月兰。
杜月兰直接拿过温庆富手里的镜子, “明儿早上再给你照照。”
说完就进厢房了。
温庆富耸肩,“娘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他们还靠大哥大嫂养着呢。
特别是大嫂,比大哥好哄,给他们买肉吃。
想到肉,温庆富咽了咽口水,“二哥,我想吃肉了。”
“我也是。”
温庆强也跟着咽口水。
二人对视一眼后,赶紧别开头。
“不能想不能想。”
“兜里没钱没票没钱没票。”
念叨完了后,他们才一道进房间。
此时温父已经醒了,正从他们房间出来,“饭呢”
“才锅里闷着。”
温母回头道。
温父吃过饭后,和温母一起进了房间,把去筒子楼的事说了,“老三找的人稳当,这事儿一定能成,咱们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一想到自己不再仰着老大过日子,温父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温母却惦记着欠温大姑的那笔账,“等老三进了运输队,一定要攒钱把大姐的钱还了,我可不想被她一直压着。”
“怎么就压着你了”
温父不满,二人又因为温大姑争论起来。
温庆富三天没去上工,门也不出,一直在家里养着脸,一直到第四天,温母和温父忍无可忍,这才把他赶去上工。
而温庆娇扭伤脚的第二天下午就去上工了,杜月兰都拦不住。
走之前温母看向正准备洗头的杜月兰,“月兰啊,你待会儿去上游生产队买两条大鱼回来,中午做酸菜鱼吃。”
“好。”
杜月兰二话没说便应下了。
其余人听见这话心中一喜,走路都得劲儿了。
“大嫂,我跟你一道去吧。”
温庆美眼巴巴地看着杜月兰。
“好啊,一道去,”杜月兰点头。
洗了头后,杜月兰收拾好便带着温庆美去隔壁生产队,其实也不是很远,走路四十多分钟,杜月兰挑了两条大的鲤鱼,用青草吊鱼鳃,二人便提着鱼往回走。
杜月兰做的酸菜鱼那叫一个好吃啊,温母等人夸了又夸,杜月兰只说酸菜好,所以味道足。
然后反夸公婆,把二人夸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下午去上工的时候,温母还在回味酸菜鱼的味道,一直跟柳二娘说。
柳二娘想起杜月兰还没出嫁时传出来的名声,“之前还听说她娘带着她去帮人做席呢,那做饭肯定是好吃的。”
“对啊,”温母也想起来了。
柳二娘双眼一亮,拉着温母道“好事儿不就来了吗你带着她帮人做席,这钱或者是粮食你收到手里。”
“对啊”
温母一拍手,“有道理”
“那咱们生产队马上就要办喜事儿了,你知道王老三家的老二吧过两天就要办事儿了。”
“我怎么没听见风声”
温母疑惑。
柳二娘跺脚,“我跟你说的还能有错我亲耳听王老三媳妇儿说的”
“成,待会儿我去问问。”
于是下工后,温母就在人群中找到王老三的媳妇儿。
她亲亲热热地拉着对方的手,“听说你们家老二要办喜事儿了恭喜啊,要当婆婆了。”
王老三媳妇儿尬笑,“同喜同喜,你可比我先当婆婆,还娶了那么一个好姑娘,该我羡慕你啊。”
“一样一样,你媳妇儿也不会差的,”互相吹捧了一波后,温母进入正题,“做席面的人找到了吗”
“就我们家几个,还有我娘家几个嫂子侄女,足够了。”
王老三媳妇儿暗地里翻白眼,就知道好事不登门。
“这样啊,”温母干巴巴地点头,有些不好接下去了,“我家老大媳妇儿做菜可是一把好手,要是需要”
“不用不用,”王老三媳妇儿猛摆手,声音也跟着提高了,“我们家底可不厚,席面自家人就能搞定,用不着请人,当然你想让你家老大媳妇儿过来帮帮忙,我是愿意的,但我可说清楚,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帮点忙,可没东西拿。”
这话让好些人都听见了。
本来这片地干活儿的人就多,此时下工都往山下走,那肯定是听见了的。
温母的脸一下就红了,尴尬得不行,“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也没别的意思,那我先走了,”王老三媳妇儿笑着大步离开。
温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人全部往前走了后,才迈开脚。
人群中的柳二娘也脸红得不行,想着自己的馊主意害了老姐妹,都不好意思回头看对方。
温庆娇听得清清楚楚,回去就跟杜月兰说了,“娘肯定是想让你去做席面,然后东西或者是钱她收。”
“想得美。”
杜月兰忍不住笑了,“这王家婶子也有意思。”
“王三婶可厉害了,打架撒泼,在咱们生产队都算这个,”温庆娇竖起大拇指,“一般人不敢招惹她,也就她敢这么大声把娘的小算盘给说出来。”
杜月兰点头,这人不错。
等王老三家办喜事儿那天,温母去随了礼,几把青菜,几个鸡蛋。
去吃饭的也就温母和温父两口子。
东西不多,人要是全去了,那更臊得慌。
杜月兰见他们不在家,温庆强几人因为这几天地里的活儿,累得有些蔫巴巴的,于是拿出了五个鸡蛋,一把粗面。
把碗柜里那一小半碗猪油全部用了,香喷喷的鸡蛋面吃得大伙儿额头冒出细汗。
“大嫂真好,”温庆美年纪最小,最爱撒娇。
“谢谢大嫂。”
温庆富也真心实意。
“谢什么,一家人,”收拾碗筷就不用杜月兰操心了。
而温母他们回来后,温母还特意打开碗柜看了看,发现装猪油的碗洗得干干净净后,顿时一跺脚。
她跑到温庆娇姐妹的房间问她们,“晚上吃的什么”
“鸡蛋面。”
温庆娇说。
“鸡蛋哪里来的面哪里来的猪油呢”
“大嫂拿出来的,猪油下面碗里了。”
温母气得不行,好家伙,他们一出门,家里就吃好的
“每个人几个鸡蛋”
“一个。”
温母又跺脚,想去找杜月兰说道几句,结果温庆美拉住她,“娘,还想让嫂子给家里买肉买鱼吗”
“是啊,”温庆娇也大着胆子为杜月兰说话,“大嫂对我们这么好,要是大哥回来知道您因为她对家里人好而生气”
“不好吧”
温庆美接过姐姐的话,看向温母摇了摇头。
温母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姐妹二人“没给我和你们爹留鸡蛋”
“没有多的了,就那么几个,”温庆美说。
“败家子儿”
温母气得回房后跟温父告状,“一定是故意的咱们不在家她就给几个孩子做好吃的,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都是咱们的孩子,她也没给外人吃,”温父倒是想得开,“再说咱们今天还去吃席了,有肉呢。”
“那也不能这样,我们是她公婆她得孝顺咱们到现在她的陪嫁也没拿出一点来。”
“这么说的话,”温父坐起身,“老大还是我们亲生的呢,孝顺我们吗”
温母更气了,“你到底向着谁啊”
“我的意思是,”温父拍了拍床板,“老大媳妇儿做了好吃的,也是给咱们的孩子吃,又不是给外人吃,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这边温庆强兄弟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听完后温庆强忽然叹了口气。
“二哥,你叹什么气”
“我忽然觉得,爹娘还没有大哥大嫂对我们好。”
温庆富瘪了瘪嘴,翻过身道“大嫂确实对我们挺好的,大哥嘛,他就是在逗弄我们,听话就给我们点好处,不听话还会挨打。”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挨过温庆平揍的温庆富更难过了。
“那是你说话太过分,”温庆强难得有脑子,他也跟着翻过身面对着自己的弟弟,“我问你啊,如果你是大哥,你刚出生就被送走,有点出息了又被强要回来,你会养着这一大家子吗你未必能做到大哥那个份上,所以知足吧。”
温庆富愣在那。
许久之后,身旁的温庆强都已经打呼噜了,温庆富还没睡着。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还真做不到大哥那个份上。
忽然有点理解大哥是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被二哥的话搞得脑子不够用了。
温庆富赶紧坐起身,刚要抬起手给自己两巴掌清醒一下,又想起脸上的巴掌印才消失几天,于是就狠狠地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疼到龇牙咧嘴后,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怎么能和大哥共情呢那就是个阎王。
这边温庆平刚把货送到,帮着将货卸下后,又和相熟的两位同志去国营饭店吃饭。
“你结婚我们也没去,这样,这段饭我们请你”
“就是,可别跟我们客气。”
温庆平哈哈大笑,一手拍着一个人的肩膀,“那我就谢谢了。”
“谢啥,你也没少帮咱们。”
吃过饭后,温庆平就拿着介绍信去了招待所,刚要上楼,就听见楼上有人在争吵什么。
温庆平没有立马上去看情况,而是去找招待所的同志,几人一起上楼,上去后才发现两个男的在干架。
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刀
“同志你把刀放下咱们有事好好说,想想家里的老小,可别冲动啊”
温庆平大声道。
“他偷了我的钱那可是我给我娘治病的钱啊”
拿着刀的汉子双眼一红,指着对面梗着脖子的男人说道。
“我没有”
男人一口否定,“你说我偷你钱,你拿出证据啊”
招待所的同志分两边,一边稳住一个,趁机把那汉子的刀给夺了下来。
因为涉及偷钱,所以招待所的同志便将二人送到派出所去了。
其中一个人还对温庆平一脸庆幸道“得亏你当时没有冲动上去,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弄得动两个万一出了事儿,那是真倒霉。”
温庆平笑了笑“要是我一个人我早就上了,可我有家有媳妇儿,我不能那么冲动。”
睡觉时温庆平又想杜月兰了,她现在一定睡着了,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人有没有欺负她
杜月兰做了一个美梦,早上起来的时候眉眼带着笑。
看得温庆美追问“大嫂,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做了个很解气的梦,”杜月兰眨了眨眼,梦里她和温庆平去县里住了,家里公婆只能干瞪眼,“心情好得很。”
吃过早饭没多久,刘思诺过来找她说话,“我明天要去相看人。”
她红着脸道。
“呀,是哪家的”
“就镇上的,我哥也认识,”刘思诺捂住脸,“我之前也见过几次,不过我一直叫他哥哥,没想到这次相到他了。”
“那他也一定知道是你,”杜月兰嘿嘿一笑,凑过来低声道,“指不定你们之间真有缘分。”
刘思诺的脸更红了,“我娘也这么说,不过还是先看看吧,以前接触太少,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他为人到底怎么样。”
“也对,”杜月兰点头。
二人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刘思诺才笑眯眯地离开。
温庆美正好从外面回来,碰见了刘思诺,刘思诺心情极好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也做美梦了”
温庆美问。
刘思诺轻咳一声,“还有谁做美梦了”
“不告诉你,”温庆美一扭头,提着篮子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嫂子”
刘思诺大声笑道。
温庆美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得更快了。
李哥那边迟迟不来消息,这让等待的温庆富三人有些急了。
“我去县里找李哥问问,这都快十天了,还没结果呢”
温庆富咬牙道。
“我跟你一道去。”
温父怕他一个人出事,于是第二天便没去上工,父子二人直接到县里找李哥。
结果到筒子楼李哥住处时,李哥正被人追着要账。
李哥看见他们后赶紧招手,“来来来,他们还不信呢,我最近手头紧,都向你们借钱了,不信就问问”
温庆富二人见对面的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时间也有些害怕,但见李哥给他们使眼色,于是便小幅度地点头。
“对,对,我们借了钱给李哥。”
“那就再给你几天时间,不然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可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领头的大汉冷哼一声后,便带着人走了。
李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赶走看热闹的人,“走开走开,有什么可看的。”
“李哥,我们是来”
“进屋说。”
李哥招呼他们进屋。
于是温庆富父子对视一眼后,便跟着进了屋。
“有事儿啊”
结果李哥在他们坐下口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让父子二人心头一颤。
“李、李哥,就我进运输队的事儿有着落了吗”
温庆富提着心问道。
“什么进运输队”
李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仿佛压根没那回事儿一样。
温父急了,“就是我们给你六百多块钱,你帮我儿子进运输队的事儿啊就十一天前我们半夜来找你,还喝了酒呢。”
“就是就是,李哥您贵人多忘事,可能忘了。”
温庆富赔笑。
“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进运输队了我有那本事吗我只是说我大伯在运输队,又没说我能让你进去,不过我确实借了你们钱,但我打了借条啊。”
说着,李哥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借条,“看清楚啊,上面有你们的手印,你们自己答应把钱借给我的。”
温父和温庆富此时的脑子是懵的,缓过来后全是愤怒,很快就和李哥扭打在一起。
邻居看见后赶紧找人上前拉架,李哥捂住青了一块的脸颊,指着他们道“我是借了你们钱,可你们也不能打人啊走去派出所”
“去就去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们的血汗钱啊你”
温父都哽咽了。
一旁被拉住的温庆富更是眼泪汪汪,他无助地看向围过来的邻居们,“我们给了他六百多块钱,他说能让我进运输队的,结果现在成借我们的了而且那个借条是什么按手印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李哥却一副自己有理走天下的模样,指着借条上面的手印大声道“是不是你们的手印,派出所的同志知道分辨你们今天打了人别想走,跟我去派出所”
“什么进运输队我又不是里面的领导,我好意思说这种话,这是搞笑,走走走,去派出所”
“去就去”
于是三人就去了派出所。
但因为温父他们拿不出证据,证明李哥答应他们拿了钱就让温庆富进运输队的事。
而李哥呢,拿着借条有理有据地说明自己借钱且打了借条,以后有钱了会还钱,但没想到对方打人,还诬赖他等。
最后钱没了,也没办法进运输队。
温父和温庆富只觉得天都塌了。
“去、去运输队,找李长贵就算钱拿不回来,我们也要闹”
温庆富颤声道。
“那你大哥要是知道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那些吗大哥至少不会欺负我们”
温庆富抹了一把眼泪,拉着温父起来,二人往运输队去。
在运输队门口大喊着李长贵的名字,哭喊着对方和自己的侄儿骗他们的钱等。
领导很快就接到消息了,他一拍脑袋,“又是老李的侄儿干的”
这人是惯犯了,他们警告了再警告,可人家就咬定是借钱,不是行骗。
“对,老李现在躲在后厨不出来,而且这两个人,一个是庆平的亲爹,一个是庆平的亲弟弟。”
领导一愣,“庆平的家人啊舅舅那边的还是”
“不是舅舅那边的,就是他亲生爹。”
“这样啊,”领导想了想后对那人道,“你把人带进来,让他们先去食堂吃饭,等他们冷静下来后再好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好。”
温庆平当天晚上回来时,就见温庆富二人坐在台阶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干什么好事儿了”
温庆平挑眉问道。
结果二人泪巴巴地你一句,我一句,把被骗的经过全部告诉了温庆平。
“哪里借的钱”
“大姑那。”
温庆平双手叉腰,冷眼看着他们,看得二人垂下头。
“老三,我是不是再三提醒过你,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怎么说的你说你知道,就是这么知道的六百六十块钱,你可真能干啊”
温庆富哇地一声就哭了,接着直接跪在了温庆平面前,“我错了大哥,我错了,我怎么知道那真是骗子啊他说自己的大伯是李长贵,这里面也真有那个人啊”
好几个同事看见这一幕纷纷瞪大眼。
“好家伙,这人倒是有意思,闯了这么大的祸,见到庆平说跪就跪,他爹还在旁边呢。”
“你看他爹的样子,要不是他是爹,我想他也想跪下了。”
“庆平也太厉害了。”
“那可不,庆平多可靠啊。”
温庆平一脚踢在温庆富的肩膀上,温庆富索性躺在地上哭。
“你看你什么样子”
温父在一旁站着抹眼泪,此时一句话都不敢说,六百六十块钱啊,就这么没了。
“呜呜呜我错了大哥,我错了,咋办啊,钱要不回来了呜呜呜呜”
这样子好笑的很。
温庆平摇了摇头,“起来。”
“我没脸起来呜呜呜呜”
温庆富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了,他都被骗了这么多钱了,还在乎什么面子啊,他只想把钱要回来
“那你继续躺着吧。”
温庆平一路开车回来,也有些累了,就想吃了饭洗了澡好好睡一觉。
于是也不管他们了,先去食堂吃饭,见此温父赶紧拉起温庆富,二人跟小鸡崽似的跟在温庆平身后。
他吃饭,二人就在旁边站着。
他洗澡,二人就在澡堂外面守着。
一直到温庆平出来,二人又凑到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温庆平双手环臂看着他们“据我所知,老李这个侄儿,利用他的名头骗了好几个人了,你们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但没办法,人家打了借条。”
“那就让他还钱啊”
温父道。
“他没钱,是个酒鬼和赌鬼,一屁股烂债。”
“他家人呢”
“不管他了,是个光棍,你们拿他没办法,这钱啊,十有是拿不回来的。”
温父当时就晕过去了,温庆富也和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温庆平一把抓起昏迷的温父,将人安顿在值班室的床上,又把温庆富拉到外面说话。
“想要出头没错,但你太着急了,也不信我的话。”
“我太想压过你了,可我怎么敢的啊,我就读了两年书,六百多减四百多我都算成差三百多块钱,我怎么敢的啊”
温庆富使劲儿抽打自己的脸。
一直到双颊都肿起来后,温庆平才叫住他,“现在打有用”
温庆富蹲下身,抱住自己。
“钱拿不回来,我在家里也没法待了,家里的钱全部凑上了,还有大姑那边”
不说爹,回去后娘也会把他吃了,还有二哥他们,也会恨他的。
温庆富悔得肠子都青了。
“六百多块钱,应该没有全部用完,跟我出去看看。”
一听这话,温庆富猛地抬起头。
“大哥,你只要能帮我要一点钱回来,我这辈子什么都听你的”
“你本来也不敢反抗我。”
温庆平翻了个白眼,往大门那边走。
温庆富赶紧跟上。
李哥是个酒鬼和赌鬼,在这两个地方找他准没错。
不过国营酒店这会儿早就关门了,而赌场,夜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温庆平带着温庆富走了许久,然后来到一处坟堆处。
“大哥,咱、咱们是不是走错地了”
“赌场开在暗地,往前走就是了。”
温庆平提着煤油灯淡定地往前走,温庆富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紧跟着温庆平的步伐。
也不敢东张西望,总觉得有东西看着他们。
“大哥,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走了一段路后,温庆富听见有人在大笑,但仔细听的时候又没动静了,好几次下来,他有些害怕地问道。
“前面就是赌场,”温庆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奇道,“你居然害怕这些”
“总觉得渗人。”
温庆富倒是说实话。
“都是人,怕什么,再有,”温庆平有些诛心地说,“鬼也不会骗你六百多块钱。”
忽然一点都不怕了的温庆富:
穿过一片松树林,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便是几张桌子,那围着不少人,其中就有让温庆富恨得牙痒痒的李哥。
“就是他”
温庆平拉住他,“我们来赌钱,不是来打架的。”
忽然来了两个从未来过的人,一时间那群人都看了过来。
“过来玩儿的。”
温庆平掏出五块钱递过去,“交给谁。”
“玩儿的、玩儿的,”一个光头大汉笑眯眯地跑过来接了钱,“大伙儿继续玩儿。”
“是你啊,”李哥眼神好,一眼就认出温庆平身旁的温庆富了,“我现在手里是有钱,可我想赌钱,你要是能在我手里赢钱,就是你的。”
“我是他大哥,”温庆平来到他所在的桌子,“我弟弟干啥啥不行,不过好在有个挺中用的哥哥,我来和你赌。”
“对对对”
温庆富忙点头,“我大哥厉害得很你可别把裤子都输没了”
“这么嚣张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输得没裤子。”
李哥是有这个自信的,毕竟他常年混在县里各种赌场,主要是老油子,他都眼熟,但温庆平看着眼生。
一个小时后,李哥黑着脸脱掉了裤子,周围传来闷笑声。
温庆平拿着从他那赢来的所有钱,提着煤油灯,带着温庆富大摇大摆地走了。
回到运输队时,温父已经醒了,却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见温庆平兄弟回来,温庆富还一脸喜色的样子,温父立马坐起身,“钱要回来了”
“不是要回来了的,”温庆富满脸崇拜地看着喝水的温庆平,“反正怎么回来的您别问,钱回来了一大半”
“啥回来多少”
温庆富看向温庆平,温庆平把钱拿出来放在桌上,温庆富二人赶紧过去数。
一共熟了五遍。
温父的手放在心口,“正好四百二十块,把我们家的底捞回来了,可你们姑的钱没了啊。”
“这钱也不是你们的,”温庆平拿出纸笔,“是我搞回来的,老三没出力,所以这钱是我的,现在我可以把这个钱借给老三,老三还给你们,至于大姑那边的欠款,你们自己还。”
温父看向温庆富,温庆富露出笑,“我没有意见,路上的时候我就答应了,这件事,总得来说还是我太冲动,险些害了一大家子,大姑那的钱,我一年多干点工分,年底有分多的钱拿来还就是了。”
兄弟二人都决定好了,温父也没话可说,到底钱拿回来了这么多。
温庆富在借条下按了手印,温庆平收好后,便去另一张床休息了。
温庆富则是和温父挤了挤,二人躺下。
“你们到底怎么把钱弄回来的”
温父小声问道。
“您别问了,反正我们没干犯法的事儿,”温庆富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温父连问了好几回都没问出什么,加上钱也在身上了,他的心稍微安下了些,闭上眼也睡了。
翌日一早,温庆平带着二人去外面吃了碗素面,接着便坐班车回家。
温庆平这次能休息三天。
温父二人一晚上没回家,温母担心得要命,却又不敢叫人去找,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快天亮的时候还做了个噩梦。
杜月兰见她眼底带着青黑,也没问,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是温庆娇问了一句,结果就点了炮仗,被骂得狗血淋头。
温庆娇木着一张脸进了灶房。
“你说你关心她干什么爹和三哥一晚上没回来,她肯定是担心,你凑上前肯定被她用来发火的。”
温庆美有些心疼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温庆娇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对方,什么也没说。
杜月兰见此道“四妹没有错,她关心自己的亲娘是对的,错的是谁咱们心里清楚,别想那么多,我昨晚泡了黄豆,今天推豆腐吃,咱们家的石磨在哪里”
“在柴房边上,”温庆娇也打起精神,“我去洗干净。”
杜月兰和温庆美做早饭。
正在柴房边劈柴的温庆强见温庆娇提着一木桶水过来,手里还拿着丝瓜瓤,于是问道“你干什么”
“大嫂说推豆腐吃,我把石磨洗干净。”
“吃豆腐啊”
温庆强咽了咽口水,赶紧把柴劈好,过去帮着清洗。
在院门口张望,一肚子担心的温母走进来就看见他们在那洗石磨。
“肚子又馋了一大早洗什么石磨”
“大嫂说推豆腐吃。”
温庆强说。
“家里的黄豆本来就不多,吃什么豆腐有这么馋吗当家的一晚上没回来,就我一个人担心”
温母声音特别大地冲灶房喊着。
杜月兰提着菜刀就冲了出去,“娘您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看了眼她手里的菜刀,温母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温庆娇赶紧来到杜月兰身旁,温庆强则是挡在二人中间,“有话好好说,大嫂,娘,咱们有话好好说。”
“爹和老三去了哪里,除了娘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们偷摸地盘算什么,我们不是没看见,只是没问而已,”杜月兰的声音一点都不小,满是质问,“娘要不要说说你们这些日子到底在商量什么,为什么背着我们,爹他们到底又去了什么地方”
温庆美也从灶房出来了,温庆强和温庆娇也看向了温母。
被他们眼神看得心虚的温母往后退了两步,“我怎么知道,等你们爹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我看娘也不想吃豆腐,那做好了咱们自己吃,”杜月兰故意气人,“正好省下来,给大姑还有二伯家送一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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